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
陈少扬还想着今后赚大钱,好给姐姐撑腰呢。
陈春桃本就是逗他玩儿的:“这就脸红啦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你的事情,爸妈肯定是随你的意见,自己拿主意就好。”
陈少扬绷不住脸红,“姐!!”
陈少扬在这里住下,最高兴的莫属于婶了。他对吃的没要求,在家里陈春桃不爱吃的、吃剩的都归他来解决。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消耗大胃口大。
午饭那一大桌子饭菜,全都进了他嘴里。做饭菜的于婶,看着这一幕无疑是对她厨艺的再次肯定,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没多久,于婶就来做晚饭了。
太阳下山,天色黯淡。
察觉到姐姐情绪不佳,陈少扬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乖乖待在一旁陪着。这时候他要不识趣的耍贱,得到的只会是无情的大嘴巴子。
陈春桃现在经不住饿,让于婶给闻野留了一份饭菜出来,就吃上晚饭了。
这处房屋两室一堂屋一院子,之前没人在家里住过,隔壁那屋子就仅有一张床,空的地方还堆积着老旧的桌椅板凳什么的。于婶趁着春桃去洗漱,几下就把这屋子简单收拾出来了。
柜子里有洗过的崭新被套床单,陈少扬动作麻溜的自己就给铺上了。
忙完这边的事情,于婶就回去了。
陈春桃有些犯困了,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子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眶里水光潋滟。
“姐,你回屋睡觉吧。”陈少扬心疼他姐,小声的劝慰道。心里不经对说话不算话的闻野生出了一些怨言,这都晚上了还不回家,也好意思担起姐夫这一称呼!
看姐姐都担心忧虑一天了,肚子里还揣着闻家的崽子……
陈春桃按按太阳穴,觉得她是有点太过紧张了。这离闻野溺水身亡的剧情还有些时日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小弟,那我先回屋歇着了。你撑不住也回去睡了吧。”
陈少扬点头:“嗯嗯,姐,我知道的,我还不困等会儿再回屋睡觉。有啥事喊我就行。”
陈春桃怕他闲得没事做,特意把高中课本给他搬了一部分出来,叫他闲着不如多看看书。陈少扬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在陈春桃念小学回到家,就会凑上去眼巴巴的翻看着书本。
要不是两人差了三岁,相当于差了三个年级,不爱学习的陈春桃都想把老师留的作业给小弟写了。
这一熬就坐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陈少扬实在是熬不住了,收拾收拾就想回屋睡觉,下一秒就见着还没落锁的远门从外面被推开。
风尘仆仆的闻野远远瞧见院子还亮着灯光,推着自行车就大步跨进院子,那一声‘媳妇儿’还没喊出口,就看到了在屋檐下拉着脸的小舅子。
到嘴边的‘媳妇儿’不情不愿的咽了回去。
“少扬”没看到亲亲媳妇儿的闻野,脸上笑容淡去,语气干巴巴的打招呼。
陈少扬没有眼瞎,自然能看出这个晚归男人身上的疲倦和匆忙,自行车的车轮上沾满了泥土。为姐姐抱不平的情绪一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地里没什么农活,我就说留在县城陪姐姐两天。你不会介意吧”他不自在的咳了咳,别扭的喊道,“姐夫。”
闻野奔波了一天的劳累身体在听到这声‘姐夫’后,突然就充满了干劲儿。大大方方的挥手答应:“不介意,少扬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姐没意见就行。”
小桃子的弟弟,就是他闻野的弟弟。
小舅子跟他因为小桃子有矛盾不算啥,这正能说明陈家人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他媳妇儿的。他高兴都还来不及。要是因为他身后是闻家,就上赶着来巴结讨好,闻野那才不想多施舍一个眼神呢。
“姐姐今天很担心你,晚饭都没多少。”陈少扬怕吵醒屋里睡觉的姐姐,走下台阶才出声。
闻野停自行车的动作顿住,黑眸闪过一丝悲痛:“事发突然,那边一结束,我就赶忙加急的回来了。”乱石大队里连个电话都没有,传递消息全靠人走动。
上午到那边后,他就没停歇下来过。乱石村地势复杂偏僻,他和林平又人生地不熟的,来回绕了好些弯路。
等循着踪迹找到古二哥时,已经是中午了。
陈少扬倒不是替姐姐责怪他的意思,但也不太懂得如何和这姐夫相处,匆匆说了句“姐姐让于婶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铁锅里”就转身回屋了。
他和名义上的姐夫闻野没正儿八经的相处过。都是男人,平平静静的面对面说着话,感觉奇奇怪怪的。
见陈少扬离开,闻野没说什么转身就去了厨房。从铁锅里端出温热的饭菜,在灶台上就大口大口的吃上了。今儿可把他忙坏了,午饭随口吃了两个带去的肉饼,一天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
肚子早饿的咕噜咕噜叫。
好在于婶留的饭菜足够多,够闻野美美的吃上一顿了。吃完饭后,几下把碗筷冲洗干净放回碗柜里,就拿水桶来舀滚烫着的洗澡水。
半个小时不到,闻野就收拾好一切,神清气爽的擦着头发蹑手蹑脚的进屋了。
头发微干,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将熟睡的小桃子搂进了怀里,香香软软的,令人心安极了。
明明就几个小时不见,却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第25章 25
许是心里惦记着某人,陈春桃睡得不太安稳,还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噩梦。
