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碎片从他身体中剥离,江行舟的身周竖起一道结界,将陆渺拦在身外,所有束缚他的锁链断裂开来,他的神魂也几乎被抽离,整个人变成了一串暗色的字符,向着天裂冲天而起,片刻,又重重摔落下来。
在江行舟坠落的瞬间,陆渺拔地而起,冲上天接住了江行舟,他痛的神思涣散,无力地对陆渺笑了一下,他轻声叫道:“陆渺。”
陆渺俯下身体,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可他却咳出一口血沫,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天道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没用的,他的神魂已经和秩序融合,没有办法再取出了。杀了他,才能拿出碎片,修补天道,否则……】
陆渺低声道:“闭嘴。”
暗色的符文再次浮现在江行舟的皮肤之上,他目光涣散地望向陆渺,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尽管他没有出声,可陆渺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愿成为秩序的傀儡,也不想任由这方世界崩塌,他想要拯救这方世界,让所有人不必重蹈前世的覆辙,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一世,倘若世界再度崩塌,天道不会再出手相救,而江行舟,也不会再有余力,送陆渺离开。
他用眼神告诉陆渺:“杀了我。”
陆渺温柔地擦去江行舟脸颊的血迹,俯下身,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从怀中取出江行舟送给她的匕首“烈炎”,曾几何时,江行舟打造了这把匕首送给她,却不慎融合了两人的鲜血,明明之中,仿佛昭示了今日的结局。
陆渺望着江行舟,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她拉开江行舟的衣襟,对准他的胸膛,然后狠狠刺入。
江行舟脸上的符文停止了一瞬,然后疯狂流向心脏,想要将陆渺的刀刃退出去,可是陆渺俯下身体,仅仅地抱住了他,任由秩序在做最后的抵抗,她始终和江行舟紧密相贴,不肯分离。
剧烈地疼痛从心口泛了上来,江行舟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了冰冷的河水之中,那一年,他被江承荫锁在湍急的河水之中,承受着江氏族人恶意的羞辱践踏,他遇见了陆渺,像一轮融融的春日暖阳,在河堤上跳下来,落进了他的怀里。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回抱住陆渺,任由自己的鲜血染红了陆渺的嫁衣。陆渺的泪水像下雨一样,落在他的脸上,他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天道的碎片从江行舟的身体中剥离,他眼下红色的泪痣消失了,江行舟躺在陆渺的怀中,没有了生息。陆渺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躯,久久不动,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裂停止了倾泄,远处雷声滚动,在天外渐渐平息。
世界修复完毕,依托于秩序之上生出的意识也被天道抹平,即将离去之前,它对陆渺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江行舟对你的好感度早已达到了百分之百,就在三天前,他清空积分,为你兑换了最后的礼物。请问你是否要使用?】
陆渺愣了一下:“是什么?”
【送你回现代世界。】
陆渺怔然半晌,忽然抱着江行舟,嚎啕大哭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一颗圆珠从江行舟的身上掉落下来,她捡起才发现,那是当年她打算死遁时用的那颗鬼灵珠。
天道的声音还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请确认,是否使用?】
仿佛是绝境之中生出了希望,陆渺手捧鬼灵珠,满脸是泪,却仓促地笑了一下,片刻,她坚定地说:“不,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
五年时间疏忽而过,陆渺回到了八仙堂,仍旧住在崖边居。
江行舟临死前,曾在内府之中,将魔界印信悄悄藏进了她的识海,她和江行舟虽未礼成,但是顶着魔后的名头,无为而治,倒也受了一些拥戴,另一边,她还是江渚清的嫡亲师妹,所以仙魔两界如今多多少少,都要给她一些面子。
哦,江渚清如今接过了江行舟未完成的事业,整合仙魔两界,从认知到行为上,都努力推动着仙魔两族的融合,真正做到了同气连枝,团结发展。
对于陆渺而言,悬崖上的日子和从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她整日里招猫逗狗,过得自在逍遥,只除了,不必每天再上早课念经,没有了爱做饭的大师兄和冷酷的大师姐,还有,隔壁的崖边居空空荡荡,里面再也不见了那位冷如白昙的少年。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荆生小跑着推开了院门。
陆渺打趣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你们掌门又烧房子啦?”
荆生道:“又到了合一宗一年一度的纳新时,今年报名的人数特别多,我听说,合一宗还准备了烟花表扬,庆祝宗门成立五周年呢,喏,刚送来的请帖,你去不去?”
合一宗,就是江渚清合并仙魔两界后,将原有三宗四氏打乱,重新整合的门派,门派内不拘一格,仙魔两族都可报名加入,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大门派。
陆渺晃了一下神,她想起那年仙门大会,她相近办法,最后和江行舟一起拜入八仙堂,后来想起,可谓是白费心机。
她摇头失笑,目光落在窗前,一颗圆珠静静地摆放在桌案上,淡声道:“不了,你们去吧。”
荆生应了一句,便和于挚飞张罗着出门去了。
夜幕降临,陆渺倚在窗前,看见无数道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尽管那离得很远,即便以她如今的耳力也听不分明,但她依旧可以想象到烟花绚烂下是如何热闹的场景。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年试炼大会,她如一朵烟花一般被炸裂身亡,妄图死遁脱身,没想到时光匆匆,转瞬已过去了十年。
陆渺嘴角擒着一抹怅然的笑意,她关上窗,准备回房间睡觉,却见床幔微微晃动了一下,长明灯发出幽幽的光亮,在床前摇晃,铃铛也随之轻响。
陆渺愣了一下,猛然间转身,大步走到桌案前,却见桌上的圆珠消失不见了。她压抑着剧烈地心跳,快步走到门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
淡淡的月光下,男子一身白衣,站在桂花树下,闻声回头,含笑向她望来。
“好久不见。”伴随着在嘴边荡漾起的笑意,江行舟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