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柏雷在登机口翘首以盼,直到他们出现在视野,不自觉地低头看下手表。
好家伙,离登机还有五分钟。
“什么东西非要回去拿?”他不解地问迟到的助理。
听说是睡觉三件套,他无语一瞬。
“给我看看你的座位号。”
他跟毕正一起值机的时候就说,一定要跟她换位子,让他俩坐一起。
但潘柏雷拿着登机牌定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座位隔他们好远。他根本不知道、也没想到公司还有这种规定。
“你订票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了让你破例吗?”
“……那差额部分我来补嘛。”
毕正这时出声:“一会儿上去问问有没有空位升舱。”
“不是补差额的问题。”梁芝欢说出自己的顾虑,“公司的人只会说我跟总经理去英国不是坐的经济舱,谁会关心票是谁买的?”
“......”潘柏雷无法反驳。
瓜田李下,确实有嘴也说不清。
“况且,经济舱又不是不能忍受,那么多人跟我一样呢……我去那边排队了。”说完,梁芝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柏雷眼看她站去长长的队伍尾巴上,一时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升舱?”
毕正轻笑一下:“那要看你介不介意跟助理传绯闻了?”
“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走吧。”毕正推着他从无人排队的登机通道进去。
“我还是可以跟梁芝欢换座位的。”
“你的助理既有原则又固执,你觉得她会同意跟你换吗?”
潘柏雷想想也是,这个座位问题貌似无解。
毕正找到座位,把背包取下来坐下,从包里取出一本书。
“你好像一点都不心疼嘛?”潘柏雷在毕正旁边坐下。
“不然怎么办?”毕正转过头来,“像霸道总裁一样非要让她坐这里,不管她愿不愿意?”
“原来你脑子里也装了这种肉麻的东西!”
“与时俱进。”
两人说笑间,梁芝欢走进机舱,向他们微笑挥了挥手,从旁边经过。
毕正目送她走进后舱,转过头面向潘柏雷。
“老实说,我没想到她也有考虑问题这么细致的时候。而且……她比我想象的更乐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眼睛里还有一种霸道总裁“宠溺”的味道。
潘柏雷啧嘴:“你这个好像不是赞赏的表情。”
“我喜欢行不行?”
“你就闷骚吧你!”
.......
一个半小时的飞行,航班抵达到香港机场,换上一架波音大客机。这次上机前,毕正把自己的座位号写在纸条上塞给梁芝欢。
“万一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们。”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梁芝欢嘴上这样说,还是为他这个小小的举动倍感窝心。
“睡个好觉。”毕正冲着她微微一笑。
“好。”
登机已接近零点,梁芝欢找到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下,在分开前他那句“睡个好觉”中酝酿睡意……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中途醒来好几次,尔后又迷迷糊糊睡着,还做了几个没头没尾的梦。
等广播终于提醒旅客飞机还有三十分钟降落,梁芝欢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拉开遮阳板。弦窗外只有一望无际的茫茫云海,大脑还没完全苏醒,她木讷地盯着远处,整个人放空,直到飞机穿破云层带来颠簸……
然后她看见陆地上的城市——这座久负盛名的古老大都市。
因为距离太远,它像一个模型缩影。
慢慢地,那轮廓越来越大,眼睛的视物也越来越清晰。
飞机最终稳稳地降落在希斯罗机场跑道上,快速滑行。尽管此刻窗外仍然黑漆漆一片,梁芝欢还是不由自主在心底道了句:
早安,伦敦。
走过廊桥,潘柏雷和毕正就在前面等她。梁芝欢步伐轻快地追上去,跟他们一起随人流往入境处走。
入境处的工作人员十分nice,说了句祝她旅途愉快便盖章放行。梁芝欢拿着护照,又和两位同伴去转盘处等行李。
他们这趟来伦敦要见两个公司的负责人,全都安排在明天,所以想走走看看的话今天有时间。
“这边几点钟才会天亮?”梁芝欢问潘柏雷。
“伦敦的冬季夜晚比较长,我记得要到八点才天亮,晚上四点多天就黑了。”
“那岂不是逛街逛到一半就天黑了……”
“没错,所以你想出门就早一点。”潘柏雷提醒她说,“虽然伦敦的治安还可以,但天黑后最好别一个人在外面逛。”
梁芝欢点点头。
“你想逛哪里?”毕正开口问她。
“我不知道。”
“没想去的地方?”