梦见小说里的剧情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她看到浑身湿漉漉躺在河边的闻野,眼睛死死的紧闭着,唇色发白,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她不可置信的转身就跑,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
下一秒就身子一颤,醒来了。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异样,快睡着的闻野倏地睁开眼,试探性的出声:“媳妇儿”
陈春桃还没从噩梦的后劲中缓过神来,眼神恍惚的在黑暗中伸手朝他身上摸去,确定手下的皮肤触感是温热真实的后,才将身体牢牢的贴紧他,似乎这样能让她踏实些。
“闻野,你回来啦。”嗓音带着丝丝哑意。
夜晚漆黑沉寂,近在咫尺的两人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清。
闻野感觉小桃子状态不对,反手开了床头的台灯。黑漆漆的视野在暖黄色灯光照耀下,变得明亮踏实很多。
“嗯,回来没多久。做噩梦了吗”闻野轻轻拍着她单薄瘦削的脊背,试图从言行上尽快安抚她的不安。
陈春桃闷闷的应了声,想说点其他的转移注意力:“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古二哥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在乱石大队见到古二嫂啊”
乌念对待乌家的方式她不予评价,她只是单纯为这段长达几十年的真挚爱情感到惋惜,不应该有这么个结局。
闻野轻抚的动作慢了半拍,“古二嫂没了,古二哥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们赶过去就晚了几分钟。要再早一点,说不定就能救下她了。唉。”
和古天佑离婚后,乌念没想过回乌家,那里对她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她在县城里找了个地方住下,想着过几日出去找点活儿干。
她自知无脸再见古天佑,也不愿再和乌吉有所牵连,出门在外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安稳过了一段时日,乌念以为那些旧人往事就此远离了她,没想到乌吉早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就等找时机直接把她打晕带回了乱石大队。
醒来后,身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双腿都被栓上了铁链子。
在乌家生活的十多年,她没有自己的屋子,睡觉的地方是放杂物和柴火的偏棚。至于床,就是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拼接而成的。
近二十年没回来,这偏棚有了能遮风挡雨的木门。
后来,乌念才知道,乌家这是要像几十年前那样把她卖给山里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年龄大点、结过婚、生不了娃都没关系,那男人就是想买个能伺候他、能发泄疏解的女人。
陈春桃愣了愣,好半天回过神来,说:“这事不怪你。那古二哥呢,他回来了吗”
闻野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叹气:“没有,古二哥说他想一个人静静。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想着待下去也是无用功,就赶回来了。回来路上我和林平说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乌家人都是一群骨子里就坏掉的坏种,以古二哥的身手想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是问题。乱石大队的风气很差,根本就没什么道德人性可言。”乌家人死了就死了吧,量那些作恶多端的村民也不敢为了乌家人去公安局报警。
乌家给乌吉买过一个女人当媳妇,没两年就被乌吉失手给打死了,匆匆裹上席子就给埋了。而这个村子里,买卖女人的情况好像并不少见。
他和林平在去找古二哥途中,碰到一个二十多岁女人狼狈不堪的在向他们求救。露出来的皮肤上,交杂着一条条刺眼的新旧疤痕,面容鼻青脸肿。女人一个劲儿的说她不是这里的人,是被拐来的,求他们带她离开这里。
闻野和林平有事要办,且这种封闭的老村子向来排外,就算信了女人的话,也不一定能带走她。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些村民就找来了。赔着笑说自家女人不懂事,脑子被撞坏了,总之就是各种找理由要带女人回去。
不远处就是房屋密集的村子,闻野及时拽住了想要冲上前的林平,眼睁睁的看着女人两眼绝望的被扛了回去。这一幕让两人思绪复杂沉寂,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想一把烧了这个恶臭漫天的村子。
这些吓人的话,他没说给陈春桃听。怕她吓着,又怕她觉得想法太残忍。
闻野回想起那女人绝望的目光,搂紧了些怀里的小桃子:“媳妇儿,这几天我可能会有些忙,不一定有时间接送你了……”
他想明天去一趟公安局,虽然没有乱石村村民买卖女人的罪证,但那女人就是最好、最直接的证据。相信村里应该不止一个这样的女人。就是空口无凭的,不知道公安局的人会不会去管这事。
林平说得对,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去寻找证据,可今天被抓回去的女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扛住。
陈春桃对此没什么感觉:“不碍事,这离的又不是很远。大不了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明早我跟小弟说,让他来给我送饭。在我家里住着,是不可能让他吃闲饭的。”
