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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天际的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只蓝色的蝴蝶飞入苏府的庭院。
和几个月前一样，庭院里依旧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绣球花。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楚湘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她刚飞过墙院，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裙的美人站在绣球花从旁，美人乌黑的长发上簪着一只蝴蝶玉簪，澄澈通透，在黑暗中散发盈盈的白色光芒。
由于昨夜的雨水，一些绣球被打落，散落于地上，任人踩踏，满地泥泞。
美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于一只被折断的绣球之上，那只绣球很快便抽枝发芽，重新绽开了粉紫色的花瓣。
是师兄。
楚湘没有立即变回人形，反而扇动翅膀，向虚子澄飞去。
见蝴蝶向自己飞过来，虚子澄没有丝毫惊讶。他扬出细长的手指，楚湘便降落在了那玉白的指尖之上。
看到自己手指上多了这么一只小蝴蝶，虚子澄眉目含笑，慢慢移动手指，随后弯下腰身，在蝴蝶深蓝色的翅膀上落下一吻。
蝴蝶的翅膀忍不住颤了颤。
虚子澄嘴角轻勾：“我们先回去。”
回到屋内后，楚湘直接变回了苏玉珠的模样。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虚子澄为楚湘倒了一杯热茶，放于楚湘手中。
楚湘接过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去调查了啊，这么幻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虚子澄揽过楚湘，把楚湘抱到自己的腿上：“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嗯……调查出一点线索。”她放下茶杯，忽然仰头望向虚子澄，“师兄，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面前的女孩肌肤玉白，杏眼圆睁，浓密的睫毛好似一把小团扇，这样看着他时，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坠入那乌黑的汪洋之中。
“嗯。”虚子澄没有否认。
“那我不要和你讨论这件事情了，我要自己破解镜花水月。”楚湘道。
“好，我们湘儿真是好孩子，师兄相信你。”
虚子澄低下头，轻轻啄了一下楚湘的唇瓣。
随后，就像鱼需要水一样，紧紧抱住了楚湘。
第48章 “姐姐可不比夫婿差”
一连过了好几日, 楚湘一直在寻找机会去谢府。终于，一日夫人不在，她可以在白天光明正大的去谢府了。
谢府门口, 一位身穿墨蓝色外裳的少年抱臂靠在朱红色的墙边, 他身材瘦削, 乌黑的刘海被风吹起，阳光在他纤长的眼睫上洒下碎屑。
昨日楚湘和他说今日能来，他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她了。人来人往，他想等的少女却不在其中。
苏月白有些奇怪，应该也是蓬莱的人。
不过到底是谁都无所谓, 只要不会伤害到楚湘都是好的。
这镜花水月还不错, 居然能让他成为楚湘的青梅竹马，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思及此处，少年的嘴角不禁轻轻勾起, 扬起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弧度。
“闻言哥哥！”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时抬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白绸桃红滚边中衣，下搭妃红安华白棉裙的少女。
是楚湘。
“嘿，闻言哥哥。”
“玉珠妹妹。”
“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看见你笑了，而且我来居然都没有看见我。”苏玉珠娇嗔道。
在其他人面前, 二人都装作是苏家的二小姐和谢家的二公子。
“没什么。”谢时放开手臂, 和楚湘一起走入府中。
“谢大哥今天在吗？”
谢时摇头：“他今日不在。”
“那你上次拿走了那本书，他怀疑你了吗？”楚湘在谢时耳边悄悄道。
“应该没有。”
楚湘无言：“……什么叫应该没有？”
谢时道：“至少表面没有表现出来。”
“是了，一般人也不会怀疑自己的亲弟弟吧。”
“玉珠妹妹, 你上次来谢府才时才六岁, 如今早就不记得谢府是什么样子了吧？我带你到处走走。”
一位侍女经过二人。
楚湘立即反应过来：“是的，闻言哥哥, 带珠儿去走走吧，珠儿想去看看。”
谢府很大，与苏府不相上下。雕梁画栋，层楼叠榭，曲折游廊，极尽奢华。
二人转到了一处僻静的荷花池处，这里位置偏僻，平常没有人会经过。
