“得罪了他们，你们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风息闻言眨眨眼：“没得罪他们之前，我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啊？”
林七：……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你是……你以前是西威家族的人？”
风息点头，“嗯！”
林七忖度片刻：“可惜你和家里闹翻了，不然以西威家族在聚财钱庄的势力，你的未来前景非常不错。”
“西威家族为聚财钱庄效力已久，掌握着钱庄70%的人员调配，如果你这次听从安排回到家族，应该能获得不错的职位。”
风息笑笑：“前提是乖乖听他们摆布交出所有的钱，最好再把脸送上去吃两巴掌？”
林七哑然：“……算了，不提也罢！”
两人交谈间，身后豪车的轰鸣声愈发接近，白蒙的车性能完爆大货车，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几人。
西娅降下车窗，对上和自己并排行驶的豪车，看到白蒙坐在后排。
“位置已经发你，开到指定地点去。”白蒙没有看西娅一眼，只是在点了几下联络器。
“已收到位置信息，是否前往？”车载导航发出询问。
“是。”西娅敲了敲方向盘。
两车一前一后，开往白蒙发来的位置――这是一个在地图上标记为林地的无名点，四周是一片荒原，没有任何建筑物。
去这样的地方，白蒙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小时候，两辆车相继抵达标记点，西娅刮了刮货车玻璃，扫描了外面的环境。
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荒原，枯黄的杂草如地中海男人头顶的毛发一般稀疏，风起时黄土漫天，干燥的地表直接裸露在外。
在这片荒凉的原野上，风卷着尘土，连捡拾腐肉的秃鹫都懒得光顾。
但不远处，地平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绿色，那是一片人工树林，它们像是一道屏障，将荒漠的粗犷和风沙全都阻隔在外。
它们的根深深扎进干涸的大地，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如同一群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被它们簇拥在中心的一个建筑群。
“那是……疗养院？”
西娅有些意外，在这片人工树林的中心，竟然隐藏着一座疗养院。
疗养院整体呈白色，内部宽敞明亮，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哇，这是什么鬼地方？”风息一跳下车，就吃了一嘴的沙子。
林七倒是经验丰富，没有张大嘴说话，他眼神复杂地跑到白蒙的车旁，为他拉开了车门。
“少爷，您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了？”他脸色凝重：“疗养院事关重大……”
白蒙转动眼珠，扫了一眼林七。
林七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白少爷，你这是什么地方？”风息也蹬蹬蹬地跑了过来，他半蒙着嘴：“怎么会开在这么荒凉的鬼地方？”
“进去就知道了。”白蒙冷冷开口。
保镖立刻开道，带着大家往里走。
西娅已经注意到此地的异样，首先这里的污染度非常高，探测器已经反馈了近70%的数据，这意味着这鬼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其次，离疗养院越近，她便察觉到一股明显不对劲的磁场。
探测器发出警报：“前方磁场异常，将导致部分系统功能失常，请慎重选择是否继续前进。”
她停下了脚步，望向风息，却见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连睡在肚子里的蔷薇卡片都在轻轻震动，十分焦躁不安的。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西娅提问：“请你回答这个问题，不然我们拒绝进入。”
闻言，保镖转过身，伸手便要掏枪。
“住手。”白蒙开口：“发信号，让里面将干扰波段调到10%。”
保镖一愣：“少爷，这样会很危险！”
“调。”白蒙言简意赅。
“是！”保镖对着无线电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后，令人不适的磁场缓缓减弱，到了令人能接受的程度。
但于此同时，一阵阵喑哑的嘶吼从疗养院里传来。
这吼叫声充满戾气，仿佛许多饥饿的野兽在发狂，他们撞击着房间大门，渴望一些鲜血和骨肉的抚慰。
“想知道真相，就进来看看。”白蒙一马当先，走进了疗养院中。
西娅和风息对视一眼后，抬脚跟了上去。
疗养院内的污染度更高，已经到达80%以上，这几乎是迷域内的水平了。
而进入院中后，许多单独的房间映入眼帘，每个房间都开着大大的窗户，窗户的玻璃通透明亮，但表面却反射着淡淡的蓝色光芒，似乎有什么特殊涂料在上面。
此外，每个房间都用特殊的合金包裹住墙体，没有任何缝隙和死角。
就在西娅观察这些房间的时候，一张血肉模糊的大脸突然扑到玻璃窗上，对着西娅露出腐烂的牙床！
“嘶――吃，要吃！”
