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女声有些失落:“我以为是和解了……”
听起来像是落问的宗主夫人蔺澜。
烟蓝:“哎和解是和解啦,但利益的事,亲兄弟还明算账,不过比以前还是好上许多,你也不用担心的,两边都是你家,怕什么。”
瞧见岁菱凛进门,烟蓝热情招呼道:“我的好徒弟!”
烟蓝热切地把岁菱凛介绍给蔺澜,夸赞不绝,蔺澜看着岁菱凛,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羞涩。
烟蓝话头顿住,没明白她怎么就羞涩起来了。
岁菱凛也很茫然,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蔺澜。
蔺澜眼睛眨呀眨,似乎不好意思极了,轻轻扯了扯烟蓝的衣袖。
烟蓝比她高出一个头,便弯腰附耳听她说话,随即脸色变得惊悚,不可思议地看向岁菱凛。
岁菱凛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烟蓝叫出声:“师兄和菱凛在一起?!”
岁菱凛:“……”
蔺澜:“!!!”
蔺澜慌张得很,一张小脸变得惨白,显然没想到烟蓝就这么当面水灵灵问出来了。
她的视线在烟蓝和岁菱凛之间打转,着急道:“不,不是,我是说……师兄似乎……”
每一句话在岁菱凛面前都变得异样艰难,蔺澜后悔不已,太久没和烟蓝师姐相处,都快忘了她是如此直白性格,更后悔自己回一趟溯洄喜悦盖过理智,这番话竟当着对方的面就这么小声说了。
烟蓝揶揄道:“菱凛,你和师兄谁主动的啊?”
岁菱凛心里一凉,完了,这不等于全宗门都知道了。
不等她作出反应,烟蓝已经笑起来,“哎哟,怎么可能啦。”
她手臂搭在蔺澜身上,笑声豪放,“我就知道外面什么谣言都能传。”
烟蓝拍蔺澜的手,“澜师妹啊你听我说,菱凛呢,是有喜欢的人,还喜欢许久,坚定不移,且这人不是师兄。”
蔺澜呆了一会,“啊?”
视线扫过岁菱凛,见她也一脸震惊,蔺澜更茫然了,“但……”
“你说是吧,师兄!”
烟蓝看向门口,热情地招呼道。
岁菱凛浑身僵硬,扭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师尊站在门口,眼神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唯有烟蓝快乐的笑声余音绕梁。
夜妄卿进门,烟蓝和蔺澜说悄悄话。
过了一会,蔺澜一脸惊讶地抬头,“真的吗?”
烟蓝:“真的,那人各方面条件也不差的。”
随即丢给岁菱凛一个“我懂你”的表情。
岁菱凛:“……”
不会又是沈炽吧。她现在都没摸透外面谣言究竟是怎么传的。
蔺澜小声致歉:“哦那、那是我误会了。”
夜妄卿出声打断道,“我听说丹修出事了?”
“是么。”烟蓝略一挑眉。
她走到白鹭殿外,对台下的守卫说了些话,过了一会儿,一位师兄快步赶来,正是岁菱凛先前看见的制止围观的师兄。
烟蓝听完徒弟带来的好消息,扭头对夜妄卿扬起下巴,“师兄,人抓住了。”
她笑一下,“真沉不住气啊,一听说我不在就敢惹事,真当咱们溯洄宗傻啊。”
随后,在烟蓝和夜妄卿的沟通之下,岁菱凛这才知道,临时起意的比试目的就是故意展现漏洞,引埋藏两宗细作现身。让她惊讶的是另外两件事,其一,如今魔宗宗主竟是韩蒙,他不知从何修得邪道,彻底堕入无法返回的修罗路。其二,千重剑已炼成,也正因为如此,魔宗才着急行动,乱了阵脚,若等慕容焰能力匹配上千重剑,魔宗将失去全部翻盘机会。
随后夜妄卿离开白鹭殿,与岁菱凛擦肩而过,两人并无对话,仿佛只是为丹修突发事件而来。
这画面落在烟蓝眼里,她更确信了,对蔺澜说,“你看,我就说两人没关系吧。”
蔺澜迷迷糊糊点点头,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于是在心底记仇许落问。
等烟蓝门主确认完清单簿,岁菱凛才离开。
她走出殿门,心有余悸,看来和白鹭殿八字不合。
她慢腾腾走下台阶,思考千重剑炼成一事,有一件事似乎变了。
原文里,千重剑匹配慕容焰是天经地义的,因他是慕容一脉,如今成了要慕容焰短期内提高能力匹配千重。
她心底是有点担心的,因为这其中唯一的变量是师尊。原文里,最终所向披靡的千重剑是用师尊的血肉筑成的。
“……”
如今师尊并无自愿打算,剧情没可能往那边发展了吧。
她停下脚步,一抬头,发现回到了白鹭殿的偏僻角落,回回挨罚她都习惯在这里等师兄或者师尊。
这习惯是有点可怕,尤其是树梢上的鸟叽叽喳喳的,仿佛猜到她会来这里,见她看来,嚣张欢乐地叫一圈,又一窝飞走了。
岁菱凛:“……”
也不知道是什么鸟,这么会气人。
“你怎么和鸟也能吵起来。”
岁菱凛一抬头,见师尊正朝这边走来。
估计是在外面等了她好一会,没等到才过来找她。
岁菱凛小步走上去,不好意思地说了走错路的事。
夜妄卿应一声,两人并肩走着,过了一会,他声音散漫地问道,“还有呢?”