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口:“闻野,能告诉我古二嫂是怎么没了的吗要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听闻野的语气和言语,乌念的死和乌家人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就是乌家人一手促成的。
闻野没瞒着,几句话简单说了所了解到的:“乌家人想把古二嫂卖给一个山里男人,今天便是交钱给人的日子。古二嫂趁着两拨人没防备挣脱绳子跑了,最后跑到了没有路的山崖口。那男人说,古二嫂是自己跳下去的。”
乌念在得知自己会再次经历多年前的命运,有想过偷偷逃跑。但乌家人一天就喂给她一顿清汤寡水的饭,身体虚弱不堪,根本没办法弄开脚上的铁链。
村里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她被锁在屋里,就算大声呼喊求救,也没有人会进来救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个月,乌家人给她找好了下家。那一晚,乌家人在堂屋里吃着饭、说说笑笑的争论要用卖她的这笔钱要干些什么。
乌念浑身发冷颤抖,在一片寂静中,她那素未谋面的十多岁侄子悄悄打开了这扇禁锢了她一年又一年的门。
“三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这是我趁他们不注意给你拿的吃的,你赶紧吃吧。”侄子说完就要离开了。
乌念感觉他是好心的,犹豫后喊住他:“谢谢。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所以,古二嫂是自己寻死的……”陈春桃抓紧了些被子,喃喃说道。
记忆里的乌念温柔婉约,说话轻声细语的,很难想象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从山崖上跳下去的。在跳下去的那一瞬,她想过万一没死成吗这得多疼啊。
陈春桃自问做不出这样的决心。
闻野语气沉重:“算是吧,她不想被乌家人再一次拿捏住,宁愿用性命作为交换从他们手里换取解脱。”
也许乌念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看到她尸体的人会是好些日子不见的古天佑。她要是知道,在她跳下去的时候古天佑就在几百米开外的寻找她的路上,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人已逝,这个问题再也得不到回答。
陈春桃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眉目间充斥着愁绪:“闻野,我们会好好的吧”
闻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坚定的回答:“会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媳妇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千万不要生出死亡的念头,好吗
两人都没什么睡意,紧紧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古天佑和乌念这对有情人的结局,让这对结婚不到半年的小夫妻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们以为相爱能抵万难,现实却是阴阳两隔。
陈春桃眼眸静静的盯着面前的那只大手,视线没有焦点,更像是在望着手发呆。她努力的在小说原本剧情里,寻找着关于古天佑和乌念的痕迹。
除了已经知道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一件和乱石大队扯上关系的大事,还和男女主有关。
她没在意,过一眼就撇在了脑后。
小说没有乌念的后续,那她的结局也是如今的跳崖自杀吗还是说,乌念原本的结局不是这个,是因为她的插手介入,才间接导致了乌念的死亡
陈春桃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喉咙像是被攥紧说不出话来,有些不能接受后面这个猜测。
“闻野,我好像做错事情了。”她低沉沉的小声说。
闻野虽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这话,但还是贴心的安抚道:“没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做错了我们弥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媳妇儿,甭担心,有我在呢。”
陈春桃往他怀里钻了钻,艰难的说:“我刚才确实是做噩梦了,梦到你死了。我就被吓醒了。”
闻野闷笑一声,被她头发刺挠的下巴痒痒的,还有心思开玩笑:“那我是怎么死的”这的确是噩梦,怪不得小桃子今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原来是被吓着了。
“为了救落水小孩溺亡的。”
闻野摸着自家媳妇儿滑嫩的小手,悠然自得的点评道:“看来在小桃子心里,我还是个舍己为人的大英雄呢。值了值了。不过这梦太假了,我在水里来去自如,还没碰到有比我水性好的人。”
溺水而亡,真落他身上,指不定会被林平耻笑、挂在嘴边念叨一辈子。
这样丢脸的死法,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闻野身上!!什么破梦啊,敢胡编乱造的吓唬他媳妇儿。
陈春桃白他一眼,很想告诉满脸写着不可能的男人:别狡辩了,你小子就是这样死的。
“爱信不信,反正你给我离河流远一点。”还不忘精神刺激一下,“你要是没了,我揣着崽改嫁,让孩子喊别的男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