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投影仪那柔和的光线映照在幕布上，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紧接着，一条条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灰蒙蒙的清晨，女孩睡眼惺忪坐在餐桌旁吃早餐，小鸡啄米般头一点一点打瞌睡，然后在闹钟催促下，伴随着叮铃哐啷声响，手忙脚乱出门。
客厅明亮灯光下，她扎着丸子头，盘腿坐在沙发，满脸苦大仇深地上网课，将头发抓得乱糟糟一团。
欢快的圣诞音乐中，漂亮的裙摆划出轻盈弧度，她在玄关镜前边哼着歌，边涂口红。
明昭大脑空白，心跳都快蹦出来了，怔怔地看着这些视频。
所有的所有，都是她，都是那个独自在国外度过四年的自已。
整个人完全是懵的。
“你……你怎么……”
“方姨是我请的人。”他坦然解答她的疑惑。
视频由阿姨拍下来，发给他。
理由是关心小姐近况。
囊括一切，衣食住行。
难怪……
曾经一些让人感到奇怪的事通通有了答案。
难怪时不时就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甜品，珠宝，礼服，玩偶等。
她一直以为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烦人追求者，可那些礼物却又总莫名其妙地契合心意，就仿佛有个无比了解她的人精心挑选的一般。
难怪阿姨总旁敲侧击地说，「先生还是关心你的。」
她从来不愿意听，摆出生气抗拒姿态，阿姨便小心翼翼不再提起。
难怪保镖那样眼熟，曾经在拉斯维加斯，那个危险的地方，于她视线里一闪而过，
往昔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时都在她脑海中清晰地展开。
“总是回别墅去你的房间也不太好，所以我常常睡在这里，有你的声音和香气，好像你一直在我身边。”
周庭昀原本打算结婚后再坦白，但明昭却在怀疑，他有喜欢别人的可能。
目光落向女孩微颤的睫毛，慌张不知所措的圆润眼眸，以及紧咬的下唇。
似乎是被吓到，刚刚的嚣张气焰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笑了下，问，“怎么不说话了，宝宝。”
“不是总觉得我不够爱你？”
男人声音沉静而温柔，缓缓开口。
“想知道吗，我对着你的视频做过什么。”
明昭喉咙干涩，她有些毛骨悚然，像有条冰冷的蛇，沿着她的脊椎缓缓爬行，冰凉潮湿的触感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从头皮麻到脚后跟。
见女孩这副模样，周庭昀略微无奈，轻叹口气。
“你总问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宝宝，你当时还什么都不懂，喝醉了酒爬到我身上蹭，第二天也只把我当哥哥。”
他能看出来，她对他没有一点其他感情。
“我应该怎么做？说我喜欢你，就因为我突然发现对你有了欲望，即便前十几年我们是……，然后便用你对我的依赖引诱你和我在一起。”
“这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房间内，视频不知何时已经暂停，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一轻一重，是起伏的海浪和被浸湿的沙滩，是纠缠黏连的蛛网，是绵绵雨天滴落在同一池水洼的雨滴，渐渐染上暗红，融在一起。
很安静。
周庭昀看着女孩攥紧的指尖，关节透着漂亮健康的淡粉。
只有他知道，自已确实是人渣。
能在认回周家如此短的时间，就发生那晚的事，除了早已经觊觎自已亲手养大的掌上明珠，他想不到别的理由解释。
可是有多早，十六？十七？还是更早以前，周庭昀根本不敢去追根溯源。
在明昭离开时，也不敢去阻拦，更不能联系。
布置房间，让阿姨偷拍视频，看着这些入睡，已经是心理干预克制过的结果。
无论撒娇，埋怨，还是哽咽，都能让他轻易抛下作为兄长的责任，任阴暗侵蚀，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少女的十八岁鲜活明亮，该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他要先学会的是放手，而非拽着她跌入这泥潭。
第104章 我就知道
周庭昀静静注视着她，看那双眼眸渐渐泛起湿润的光泽，像被层薄薄的水雾所笼罩。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轻轻地抹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
“害怕了？”男人嗓音温沉，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轻声询问。
“要分手吗。”
话音刚落，明昭就被气得满脸通红，扑上去揪他的头发。
“你还装！”
分手分手分手，他会有那么大方？
周庭昀只是抬手搂着她的背，将人稳稳地抱住，任由发泄。