梁芝欢摇头,她没做功课。
“我也第一次来。”毕正看向潘柏雷,他笑呵呵地说:“我要去约会,你们不介意跟着我好了。”
梁芝欢与毕正对望一眼,默认了这个选项。
英国机场的效率令人刮目相看,等了半个小时才拿上行李。三人出来,坐上一部超大出租,到达酒店已经七点半。办理入住,拿到房卡各自去到各自的房间洗漱整理。
梁芝欢抓紧时间冲了澡,吹干头发,换上一件酒红色毛衣和一条深色牛仔裤。
拉开窗帘,天边已经泛白。
床头电子钟显示八点十五。顾不上整理地上的行李箱,梁芝欢抓紧最后十分钟把钱包、护照、手机等必要东西放进挎包,套上米色毛呢大衣和运动鞋。
临出门,又折回来拿上大围巾,这才匆匆赶去大堂。
毕正远远看见她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投来的眼神似乎比以往直白,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回视他的目光,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柏雷。
“他要约会,可能打扮的时间会久一点。”
梁芝欢噗嗤一下笑起来,心里那点不自在好像又消失了。
“老实说,你真没有研究过吗?万一我们两个电灯泡太亮的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都没去过。”
梁芝欢又被最后一句逗乐了。
“你们两个这么开心,我干脆默默消失算了。”潘柏雷突然冒了出来。
“你怎么比女人还磨蹭?”毕正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拍在他肩膀上。
“我在看地图,有些路记不清怎么走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梁芝欢跟在后面出了酒店。
伦敦果然还在冬季,街角、建筑顶上残留着未完全融化的积雪。由于太阳刚刚爬起来,温度还没上升,一出门就感受到室外的寒冷。
三个人纷纷把手插进口袋。潘柏雷说带他们去吃早餐,然后步行了大概十多分钟,来到一家外观装饰十分英式的面包店。
两位男士tຊ秉承绅士精神,让她坐着等就好。
室内暖气很足,梁芝欢脱掉大衣,解下围巾,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绅士们就把烤热后的羊角面包和热牛奶端上来。
“谢谢!我不客气啦!”说着,梁芝欢自顾拿起一个面包啃起来。
从昨天登机开始就没有吃东西,她真的饿坏了。
“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坐在对面的毕正大概被她的狼吞虎咽惊到了。
“她跟你一样不吃飞机餐。”看她嘴里不得闲,潘柏雷替她解释。
毕竟跟她出过几次差,了解她这个习惯。
“但她又跟你不一样,她不会自己带吃的上飞机。”
毕正盯着她动了动唇,大概是不想影响她的胃口,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低下头开始往面包上抹果酱。
梁芝欢咽下嘴里的面包,又喝了一大口牛奶,连夸“好吃”。
“那当然,我原来经常来这家店买面包,离我学校不远。”
“那一会儿去你学校吗?”问完才发现嘴里还包着东西,梁芝欢下意识地瞄了瞄毕正。
他依然慢悠悠地往面包上抹果酱,好似并没有注意到她。
“我跟一个朋友约在学校碰头,然后带你们在附近转转。”
“我猜是女性朋友。”慢条斯理的人忽然接了一句。
潘柏雷抬了抬眉毛:“总之,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一个……很好的朋友。”
“女性朋友?”
“你非要定性是吧?”
“需要我们两个回避么?”
