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你——”
柳眉扬起,准备骂他个狗血淋头的一箩筐话,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就硬生生给止住了。
那妖孽男人竟然在笑,笑起来眸光熠熠,眼尾微弯,宛如星河掠过天幕,耀眼生辉。
看他眉梢眼角都潋滟着璀璨笑意,不由让叶惜儿怔愣在当场。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魏母口中那个热烈又张扬,潇洒又恣意的魏家公子。
那样的魏子骞,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
叶惜儿一时间都看呆了,她很少看见他笑,更是没见过他这般笑起来魅惑众生的妖精样。
反应过来时,才疑惑又恼怒道:“你笑什么?”
骂了她又笑话她?
“魏子骞,你污蔑我,还在这里笑话我,谁给你的胆子?”
叶惜儿抱起枕头砸他,心中愤愤然腹诽,让你笑,任凭你笑得再好看也消灭不了我的怒火!
然而那男人像是变态一般,她越是气愤,越是生气,他好似越发开心。
“你再笑,我叫大夫了,让他来给你看看脑子。”顺便再看看眼疾。
魏子骞抓住砸在他脸上的枕头,弯着水亮的眼眸看着她。
她似乎很是气恼,秀眉轻蹙,气鼓鼓的白净小脸上浮现出一层樱粉,桃花眼里蓄着晶莹水光,眼尾氤氲着胭脂色,不满地瞪着他。
魏子骞见女子的眼里逐渐喷出小火苗,似真的要发火了,赶紧敛了敛笑意。
心里松快,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当真不喜他?”
他以为她会更加恼怒,可谁知女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睫宛若雨幕中振翅欲飞的蝴蝶,快速扇动了几下,颗颗珍珠就那么滚落了出来。
漂亮的眸子犹如一汪清透的蓄水池,泪水越积越多,断线的珠子般滑过脸颊,神情委屈地像淋了雨的小狗。
红唇一张一合,抽抽噎噎控诉着:“魏子骞,你.....你欺负我!”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就是故意的!”
“你故意诬陷我喜欢那什么陆今安,想给我安个罪名,将我赶出门去,呜呜呜......”
叶惜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全然没有美人落泪的我见犹怜和凄美感。
她哭得扎扎实实,不管不顾,发丝散乱,只觉自己这些天受的罪太多了。
先是经历一场死劫,还没脱离危险,陆今安就趁她身体虚弱,心里防线薄弱的时候审犯人似的盘问她。
回来还没安心养上两天病,又被魏子骞这样无缘无故的冤枉。
叶惜儿一想到这,更加悲从中来,心酸心塞,哭得越发汹涌。
浓密卷翘的睫毛被扑簌簌的泪珠全部浸湿,双眸水雾迷蒙,眼圈四周染着红晕,像是被雨水沾湿的三月桃花,色泽鲜润,娇媚灼灼。
魏子骞没料到她突然间就哭了起来,见她这幅伤心地不能自已的模样,顿时有些心慌。
忍着胸口隐隐的闷痛撑起身子坐起来,想去拉她的手,手伸出去又迟疑地收了回来,语调紧张地不连贯:“叶惜儿,你...这...你...哭什么?”
他见她泪眼婆娑哭兮兮的可怜样,还不忘拿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知道是自己惹恼了她。
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动了动唇瓣,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心虚,声音低低的,透着小心:“我不笑,不笑了......”
“我没笑你,你别哭......”
他掏出怀里的手帕,伸手想去擦拭她滚落的眼泪,还没碰到脸颊,就被她‘啪’的一声打掉了。
“那你为什么那样问我,是不是想泼我脏水,好快点赶我出去!”
叶惜儿停住哽咽,绷着小脸,嗓音沙哑地控诉,带着一点软软糯糯的鼻音。
“没有,怎会赶你走?”
“那你之前不是说要与我和离,什么时候和离?”
