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你送水吗”贾玉敏当然记得,贾幼蕊出现在农田里,谁能看不到
贾过野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之后呢还见过她吗”
贾玉敏觉得他副模样很骇人,又可怜极了。
她迟疑地摇了摇头,竟有些不忍心说出:“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玉敏,谁呀”贾玉林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贾玉敏回头,大声说:“是过野哥。”
没过多时,贾玉林便出现在院门口。
“怎么啦”
贾玉林看着贾过野仓惶的神态,问:“出什么事了”
“姐姐,你看见贾幼蕊了么”
贾玉敏补充道:“就是在她给过野哥送水之后,你还见过她没”
“没有呀。”
贾玉林捂着嘴,露出惊讶的表情问:“蕊蕊不见啦”
“你先别急。”她跟贾过野说:“我进屋问问我爹娘,或许他们见到了。”
“多谢。”贾过野诚恳地说。
等了些时间,贾玉林出来她摇摇头,示意没有看见。
贾过野匆匆说了句:“打扰了。”便急忙地赶往下一家。
……
贾玉敏关上院门,纳闷道:“贾幼蕊不见了
“真是奇怪,她能去哪儿”
贾玉林什么都没说,她低头静默着走进屋了。
……
不仅仅是沿路,贾过野已经敲遍了整个村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天色已经全黑,银白寒冷的月光照着他,与他相伴。
第44章
漆黑的夜幕已经将天空铺满,云层中露出偶尔一闪一闪的星星,白霜似的月光洒在地上。
清凉的夜风吹得人寒嗖嗖的,四下寂静的的空气中偶尔出现蛙鸣,有一人孤独地行走在这空旷无人的村落小路中。
贾过野在半夜时找到了贾幼蕊,他走到村子最偏僻的后面,见到了蜷缩在破弃土地庙墙边,冻得畏畏缩缩的小蕊。
彼时,他的一颗心已经焦急得麻木了。
贾过野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巨大的喜悦,其实没什么沸腾的情绪,只有充盈而温暖的满足。
他满脸风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没有想错,小蕊真的没有离开。
但接着,漫上他心头的是绵绵不绝的心疼与冲到天灵盖的愤怒。
小蕊倚靠着脏旧的土墙,双手抱着臂膀,冻得浑身发抖,阴寒的冷月光洒在她白皙无瑕的皮肤,照得她泪痕清晰,原本干净的小腿和胳膊上都蹭到了碍眼的脏灰,头发凌乱,嘴唇微肿,一副无依无靠,被狠狠欺负了的样子。
下午还笑颜如花的姑娘,是谁害她成了这样
贾过野头微微一偏,用脸和肩膀夹着重重的手电筒,空出双手。
他伸手,动作极轻柔,把这世间最让他珍贵的娇娇儿抱起,抱着她回家。
尽管贾过野动作如此小心,但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的贾幼蕊还是醒了。
可是她不想睁开眼睛,偏着头转向内侧,埋在他怀里,汲取安全感。
贾全辉的言行勾起了她的回忆,那双粗鲁野兽似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和贾文青一模一样。
没有人知道在外永远面色温润的贾文青,那天推着她往床上压是怎样可怕的表情。
他得意又放肆地笑:“小蕊,我看着你长大,你知道我想着这事儿想了多久么就算娶不到你,我也照样能得到你。”
贾全辉那些粗鄙不堪的话语,一下将贾幼蕊拉回了那段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的时光,没有人信她,那些平时对她和颜悦色的叔叔伯伯,婶婶姐姐都突然转变了态度。
他们只相信贾文青的话,都在骂她。
“我都说了她作风不干净,上次大云哥还为了她和家里人吵架呢,绝对是她挑唆的。”
“真是想不到啊,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竟然是个这样的浪货,做这么不要脸皮的事,平时我还真被她蒙蔽了眼睛,说她是个乖孩子。”
“勾引大云也就算了,毕竟人家也没媳妇,但文青可是有未婚妻的,这也能下手,真是没有底线了。”
“文青那么好的青年,现在还在县里当老师,贾幼蕊和他一起长大,怎么舍得放弃这个前途无量的好青年还好文青他未婚妻来头大背景硬,能治住这个妖精,要不然她真是无法无天了。”
“就是,仗着自己一张好皮相,做着没脸没皮的事情。”
……
贾幼蕊想着想着,眼睛开始泛酸,喉咙也感觉被堵住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呢,明明她才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被骂得这么难听
贾幼蕊委屈极了,很想哭。
她想,还好自己是闭着眼睛,要不然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这时,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了她的眉间,将贾幼蕊从凄楚心酸的回忆中拯救出来。
