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起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松了。
耳边又传来一位弟子抑制不住的痛叫声，楚湘内心一慌，害怕师兄也会那么对她，于是更加卖力地练习。
两刻钟后，她出了薄薄的汗，口中微微喘息。
无他，只是因为这剑术太耗体力了，她又是个初学者，自然感到有些吃力。
飘扬的银色发丝滑过眼前，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楚湘知道，这是虚子澄又走过来了。
令人惊奇的是，虚子澄经过的地方好像都变凉快了，是因为师兄修为高的缘故吗？
“教习，你是水灵根吗？”楚湘眨眨眼。
虚子澄轻轻点头：“是。”
少女鬓发微湿，紧贴于脸上，鼻尖也有细小的汗水。再看，背后的衣物也是湿了一大半。
他不动声色，渡神自手中乍现，一道剑意闪过，操练场好似有霜雪覆盖，暑气立马消退很多。
一些弟子反应过来：“谢谢教习！”
楚湘感受着空气中温度的流动，只觉师兄这样好像一个移动空调，水灵根真方便啊，可她是火灵根。
一节课平安无事，接下来楚湘一直在默默练习，虚子澄除了偶尔的指导外和她再没有其余的对话。
楚湘有些失望，练剑愈是勤奋，看来美人师兄还是不记得她啊。
*
剑术课结束后，楚湘和宣子衿一起去斋堂用膳。
宣子衿喝了口鸡汤，道：“不久后有新弟子大会，我最近负担好重啊。”
她出身于医修世家，家中子弟几乎都在蓬莱求过学，对这些事情懂得自然比一般人多一点。
楚湘吃了个馄饨，抬眼道：“新弟子大会？难道还有旧弟子大会？”
宣子衿噗嗤一笑：“‘新弟子大会’是我们这些新来的弟子的演武试炼，也叫‘入门弟子大比’，后面还有弟子大会，那是所有境界的弟子都可以参加。入门弟子大比要好好表现，有的长老会在这上面挑选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
楚湘眸光闪动，虚子澄师兄好像是静微长老的亲传弟子来着。
宣子衿注意到楚湘的神情，问道：“嗯？你是想拜哪位长老为师？”
楚湘静默一瞬，道：“静微长老。”
“咳咳咳！”宣子衿咳嗽起来。
“你知道静微长老吗？”
“当然知道，那是剑学宫最年轻的长老，还是位女长老，剑术天才，蓬莱谁不知道她。我也想拜女长老为师，可是医学宫的男长老更多。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忽然想拜静微长老为师啊？”
“和你一样，我也想拜女长老为师。”
宣子衿有道：“不过静微长老门下目前只有一位弟子。”
楚湘双眸微睁：“是那位白发师兄吗？”
宣子衿知道她在说虚子澄，点点头。
“真是厉害啊，以妖入道，一路上一定承受了很多流言蜚语吧。”
楚湘愣然，她一直未想到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人与妖是对立的吗？
见楚湘不解的神色，宣子衿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听到好几个人一起议论虚子澄师兄，说虚子澄师兄是妖道，留在蓬莱不大好。”
后面的话太难听，她就没说了。
楚湘静默一瞬，美人师兄修为那么高，也生得那么好看，还屡次帮她，即是这样，也要因为出身被人谈论吗？
而且，师兄好像还是九尾狐唉，毛茸茸就是最正义的。
楚湘扒拉最后两口饭，道：“我等会去操练场，你自己一人回去吗？”
“啊？你要去练剑？”
“嗯，我要准备新弟子大会。”
“好，那我也去炼丹场。”
被楚湘的努力感染，宣子衿也要加紧准备了，她想在这次大会中夺得魁首，让那些说她是靠关系的人闭嘴。
第6章 “别怕，我会帮你。”
场地被分为许多区域，每一块区域地上都绘制着阵法，这阵法可以记录来训练弟子的姓名和境界，以及对战结果，这样可以避免一些境界相差过大的弟子一起比试。
若是被分到一组，阵法还可以传送。
楚湘走至一块空地，阵法自动检测出她的姓名和境界。
看着虚空中漂浮的字迹，楚湘发觉自己最近境界有所提升，已经到了筑基四境了。
眼前白光一闪，她发觉自己站到了操练场的一个区域中。
操练场的一面上是一块巨屏，上面会显示弟子的各种排名，包括战胜榜、勤奋榜等。
楚湘定定看了几眼，这种模式怎么这么像她上辈子玩的好几种游戏的结合。
好家伙，作者真会偷懒。
一道白光闪过，对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弟子。
楚湘的目光由光屏转向他，二人互相行了个弟子礼，然后便开始对战了。
这是楚湘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和别人对战，以往都只在课上学习或是与傀儡对打。
对面也是一位女修，剑意凶猛，不多时便把楚湘逼到了角落。
楚湘足尖一点，往左躲去，手中又挽出一个剑花。同时，在脑中回顾着前几日学习的素心剑法。
二人木剑相接，楚湘奋力使出最后一击，场上白裙飞舞。
终于，对面的女修体力不支，倒在了场上。
