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些钱了,这两日多亏你和翠心的帮忙了。”
翠珠忙摆手:“这可使不得,我们做这些都是得了我家公子指令的,若是秦小姐要谢,谢我们公子就好了。”
虽是如此,秦词还是塞了一些碎银给她。
将碎银收进袖袋,翠珠笑容愈发真挚,甚至替秦词亲手系上披风。
脚上的伤没有大碍,秦词便拒绝了翠珠想要搀扶的意图。
外头日头正盛,秦词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舒畅了。
两人一路来到府里的院子,隔着大老远,秦词就听到那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她看着翠珠,问到:
“我们要不要避一下”
她怕那边是黎浔的客人。
翠珠摇摇头:“不用,那边都是两日前你和公子救回来的道长们,他们现在应该在谈事。”
“哦。”看来那些道士已经醒过来了,想必身上的鬼气也拔除干净了。
秦词在外头转了一两圈,便回房间了。
王武知道她醒来了,特地过来看。
王武看着脸色苍白,手上绑着带子的秦词,脸上很是心疼:
“师妹,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
秦词:“……”
她也想问为什么。
王武忍不住又嗦的叮嘱了他她几句,等秦词表情逐渐麻木后,王武总算换了话题:“师妹,我打算再在这多留几日,那赵国人弄出骨桥这等恶毒的东西,我定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他和十几名道士约定留下来处理骨桥这一事。
“你受了伤,不如先回道观养伤吧”
这才来了几天,秦词就负伤好几回了。
“我也留下吧,我只是左手受了伤,我右手还能拿剑,还能提笔画符。”
秦词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骨桥一事的确恶毒,但……她还是想捞点功德。
“这……行吧。”王武无奈,但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对了师妹,你是想留在这还是和我一同去外头客栈住”
王武也不好意思一直住在黎浔的宅子。
“去外头的客栈住吧。”
秦词自然也不好意思,便同意了。
她就一只手断了,其他的也不碍事,小心一些就行,对了,等会得去钱庄一趟,多取些前来,顺带还得将这几日的银钱付一下。
下午,秦词一个人出去了。
路上她听到行人说起卞府一事。
卞府被火烧成了渣,旁人都说是因为卞府走水了,可这火势这般大,却无一人发现,而且走水了,卞家的奴仆为何不唤人过去灭火且周边的屋子都没有被这场大火波及,这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有知晓的多的,冷笑着道:
“我猜,定是那卞府作恶多端,被什么脏东西害死了。”
行人笑笑,说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说着说着,又谈起了其他事。
一人说赵国人要打过来了。
旁人笑他,这水流如此湍急,赵国人是绝不可能过来的。
其余的,秦词没再听下去,她去秦氏钱庄取了一大笔钱,给自己买了些厚实的衣物,黄纸,朱砂也一并买了。
回到黎府,秦词就把那堆银钱交给了翠珠。
翠珠没敢接,反而小心翼翼的问:
“秦小姐,你真的要离开么不如等公子回来再做决定吧”
她可没忘记前两日,公子抱着秦小姐一脸冷色回来了。
那晚,是黎浔亲自替秦词诊治,亲自煎的药。
等秦小姐沐浴了,公子才离开了,临走时让她好生照顾这位秦小姐。
“对啊,我就住隔壁那条街的丰悦客栈,很近的,我这几日还没打算离开,若是有事,你直接过去那寻我便可!”