岁菱凛愣了一下,“还有什么?”
夜妄卿:“没交代的事。”
岁菱凛低头想了一会,“没了呀。”
夜妄卿睨她一会,半晌,轻扯唇角,“真以为我不打算问了?”
第40章
岁菱凛避开视线,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见状,夜妄卿笑了一下,“怕什么?”
他声音懒懒道,“我又不会对那人做什么。”
语气轻描淡写,好似真的不在意,不过是随口一问。
“G你们还没走啊!”烟蓝叫道。
对面殿门敞开,烟蓝和蔺澜挽手走出,她朝他们俩招手,“宗主刚派人来,说三日后相知楼家宴,菱凛!到时候叫上青岫一起去呀。”
“哦好!”岁菱凛连连点头,扭头对夜妄卿道,“那师尊,我去通知师兄了。”
眨眼间,人提着裙摆跑下台阶,慌不择路,逃命似的,烟蓝和蔺澜都看呆了。
烟蓝:“过几天的事,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她看向站在原地的夜妄卿,灵光一现,当即叫道:“师兄,你欺负菱凛了啊?”
闻言,夜妄卿掀起眼皮,凉飕飕的眼刀飞了过去。
烟蓝:“……”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现在已经无了。
烟蓝挪到蔺澜身后,小声嘟囔,“做坏事还不让说。”
午后光线照在未融化的落雪,映得夜妄卿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
朱色墙边看不见小姑娘逃跑身影了,夜妄卿唇线紧抿,本来也就想逗逗她,过去的事毕竟已是过去。但她遮遮掩掩,一心只想把那人藏好,仿佛是因为那人太过特别,才让她放不下心。
多难得啊,能让小徒弟记在心上,舍不得泄漏一字一句,视为珍重的存在。
接下来的三天,岁菱凛都没见到师尊。
听青岫说,在丹修处抓住的细作很重要,关系到溯洄宗下一步计划,于是三日师尊都早出晚归,常在溯洄殿和宗主议事到深夜。
等再一次见到他,是在相知楼,宗主提议的家宴。
星星点点缀于夜空,烛光跳跃摇曳,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相知楼顶层聚了二十来人,冬日夜晚里营造热络暖意氛围。
所谓“家宴”请来的是当年直接师从前任宗主的弟子,包括烟蓝、林知寒,他们也带上亲传徒弟,连柠师姐等。许落问也携夫人及三个弟子,是阔别多年,落问和溯洄难得相聚的一顿宴席。
他们聊着当年的事,林知寒年少时代无数次被烟蓝打哭,烟蓝如何无意间一次次撮合成了许落问和蔺澜,宗主别扭别不吃饭险些饿死在秘境里却意外辟谷成功,提及师尊时聊起他养的那只小凛冬,凶巴巴、咬人、和其他温顺小凛冬不同,他们一度都以为会养成化形等等,岁菱凛认真听着,每次他们聊当年事,她对师尊的认识就更深一层。
筵席过半,醉意熏染。凭烟蓝一己之力,三分之二的人被喝倒了。
青岫突然看了岁菱凛一眼,她回看过去,他又移开视线,似是欲言又止。如此三番后,岁菱凛捧着茶,面无表情,“师兄,有话就说。”
青岫喝酒的手顿了一下,他看向岁菱凛,视线又往桌上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师尊正和落问宗宗主聊着天,他凑近岁菱凛,小声说道,“你和沈炽好上了?”
岁菱凛一口茶水呛出来,引起夜妄卿注意,她接过青岫递来的帕巾,咳嗽道,“师兄!!”
她脸颊都咳红了,“没有的事。”
“真的?”青岫怀疑道:“连器修的人都在说看见你们俩一起去书局,关系好得很,过节时还一起去买姻缘符,就是你说不和我去天坛打坐那天。”语气里藏不住的记仇。
岁菱凛强调:“买的是卜修符!不是姻缘符!”
青岫挑眉,“那就是有这么一回事?”
“……”岁菱凛快被气得半死,“顺路遇上的!而且当时在明乐城,也只有他见过易灵灵用的是哪一种,我就问了一下。”
她余光瞥一眼,师尊正微笑着和许宗主说话,唇边笑容灿烂明媚,好似没有听见她和青岫的对话,但他每一次生气,都是笑容越好看问题越大。
岁菱凛稍稍提高音量,“师兄我也和你去逛过好多地方啊,书局也好,天坛也好,咱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哪是和沈炽能比的。”
青岫低头想了一会,点点头,“也是。”
“而且,我这个人吧,”岁菱凛快速扫一眼师尊:“喜欢好看的人,要非常好看,最好和师尊一样好看。”
青岫咬了口饭,扭头看向岁菱凛,“所以不是沈炽,而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修?”
