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芙态度认真地问她:“窈窈我问你,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宋知窈睫毛颤了颤,犹豫片刻,开口:“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
她看向画中的男人,声音很轻:“而且,我也不知道季闻洲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对她这般好,究竟是出于对“季太太‘的责任心,还是……出于她是宋知窈这个人。
“这简单,你问问他呗。”蒋芙提议道。
宋知窈回过神,垂下眼。
问问他么……
“我,我不敢问……”
她怕最终得到的会是她不想要的答案。
两天后,秋鸿画廊首展如期举行。
这天天气恰好,风轻云薄,很是舒服。
首展当天,这次画展邀请了不少国内知名的文艺大家和评画人前来捧场,画展门外一溜地摆着各式样的祝贺花篮。
很多媒体也对秋鸿画廊的首展进行了报道。
要知道秋鸿画廊可是京北最顶级的画廊,能够参加其首展的画家,在艺术圈内都是数得上名号的艺术大家,更别提前不久宋知窈在网上狠狠地掀起一波去看秋鸿画廊首展的浪潮。
媒体们怎会放过这等热度。
开馆前,媒体们便疯狂报道预热。
画廊开馆后,#秋鸿画廊首展#这个话题词条也火上了热搜。
甚至有购得画廊门票的网友现场直播。
网友除了期待那些艺术大家的油画以外,都不约而同地关注宋知窈这个新秀画家的画作。
宋知窈今天穿了身月白色暗纹提花旗袍,一头乌发用乌木簪子束起。小脸精致瓷白,脖颈修长,整个人大方雅致,犹如一朵静静盛开的幽昙。
她与那些艺术名师们并排站着,表情淡然,姿态大方,一出场,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等待的媒体记者们纷纷围上前。
宋知窈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条理有序地介绍着自己的艺术作品。
她面上笑容生动鲜活,眼睛也是亮闪闪的,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周身的气质所吸引,怎么也移不开眼。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皆静着心听她讲话。
偶尔她会失神片刻,视线越过熙攘人群,怔怔地看向画廊门口。
看了好几次,也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宋知窈垂下眼睫。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来,可她还是忍不住暗自期待着……
她掩下心底的失落,对着现场的媒体莞尔一笑。
“我的艺术启蒙源于我的母亲,我画的很多鸢尾,与小时候母亲带着在鸢尾花田中作画很有关系,就像是回不去的过去似的,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而现在我面对长大后的我,面临着诸多现实性的问题,每每看到一些幼年时期画过的作品、残存的生活片段,会不可避免地在心底生出一些感同身受又或是物是人非的体验。所以,写给过去的诗,并不是简单地将过去的一切绘制出来,而是在精神上,将过去对于未来的美好的想象展现出来。”
她垂着眼睫,声音温柔清甜,却又带着一种孤独寂寥。
“我所画的每一幅画都是我幼时想象过的成年人的世界。我不知道现在的我经历了成年人的倦怠,还是否向往当初孩童时期所想象的那个乌托邦,那个鸢尾花盛开,烟花缭绕的热气球下的世界,但我想要将这种情节、这种美好表达出来。”
“这是我写给过去的诗,也是我写给那个世界上一切纯粹美好的诗。”
介绍结束,室内陷入静默。
几秒后,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
很快宋知窈的现场照片被拍到网上,她再次在网络上爆红,微博涨了几十万颜粉。
【卧槽!我算是知道什么是仙女下凡了!我家窈窈宝宝太美了。】
【看得出窈窈是真的热爱油画,她讲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啊啊啊啊!窈宝颜值太绝了!我宣布,我现在就是窈宝的颜粉!】
【好想去现场看窈窈的画啊!】