她震惊得几乎要睁开眼睛,还好有迟到的理智压住了她的眼皮。
贾过野竟然偷偷亲她
贾幼蕊心里打起了小鼓,脸上也悄悄发热。
怎么办贾幼蕊心焦。
她想,要是脸红被贾过野看到了,他就一定知道自己在装睡了。
霜白的月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被染上了颜色。
贾幼蕊努力想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但这种情绪主导的表相岂是人能控制的。
但是她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比起她的不安,贾过野的忐忑心情远胜。
看着小蕊瓷白的脸蛋,稍显落拓的可怜模样,鬼使神差般的,贾过野俯首亲了上去。
只浅浅的一下,贾过野很快抬头。
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路,掩耳盗铃般地不敢低头再看她一眼。
……
贾幼蕊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激烈的心跳,突然间有种释然的感觉。
她睁开眼,因为哭了很久,声音黏黏哑哑的,贾幼蕊说:“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听见她的声音,贾过野低头看着她,摇摇头,他肯定地说“没有添麻烦。”
贾幼蕊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一如既往的十分灵气漂亮。
她酝酿了一会儿,说“我今天下午回家的时候,遇见一个人,他说的话让我很害怕,就躲了起来。”
“但是。”她缩了缩鼻子,很坚决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怕了。”
贾过野温和的眼神传达安慰的能量,柔柔地抚慰着她的心。
他的声音低沉,说“没什么好怕的。”
有风吹来,很冷,贾幼蕊往他的怀里靠紧了些。
贾过野微微犹豫,最后还是伸手搂着她抱得紧了些。
抬头看着贾过野似乎永远平静的脸,贾幼蕊玩心大起。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装作迷糊地问“你刚才是不是亲了我呀”
贾过野脚步一滞,没敢低头看她,火速地说“没有的。”
贾幼蕊笑了笑,说“那可能是我刚才做的梦吧。”
“嗯。”
冷冷的黑夜里,月亮被一片云遮住,夜风四处窜荡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姑娘,大步向前走着。
一路上,两人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45章
贾过野烙的饼用料扎实,价格也实惠,有很好的口碑,因此总是卖得不错。
还在上午,已经是烈日炎炎了。
贾过野放下木箱,在县中学门口的树荫下坐着
这地方显眼,人流量大,老师和家长学生也比较舍得花个几毛钱买吃的。
沿着道一溜坐了许多摊贩,有卖麻团儿和麻花的,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卤豆干辣鸡爪的,有卖饺子馄饨的……总而言之,五花八门,卖什么的都有。
他们这些小贩之间彼此都大概熟悉了,没生意的时候偶尔也坐下来闲聊几句解解闷,饿了就互相交换点吃食,反正价格也差不离,大家都不会吃亏。
“贾过野,我有点饿了,给我个素菜饼呗,我给你装一碗豆腐脑,还给你多放点糖。”
说话的人叫钱立翔,和他算是比较熟悉的关系。
贾过野想了想觉得天这么热,把豆腐脑放在井水里冰一会儿,再拿出来,凉凉的甜甜的,肯定好吃又消暑,给小蕊吃正好。
他从木箱里掏出一个饼,用纸包好递给钱立翔,淡淡地说道:“肉的。”
“我去,这么大方”钱立翔惊奇地说。
他立马接过烙饼,放在大腿上。
钱立翔蹲着掀开桶盖,右手拿着小白铁铲,左手拿着个干净的碗正准备给他盛豆腐脑时,被贾过野叫住。
“等等,你等收摊时再给我。”他说:“再麻烦把你的碗借我带回家,我明天洗干净了还给你。”
钱立翔说,“哦,行,你要带回家啊。”
他把盖子重新盖上,把小铁铲放到盖子上,拿着烙饼开始啃。
口腔干黏,贾过野克制地喝了一口随身带着的水,他不能放肆喝,剩下的时间还很长。
钱立翔啃了大半个香喷喷的肉饼,说:“你现在怎么不吃,这么热,吃两口豆腐脑消暑呗。”
贾过野摇摇头,提了提眉心醒神,说:“不用。”
钱立翔问:“你要带回家给别人吃”
贾过野:“嗯。”
“谁啊”钱立翔好奇地问。
贾过野:“我媳妇。”
钱立翔立刻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有媳妇”
他露出凄惨的模样,怨气十足地道:“你都有媳妇,我媳妇还没影呢。”
话音刚落,钱立翔立刻知道自己说得不妥当,他面露歉意,连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有挖苦你的想法。”