岁菱凛:“……”
一句简单的话,硬生生理解出新的死亡高度。
青岫琢磨着,“放眼咱们宗门,要是有谁相貌出挑能与师尊相比,早传遍了,我没可能不知道啊。”
他看向岁菱凛,欲言又止,“你眼神没问题吧?”
岁菱凛:“……”
突然,许宗主笑了一下,低声不知和夜妄卿说了什么,师尊也跟着笑了。
他嗓音淡淡,“别说笑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件事下手?”
许落问表情严肃,但肉眼可见他正忍着笑,“一点也不气?”
夜妄卿:“杀人不留痕迹的事,在溯洄宗太简单了,没什么挑战性。”
许落问笑得肩膀耸动,又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朝岁菱凛看了一眼,仿佛期待什么好戏上演。与此同时,夜妄卿懒懒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岁菱凛:“……”
一种不寒而栗的威胁从脚底升起,无情缠绕小腿蔓延全身,生存本能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情势危急。
她按住青岫肩膀,“和师尊是万万没法比的,我深知这世上不会有比师尊更好看的人,所以我干脆利落地忘记了,师兄以后别!再!提!了!”
青岫倒吸一口气,痛得呲牙咧嘴,岁菱凛凶神恶煞,他从没见她如此凶恶,于是敢怒不敢言地忍下,“好好……好,轻点儿啊师妹。”
相知楼四方格局,最外是环绕的长廊,黑沉沉天穹布满繁星,岁菱凛双手搭在阑干上,用力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平日里洋溢快乐的小脸上,此刻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深深有种差点要死在里面的错觉。她看着星星,想着师尊的反应算是吃醋吗。
“你喜欢他什么?”
岁菱凛吓一跳,回头一看,师尊单肩靠着廊柱,懒懒看着她,长发以玉色缎带束起,柔顺地落过肩颈,发尾扫过白皙锁骨。
欢闹笑声从隔壁传来,与此刻长廊上的静谧孑然不同,如同分割出两个界限分明的世界。
沉静如水的眼眸里盈满笑意,夜妄卿弯了弯唇角,“能让小徒弟喜欢,他一定有许多特别之处。”
“看来我只占了一个相貌上的好处。”他语气可惜,“他倒是有许多吸引小徒弟的地方。”
这话是醋意浓浓,岁菱凛有种玩大了不知道怎么收场的窘迫感。
“其实这个事情……”
岁菱凛琢磨着从哪里开始解释这个乌龙,她低着头,发丝垂落遮挡了大半表情,从夜妄卿的角度看来,像是一种被迫而不情愿的姿态,费劲心思地琢磨方法,如何能把另一人保护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秘密。嫉妒刺挠得疼,不久前才牵过手的触感消失了,她站在他面前,却如同随时会消失的风,根本抓不住。
岁菱凛仍在沉浸式思考,满脑子纠结进展到现在说的话算告白吗?但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而且如果是告白,是不是应该找个花前月下的浪漫氛围,不然显得她的心意很粗糙,像师尊就准备了……
“还是不想说?”
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岁菱凛抬头,只见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她的后腰压在阑干上,她的手挡住温热胸膛进一步欺近,抬头看他,“师尊?”
他对她笑一下,目光是温柔至极的,“不说也行。”
冰凉的手抬起下巴,指腹摩挲下唇,轻轻往下按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吸引人蠢蠢欲动,他盯着她的唇,眼眸流动晦暗不明的光。
岁菱凛意识到不妙,“师尊,其实这一整件事……”
“小师妹?小师妹你去哪了啊?”
青岫的声音被风送来。
这屋子布局四方,青岫拐两个弯就能找到他们,一想到他可能会看见的画面,岁菱凛急了,她从来没这么担心社死过。
“师尊你先让开,等会我就给你解释,一切都是误会。”岁菱凛推着夜妄卿,偏偏他一动不动的,胸膛也坚硬如铁,根本推不开,反倒故意似的往她身上靠,很快,颈侧落下一个用力的吻,轻咬与吮吸,舌尖不紧不慢地舔舐,酥酥麻麻的触感从一处流往四肢百骸,岁菱凛双腿发软,都快站不稳了,她提醒道,“师尊,师兄来了!”
夜妄卿声音懒懒:“怕什么?”
岁菱凛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紧张看着拐角,“师尊!说好的要装作普通师徒――”
一声轻笑,温热呼吸扑洒在颈侧,夜妄卿慢条斯理道,“现在又没有外人?青岫离得远着呢。”
话音落下,他很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岁菱凛下意识往回缩,背后是阑干根本无处可逃,她侧着脸,又把脆弱脖颈暴露在外,不知道新咬上去的深色吻痕有多暧昧,印在白皙肌肤上,引得人联想翩跹,夜妄卿盯着那一处,喉结上下滚动。
岁菱凛羞恼道,“师尊,你明明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