【结芬!我现在宣布我要和窈宝结芬辣!】
【窈宝这张脸要是入娱乐圈,迟早爆火!】
【羡慕能去现场看画展的人,能够看到窈宝真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窈宝似乎在等什么人啊,她看起来好失落吖。】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加长迈巴赫行驶在京北道路上,一路向着秋鸿画廊的方向前行。
周特助看向倚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姿态慵散,仪态端方,斯文容颜上带着些微倦怠。
为了能尽早赶上太太的首展,先生这几天忙到不可开交,几乎日日开会到深夜,许久都未曾好好阖眼过了。
这短暂的赶路时间,便是他仅有的休憩时光了。
周特助犹豫片刻,终是恭敬开口道:“先生,太太上热搜了。”
季闻洲缓缓睁开眼,接过周特助递来的平板电脑。
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宋知窈接受采访的直播。
他垂着眼,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少女,认真而专注。
女孩今日穿着身优雅的旗袍,身躯纤薄,眉目精致。
看着看着,季闻洲抬起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少女眼睛。
半晌,他敛着眉眼开口:“还有多久”
周特助:“还需要三十多分钟。”
季闻洲淡淡地“嗯”了声,吩咐道:“快些,她等不及。”
周特助心想。
哪里是太太等不及,分明是先生等不及了。
外展长廊上,记者会刚刚落幕,参观者涌入画展内部。
不少艺术从事者在看到宋知窈的系列作品时,均是被画中所表达的真挚饱满的情感所震撼。
不由得对宋知窈有所改观。
也难怪许知秋会对宋知窈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另眼相待。
无论是从容貌气质,还是专业能力上,都甩同龄人好几条街。
倒是他们,拘泥于她的年龄,从一开始便对她戴上了有色眼镜。
谢迢迢脸色灰白,看着前方那耀眼夺目的年轻女孩,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前不久网上关于秋鸿画廊首展和宋知窈的频频热搜。
谢迢迢自然是注意到了。
现如今看到网友对宋知窈的各种夸赞,谢迢迢心里发酸,那是她再怎么营销都达不到的热度。
凭什么谢窈能够接到许知秋递来的橄榄枝,凭什么谢窈能够获得这么大的热度和好评。
而她却被谢窈害得名誉扫地,从云层跌落至泥底。
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凭什么好事都被谢窈给占去了。
出于某种阴暗心理,谢迢迢买下秋鸿画廊首展的门票,并暗戳戳期待宋知窈首展翻车,被网友唾骂。
被吹得越狠,摔得越惨。
没想到却让不少人改变了对宋知窈的刻板印象,让她大放光芒。
谢迢迢站在属于宋知窈的展区中,唇色泛白,指甲也紧紧地抠入掌心中,心中不甘。
为什么她的画还会好端端地展出
不应该都被毁了吗!
身旁的小助理站在那幅《禁果》面前,嘴巴张得大大的,忍不住脱口而出:“她画得好震撼啊。”
谢迢迢瞪了小助理一眼。
若不是现在在公众场合之下,她早扇这蠢货一耳光了。
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谢迢迢冷笑一声,语气发酸:“我觉得她画得也就这样,没有网上吹得这么厉害,营销过头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身边人听到。
这话一出,顿时如冷水滴入热油中,激起诸多人的反应。
不少人反驳谢迢迢。
“你审美有问题吧我觉得她画得很好看啊,可能每个人的审美观点不同吧。”
“她的创意真的好绝,好新颖啊。”
“我好想买她的画,尤其是《禁果》,画上的这个男人真的好帅好涩啊!”
“诶你不是那个画家,叫什么来着谢迢迢”
“哦哦,我记起来了,上次我还看过她的画展,画的好无聊啊,跟鸡肋一样索然无味。”
“我记得她好像是个营销咖,没想到还有说别人营销过头的一天。”
“怪不得语气这么酸,我看是嫉妒了吧。”
听着周围人将她与宋知窈作对比,谢迢迢涨红了脸,肺都快要气炸了。
她冷下脸,对小助理呵斥道:“回去!”