直到她安静下来。
温热泪水沾在颈侧，顺着衣领流入，他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颈，“宝宝。”
明昭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说不出的埋怨，“你都监视我了，还不知道我每天睡不好觉，头发都要掉光了吗，我好讨厌你。”
听到监视二字，周庭昀有些想笑，更多心疼。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温声哄她，安抚吻在脸侧，“我们宝宝是不是很辛苦。”
本来还好的，忽然被安慰，明昭就觉得特别委屈难过。
积攒了四年的伤心一朝爆发，她埋在他颈窝，抓着他的衣服哭鼻子，肩膀都一颤一颤。
嘴里还颠三倒四地，边抽噎边骂。
骂导师骂小组成员，骂国外天气和蔬菜沙拉，骂他不陪她上学，让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独地面对这一切。
周庭昀被她哭得心碎，抱着她哄了好久，不停亲亲她，拍拍她的背，又是道歉又是保证，好不容易才让怀里的人慢慢平静。
她哭累了，哭得头晕，软趴趴靠在他身前。
眼睛红，鼻尖也红，脸上的泪痕乱七八糟，发丝黏在一侧。
像被打湿的花，可怜兮兮的模样。
“眼睛都肿了，我去给你拿点冰块？”
“不要。”刚发泄完情绪的明昭依赖感很强，紧抓着他，不让他离开，声音带着沙哑和一丝倔强。
忽然想到什么，又赶紧挡住自已的脸，急道，“不准看我。”
天哪……她的妆。
周庭昀没有说话，只是盯她半晌，仿佛看穿她的不安，而后微微低头，轻柔亲了亲她的掌心。
明昭手颤了下。
紧接着，他轻轻地移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女孩绯红的脸颊。
于是温柔的吻落下来。
明昭本就没什么力气，软软搭在他的肩，任温和的沉木香一点点往里侵入，纠缠。
被抱着走进舆洗室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已，她瞪大眼睛，无声尖叫。
“周庭昀！这么丑你也亲得下嘴！”
指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妆容斑驳得像个花猫一样的自已，满脸不敢置信。
男人将她放下，拿起卸妆水打开，倒一点卸妆棉上，修长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已。
“哪里丑了，这么可爱。”
“……”
明昭一时语塞，沉默片刻，说道：
“你对我滤镜好厚哦。”
周庭昀：“昭昭，林姨第一次给你换尿布的时候，我正站在旁边学。”
脸爆红就是一瞬间的事。
“周庭昀你不准再说了！”
“好，我不说，”他笑，“闭眼，宝宝。”
卸完妆后，周庭昀给明昭拿好衣服，正要出去，女孩忽然扒在门口，探出颗脑袋。
她眨巴眼睛开口：“要一起吗？”
男人黑眸慢慢转向她，嗓音平和，“如果你想在里面待一整晚的话。”
“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那动作快得就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周庭昀眸中闪过笑意，抬手敲了敲门，“浴巾。”
一条缝打开，迅速窜出条胳膊，又迅速拿过浴巾消失。
＿
深夜，仅留的一盏灯散发柔和的光。
隆起的被子里，女孩窝在男人怀中，枕着他的手臂。
过一会，又往前挪了挪，贴得更紧。
抬手抱住他的腰，明昭仰起脸，颊边梨涡隐隐约约，“如果我真说分手呢，你会答应呀。”
周庭昀：“不会。”
她重重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没过多久，接着好奇问，“如果我当初就喜欢你，直接和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说完连忙加急补充，“拒绝我我会生气的，就再也不理你了。”
周庭昀捏捏她的鼻子，“这么霸道，我能不答应吗？”
“真的？”明昭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满是期待，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他更肯定回答的模样。
周庭昀嗯了一声。
就算刚开始拒绝，但只要明昭同他闹，他知道自已还是会答应。
女孩立刻呜呜着蹭在他肩膀，抱怨居然浪费了四年，好可惜。
“小乖，我们还有一辈子。”周庭昀含笑安慰。
她扁着嘴，“那你要补偿我哦，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我哪天不是在给你当牛做马？”周庭昀抬手揪她的脸，“这马你都从小骑到大了。”
眼睛瞪圆，她义正言辞，“变态，你怎么可以在单纯可爱的小女孩面前讲这种话？”
“我说的正经骑马，这位单纯小女孩，你想的什么？”
明昭吃瘪，在被子下面偷偷踢他一脚。
她今天大脑皮层好像有些兴奋，睡不着觉，又捏着周庭昀的手指玩，不停问问题。
“我一直都没喜欢你的话呢，我如果真的喜欢别人呢。”
“那也没办法。”他说？？