楚湘向前一步，将那女修拉起，二人又互相行了一礼，女修告退，楚湘留在试炼场上继续练习。
就这样不知打了多少场，直到月上枝头，楚湘才出了练武场。
*
明月高悬，大地被镀上一层白霜，蓬莱中亮起点点夜灯。
新弟子大会即临，不管哪一院的弟子都在努力训练，明雪亭便在校场的一个角落处练琴。
楚湘刚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校场就在练武场旁边，等会她御剑带她一起回去。明雪亭觉得这太麻烦楚湘了，本想拒绝，但楚湘说这是在帮她练习御剑，于是她便同意了。
她也没有那么傻，怎么会猜不出楚湘的意思。
三生有幸，能让她碰见两个这么好的室友。她生为庶女，自小在家中便饱受欺凌，受尽白眼，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
晚风微起，琴声悠扬，如丝如缕，不绝于耳。若是仔细聆听的话，可以感受到弹琴人的心中的悲伤与期望。
忽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仙子在练琴吗？”
明雪亭手指一顿，满目惊惧，这声音她永远都记得，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你们也来蓬莱了啊？”
“废话，自然，你个丫鬟来还不让我们来啊？”
来人是三个纨绔，和明雪亭相同，都来自青州。
在青州的学宫时，这几人就经常聚在一起游手好闲，欺负寒门子弟，或是像明雪亭这样母族低微的、性子柔弱的同门。
曾经痛苦的回忆袭来，明雪亭身子微颤：“你、你们不要过来，这里是蓬莱！蓬莱无视阶级！”
一人笑道：“呵，无视阶级！真是好笑！你妈是丫鬟，你不管在哪里也是丫鬟！”
条件反射，明雪亭捂住自己的头：“你们不要打我，我已经筑基二层了，我也会还手的！”
“筑基二层，”那几人好像听到了什好笑的事情，“我们可都筑基四层了。”
明雪亭双眼蓦地睁大，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这样也会到筑基四层？
他们都出身于世家，平日不好好修炼，有家族给他们砸天材地宝，修为便是这样提升的。
“打你？这怎么能叫打呢？”
几个纨绔相视一笑，眼神轻狂，“我们明明是在比试啊？弟子之间比试不是很正常吗？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王哥说的对。”左边的男修拿出了一把铁剑，剑尖拖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一人看到她身前的古琴道，叫道：“我的天哪，还是个乐修，来唱个曲儿给哥几个听听？”
“你们不要过来！”
“就给我们唱首歌而已，不要破环同门友谊啊。”
这里是校场的角落处，四处树木生长的极为旺盛，不适合练武，因此平时少有人来，再加上是夜晚，来往的人更加少了。
明雪亭害怕到了极点，曾经在青州的学宫里就从来没有人帮过她，所有人都袖手旁观，包括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们。在蓬莱，还会是这样吗？
她试着反击过，可是每次这样都会招来更狠毒的殴打，她还记得那些人曾拿着竹板夹她的手指，用她来试验新学习的法术，她的衣服被烧了好几个窟窿，皮肤更是被烧出了好几个血泡。
来蓬莱后，她每日都在刻苦修炼，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强，摆脱这种局面。可是，为什么这群人还是找到了她？
那三人越来越近，粗粝的笑声越来越大。
眼见银色的剑尖悬在自己眼前，明雪亭惊恐地拿起自己古琴，“砰”地往前一砸。
古琴砸到了为首的那个人的头顶，鲜血汩汩流出，空气中立马流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这狗娘养的，居然敢砸我！”
那人惊讶了，没想到明雪亭居然敢打他，另外两人也是，这女的从前可是从不会反抗的。
“你居然敢砸我们王哥？！”
三人握着手中剑就往明雪亭劈来，明雪亭的试着调动自己的灵力，但无奈不敌对面的三人，更不说这三人都是擅长打斗的剑修和刀修了。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响声，属于明雪亭的灵力在空中奋力一冲，很快又被压下去了。
“怎么，现在不敢打了么？刚刚不是打的挺猛的吗？”
来人已经走到了明雪亭面前，剑尖滑破她的衣衫，穿透了她的皮肤，雪白的袍子立马变得鲜红。
“啊……”
明雪亭浑身发抖，大脑无法控制地发出了嗡嗡声，曾经的噩梦又要开始了吗？
“这么想打架吗，让我来跟你打。”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明雪亭一惊，是楚湘！楚湘居然现在来了！
“楚湘你快走！快喊人过来！他们已经到了筑基四层了——”
明雪亭话还没说完，一人就猛踢了她一脚，“给老子闭嘴！”
