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霜羿微微拉开了身上才穿好的衣裳,沉默片刻,才避重就轻道:“我是昆仑的太上长老。”
文喜与季钍抢ヂ氐茏樱季罨故撬座下亲传。他插手,自是合情合理。
但事实上,当初出手时,蔺霜羿根本没想起这一身份。
之所以主动插手,无非是他不喜欢别人为难乘袅。但这些话,在他没有理清楚自己的心思前,不该说。
乘袅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只是这样?”
蔺霜羿嗯了一声,因为看不到人,所以显得尤其冷淡。
一时沉默,乘袅没有再说话。
气氛似乎冷了下去。
蔺霜羿拿着传音石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乘袅出声,脑海中冒出了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口抽了一下,有些难受。
忍了几息,他还是道:“时辰不早了,你今日方突破,休息吧。”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传音石里终于又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声音很轻,像是细软的手指在心尖挠了一下。
她停顿了片刻,轻声补充:“我只是想您了。”
心跳霎时犹如擂鼓。
蔺霜羿捂住胸口,猛然闭了闭眼,剧烈的喘息了好几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那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了想要即刻飞去皇宫的冲动,‘我也是’三个字更是差一点脱口而出。
但在最后一刻,他忍住了。
蔺霜羿意识到了自己许是对乘袅生了不一样的感情,超出掌控的感情。
喜欢吗?
蔺霜羿不确定。他们相处不到半年,太快了,或许这只是他的错觉。毕竟活了百年,乘袅是第一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他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很多的第一次。
他还不能下决断。
况且……乘袅不是真心喜欢他。
她只是中了情人咒而已,她心中另有所属。
呼吸声有点重,被另一头的乘袅敏锐的捕捉到。结合最开始听到的水声,她眸光微闪,忽然问:“剑君,您在沐浴吗?我听着您的声音有点不对。”
洗个澡而已,是寻常事,但被乘袅点出来,蔺霜羿耳根越发灼烫,方降下去的火热又瞬间生起,他立时屏住呼吸,下意识否认:“没有沐浴,只是刚练了剑。”
乘袅挑眉:“这么晚了还练剑?”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修行亦是如此。”蔺霜羿饮了一口冰凉的茶水,尽量以平稳的语气说,“你如今突破至元婴,也当如此。”
说罢,不等乘袅再开口,他便道:“我要去修炼了。”语速不同寻常的快。
另一头,乘袅唇角翘起了一点浅浅的弧度,应了一声好。
传音石里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蔺霜羿身上的温度却没有降下去,也无心修炼,只又进了汤池,闭着眼,直至天明。
*
扶凤殿。
乘袅把玩着手心里的那枚传音石,想着蔺霜羿方才的反应,唇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坏心情似乎一扫而空。
回天珠却是急了:“你什么意思?现在是晚上,情人咒没有起效用,你为什么要对蔺霜羿说那些话?乘袅,你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你想要和蔺霜羿在一起?!”
它一连数个问题,明显是急得不得了。
与它不同,乘袅显得淡定冷静多了,闻言,笑道:“是又如何?”
回天珠没想到会得到她这么直接的回答,一时懵了,反应过来后忙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能与蔺霜羿在一起?”
乘袅把传音石小心地放进了储物袋里,边漫不经心道:“为什么不能?”
“他是季畹氖ψ穑 被靥熘榧鄙道。
乘袅:“是季畹氖ψ穑又不是我的,不是师徒□□。”
回天珠卡住,片刻才道:“他修炼的是无情道,他不会喜欢你,你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乘袅唇角笑意更深,眸光却幽深晦暗,语气温柔:“小珠,你忘了吗?无情道又不是不能破。”
“蔺霜羿对我好吗?”
回天珠很想说不好,但它日日与乘袅在一起,虽有时会被屏蔽,但也清楚蔺霜羿是怎么对乘袅的。
回想在无暇峰的几个月,蔺霜羿对乘袅的纵容和保护,又想到不久前特意送来的那雪蛟龙筋。虽然蔺霜羿冷冷淡淡,但仔细想想,他对乘袅确实挺好。
那句不好顿时就卡在了嘴里,根本说不出来。
它想说蔺霜羿对她好是因为季睿但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乘袅又道:“他有这样对待过季盥穑俊
当然没有。
季盍无暇峰都未住进去过。
回天珠感觉自己整颗珠都灰暗了:“你和季畈攀悄信主,你喜欢的明明是季睿喜欢了一辈子,这一世为什么要变?”它的声音里满是困惑。
喜欢了一辈子?