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也要等过完了这个年吧,不然也太没人性了。
她拿起掉落在被子上的素色帕子,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双眼湿漉漉地瞧着他。
“不和离,我不会和离。”
魏子骞也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相碰,男人的眸子似含着某种情绪,说出来的话认真又笃定。
“魏子骞,你耍着我好玩是不是?!”
刚要止住的泪水又有决堤的趋势,叶惜儿气愤异常,胸口上下起伏,粉若海棠的脸颊气得开成了火红的凤凰花。
“你说和离就和离,你说不和离就不和离!你把我当猴子耍吗?”
她叶惜儿何时被这样戏耍过!
魏子骞抿紧薄唇,眼波轻颤,任由女人红着眼睛拿枕头砸他。
“咳咳....咳咳咳......”
被砸到喉咙,刺疼发紧,他偏过头咳嗽两声,唇色艳红。
缓了缓才又看向她,狭长风流的凤眸染着星星点点的水汽,如云如雾,漂亮又不真切。
被这样的眼睛凝视着,叶惜儿指尖攥了攥半湿的手帕,心跳乱了半拍,别扭道:“怎...怎么?你干嘛不说话了?”
“除了回门那次给你和离书,我没想过要和离。”
“说和离,不过是......”
见女人桃花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神情专注,仿佛听得极其认真。
默了默,轻启薄唇继续道:“不过是原以为你心有所属。”
叶惜儿闻言,怔愣几秒,总算是听明白了,睁圆了桃花眼错愕道:“你误以为我喜欢陆今安?”
魏子骞微微撇开脸,躲开她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小幅度点点头,用鼻音轻嗯了一声。
“我怎会喜欢陆今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
“你与他之前......”
他想问在她成亲之前他们是什么关系,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讨苦吃,就闭紧了嘴巴消了声音。
说到这,叶惜儿也尴尬,她本人是跟陆今安没关系,可原身之前可能的确跟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和朦胧情意。
可即便是这样,那都是结婚之前的事了。
结婚后,原身去了,她穿了过来,可都是清清白白的。
这些往事就只能当做过眼云烟,没必要再提及。
第043章 告状
叶惜儿原本想揭过此事, 视线落在男人的侧颜和蝶翼般轻轻扇动的眼睫上。
他虽侧过脸没看她,但那紧绷的下颚和不安颤动的黑睫,显然是在意的。
思忖片刻, 她斟酌用词开口道:“之前我和他是住在一个巷子的邻里,小时候自然是见过的, 算是半个玩伴吧。”
“不过我和他可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他娘不喜欢我, 我娘也不喜他家,不让我有过多来往, 两家好像还吵过架。”
“而且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 他每日都要去学堂, 回家来也要整日里读书,可没什么闲暇时间出来玩。”
“反正就是这样,我对他也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说完便等着他的回应,那边却只慢吞吞地从喉间应了一声‘嗯’。
声线平平,单单调调一个字, 什么信息也没有, 让人摸不准头脑。
她拿眼睛去寻他的眼睛, 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却躲避着她,在光线不明的床帐间,只瞧见男人唇畔一抹不甚明显上扬的弧度。
叶惜儿撇撇嘴,小声嘟囔:“什么嘛,还不让人看。”
接着又觉不服气,毫无形象躺下来, 被子拉过头顶, 嘀嘀咕咕:“以为我有喜欢的人就可以提和离,那你也喜欢前未婚妻, 我怎么没有提出离婚?”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为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她承受了太多。
哭了一阵,心绪又起伏动荡,这会感觉气血都虚弱了,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被子动了动,听见旁边的人也躺了下来,她也没去理会,自顾自蒙头睡觉。
不料脸上的被子被人揭开,呼吸一轻,她半睁开眼睨了他一眼,看见他就来气,也不管他是不是病患,踢了踢他道:“我渴了。”
魏子骞又只得坐起来,伸手穿过帐幔,从床边的小几上摸到白瓷茶壶,探了探温度,已然没了热气。
收回手,掀开被子,脚还没挪动半分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回眸去看,女子玉肤桃腮,乌发红唇,哭过之后的脸颊娇艳欲滴,少了一分娇蛮,多了一分娇憨。
“你干嘛去?”