明昭哼道，“你就不能强取豪夺吗。”
对于她的蛮横不讲理有些好笑，周庭昀无奈回答，“我不会做那样的事，破坏你的幸福。”
她不信，“真的？”
“真的。”
鼓了鼓脸，女孩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瞧。
三秒后，周庭昀别开视线。
她脸颊立刻绽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高兴扑上去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响亮好多口。
还得意洋洋歪头晃脑说，“我就知道你啦。”
男人见状失笑，“小狗一样。”
第105章 胆大包天
明昭直接伸手扒下他的衣领，在牙印纹身处又愤愤咬了一口。
“你才小狗。”
香喷喷的甜腻气息一股脑拱到怀里，男人丝毫没有介意，唇角反而流露出浅淡宠溺的笑。
他轻轻伸出手，捏住女孩小巧精致的下巴，带着玩味的神情左右晃了晃，
低沉嗓音调侃，“乱咬人的小狗。”
“……”明昭的脸颊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莫名地发烫起来。
她有些羞恼，一把用力推开他的肩，而后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明昭自我感觉良好，仿佛重新找回主导权，于是胆子像被吹起的气球一般，迅速膨胀，
她微扬下巴，俯视他，几分傲娇几分挑衅。
“叫主人。”
周庭昀的手正随意搭在她的腿上，隔着薄薄睡裙，能清晰感受到掌中温热与柔软。
听到女孩命令口吻的话语，黑眸微顿，轻笑。
“小乖，你是不是忘了，”他说，“顾贺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
闻言，明昭立刻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按住。
“喜欢坐就坐久一点，”周庭昀淡声开口，“坐着解释。”
她就这样被迫同他紧紧相贴，没有丝毫缝隙。
身下男人腰腹处的温度逐渐变得不可忽视，按在她大腿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宛如精美的艺术品，同样灼热得惊人。
仿佛要透过肌肤，直直地钻进她的心里。
哪里都烫。
两侧双腿忍不住缩了缩，明明此刻处于下位的是他，她却有种被牢牢控制在掌心，任他搓圆捏扁的感觉。
“哑巴了？”
周庭昀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大腿。
动作看似随意，但透露隐隐压迫感。
身体下意识紧绷，明昭脸上耳廓滚烫一片，感觉自已整个人都要在这羞窘中融化。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牵他的手，卖乖讨好地表心意。
刻意甜甜地开口，说自已只爱哥哥，最爱哥哥，然后捧着他的手撒娇轻晃，祈求原谅。
周庭昀只是看着她，用目光描摹，黑眸深邃，指尖都再未动一下。
周围空气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变得浓稠。
男人视线轻轻扫过她全身，明昭腰控制不住发软，掌心潮热。
他什么都没做，反而比什么都做了更难熬。
睡裙堆叠，两人之间只隔着两层轻薄布料。
一件是周庭昀的家居睡衣，一件是……
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薄软耳廓红到几乎滴血，明昭一动不敢动，试图逃避他的暗沉眼眸，软道，“哥……哥哥，我还没吃蛋糕。”
周庭昀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客厅内，柔和的灯光洒在餐桌上，包装精美的盒子正安静地放置在那里。
修长指尖将其轻柔地，细致地一点点拆开，诱人的蛋糕便显现出来。
奶油香甜扑鼻，上面还点缀着鲜脆欲滴的车厘子。
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周庭昀嗓音沉静，“让我先尝尝？”
明昭纵然想护食，也无从抵抗。
只能委屈巴巴，“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品的吗……”
男人语气很是温柔，“明天赔小乖新的，好不好？”
她没有说不好的权利。
奶油绵密馥郁，口感细腻香甜。
车厘子殷红鲜嫩，饱满多汁，颗颗晶莹剔透的红玛瑙般漂亮，在他唇齿间迸发甜意。
就因为太胆大包天，蛋糕被一口一口吃掉了。
女孩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掉。
周庭昀没有心软，轻拍她哭得湿红的脸颊，问她应该喊自已什么。
――回答错误。
――回答错误。
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直到听到女孩带着颤意的嗓音，他终于低笑应声。
“good girl.”
第106章 不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