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闻到了这人身上的腐臭味,入鼻就是令人作呕的怨气,手上最少沾了十几条人命。
秦词看了眼突然间变得凶狠的两人,也十分不善的看着那男子。
严淮礼这一堆话哽在喉间,看这三人的眼神,他要是再多待一秒,他们就能把他撕了,他只得讪笑几声,立马起身告辞。
回去的时候,还不小心撞上了店小二。
“啧,小道长,你离他远些,他不是什么好人。”
谢禅看着严淮礼的背影,小声同秦词说道。
秦词万分无语,她这眼睛又不是瞎的,这男的一看就没好心。
几人晚上住在客栈,隔天一大早便起来赶路。
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不知从哪突然窜出几个身着麻衣的人,看衣着像是家仆,这一排站下来,将路堵的死死的。
眼看来者不善,王武立马挡在秦词身前。
“你们想做什么”
“哎哟,小的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家老爷想请两位道长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金酬谢!”
领头的那个赶忙解释,搓着手露出一口黄牙。
秦词反问:“这种方式请”
“啊,不是,这是几个扛轿子的,外头已经备好轿子了。”领头的尴尬笑了。
“道长,需不需要我把他们打出去!”林婉珠一脸不耐的揉着手腕。
“师兄,你怎么看”秦词没理她,转而把问题丢给王武。
“看一眼也无妨,这轿子都送你眼前来了。”王武沉着一张脸,随即又拉着秦词小声开口:
“他们这一看就没打算空手回去,以其跟他们打一架,倒不如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行。”秦词点头。
秦词没坐他们的轿子,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几人停在一间大宅子前,朱红色的大门涂了金漆,两根盘着龙的大柱子,一看就是那种大富人家,秦词抬眸看向高挂的匾额。
“卞府”
“来,两位里边请。”领头十分热情的推开门,带着几人进去,守门的小厮也跟着陪笑。
沿着鹅卵石小路走了一小会,来到卞府的花园,花圃里种满了花,按理说这已经入秋了,这花还开的这么艳,挺稀奇的。
穿过花园,便是一座石桥,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十几只锦鲤被养的肥肥胖胖,各种乱石堆叠的假山,大树,看的人眼花。
秦词心中咋舌,乔子源他家的宅子都没这个豪。
最后又走了一段回廊,几人才到了前厅。
“两位道长里边请,稍等,我们老爷马上就来!”将人带进前厅,领头人丢下几句话就走了。
秦词扫了眼这前厅的装潢,啧啧几声,和王武对视一眼后,都觉得这个卞老爷是真的壕无人性!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从走廊过来,身后跟着一堆的丫鬟,小厮。
“卞老爷”王武试探问道。
“哎,正是卞某,二位快坐。”
卞老爷笑的像个弥勒佛,胖手上带着个玉扳指,招呼着两人坐下。
至于谢禅,林婉珠两人则站在他们二人身旁,两人眼珠子咕噜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卞某此番未送庚帖便请二位过来,还望二位莫怪。”卞老爷小眼睛冒着精光,两手抱拳朝二人作揖。
“卞老爷有事直说便可,我与师妹还有要事处理。”
王武对这卞老爷实在没什么想交流的欲望,只想赶紧离开,带着师妹寻找阵眼。
卞老爷被这一怼噎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让下人给他们了茶,和蔼的看向两人:
“自然是有急事才请你们二人过来,敢问两位道长来自哪个道观”
王武拱手回道:“乾元道观。”
“哎哟,乾元道观盛名在外,饶是卞某这个俗人亦是知晓它的名号,二人能入乾元道观,定是是大有作为啊!”
“既然如此,卞某便直说吧。”一听是乾元道观的人,卞老爷脸上的笑容加深,一堆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吐。
“前些日子我们卞府偷偷溜进来一直鼠妖,此妖极其歹毒,不仅残害我卞家儿郎,还毁了我们大半生意,卞某请二位过来,便是想将此妖除去,无论何种办法!”
说到最后,卞老爷眼里尽是恨意与怨毒,若是那鼠妖在他眼前,他定要将它扒皮抽筋!
既然只是捉妖,那倒还行,王武刚想回答,一旁喝了好几杯茶的秦词先一步开口:
“卞老爷,我们可能暂时没时间,若不然这样,等我们解决完手上的事再过来你这边如何!”
