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柏雷嘿嘿笑了两声:“怪不得不接我电话。”
“那你还不停地打?”
“我以为她睡过头了。”
“什么会她非去不可?”
“老爷子要问的事情她在负责......你别那么小气嘛!快点放人。”
“她马上出门了。”毕正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潘柏雷松了口气, 话锋一转。
“对了, 让你入股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之前柏雷认为他对拿下两个代理做了重要贡献,想将少量新公司的股份作为回报赠送给他, 被他婉拒。
柏雷说他自尊心太强,不肯接受“施舍”,所以转为邀请他入股。
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施舍。
“谢谢,我真的不需要。”毕正再次婉拒他的好意。
“你这个人就是太骄傲。”
“我认为朋友之间还是单纯一点, 不要牵涉金钱或者利益比较好。”
“那要是万一以后我家破产了,你是不是不借我钱?”
“你不是说, 就算你家破产了,你的钱也足够花一辈子吗?”
潘柏雷无话可说,毕正结束了通话。正要放下手机,一则短信进来。他没多想,顺手点开——
“我想到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了。”
这是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陌生号码。毕正忍不住朝前翻,一则一则许多条短信——更准确来说,是一封封短小精悍的情信。
“去年陪你买的那条粉色裙子还在穿吗?但愿你没有。这样只有我看过你穿上它的样子。我很喜欢。”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我们在一起的几年,我并没有送过贵重的礼物给你。除了向你表白的时候那条钻石项链。你一直不让我花太多钱在礼物上,所以这次生日送你什么,还有点让我伤脑筋。”
钻石项链?
毕正眼前闪过在伦敦她试穿礼服的情境,难道就是她脖子上那条细小的东西?
刚才他吻她的时候,脖子上已然空空。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梁芝欢匆忙走出来,脸上画了一点淡妆,过肩的长发挽在了脑后。
她飞快地把床上的衣服塞进行李箱,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和外套,然后走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别臭着脸嘛!”
毕正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你的项链呢?”
“喔……搭扣坏了。”
毕正默默把手机交还到她手上。
所以他见过的那条项链如果就是定情信物,而她在分手后还一直戴着,说明什么?
他和前任分手之后,虽然不是立刻、但顶多一个月后,他身边没有留下任何一件来自于她的东西。
为什么留着?
怀念?舍不得?还是放不下?
那个人说的粉色裙子,难道就是她年会上穿的那条?
在年会上没跟她跳成舞,在伦敦也是。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磨了好久,想让她穿上那条裙子跟他补跳都没得逞。她当时坚持不肯的缘由,原来在这里?
穿着前男友送的裙子,跟现任男友跳舞……
真的很讽刺!
除此之外,不知道她还留了多少东西?毕竟他没有把那么些短信一一拜读。可完全无损于他感受到一个浪漫痴情男人的执著。
毕正觉得异常烦躁。
她压根儿没有听他的话,把那个人拉黑!
所以她也许真的还在怀念,还舍不得、放不下——就像提起澳大利亚会陷入回忆……
所以,那个人在她心底的烙印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最后,毕正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可怕!于是,他立刻收拾行李,退了房间,改签机票。
他要调整行程,让自己忙碌起来。
正如刚刚过去的一个月,用工作填满自己,以至于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念一个人……
*
武汉的工作结束之后,梁芝欢又回了一趟上海。
芝荣妈妈已经恢复得跟从前健康时候一样。她心疼梁芝欢来回跑,劝她别老回来,也多陪陪毕正。
梁芝欢打电话给毕正,他说周四晚上才回厦门,于是她也选择了同一天回到她的小窝。
六月的厦门已经开始热了。白天穿一件短袖,晚上加一件薄薄的外套。梁芝欢坐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看了会儿星星、吹了一会儿风。
半个小时前,她跟刚刚落地的毕正通了电话。本来以为他会跟她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但他说有点累,还是明天在公司见。
她隐隐感觉不大对劲——从那天他悄然离开武汉的时候开始。
他在电话里说突然有急事要去处理,但语气却相当冷漠。
后面每一次她打过去,电话那头都是冷冷淡淡的寥寥数语。
她安慰自己说,也许是毕正不喜欢打电话的缘故。可是刚刚她问他要不要过来,他不仅拒绝了,而且口吻还是那么疏离。
现在她确定毕正在生气。
而她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那天她丢下他去开会了......
第二天一早,梁芝欢又被拉去开会。
关于市场部的调整,刘董、总经理和新接手的部门经理有分歧,三个人互相扯了很久。梁芝欢估计一个上午要耗在会议室,于是给毕正发了一条微信,让他等她一起吃午饭。
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应。
梁芝欢跟潘柏雷一起回到办公室,她的座位上却赫然放着一大束漂亮的鲜花。
“阿正开窍了,知道送女人花了。” 潘柏雷调侃着说,随手拿起插在花丛当中的小卡片瞧了瞧,又把卡片递到她眼前。
“这个Z该不会还tຊ是……”
梁芝欢定睛一看,上面写的是:
Missing & Loving
Z
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拒接电话之后,黄治的确不再打电话纠缠她,但偶尔会发一则短信过来。即使收不到回复也不介意,单纯的像是不想彻底与她切断联系。
而她自己,一方面怕他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一方面觉得也许这样也能耗尽他的耐心,让他彻底死心。所以她并没有拒绝他的短信,没有拉黑,全当没看见。
可现在这束花摆在眼前,她忽然意识到,她的默许可能给了对方某种错误的暗示......