明雪亭的头撞到墙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肩膀和大脑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不过没关系，她都习惯了，但是不能把楚湘牵扯进来。
楚湘见状，双眉微蹙，立马拔出自己的剑，一股凌厉的剑气猛地冲向那个刀修。
她是火灵根，剑意带着火焰之意，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有提升。
剑意擦过那人发间，竟将那人生生打出了一米远。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楚湘立马冲向前去，挡住了受伤的明雪亭。
“雪亭，别怕，我会帮你。”
然后，手中木剑飞舞，竟在空气中擦出了几点火星。
剑上带着锐利剑意，猛地刺向那人。
“啊——”那人发出一声喊叫。
他的肩膀好像被刺穿了，又好像有火在伤口上灼烧。
“兄弟们，上！”
“再来几人我还是一样的打！”
周围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风声夹杂着咒骂声，还有刀剑滑破空的声音，明雪亭却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圆润的杏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挡在自己前方的纤细的背影。
楚湘说她会帮她。
少女身材纤瘦，神情专注，剑尖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度，又替她挡过一击。
明雪亭瘫坐在地上，手捂着汩汩流血的肩膀，小声啜泣道：“楚湘，你不用帮我这么多的。”
楚湘定定道：“我们是朋友，我不帮你谁帮你。”
她虽是穿书而来，但一向看不惯这等欺凌弱小之事。即使明雪亭是女主，即使可能后面会有男主帮她，但既然让她遇见，便一定要帮！
再加上她刚刚在试炼场输了几局，心情更是不爽。
此时楚湘只恨自己的剑术不能再精进一些，这样就能将那几人全都打扒下了。
一名刀修向楚湘冲来，楚湘左脚一旋，身子向右边闪过，手中用力，一道剑意打掉了来人手中的刀。
明雪亭的脸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此刻她终于镇静下来，趁几人不注意，冲向自己的琴边，手指纷飞，弹起了这几天练习的一曲最具有攻击力的曲子。
琴声阵阵，乐音上彷佛带着刀刃，直直刺向另外三人。
混乱之中，空气中忽然出现另一道强大的剑意，直接混战的几人隔开了。
“你们在打什么？”
林子中忽地走来一人，乌黑的袍子彷佛要融入夜色，唯有腰间的剑在月光下闪耀着冷冷光辉。
第7章 师兄相信她么
见来人是季泽，楚湘终于松了一口气。
男主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这么晚才来，要是再来晚一点明雪亭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师、师兄，我们这是在这里训练呢？”王也在地上爬起来道，他也不想在蓬莱把事情闹大。
来人是季泽师兄，剑学宫无人不知这个名字，师承扶玉真人，扶玉真人乃是剑宫宫主，亲传弟子中目前留在蓬莱的只有苏玉瑶和季泽，许多剑修都想拜扶玉真人为师。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季泽便是他们的师兄了，所以在季泽面前王也等人都夹紧了尾巴。
“谁是你师兄。”季泽冷冷道，他虽等级观念分明，却也不喜这种欺凌弱小之事，“先跟我一起去医馆，再去戒律堂。”
随后，他的目光扫过楚湘和明雪亭，看到二人头上的血迹，欲言又止。楚湘曾经在云州也喜欢和纨绔厮混，这不知道是谁欺负谁。
季泽开口道：“怎么回事？”
楚湘回道：“那三个人欺负人，我恰巧遇到了。”
季泽又看了明雪亭一眼，这位女修看起来确实柔柔弱弱，是个容易被欺负的性格。
明雪亭走至楚湘身边，瑟缩在她的身后，楚湘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们有理。”
“嗯。”
她紧张地抬起头，看见了楚湘明亮的双眼，那漆黑的眸子中好像有碎星滑过。
*
戒律堂中，长老不在，今日当值的弟子是虚子澄。蓬莱有规定，年长的弟子需承学宫事务，这也是前几日苏玉瑶会去当教习的原因。不过，这只是一层原因，令一层原因是静微长老不怎么管事，于是大部分事情便都丢给了虚子澄。
此刻，虚子澄正坐于堂中，翻看着一本药谱。他的兴趣一向广泛，若是喜欢什么便会直接去学。
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轻轻合上书本，知道有人来了。
楚湘跟在季泽身后，打量着戒律堂的样子，却忽地发现角落处坐着的那人不是美人师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