“吃你的面包。”
潘柏雷和毕正斗着嘴,猛然发现另一个人的盘子里只剩下一点点面包屑。
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没吃完一个,她已经消灭了两个。
“你还要来一个吗?”毕正大方地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梁芝欢不好意思地弯起唇。
两个大羊角加一大杯牛奶,她也应该饱了。
毕正眸光微动,拈起手边的一张纸巾递过去。
“擦擦嘴。”
第38章 38
吃完早餐, 再走到室外,阳光开始从空中洒下来。伦敦街头许多外观呈褐色的建筑,沐浴在阳光里, 看上去格外暖意洋洋。
他们穿过行人稀少的两条街, 进入一大片草坪。潘柏雷指着另一边茂盛树林介绍说,里面就是著名的海德公园。
沿着草坪再走了十来分钟, 眼前渐渐呈现一片片风格统一的楼宇,周围的人也顿时多了起来, 大部分是年轻人。
“这里开始就是我们的校区。”
顺着潘柏雷手指的方向,梁芝欢和毕正放眼望过去。所谓的“校区”根本没有大门,长得跟街道上的某个社区一样。
潘柏雷带他俩走向一个喷泉广场。忽然他加快了步伐,几乎朝着喷泉池小跑过去。接着, 他拥抱了池边站着的一位小姐---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位朋友。
梁芝欢和毕正对视笑了一笑, 放慢脚步, 留出一点时间给两个久别重逢的人叙旧。
“Hello,这是Mandy。”不一会儿,潘柏雷拥着朋友来做介绍。
这位叫Mandy的金发美女不仅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还分别拥抱了她和毕正。
尔后, Mandy和Ray——她对潘柏雷的称呼——两个人一并充当起梁芝欢和毕正的向导。一会儿中文, 一会英文,梁芝欢和毕正中文夹杂英文, 一路倒是很热闹。
走马观花逛了大片校园,他们被领着去刚才经过的海德公园。
时至冬季,又是工作日,没有看见成群结队的游客。据说这是英国最大的皇家公园, 由于坐落在教堂区,看上去还蛮有皇家之气。
要是夏季, 这里绿茵茂盛,百花怒放,应该更加漂亮。
在公园的某个角落,许多人热闹地围在一起。凑近才知道是学生在这里做课外教学。潘柏雷说,这是沿袭了悠久的历史传统,经常有人聚在这里演讲,交流不同的见解。
Mandy这个时候兴奋地告诉她:“我就是在这里遇见Ray的。”
“哦?”梁芝欢对当时的经过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Mandy滔滔不绝地讲起当年发生的故事始末。
大致就是他们参加的一个社团第一次在这里搞活动。当时的潘柏雷很腼腆,跟分在同一组的人交流不多。Mandy基于对一个外国友人的kind,那一天主动黏着他。
“Ray居然还脸红了。”Mandy笑着瞥他一眼。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毕正在旁打趣。
“我那个时候刚来英国,而且……”他有点尴尬地摸摸鼻翼,“我还没跟女人交往过。”
“哦,Ray,我真怀念那个时候的你。”Mandy的脸上是西方人惯有的那种极度夸张的表情。
潘柏雷无奈地笑了笑:“你饶了我吧,如果你不提,我早就忘了。”
“对我来说,那是很珍贵的回忆。”
“谢谢亲爱的。”潘柏雷上去拥抱她了一下。
“原来你的泡妞课是在伦敦上的。”毕正又打趣了他一句。
四个人继续沿着湖边散步。静谧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梁芝欢发现了远处的几只白天鹅,还有或低空盘旋、或戏水湖中的水鸟。
他们走近这片水域,津津有味地看别人给天鹅和水鸟投食。
过了一会儿,飞来一群鸽子,跟水鸟抢食。忽然有人往天上撒了一把鸟食,引来一大拨水鸟和鸽子在空中四处扑腾。
几只硕大的水鸟突然在梁芝欢周围拍打着翅膀,惊得她躲去了毕正身后。
“你要不要喂?”毕正含笑问她。
“我只想喂鸽子……”梁芝欢朝周围看了看,没发现卖鸽食的。
毕正却拉着她的手蹲下来,开始捡地上的鸟食。
“你不嫌脏吗?”她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