“没事。”贾过野说。
他听了许多更难听的讽刺,这种程度的话他不会介意,只是多多少少会放在心上罢了。
之所以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他记恨钱立翔,而是自卑。
贾过野想他有媳妇这件事都让外人如此惊讶,如果人看到了那么可爱美丽的小蕊,恐怕会惊得下巴真的会掉下来。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
钱立翔看见他竟然笑了,很意外,他记忆里几乎从没见贾过野笑过。
“想起媳妇了么”他问。
贾过野没说话,没否认。
钱立翔了然地笑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么”
“嗯。”这次贾过野回答他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还不错。”
钱立翔也猜到了,贾过野这副模样,也没什么钱,能嫁给他的女人,恐怕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两人互相搀扶着过日子吧,想必也是很恩爱的。
……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买饼,贾过野卖完了最后一个饼后,没收拾东西回家,而是点了根烟抽着等钱立翔卖他的豆腐脑。
钱立翔今天吃了他一个肉饼,又因为说错了话,心里内疚,因此留了两大碗豆腐脑给他,还加了好几勺白糖,说是给他和弟妹吃。
之前他们闲聊时说了生日,两人是同龄人,贾过野十月生,比钱立翔小了两个月。
贾过野也没推辞,道了声谢谢,端着两碗豆腐脑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箱里,慎重地背起箱子,戴着草帽这样,步子走得又稳又快,赶着去坐拖拉机。
钱立翔家里又没人牵挂,因此收了摊之后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走,树荫下坐着很舒服,外面的阳光晒得很他悠闲地点了根烟,不急不慢地抽着享受这种惬意时刻。
“钱立翔,我刚才没听错吧,贾过野说他有媳妇”一个青年贼眉鼠眼地靠近他,面带揶揄之色:“他媳妇长啥样啊,能看得上他”
说话的人叫李南极,比钱立翔大两岁,已经娶妻生子。
钱立翔睨了他一眼,吐了口眼圈在他脸上,呛得他咳嗽连连。
“关你屁事。”钱立翔不屑地看着他:“嘴这么碎,跟个太监似的。”
李南极脸红一阵白一阵:“你怎么说话呢我就问你个问题,你发哪门子疯”
“切。”钱立翔嗤笑一声,显然不愿再和他说一个字。
沈大力把愤怒的李南极扯走,附在他耳边低声安慰他道:“别跟乡下的土货计较,丢了身份。”
这些摊贩也分两个派别,一是“县城派”,家里住在县城或者离县城不远;二是“乡下派”,家里住在村里,要坐车来县城。
贾过野和钱立翔都属于后者,沈大力和李南极属于前者。
两伙人之间虽然称不上泾渭分明,但多多少少有些隔阂,“县城派”的摊贩们一直明里暗里地瞧不起他们这些乡下来的人,自诩比较斯文懂礼。
……
拖拉机颠簸异常,贾过野把木箱子抱在怀里,尽力减缓震动,拖拉机将他送到镇上,他付完钱,下车。
接下来他便要走路回家,不是很远,两公里左右。
双抢已经过去,农民们身上的负担一下又轻了许多,终于能放下悬着的心,有些时间休息和娱乐了。
贾过野背着箱子回家,家家户户的炊烟都起了,他加快了脚步。
敲了敲门,没等一会儿,门就开了。
贾幼蕊眉眼弯弯,笑得像一朵娇滴滴的清纯小百合。
她说:“回来啦。”驱散了他心头的疲惫。
第46章
贾过野进门后,一只通体全黑的小狗崽儿立马扑到了他的腿边,小黑毛团亲昵欢快地围着他打转。
贾幼蕊之前被人欺负了的事,一直让贾过野耿耿于怀。贾幼蕊不愿提起那天逼得她情绪崩溃的人是谁,贾过野尊重她,因此也克制着不问,只是暗地里一直在探寻。
发生了这件事,贾过野肯定不再放心让贾幼蕊一个人行走来往,于是捉了一只狗崽儿喂在家里,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小狗能保护小蕊。
……
贾过野去厨房打水洗脸,贾幼蕊带着小狗进屋玩。
贾幼蕊蹲着,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狗狗的脑袋,她穿着衣袖宽大的长袖衬衫,随着手上的动作,一截细细的雪白手腕露出。
小狗温顺地伏在地上,睁着黑黝黝的眼睛任她摸来摸去。
贾幼蕊脸带微笑,温柔地哄道:“小黑,你好乖呀。”
美丽的少女可爱的小黑狗,这一幕温馨而美好。
贾过野站在厨房门口倒洗脸水,看得浅浅一笑。
做饭之前,贾过野先打开箱子,把两碗豆腐脑端出来
不枉他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两碗豆腐脑虽然不可避免地在摇晃中洒出来了些,但影响不大。
他把两碗豆腐脑放在冰冷的井水里凉着,吃完饭后便可以拿出来了。
小蕊已经给他把菜都洗好切了,贾过野烧火放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