王武被抢了话,愣了一下,转而点头附和:“对,我与师妹有要事缠身,暂时是没时间。”
卞老爷这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皱着眉问:“卞某加钱也不可”
“不可。”秦词摇头。
这会卞老爷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秦词握着茶杯,肚子有点涨,二人都在等卞老爷说话。
半晌,卞老爷垂着脑袋叹气:“罢了,那便等二位忙完再过来吧。”
双方又客套几句后,秦词就带着王武迫不及待离开卞府,刚出了卞宅,迎面走来一个卞家的小仆人。
秦词倒没在意,两人错开的一瞬间,那小仆人疑惑的回过头,转而指着秦词惊呼:
“道长,你怎么在这”
秦词疑惑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哟,这不是徐青么
偃偶村那事结束后,秦词还是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想起徐青这个人,她跟着许岚不仅在村子里搜,还上山去看了,也没找到他。
许岚说她昏迷前是看到徐青先在地牢里的,这人突然不见了,两人也不知道上哪找去,只能听天由命了,谁想,竟然在这遇到了人!
徐青摸着脑袋尴尬一笑,当时他被敲晕关在祠堂,醒来后身边就他一个,也没个看守的人,这种关键时刻他当然先跑路了,至于秦词他们,他也是爱莫能助。
这不跑出来后,为了生计,他来到卞府干活,没成想又遇到了秦词。
“道长,跟你说,这家子不可信,你还是趁早走吧!”
徐青想到最近听到的那些消息,忍不住提醒秦词,他这干了几天,已经有离开的念头。
“哦你有小道消息说来我听听。”秦词来了兴趣,勾着徐青的肩膀就带着他往外走。
后边几人也赶忙跟上,王武看着秦词的手,欲言又止。
“道长,你先放个手。”徐青脸憋的通红。
“快跟我说说。”秦词搓着小手,示意他赶紧说。
徐青理了理衣着,干咳几声,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道来:“这卞家人,他们专门养妖作恶!”
“养妖”秦词惊诧,哟,这卞家人真是不怕死啊。
“啧,卞家在卯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卯都一半商户,店铺都在卞家人这边,而真正的实情是,他们供着一只老鼠做保家仙,借着这鼠妖的能力在外疯狂敛财。”
“有了钱财,这家人就不当人了,在外头作恶多端,欺压百姓,尝到妖怪给他们带来的甜头,卞家寻来能人异士,从外边又找来了一只猫妖!”
“这鼠妖顿时就不干了,你说说,猫鼠乃天敌,如何能共存这不,那鼠妖就离开了,这卞老爷不干啊,这么好的一个苦力,他哪想放手,特别是听到这鼠妖在寻别的人家,那更气了。”
“就想暗中找道士想把那鼠妖除了,我这来了几天,这卯都的道士都被他搜罗来了,但人多依旧打不过那鼠妖!”
“今日他让人带你们过来,是不是说让你们帮忙除妖”徐青得意的抬起下巴,他这人把,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打探消息那是一绝。
“的确,让我们过来原来是打这个主意。”王武没成想竟是这么个原因,顿时一脸气愤。
“你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卞老爷又来找你们。”徐青挥挥手,他决定等会回去就拎包走人。
“谢了。”这的确是个大消息,秦词随手递了张符纸给他。
徐青笑呵呵的收了符纸,两人便就此告别。
秦词出了这镇子,阳光洒下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垫脚眺望远方。
无意间看到远处有一座山林,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暖意传来,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秦词脑中顿时萌生出想去那座山看看的想法。
她拿着血引对着山的方向,没一点反应,看来阵眼不在这边,秦词有些气馁,若血引在这个方向,她就能借机去那座山看看了。
“算了,走吧。”还是找阵眼重要,秦词气馁的跟着血引的方向走。
还没走几步,后头就传来旁人的呼喊声。
回头闻声看去,是徐青,背着包袱正一路朝他们跑过来。
“道长,等等我啊!”
“你过来做什么”王武板着一张脸看他。
“道长,我……咳咳,我有认识的人在郡尉府那边,我们正好可以一路!”徐青气喘如牛,脸上挂满了汗珠,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包袱袋子。
“随你喽。”秦词倒无所谓。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秦词无聊,就指着那座让她倍感亲切的山问徐青:“你知道那座山叫什么”
徐青只看了一眼,就跟个百事通一样,巴拉巴拉的在旁边给她解说:
“哦,那座山叫斜阳山!”
“当初五国一同对付蛮族人,原本能顺利围剿他们的,但谁也没想到这些畜生竟然放过烧山,五国人被拦在这火外,那些蛮族人就趁机溜走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遭报应了呗,听说他们被那座大山的神灵给揍了一顿。我听那些老人说,他们在逃亡路上看到那青天白日打雷,就往那蛮族逃跑的方向劈!”
“我还听说啊,那些参与放火的蛮族人回去后就死了,他们那些子孙原本各个聪明伶俐,如今却成了痴傻小儿,我觉得,蛮族如今愈发不景气就是因为这个!”