说完,秦词便拎着她的包袱走人了。
翠珠:“……”
重点不是这个啊!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二合一
京都。
阵法被毁,拜月遭阴气反噬,从原本一个光风霁月的美男子,变成了一个满脸褶子,白发苍苍的老头。
他撑着手想从榻上爬起,结果手上沾了血,呲溜一滑,咣当一声从榻上滚了下来,一把老骨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场吐了好几口血。
不等拜月起身,体内反噬的阴气突然在各处经脉乱窜,身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包,疼痛霎时犹如巨大的浪潮扑过来,拜月疼的蜷缩在地上,犹如一只蛆虫来回蠕动,想以此减缓身上的疼痛。
待阴气勉强平定,拜月早已被汗水浸湿了衣裳,拜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尾猩红,沁出了血泪,满是黑斑的十指成爪,在青砖上划拉出几道爪印,声音粗哑:
“黎浔!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就在拜月无能狂怒之时,哗啦一声,黎耀掀开珠帘进来了。
拜月此刻脑中思绪混沌,一心只想灭了黎浔,未曾发现有人进来了,等那道人影将他罩住,拜月才恍惚发现有人进来了,一抬头,就看到黎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拜月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你怎么来了”
“你的阵法被毁了谁做的”黎耀看着拜月苍老的容颜,以及地上的血,脸上尽是惊诧。
这阵法耗费了拜月大半心血,对拜月而言,阵法就如同他的命根子一样重要。
为了保护阵眼,拜月捉了数十只妖怪守阵,且卯都的修士也早早被他捉全了,怎还会出现纰漏
等等,黎耀想起一件事,他记得拜月随口提过卯都来了两个道士,心中不免猜想,莫不是那两个道士
想完又觉得不太对,就两个小小道士,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拜月将头埋地,沉默不语,这等耻辱,他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还有些心虚。
黎耀多次让他对黎浔的事上心,可他阳奉阴违,根本没放在心上。
毕竟黎浔身负诅咒,本就是早衰之势,且他身体又虚弱,时不时咳血,这等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哪里用的着他放心上
拜月趴在地上装死,黎耀眯了眯眼,这反应不对劲啊,怎么看着这么心虚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黎耀蹲下身,揪着拜月干枯的白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头皮被揪的很疼,拜月只能昂着头,眼神飘忽一瞬后转而变得坚定,嘴硬回道:“没有。”
啧,更不对劲了。
黎耀冷笑一声,趁拜月没有反应过来,一掌摁在他的天灵盖上,直接搜魂。
在探查了他的记忆后,黎浔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气的浑身颤抖,怒意不断攀升,他五指收拢,黑气不断从掌心冒出,腐蚀着拜月四周的头皮。
脑袋多了个窟窿,拜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一张老脸的褶子被痛的挤在一起,嘴里苦苦哀求,不断讲述着以往的情意,请黎耀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他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啊,况且他还替他做了这么多事!
黎耀也想起这废物还有用处,便忍着怒意收回了手,转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此刻气的心肝脾肺哪哪都在痛,黎耀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拜月怒道:
“你这个蠢货!”
当初他毁了黎浔的玉佩后,便被司命一路追杀,完全没有机会回京都看黎浔是什么情况,他分身乏术,便将看住黎浔这事交由拜月,谁曾想这蠢货根本没在意过。
想到黎浔手上的那枚法印,黎耀头一次有了危机感,原以为黎浔在道观不过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没成想竟是藏拙了!
偃偶村那会他本就品出了不对,但奈何司命追的紧,且身受重伤,他没那个时间去细想。
原以为一直将黎浔掌控在手心,却没曾想人家早就跑出来l
想到这,黎耀气不过,又给了拜月一巴掌。
拜月两边脸都挨了一巴掌,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抱着黎耀的腿哼哼唧唧不断求饶,生怕黎耀将他腐蚀成一滩污泥。
“闭嘴!”黎耀气的大吼一声,原本就被他气的头疼,这会还在那抽抽噎噎,更烦人了!
拜月立马噤了声,小心翼翼的看了黎耀一眼,见他虽满脸怒意,但身上的煞气都收回去了,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黎耀扶着额头,看向拜月的目光尽是讽刺、嘲弄,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剐,只可惜,其他能用的人都不在此处,不然他铁定将这蠢货祭天!
至于黎浔,没关系,他还有诅咒在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思绪收拢,黎耀看着脚下那一坨,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
“我这几日要出门一趟,你留在此处,尽量拖着大公子想要援兵的念头,若京都有什么变故,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说完,还不忘威胁一通:
“若再敢将我的话当耳旁风,那你便为自己准备好棺材吧!”
“你要去哪”一听黎耀要离开京都,拜月惶恐的抬头看他,连后边都威胁都抛之脑后。
他不甘心,他阵法被毁,如今又被阴气反噬,这人却要在关键时刻离开
“蠢货,李忠义那家伙派人去了许国借兵!我此次过去便是要拦下他!”
黎耀对上那一张褶子脸,倒胃的很,他嫌恶心,当即转开了视线。
这事他本想派其他人去的,但黎浔出现在卯都,他不得不改变策略,毕竟黎浔这人,狡猾的很,他现在是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只能由他去。
况且他借着拜月的阵法,吸收了那些修士的魂魄,伤已好了六七成。
拜月大惊失色:“怎么会许国王室正在内斗,他们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会出兵帮他”
“怎么会怎么会你这个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你还有什么用”
黎耀怒急,只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到底是不是屎!