“怎么办?”梁芝欢懊悔地捂住脸。
“你……不会是被那家伙感动了吧?”
潘柏雷怀疑,毕竟从去年八月分手到现在快一年了。
“我可能……给了他希望。”
梁芝欢愁眉苦脸地说:“我一直没有拒绝他发短信给我,他或许以为还有可能......”
“不管是不是这样,我觉得……”潘柏雷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你最好别让阿正看到误会。”
一语惊醒梦中人。
梁芝欢抱起花想扔去楼梯间的大垃圾桶,潘柏雷建议别糟蹋无辜的花,送给公司其他女同事。她立刻打电话给Sandy,问她要不要花。
Sandy说要,马上过来拿。
“还是我猜对了,花不是毕正送的。”只是Sandy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我猜毕正应该已经看到了。”
梁芝欢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听前台小姑娘说,毕正进了公司两分钟又板着脸出去了,我想大概看到了吧……”
听了这话,梁芝欢心里一阵拨凉。
怪不得给他发微信也不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旧账没清又添新。
偏偏在他们有点别扭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毕正不在公司,梁芝欢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趁着午休时间,她打了个车去毕正家,也吃了闭门羹。
或许跟谁正在某个地方谈事情吧?梁芝欢不得不宽慰自己,决定晚上下班再去一次。
下午四点多,梁芝欢在茶水间倒水,前台小姑娘笑嘻嘻地告诉她毕总来了。她喜出望外,定了定神,冲了杯咖啡端过去。
那扇门照例半掩着,梁芝欢还没来得及敲门,毕正就看到了她。
一个礼拜没见,再在对上他冷峻的眼神霎那,梁芝欢胸口泛上几缕酸楚。
“晚上一起吃饭吧?”她扬起嘴角走进去,把咖啡放在桌上。
“我刚吃过了,一会儿也没时间。”毕正拉着脸。
“那我等你下班。”
“我有两个电话会议,会很晚。”
“没关系,无论多晚我都等你。”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却埋下头处理工作了。
“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毕正没回应。
“你不叫我,我就一直呆在办公室不走。”
......
晚上六点,潘柏雷下班,问梁芝欢要不要帮忙。她笑着说不用,她可以。
晚上八点,脑子已经没办法塞进任何工作。
八点半,肚子强烈抗/议。
公司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毕正的办公室里还有说话声传出来——他在跟美国那边连线。
确定不是故意晾着她,梁芝欢稍稍放心,回去办公室继续等。
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想,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毕正第一次正儿八经对她置气......
最后她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梁芝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毕正的脸。
“啊……可以走了么?”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梁芝欢顿时清醒了。
“毕正——”
梁芝欢慌忙追上去,坐得发麻的腿没站稳,脚下一崴。她夸张地惨叫一声,毕正回过头,梁芝欢跌坐在椅子上,整张脸痛苦地扭在一起。
“怎么了?”毕正不得不折回来。
“脚扭了……”
梁芝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第57章 57
毕正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 抬头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
毕正眼神中透着一丝怀疑,梁芝欢又假装痛苦地皱起了五官。
似是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说:“我送你回去。”
梁芝欢努力抿着嘴, 不让得逞的笑意泄露出来,在毕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往外走。
她借机搂住他的腰, 半个人挂在他身上。可进了电梯,毕正就把她撇开, 让她自己站在一边。梁芝欢丝毫不介意,反正出了电梯又可以吊住他。
毕正开车的时候,她偏着头痴痴地望着他。他肯定知道,但始终看着前方, 目不斜视。
梁芝欢暗暗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肚子里突然冒出一阵咕噜声, 她赶紧捂着肚子轻轻哼了一下。
“又怎么了?”他终于转过脸来,眉毛紧紧皱起来。
“胃不太舒服……可能太饿了……”
那种语气矫情得连梁芝欢自己心里都觉得发毛。
“晚饭没吃?”
“……中饭也没吃......”
毕正转回头,什么也没说,但把目光投向街边, 似乎在搜索可以买吃的小店。
已经快十点, 许多餐馆都打烊了。
“我好想吃你做的饭。”梁芝欢继续期期然地发挥。
就容许她再矫情一点吧!
她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在冰箱里准备了存货。
毕正一进门就直奔厨房,解开衬衫袖子纽扣, 把袖子挽到关节处,开始淘米洗菜。
梁芝欢想上去帮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做得快,被他赶出了厨房。
毕正说:“你别动不动受伤就算是帮忙了。”
于是, 她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只得半躺在沙发上佯装养伤。不过,躺了一会儿, 眼睛又不受控地眯上了......
再度睁眼的时候,茶几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梁芝欢坐起来吃了一口橙子,然后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毕正忙着炒菜,大概太热,额上有点出汗。
“好香啊!”
她夸张地拍着马屁——其实也算不上马屁,因为锅里的青椒肉丝闻起来是真香。
或许好久没吃到毕正做的菜,亦或者是饿了两顿,这味道特别勾人口水。
“你先把水果吃了。”毕正斜她一眼,关了火,把肉丝盛在盘子里。
“你吃了吗?”梁芝欢上前讨好,想喂他。
“你顾好你自己吧。”他神色肃然地拿起汤勺盛汤,完全无视她停在半空的手。
梁芝欢默默地端着盘子靠在橱柜的一个角落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毕正在厨房和客厅之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