“那也是他们活该。”王武随口附和。
……
郡尉府。
黎浔坐在前厅,颈间系着披着披风,这才刚入秋,他这身子骨吹了些风就有点不舒服了。
喉咙传来痒意,黎浔握着茶杯灌了温热的茶水,才感觉舒服些。
半盏茶后,黎浔看到一个穿着官服匆匆赶来的中年男子,待人到了跟前,黎浔撑着木桌起身朝他拱手行礼:
“李郡尉。”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李忠义大踏步进来,一抬眼就与站在前厅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男子身形挺拔,脸上却带着十分明显的病态,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意识到来的不是自己熟知的旧友,李忠义的脚步下意识放缓,心下疑惑的啧了一声,此人的面容带给他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原本在郊外操练兵力,听到府中下人传信说京都黎家来人了,他猜想是黎父来了,便将事都丢给手下,自己匆匆骑马回了府,谁想来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黎浔看对方皱起眉头,应该是在思考他是谁,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朝他喊道:“李叔。”
听到这句李叔,李忠义仿佛被点醒了,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哎呀,他真是老糊涂了,这不就是好友的小儿子么!
“居然是你小子过来了,我听到下人来报,还以为你爹过来了呢。”
李忠义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快步走上前,大手按着黎浔的肩膀,一双鹰眸上下打量着他,少倾,他那张平日总板着的脸露出了一抹笑。
他与黎父相识数十年,交情甚笃,但也只见过黎浔小时候的模样,小时候的黎浔就像个精致的玉娃娃,模样与黎父有七成像,如今再仔细看,长开之后的黎浔更像他母亲了。
黎浔浅笑,弯腰朝他拱手行礼。
“无需多礼,今日怎么过来了”李郡尉大手扶住他的,扬声问道。
他可是十分意外能在这看到黎浔的。
黎浔少时体弱多病,一点小病都能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为此,黎父可谓是操碎了心。
后来黎浔去了道观,听说身子好些了,黎父才少念叨这些了。
可从京都到卯都,先不说路途遥远,再加上黎浔身上病痛缠绕,怎么敢自己一人过来的
“是家父让我过来的。”黎浔回道。
李忠义一愣,平日黎父可宝贝他这个儿子了,此番却让黎浔千里迢迢赶来这边,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思及此处,李忠义面色带了几分凝重。
他摘下披风,递给身旁的婢女,示意前厅的人都退下去。
待前厅只剩两人,李忠义大刀阔斧的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见黎浔还站着,抬起下巴示意他也坐着说话。
毕竟黎浔这泛白,毫无精气神的脸,李忠义着实担心他这再站一小会,估计就会晕过去。
黎浔坐下后,喉间忽地一股腥甜涌上来,喉间痒意加重,根本压不下去,他习惯性的拿出帕子捂着唇咳嗽。
“可需要我找医师过来”
李忠义看到他指缝间的帕子染了点点猩红,忍不住开口,仔细想想还是起身让人下去请医师了。
“不劳李叔费心了,一点淤血罢了。”黎浔握着帕子藏回袖袋,对他摇头,似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李忠义哪能任他胡来,当即就想对他说教一番,这自己的身体都不关心,怎么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黎浔抢先开了口。
“李叔,我们还是先说要事吧。”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还带着体温的信封推到李忠义面前:
“听说你前些日子捉燕国刺客时受了伤,家父让我过来看看你,顺带,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我身子骨硬朗的很,有什么可看的。”
李忠义无奈摇头,视线却扫向桌上的信封,他与黎父乃是至交好友,这些年也从未断过信,不过这次却借黎浔的手给他传信,看来是真的发生大事了。
“李叔先看看这信中内容吧。”黎浔喝了口茶,嘴里那股铁锈味才下去。
李忠义握着杯盏的大手一愣,转而放下茶杯,拆了信,一目十行快速扫过,眉心的折痕愈来愈深,最后,他握着信纸的大手都在抖。
黎父在信中写明了如今的局势,楚王陷入昏迷,故而由大公子代政,而二公子被奸人所害,以叛国罪押入大狱,三公子临危受命,前往水都与燕兵作战,大公子却因一己私欲只给了十万兵力!
后边这几句话,看的他脑门直充血。
国家危亡时刻,大公子竟然还耍小儿脾气,做出这等蠢事!
李忠义气的嘴唇嗫嚅,额上青筋直跳,怒气在胸腔间积压,最终还是没忍住,大掌拍在桌上,发出重重的闷响,连搁在手边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黎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为所动,只细细啜饮自己杯中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