这人张大嘴，无意义地重复着这句话，他浑身腐烂淌血，身上疗养院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浸透，面部似乎被刀子划过，血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
“要吃，吃！人！”
他的话似乎开启了什么开关，一瞬间，无数个黑影从房间里扑到窗户边，对着外面的人类流下了漆黑的涎水。
“给我血！”
“杀了他们，全都杀了！”
“呜呜呜我不想死，呜呜呜，为什么是我……嘻嘻嘻，全杀了！”
无数错乱又癫狂的嚎叫此起彼伏，这些空剩人形，却没有任何理智的生物如魔鬼般蠕动扭曲，让人看了作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息遮住眼睛，从手指缝里看外面：“哪来这么多疯子？”
“好了，你们也看到了。”林七深吸一口气，“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他征询似的看了一眼白蒙，后者微微点头。
几人来到一间有特殊涂装的房间，随后，外面的磁场重新恢复，那些痛苦的惨叫终于平息了下去。
在这间房里，几人并不受特殊磁场的干扰。
隔着窗户，西娅看到那些人安静下来后，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永不休止。
有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走进病房，依次给这些“人”注射药剂。
随后，这些癫狂的人动作变得更加木讷，它们呆呆地站着，许久都不挪动一下。
“你在研究什么？”
西娅回望白蒙：“白羽说的实验场……这里也是其中之一吗？”
闻言，一直对人爱答不理的白蒙终于抬起了头，他认真地观察着这个外表破破烂烂，但是情感和智商系统都远超于一般机械生命的机器人。
半晌后，他笃定道：“黑风交给我的纸条，是你写的。”
西娅有些意外：“黑风的背后，是你？”
她放走黑风之前，猜测过黑风并不是白羽的心腹，他对白羽既没有舍命相救的意愿，更没有绝对忠诚的眼神。
他不过是别人放在白羽身边的探子，亦或者是眼线。
只不过她没有料到，这个人竟然是白羽的兄弟，白蒙。
“他给我带回来纸条，告诉我白羽和戴夫已经达成合作，温泉山庄的污染将扩散到全星际……”
白蒙面色冷冷：“我紧急赶过去，却只看到山庄里一片混乱，而我亲爱的兄弟白羽，已经死透了。”
“污染核留下的伤痕无法作假，他确实是被戴夫所杀，而其他目击证人表明，戴夫也被白羽打成了筛子。”
说到这里，白蒙嗤笑一声：“哪有这么巧的事呢，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一个烂摊子。”
他轻咳两声，拿纸巾擦了擦唇角：“我本来也毫无头绪，猜不透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直到那天早上，在小店里遇到了你们……”
“哦？”风息眨眼：“我们咋啦？”
白蒙站起身，望着窗外那些房间里关押的“人”，眼神中露出一丝悲悯。
“你们身上，有残留的污染核气息。”他的手抚上窗户，指尖发白：“由BCK公司诱导变成污染核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永远洗不掉的臭味。”
“就像外面这些失败品一样，永远在腐烂，发臭，伤口永不愈合。”
“而你们，身上已经沾满了这腥臭，浓郁到令人作呕！”
白蒙的目光中满是厌恶：“戴夫，在你们手里吧？说吧，你们又想利用他做什么？”
第46章 指控
这真是一句毫无理由的指控。
诱导戴夫成为污染核，并开始吸血树研究的是白蒙所在的BCK公司，而西娅和风息不过是意外卷入其中的无辜路人。
他凭什么口口声声说什么腥臭和利用？
一直在利用和亵渎生命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风息，我们该走了。”西娅率先调转方向，往外移动：“也许我们来到这里，确实是个错误的选择。”
“哦！”风息立刻起身跟随。
这两人的行动轨迹出乎意料，白蒙愣了一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西娅的声音很冷静，“我们曾收到林七的示警短信，让我们离开爆炸区，所以我才愿意相信他背后的人不会太坏。”
“但你好像不符合我的预设，你自说自话，骄傲自大，擅自以自己的妄想定义他们，我和你没有沟通的必要。”
“你什么意思！”林七立刻跳出来维护白蒙：“你知不知道我们少主付出牺牲了多少！”
“我应该知道吗？”西娅感到奇怪：“我既不是未卜先知，更不能揣测人心。就算你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好事，你不说出来，我也是一无所知的。”
“再说了，就算戴夫在我们手里，我有什么必要将他交给你们呢，让你们继续用他的能力害人吗？”
风息附和：“就是就是！你们公司的人都坏透了！”
“你闭嘴，我们少爷才不是这样的人！”林七大怒：“整个公司，只有少爷一个人是真正想救大家的！”
“怎么救？靠关着外面那些腐烂的人，还是靠威胁我们？”西娅逼问：“你们看起来可和好人不沾边。”
林七：“……”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要张嘴解释，但白蒙轻咳一声打断了他。
“我自己来说。”
他整个人深深陷入了椅子里，脊背弯曲，浑身仿佛抽去骨头，颓唐不已：“很抱歉，是我一时激动，做出了不合适的臆测。”
“请你们原谅我，并听完我的话。”