楚湘坐在荷塘边，道：“你自己在这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谢时道：“没有，他太谨慎了，除了那本魔修书。”
“那……”
楚湘本想说“那你为什么要怀疑他”，但想到那本书以及那些尸体，发现这确实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怀疑的线索，于是便道：“那今晚我们一起找找吧？他若是修炼邪术的话不可能一直不修炼。”
可是之前尸体出现的时候，谢向晚立即带着捕快来检查尸体，他一直和捕快在一起，不可能分身做两件事情啊。只有化神期以及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可以做到这一点，而谢向晚明显不是。
所以，他有同伙。
楚湘道：“这里有没有可以存放东西的地方？”
“存放东西？”谢时皱眉，“有是有，但是我觉得如果是和魔有关的话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知道。”
楚湘低下头，池塘中红色的锦鲤正在水中一圈又一圈地吐着泡泡，看起来无忧无虑，只需要吃饭和吐泡泡就行了。
“我今晚在你这歇一晚，晚上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去找？”
“你过来。”楚湘挥挥手。
谢时立马弯腰，楚湘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其实不是真的苏家二小姐，我是蝶妖。”
谢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嗯。”
其实他之前就猜测苏月白和苏玉珠不是普通的姐妹关系，这么一看果然是的。
见谢时没什么反应，楚湘有些无趣：“你不应该惊讶一下吗？”
“镜花水月里出现无论出现什么都有可能。”
“好吧。”楚湘道，“今晚我化作蝴蝶来你这边看一看。但是现在我得先回去，不然苏府的人会怀疑我。”
“好。”谢时道。
*
“听闻玉珠妹妹的身子一向不大好，谢某今日来探望一下。”
“妹妹此刻不在。”
虚子澄看着面前的穿着黑色官服的男子，唇角带笑，谢向晚内心想什么他都知道，但他不介意陪他演一演。
他实在无法理解苏月白的父母怎么会答应自己的女儿和这种人成亲，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有湘儿在就好了。
若不是这具身体，他怎么能和湘儿在一起呢？
湘儿这几日说要调查干尸事件，时常不在，他与楚湘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在下此次前来，是得了些小玩意想送给姑娘。”
“什么？”苏月白放下茶杯，做出一副好奇的女儿家姿态。
谢向晚见此很得意，他从袖中拿出一只蓝色琥珀做的鲛人雕像，通体明澈，在日光下泛着晶蓝色的光芒。
“这是用来自北境的极地琥珀做的小玩意，希望姑娘能喜欢。”
极地琥珀，倒是和他之前送楚湘的冰晶琥珀有点像，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个。
“有劳公子费心。”虚子澄伸出手接过琥珀。
“谢某应该的。”谢向晚笑道。
随后，他又从袖中拿出个物品，定睛一看，是一只由极地琥珀做的蝴蝶。
蝴蝶做的非常逼真，看起来振翅欲飞。
呵？虚子澄内心嗤笑一声。
“这只蝴蝶是送给珠儿的吗？”
“是的。在下替你们二人一人准备了一个，还请姑娘笑纳。鲛人高雅，适合姊姊；蝴蝶可爱，适合妹妹。在下当时在珍宝巷看到，便觉得非常适合你们姊妹二人。”
虚子澄扬起唇角：“多谢公子，我先替珠儿收下了。”
看着面前少女精致的脸上是纯真的笑容，谢向晚也咧开嘴角：傻姑娘，你怕不是还不知道你妹妹被换了芯子吧？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暗示过你。
面前的苏月白依旧笑着看着他。
其实他有的时候并不喜欢自己的这项能力，有的人心口不一，却又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尤其是他不得不陪着对方演的时候。
有的时候他能从其中寻些乐趣，但更多的时候面对的都是些蠢货。
“那公子今日还有事吗？”
“我就是路过苏府过来看看，既然礼物已经送至二位，那谢某就先行告辞了。”
“谢公子慢走。”
苏月白话音刚落，楚湘便回来了。
“姐姐，我回来了！”
“珠儿！”
“这位是——”看着虚子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楚湘一下子反应过来，不过面子上还要装不知道。
“我是谢闻言的大哥谢向晚，也是月白姐姐未来的夫婿。我们之前在花灯节中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谢向晚对苏玉珠道，“谢某听闻珠儿妹妹身子不太好，没见过谢某没关系，以后我们应该会常常见面的。”
这只蝶妖装的还挺像的，苏月白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早就被换了吧。
“原来是谢大哥啊，珠儿当然记得你。”楚湘甜甜道，“我今日还去谢府找闻言哥哥了呢，没想到谢大哥不在，原来在我们家。”
“在下今日有事，路过苏府，便进来了。”谢向晚转向苏月白，“那月白，在下先告辞了。”
“慢走。”