乘袅轻点着桌面,唇角笑意散去,眼里似有嘲讽,嘴上却轻柔地道:“想要我不变也可以,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可以考虑。”
回天珠不出声了。
若非无法炼化它,若非没有察觉到珠子对她的恶意,乘袅才不会耐下性子与它演戏。
她声音幽幽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小珠,你知道感情是不受控制的。现在我还能回头,可再过几日,待我深陷其中,那便不一定了。”
丹田处,被困在法阵里的回天珠焦躁的转着圈。
……
晨曦穿透云层,洒落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晨露的清新。
天亮了。
元婴比试将于今日正式开始。
与金丹比试不同,元婴期的比试规则不是抽签,而是打擂。一共十个擂台,第一日,各世家宗门尽可派人去抢占擂台。
时间为一日。
待到太阳落下,哪方势力抢到擂旗,哪方便是擂主。第二日开始,便是守擂,其他人可随意挑战擂主。输了下台,倘若赢了,便成为新的擂主。
季罱袢战代表昆仑参战,一早起来,先去向蔺霜羿请安。
蔺霜羿早早便起了,比平常的晨练时间还早了一个时辰。季畛雒攀保便瞧见了正在院里练剑的男人。
他今日着了一身黑衣,少了几分飘渺的仙气,却多了冷锐的沉肃,显得有些尖锐。
同是剑修,又是师徒,季蠲羧癫炀醯绞ψ鸾袢盏慕4着一股噬人的凶戾和煞气。
他身体不由紧绷成弦,斩天剑感受到威胁自动飞出,在面前盘旋,发出了尖锐的嗡鸣声。
季钌焓治兆〗1,上前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蔺霜羿没有应他,只偏头看了他一眼,脑海中不自禁闪过季钣氤唆猎谖是樘ㄉ系幕面,他眼神一暗,手中无暇剑忽而朝他疾速刺去。季钔孔一缩,下意识挥出斩天剑挡住。
两股剑气相撞,掀起了巨大气流。
铮――!
刺耳的碰撞声响彻整座院子,几欲刺破人的耳膜,恰时从上空飞过的鸟雀更是被震晕落了下来。
砰砰几声。
旁边的两棵巨大的老树从中裂开,枝桠断落,轰然倒地。
刺啦――
季畈皇芸刂频暮笸肆耸步,鞋底与地面相摩,发出了嘶锐的摩擦声。直退了数丈,他才勉强停了下来。
“反应太慢了。”
蔺霜羿抬眸看他,面无表情,冷淡的评价。
季钫局鄙硖澹忍下心底的震荡,再次向蔺霜羿拜下,沉声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定会努力修炼,不负师尊教导。”
他以为蔺霜羿方才动手,是在指点他。
季钚目诩さ矗回忆着方才一剑。虽只一招,但已足够让他参悟。
蔺霜羿不置可否,他轻抚了抚无暇剑的剑身,淡声道:“再来。本君会把修为压制在元婴期。”
闻言,季盍成肃正:“多谢师尊指教!”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即便他是剑君弟子,但因为师徒两人修为差距太大,蔺霜羿顶多指点他几句,或者教他剑法,从未与他对打过。
毕竟倘若蔺霜羿认真,而今的季罨蛐砹他一招都接不住。
蔺霜羿不耐道:“休得废话,动手。”
季畛辽应:“是!”
师尊已把修为压制在元婴期,如此一来,他们修为相同,季畈桓宜底约耗苡,但至少能撑过百招。
他握紧斩天剑,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方急射而去。斩天剑携着浩荡之势汹涌而去。
速度太快了。
只是瞬息,便已到了蔺霜羿面前。
蔺霜羿身形未动,面色不曾有丝毫改变。微微抬手,便毫不费力地挡住了这一剑,声音轻淡:“本君说了,太慢。”
话落,他手腕反转,无暇剑瞬间化为无数剑影,把季畎裹其中。
季蠲嫔沉然,并未慌乱。
比速度,他的确不是师尊对手。斩天剑凶猛刚硬,快不过无暇剑。但他也不是毫无反击之力。
一力降十会。
他快,他便重。
季盍贯剑锋,斩天剑骤然变大两倍,横扫一通,人剑合一,力道之猛烈犹如重山压顶,仿若席卷而来的风暴沉沉压下了那无数剑影,竟当真破了这一招。
这一剑非同小可。
蔺霜羿元婴时便用这一招杀了一名化神圆满的修士,轻松斩杀了高了两个大境界的妖兽,在当时,便是出窍修士也不一定能完全接住。
季钭龅搅恕
在同辈之中,甚至比他高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中,他优秀至极。
作为师尊,蔺霜羿该高兴。
他眸光微暗,什么也没说,只握住无暇剑又是一动。这一回,无暇剑不仅快如闪电,还重如千山,如腾跃的巨龙毫不客气的朝着季钫趴了巨口。
吼――
剑身剧烈震颤,气势磅礴,隐约似有龙吼之声。
季罡本来不及动作,那一刻,仿佛面对的是一只凶恶至极的野兽,随时都能吞噬了他,他只能持剑一挡,却完全无法挡住,斩天剑发出嘶哑的嘶鸣,快速震动,却无法冲出剑阵,直至灵力耗尽,落在了地上。