西娅转回来了，她对愿意道歉的人是愿意给予一些耐心的。
风息紧随其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这外面养着的，是诱导失败的污染核。”
白蒙低声开口，“它们在诱导的最后一步失败，化作了血肉崩坏的怪物，如果不喂食血肉，寿命只有10天左右。”
“公司把销毁它们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也确实处理过整整1个月。”
“直到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准备把一个失败实验体丢入火化炉，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白蒙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大圈烫伤的痕迹，疤痕狰狞，如同烙印。
失败品的血有强烈腐蚀的效果，瞬间灼烧了他的皮肤。
“她拉住我，求我救她。”
“她说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她不能死在这里。”
当日的情景，白蒙还记得一清二楚，哪怕是深夜的梦境里，那一幕也反复出现。
他冷着脸，看着这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女人，她的面容模糊，只有一双浅绿色的眸子还亮着，仿佛里面燃烧着火焰。
“求求你，救救我……”女人低声哀求，血红色泪珠从她的眼眶里不断涌出。
白蒙见多了这样的场景，被选为污染诱导对象的都是苦命的底层人，他们的生平故事若是写出来，能出一本《众生苦难集》。
对这样的临终丑态，他早就麻木了，心底生不起一丝波澜。
“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扔下这句话，随后将女人推了进去。
女人瞬间被熊熊烈火吞没，融化在令人窒息的高温中，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白蒙也如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以往的工作。
直到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一份调查报告。
是关于他亲生母亲的，他是白家家主在外面风流快活时留下的种，那个女人生下他后，便把他送到了白家，随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是个私生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母亲，不为别的，就为了问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
他并不稀罕做白家的少爷，白家的孩子成群，他不过是其中身份最低微的一个。
因为从小没有母亲，他饱受欺凌，养成了极其偏激而阴郁的性格。
他想要回到母亲的身边，他虽然身体孱弱，但脑力超群，比白家其他孩子都要聪明，他自认为能靠自己的才华养活母亲。
所以拿到报告的瞬间，他浑身血液沸腾，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文件。
资料上有母亲的照片，她笑得十分温柔，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微微眯着，怀里还抱着两个小男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刹那间，白蒙只感觉身体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身体冰凉，如坠冰窟。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立刻关掉了那份报告，疯了一般地跑到火化炉。
火化炉的烈火如往常一样炽热，能瞬间融化一切血肉和仇恨，但这样的高温，却无法令他的身体回暖半分。
他僵硬地在火化炉前站着，站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后来他晕倒过去，在病床上醒来，眼前还是一片炽热的红。
好痛。
他按着自己的心脏，流不出一滴眼泪。
三天后，他调出了关于这个女人的研究资料――诱导人类变成污染核，除了喂下诱导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实验对象陷入疯狂。
夺走他们珍惜的一切，毁灭他们，迫使他们发疯。
公司夺走了她的孩子，烧毁了她的房屋，甚至在她面前虐待两个孩子，令她整个人陷入癫狂。
可最后，她还是没有成功异化成污染核，反而浑身崩溃，成了失败品。
然后被他亲手投入了火炉，连一捧属于她的灰都找不到了。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他捏着那叠资料，直到纸张变形皱起，直到字迹氤氲，模糊化开。
“我保证。”
从那天起，火化失败品的工作他全权负责，所有的失败品都被他秘密送到了这个疗养院。
他花光了所有积蓄，请了一批专业人员，供养着这些怪物，一边为他们注射延缓死亡的药剂，一边寻找他们的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