拜月被骂的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言,只能小声询问:
“严淮礼不是在卯都么为何不让他过去”
黎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着拜月骂道:
“我发现阵法毁了,你这脑子也跟着没了,骨桥还得由他操控,若骨桥毁了,赵国的兵该如何进来!”
黎耀说完,心累无比,心想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蠢货入伙呢
拜月咬唇不语,心中却升起怨怼,淮礼公子明明是他们燕国人,却要为赵国出力,说到底,黎耀还是更器重赵国那边罢了!
“你在京都待着,不许生事!”黎耀说完,将他一脚踹开,愤愤甩袖离去,他怕再与他说下去,怕是要被他气死!
待黎耀走后,拜月艰难的爬回榻上,摸出榻上放着的小铜镜,看着镜中自己苍老的容颜,以及头顶那秃掉一块,平日对容貌极其重视的他只恨不得立马死去。
越看越难受,铜镜从手中滑落,拜月缩在榻上,整个人都萎了。
之后几日,他都躲在殿中不再出门示人,就连大公子唤他,他也找理由不肯出来。
几日后,拜月受伤一事被秘密传入黎父耳中。
乔相等人偷偷摸摸聚在黎府,商量此事。
黎父摸着胡须,想着自家儿子交代的,当即敲定案板:“可以开始行动了。”
……
丰饶镇。
秦词没曾想,她只住了不到一天的客栈,便被“赶”出来了。
昨日下午,两国要交战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卯都。
李忠义每日眉头紧锁,他半个月前给京都那边递了消息,可直到现在,朝廷那边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对此,李忠义分外忧愁。
但目前担忧的,是两国交战之事,若城门被破,丰饶镇铁定会成为第一个主战场。
李忠义听从黎浔的意见,决定封锁整个丰饶镇,毕竟他们只有这几十万的兵力,也不知守不守得住,百姓无辜,李忠义便让他们都先离开。
告示贴出来后,有些人仍不信,这么大一条河,水流这么湍急,赵国的军队怎么可能进来
但看着穿着甲胄,配着长刀的士兵呼啦啦的进了城,众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再不相信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不由分说,当天晚上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外头避难,等战事结束了再回来。
如今路上都是背着包袱准备离开的百姓,而他们住的客栈,店家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将银钱全退了,等人全赶出去了,自己直接揣着包袱锁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城里已经开始有大批士兵进来巡逻。
两人蹲在客栈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走是不可能的,他们还得捞点功德。
但此刻全部客栈关了,秦氏的钱庄也关了,秦词甚至没机会去借间房,因为等她到了钱庄门口,人已经全走光了。
秦词更是无比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和黎浔一样,在这买个宅子呢
二人开始思索着回黎府借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武推搡着秦词去找黎浔,毕竟她与那黎公子较熟,秦词也是要脸面的人,这昨日才走,今日就厚着脸回来,这话她属实是说不出口啊!
两人心里念着黎浔,没成想,还真让他们碰上了。
不远处,黎浔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身后跟着好几排士兵。
二人十分默契的一同低下头,就怕与他对上视线。
秦词手指戳着地,在地上涂涂画画,心里却在疯狂叫唤:“别看我,别看我,看师兄!”
很可惜,事与愿违,那一大片阴影移到了她面前。
秦词没敢抬头,用手肘悄悄去怼王武,结果王武也在装死。
黎浔看着头几乎要埋进地里的秦词,以及两人间的小动作,眼神晦暗不明,沉声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秦词闻声抬头看去,恰巧对上黎浔的视线,她眼神飘忽,转而看向一旁的王武。
王武正同她使眼色:“师妹,走!”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秦词:“……走!”
二人当即起身,揪紧包袱带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那群士兵身后。
等回到黎府,翠珠看到秦词跟着回来,当即会心一笑。
秦词尴尬的摸摸鼻子,朝她打了声招呼。
王武半路便被翠心给带走了。
莫名只剩自己一人,秦词咽了咽口水,继续跟在黎浔身后,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书房。
黎浔替她拉开椅子,秦词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包袱的边。
黎浔也不墨迹,从博古架上的檀木小盒打开,将一串钥匙递到她面前:
“我要离开几天,宅子你替我看着。”
秦词看着眼前的钥匙,懵懵的抬头:“我替你看着你要出远门”
黎浔靠着椅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嗯,要暂时离开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