剑身上,甚至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
砰的一声,季钕ジ亲诺兀重重跪在了地上。
“光有重,还不够。季睿你的剑也不够重。”无暇剑发出愉悦的清鸣,在空中转了一圈,才回到了蔺霜羿的手中。他握住剑柄,不疾不徐地说,“我以为你能接下三招。”
结果才两招而已,他便输了。
与寻常人相比,季畹娜纷愎挥判悖但也不过如此。
蔺霜羿忽然想,倘若乘袅见到季钕衷谡獍憷潜返哪Q,看到他输了,她还会喜欢季盥穑
只是两招,便几乎用尽了灵力,让他精疲力尽。季盍成微白,眼中闪过一抹沮丧,但很快他便重新振作,叩首道:“谢师尊提点,是弟子自视甚高,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弟子受教,往后,绝不再犯。”
听到这话,蔺霜羿握着无暇剑的手心微微一紧,他淡淡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季钫酒鹕怼
两人一同往前走。
走了几步,季钏剖窍氲搅耸裁矗忽然道:“多谢师尊那日出手解围,帮弟子压制住了同命蛊。”
说到此,他微顿须臾,才道:“师尊既然能压制同命蛊,不知是否能有法子彻底解开它?若能,还请师尊助我。”
说着,季畹ハス蛳拢朝蔺霜羿一拜。
同命蛊非情人咒,没那么麻烦。蔺霜羿的确能够解开,只不过需要费点力气。即便他不行,想来姬赤野也有法子,但他为什么要帮季睿
季钏涫撬弟子,但此乃其私事。况且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当然要由他自己解决。
蔺霜羿并不想为他收拾烂摊子,更不想多管闲事。
他只是师尊,不是他爹。
“没有。”蔺霜羿冷冷吐出两个字。
季盍成仙凉一丝失落,但也没说什么,只道:“弟子明白了。那便只能等族中寻来的蛊师研究出解决之法了。”
蔺霜羿脚步微不可查一顿,想到了乘袅与季畹囊荒曛约,沉默几息,不动神色地问:“一年时间将过了一半,进度如何?”
季罨氐溃骸笆ψ鸩挥玫P摹?炝耍最多三个月,应该便能解决此事了。”
“是吗?”蔺霜羿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面色淡淡说了一句,“挺好。”
他朝前快走了几步,没多久,又忽然停下,转头,目光平淡地看向季睿淡声提醒:“同命蛊好解,情人咒却难。别忘了乘袅中了情人咒母咒,
――此咒不解,你们绝无可能。”
第59章
最后一句话, 蔺霜羿是以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的,并未特意加重或者强调。说罢,他没看季钍呛畏从, 转身大步朝前走。
季畹比磺宄蔺霜羿说的是事实。
情人咒不解, 他和乘袅依然无法回到从前。但平常, 他都下意识回避这个事实。
他看着生了裂痕的斩天剑, 又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那道冷若冰霜的背影,平息着体内滚动不息的气血,大步跟了上去, 走在蔺霜羿半步之后。
“谢师尊提醒。”季畲鬼, 认真道,“但我以为世间没有无解之咒,所以情人咒定然能解,无非是多费一点功夫和时间罢了。”
蔺霜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季罴绦道:“待情人咒解开, 便能还师尊清静了。这些时日多谢师尊照顾袅袅。”
在一年之约未到期前,他和乘袅的婚约仍然存在,作为未婚夫,他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说这话。
蔺霜羿脚步微顿,代表着愤怒和嫉妒的佛珠滚烫如炙焰,他手背青筋微微突起, 片刻,冷冷回了一句:“不必。”
他忍耐着心里突起的那股火。
今日是个艳阳天。
太阳已经彻底升起,高悬在上空, 犹如火球, 洒下炽热的烈焰, 分明还是早晨,却已经释放了数不清的热意。
热浪滚滚, 仿佛连空气都是火烫的,热气蒸得人心浮气躁,刺眼的日光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元婴比试比金丹比试更受重视,再加上听闻无暇剑君也出席了这次大比,因此,今日九胥凡有名姓的世家宗门和散修基本都到了场。
在场的人数比昨日还要多出两倍。
蔺霜羿仍然高居上首,这个位置能够把下方的一切都纳入眼帘。他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皇室所在的地方。
其实皇室与他离得最近。乘宿的位置几乎是与他持平,乘袅站在他身边,他们相隔不过几丈,但这点距离在此刻,却似乎难以跨越。
巳时,元婴比试正式开始。
主持比试的是皇室派出的一位合体大能,未曾多话,眼见时辰已到,便直接高声宣布了比试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