说完,谢迢迢朝着画廊外走去。
她就不该来这里,还以为能看到谢窈翻车的惨状,没想到是自取其辱。
无缘无故遭到谢迢迢呵斥的小助理只能低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跟在谢迢迢身后。
走到画廊门口,谢迢迢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季淮安穿着身浅灰色西装,怀中抱着软桃色的朱丽叶玫瑰,容貌清俊温润,身形优越,正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宋知窈。
谢迢迢咬了下唇。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谢窈都已经和季闻洲结婚了,季淮安还是在惦记着谢窈。
该说季淮安是痴情呢还是绝情呢
她与季淮安早已分手两个月了。
起初一开始,她还会上赶着去找季淮安,试图挽回这段感情。
但自从那日,季淮安说了那般绝情的话,她便与季淮安再无联系。
可眼下,她就算再拉不下脸,也得主动去求季淮安,让他回心转意,娶她。
她和季淮安分手的事已经快要瞒不下去了。
现在谢家正在落魄,若父亲知道她和季淮安分手了,她会被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送去到贺家当同妻的。
“淮安。”
眼见季淮安放下玫瑰要走,谢迢迢追了上前。
季淮安停住脚步,回头直望。
谢迢迢停住脚步,面上挤出一抹柔和的笑。
“淮安哥,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迢迢,我们已经分手了,”季淮安平静地说道:“不要再纠缠我了。”
时至今日,他这才回过味来,心中越发懊悔,自己当初便不该轻信谢迢迢的话。
“可是淮安哥,求求你救救我,”谢迢迢吸了吸鼻子,目光愈发楚楚可怜:“不然我父亲就要把我嫁到贺家当同妻,你忍心看我落入泥沼么”
谢迢迢哭得梨花带雨,但季淮安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定定地看着谢迢迢,忽然开口说道:“迢迢,你们一开始是不是打算让知窈嫁到贺家当同妻”
谢迢迢僵了下,脸色浮白。
她语气僵硬道:“我,我们没有……”
季淮安惨笑了声:“你不愿意嫁到贺家,便让窈窈去嫁,为你们谢家谋利益,谢迢迢你可真是蛇蝎心肠。”
一想到小叔叔递来的谢家资料,知道谢家这些年欺负宋知窈的桩桩件件,季淮安便心如刀割。
“我不该经不住诱惑,毁了我自己的婚事不说,还险些害了窈窈。”
季淮安想起资料上谢迢迢是如何欺辱宋知窈的描述,声音也带着冷意:“你这是自作孽,报应不爽罢了。”
说完,季淮安转身便要走。
谢迢迢好不容易见到季淮安,又怎会轻易让他轻易走掉。
她敛去眼底的恨意,追了过去,抓住季淮安的手,语气近乎哀求:“淮安哥,我求求你,看着以往我们恩爱过的份上,不要抛下我。”
季淮安蹙眉,被谢迢迢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吵得心烦,试图将胳膊从谢迢迢怀中抽出,但谢迢迢却抱得极紧。
两人拉扯推搡间,没有注意到街角处驶来一辆速度极快的摩托。
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巨响,谢迢迢和季淮安被摩托车撞飞了出去。
谢迢迢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上午十一点,秋鸿画廊内依旧人流不减,格外热闹,引得不少路人好奇,上前询问。
忽然,有人惊呼。
“我天,这车牌五个七。”
顿时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见一台黑色加长迈巴赫开到画廊门口。
车门打开,被西装裤包裹的笔直长腿迈出,考究的手工皮鞋纤尘不染。
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下车,一身西装笔挺规整,带着通身的矜贵气度。
戴着眼镜的助理拿着礼盒和花篮紧跟其后。
守在门外正打算收工回家的媒体们眼睛一亮。
这不正是季家家主季闻洲吗!
霎时间,媒体们激动了起来,纷纷蜂拥上前。
室内,宋知窈正在给参观者解读作品,忽然周围像是被按下静止键,一切杂音皆已消失。
宋知窈若有所感,抬头看去,视线蓦地扫到踏入画廊的男人,呼吸下意识地屏住,身子也随之僵在原地。
男人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他像是刚从某场会议上匆忙赶来,身上还穿着身沉稳庄重的西服正装。
仅仅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不出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知窈细白指尖不由自主地蜷起,表情茫然,如坠梦境。
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还有七八天时间才能回来吗
见季闻洲前来,许知秋连忙迎了上去。
季闻洲神色淡然地同许老问好,沉沉的目光却越过许老,落在宋知窈身上,与她的视线纠缠。
他的目光太沉郁太灼热,带着温度似的,看得宋知窈心头发紧,脸上温度滚烫。
她慌忙低下头,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只是唇畔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心中的失落难过荡然一空,只留下满怀的欣喜。
见宋知窈像是只小鹌鹑般低下头,季闻洲唇角略起好看的笑弧。
看得一旁的女孩们着迷出神。
“季先生怎么过来了”许知秋微笑着开口。
“许老的画廊首展,季某自是要来捧场的。”季闻洲声音温淡,徐徐道。
许知秋扫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宋知窈,心中了然,但面上不显。
许老:“季先生,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画廊的新锐油画家,宋知窈。”
季闻洲神态淡然地朝宋知窈伸手,眉宇清朗:“你好,我是季闻洲。”
宋知窈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抬起手,轻轻地握上了季闻洲的修长大手。
“宋知窈。”
两人的握手只有一瞬,很快便松开了。
只是在松开的那一刻,宋知窈感到自己的掌心被轻轻地挠了下,留下轻描淡写的痒意。
宋知窈埋在乌发的耳朵泛红。
大庭广众下,他好不正经呀……
公众场合下,两人表情皆是淡然疏离,让一旁众人看不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