谢向晚走后，楚湘立马道：“这镜花水月居然还能帮师兄安排夫婿，果然在镜花水月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虚子澄轻笑：“下次应该让我成为你的夫婿。”
“夫婿？”楚湘想了想，觉得这个词离自己还很遥远，自己还是个妙龄少女呢，于是道：“姐姐也很好啊，姐姐可一点都不比夫婿差。”
她抬头，发现虚子澄正望着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天生含情。
“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对，湘儿说的都对。”
虚子澄拉过楚湘，吻了吻楚湘的唇瓣。
是啊，姐姐可一点都不比夫婿差。
“那个人过来干嘛啊？我今日去了谢府，他不在，原来是来苏府了。”
“对了？你今日怎么去谢府了？”虚子澄抬眼。
楚湘道：“我怀疑是谢向晚。”
“他刚刚来送了这个。”虚子澄摊开手，手上赫然是两块透明的蓝色琥珀，一只是人鱼，而另一只则是蝴蝶。
楚湘细眉微蹙，她拿起这只蓝色蝴蝶，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做工还挺精致：“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很难不令她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啊。
如果这谢向晚是普通凡人的话，那么可能只是巧合。但这谢向晚要是和魔扯上关系的话，那就不得不令人多想了。
虚子澄笑而不语，他和楚湘说好不谈这些事情的。
“琥珀是安全的，你若是喜欢可以拿去。”
“我不想平白无故要别人的东西。”楚湘放回了那块琥珀，“对了，师兄，你说这镜花水月中的东西可不可以带到外面。”
“有的行有的不行。”
楚湘抬头，等着虚子澄的解释。
“这些具体的物品带不出去，但若是你自己悟出的、得到的事物就能出去。”他又拿起桌上的蝴蝶和人鱼，“反正这两样是拿不出去的。”
“原来如此。”楚湘道，“我今晚要出去，师兄你不要担心。”
“嗯，我相信你。”
*
待到深夜，夜深人静之时，楚湘化为一只蝴蝶，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谢府。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看到一个人影出现，来人身材高大，穿着墨蓝色的外袍，不是谢向晚还能是谁？
轻轻扇动翅膀，楚湘悄悄跟上了谢向晚。在黑夜中，她翅膀的颜色几乎能和黑暗融为一体，所以她丝毫不担心被其他人看到。谢向晚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
不知不觉谢向晚走到了一口井前，随后跳下了那口井，关上了井盖。
楚湘紧接着用灵力移开井盖，一起飞了进去。
不出意外，井盖里面是一条小路，就和楚湘曾经看过的小说一样。
四周漆黑一片，但是这片漆黑对楚湘没有丝毫影响。作为蝴蝶，她可以在黑夜中看清楚任何事物。
跟了片刻，她便发现自己跟丢了，已经见不到谢向晚的影子了。
面前是一道岔路口，有两条路，应该选择哪一条呢？
正当楚湘思考之际，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张白色的细密的网，牢牢地将她套住。
“果然是一只蝶妖，而且修为还不错啊。”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好像蚊子在耳边飞舞，这不是谢向晚。
“你说话声音好难听。”楚湘忍不住吐槽。
“闭嘴！死到临头还嘴硬！”
“让你安分一段时间，我会给你带点好的。”这才是谢向晚的声音。
自古反派爱自爆，楚湘等着他们说出更多的消息。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那魔吐了吐舌头：“还用说吗？当然是吃了你修炼啊。你这妖力不错啊，吸你的精气肯定比那些普通凡人好。”
“吸精气？最近那些干尸是你们做的吗？”
“嗯。既然你都快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那些人，都是我吃的。”
竟然不是谢向晚。
“谢大哥，那你呢？你和这只魔族在一起做什么？”
“魔族助我修炼啊，我的修炼天赋一直不如谢闻言，我和这只魔签订了契约，我们互相帮助对方修炼。对了，等会你的闻言哥哥也会来陪你。就是那小子，竟然发现了我的书，现在也留不得了。”
楚湘很平静，她觉得自己完全有实力对抗这两人，更何况在幻镜中，不会出现真正的危险。谢时会来，师兄也回来。所以这些都不重要，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你居然还要对谢闻言下毒手？他不是你的弟弟吗？”
“弟弟又如何？谢家，一代只能出一位最强者。杀了他，那我便是修炼天赋最高的那一位了。”谢向晚的声音不由得带着一点笑意。
“那么苏月白呢？你为什么要向苏月白提亲？”
“你是说你姐姐吗？”谢向晚笑道，“不对，不是你的姐姐，你只是只妖怪而已。和苏月白提亲当然是因为她是苏府的大小姐啊，能为我提供资源。若不是有这层身份，谁想和她成亲？你又为什么会变为苏玉珠呢？也是看上了苏月白的资源吧，你也知道苏月白是修炼的纯良之体吧。肯定是这样的，变成苏月白的妹妹，这样就可以靠苏月白修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