“水凉了。”
“你不能下床,再着凉了。”
“你不是渴了?”
“我喝凉水也行。”
魏子骞抿唇不语,显然是不赞同。
叶惜儿知道他是不想事事麻烦巧儿,叹了一口气,两个病患也是无奈。
“你躺着,我拿去炭盆上温温。”
叶惜儿离开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她容易嘛?
这么体谅一个人,如此贤惠。还是那个没心没肺,俗事不沾,只知道吃喝玩乐穿衣打扮看韩剧的大小姐吗?
她都想为自己的成长点个蛋糕插上蜡烛庆祝一下。
想着香甜软糯,一抿就化的奶油大蛋糕,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完全忽略了这是她自己口渴,自己要喝的水。
披上外衣,草草把茶壶里的水温热,倒了半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润喉。
“你要喝水吗?”
“不用。”
“喝吧,生病了得多喝热水。”
叶惜儿又倒了一杯,踢踏着脚步端了过去,掀开帐幔,坐到床沿,送到男人唇边就要喂他。
动作自然却不流畅,险些洒到人家脸上。
她一点也不心虚,咧着嘴露出贝齿先笑出了声。
魏子骞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女子坐在他身边,黑发如瀑披散在身后,柔肌如玉,星眸流光,笑得眉目弯弯,媚态横生。
目光向下挪移,落在她捏住白瓷茶杯的两根指尖上。
两只手都缠着雪白纱布,只露出莹白粉嫩的一寸指节。
魏子骞眸子漾起一丝涟漪,伸手把茶杯接了过来,轻抿一口,放回小几上。
“上来吧。”
叶惜儿见他喝了水,重新爬上了床,再次躺进了被窝,打了个哈欠道:“我要睡会儿,醒来再告状。”
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差点遭人谋杀,怎么能不找个人告状?
告状?告什么状?
魏子骞蹙眉疑惑,侧头去看她,想问个仔细,却见女子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细细,安然恬静地睡了。
——
百花镇。
陆今安目光冷沉,清隽的脸上寒意缭绕。
推开斑驳不堪的红漆大门,破庙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林秋兰听见动静,面带喜色,双颊绯红,眼含羞涩地回过头看向来人。
仅一眼便让她心脏怦怦跳,男子身着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如松如竹,那张英逸俊雅的脸更是让她羞于直视。
眼见对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林秋兰咬了咬唇瓣,秋波流转,无意识捏紧了手帕,柔柔喊了一声:“陆公子。”
今日门房进来传话,说陆公子约她在此见面,她欣喜又紧张,甚至怀疑门房是否听错了。
她心悦陆公子,整个百花镇都知道,可陆公子却从不对她另眼相待,不说单独约她,就连两人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这次陆公子主动邀约,怎能让她不惊喜。
虽觉见面地点有些奇怪,不是茶楼戏园子,而是城郊无人打理的破庙。但还是装扮一新,怀揣着忐忑早早就来等着了。
林秋兰翘起嘴角,果真等到了想见之人。
可下一瞬,嘴角得体的笑意在她看清走到近前男子的面无表情和寒潭般冰冷的眸子时错愕的僵住了。
世人都说陆公子温文尔雅,为人谦逊有礼,她几次的照面中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的嘴角总是挂着和煦的笑,温和的眼睛像是冬日暖阳般让人浑身舒坦。
这样德才兼备,品貌俱佳的优秀男子,是女子心目中的佳婿。
可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像是全然换了一个人般。
“林姑娘。”
陆今安站定在三步之外,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陆....陆公子....”男子陌生又冷淡的神态让林秋兰脸色发白,女儿家的羞怯褪却了大半。
“今日在下冒昧约林姑娘在此是想问问元日之时,姑娘是否去了扶台庙逛庙会?”
林秋兰听见扶台庙三个字,瞳孔就倏地收紧,脚尖退后半步,脸上迅速扯起一抹笑:“这...陆公子怎知...我每年......”
“可有去梅林?”陆今安打断她的话,语气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