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噘着嘴,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小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不让他离开。
季闻洲垂眸,任由少女搂着他的手臂,冷白指尖落于女孩乖巧雪白的脸蛋,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爱怜。
“鸢尾,我在。我不走。”
他撩起眼帘,瞥了周特助一眼:“在这说。”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主治医生目瞪口呆,愣在一旁彻底傻了眼。
楚亦珉先前和季闻洲在斯坦福大学做室友的时候,他便见识过季闻洲对女人的不近人情,看似温和实则冷情冷性,何曾会想过季闻洲也会对一个女人低下头颅,温柔低哄。
似乎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季家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上位者,而是同寻常人家的丈夫一样,会为为妻子低头心软。
更何况,季闻洲跟妻子的相处模式哪里是丈夫和妻子,这分明是在哄孩子的老daddy。
再一联想到方才季闻洲带着女孩踏入医院的失态,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恐怕当年他在海外创业,险些被算计得一无所有时,也不见有现在这般紧张。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季闻洲这位沉稳端正的好友还有这样一面。
难不成真是结了婚,便转性了
楚亦珉神情恍惚地离开。
刚走出病房,他蓦地意识到季闻洲的妻子有些面熟。
再往深处想想,这不就是当初季闻洲手机屏幕上的油画女孩嘛。
因着当时季闻洲不近女色,他将一个女孩的自画像设为手机屏幕这事,还在华尔街金融圈传开了。
不少人都好奇,这画像上画的究竟是何等天仙。
而楚亦珉便有幸瞥见过一眼,仅是一眼,便将油画像上女孩的脸记得清清楚楚。
短头发、精致的巴掌小脸,一双杏眼弯成甜美的弧,眼尾落着的小泪痣乖巧清甜,长得跟天仙似的。
也难怪季闻洲连好莱坞女星都看不上眼,他还一直以为季闻洲这辈子不会看上什么女人。
他那般高高在上,不屑人间美色,没想到居然也有沉沦下凡的一天。
原来是要求高,喜欢这样的仙女。
当时楚亦珉还以为这油画像上的女孩不存在,没想到画上的女孩居然是真人,还成了季闻洲的老婆。
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楚亦珉走后,病房内的空气冷到凝固。
季闻洲眸中温色敛去,周身气场愈发冷沉。
周特助立刻答:“先生,林燕生因故意伤人罪被判三年。”
季闻洲眉心蹙了下,声音沉冷,仿若淬冰:“找人好好照顾他。”
周特助应声,而后继续汇报另一件事:“另外还有一件事调查清楚了,是谢家那位小姐指使他人毁了太太的画。”
话音落下,他便听季先生冷笑了下,语气愠怒:“谢家管不好女儿,自有人去教他们该怎么管教。”
梦境还在继续。
透明如玻璃的阳光自窗户漫进屋内,铺满地板。
宿醉的后果,便是醒来后头痛欲裂。
“唔……”
宋知窈捂着脑袋,从桌上直起身,双腿一软,朝着桌子磕去。
“啪嗒――”手机同酒瓶一同掉落在地。
宋知窈缓了会,弯下腰去捡手机,却在视线触及到手机屏幕上那长达十小时的语音通话后,宋知窈睁大了眼。
她昨晚居然和Ethan先生打十个小时的语音通话!
她昨晚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宋知窈羞窘地捂住脸,脑海中划过零星碎片。
“叮咚――”
门铃适时响起。
宋知窈以为回来的人是室友,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抱着鲜花,拎着蛋糕的陌生女孩。
“小姐,这是您的花和蛋糕。”
送花女孩将鸢尾花与蛋糕交给她。
那包裹着鸢尾花的包装纸质感丝滑,是幽深沉稳的普鲁士蓝,那是她最为钟情的颜色。
鸢尾花上,落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
“生日快乐,鸢尾。”
宋知窈再次醒来时,外面夜色已是浓郁。
鼻息间是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
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一仰头,便看到男人的面容。
室内冷光照在男人深邃立体的轮廓上,带着禁欲的冷感。
他穿着身黑衬衫坐在床畔,姿态从容地由她抱着胳膊。即使衣衫微乱,但依然给人一种自持的优雅感。
似乎先前画廊中所见的那个情绪失态的季闻洲,只是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看着他俊美清朗的侧脸出神了片刻,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们此刻的姿势,她正抱着季闻洲的手臂,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
宋知窈窘迫地红了脸,抱着他手臂的手悄悄松开。
察觉到她的动作,季闻洲垂下眼帘,眼眸沉静地注视着她,眸色漆黑如潭,似是要将她深溺在其中。
房间安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宋知窈张了张干渴的唇:“老公……”
话还没说完,温雅的乌木香气蓦地逼近。
他低下头,捧着她的后脑,含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唇齿,勾着她的舌头亲她。
这一吻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没有过激的深吻,而是如蜻蜓点水般温柔得要命。
他的舌尖se情温柔地舔过她的舌根,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宋知窈心脏跳得极快极疯,脸颊温度不断攀升,整个人都快要烧了起来。
好羞人呀……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里还是医院呢。
万一进来人怎么办
她偎在他怀中,想要推开他。
可她刚睡醒,一方面手上力气绵软无力,另一方面,也贪恋着他的温柔,舍不得用力将他推开。
到最后推离的姿态反而变成了邀请,她的小手握住季闻洲的大掌,感受着他掌心灼灼的温度。他的指腹缓缓地摩挲着她掌心处的那一小块肌肤,带起灼灼的温度,一路烫到她心底。
唇舌纠缠的接吻声在房间内响起,连带着空气中也逸散着粘稠的暧昧。
很久之后,季闻洲这才松开了他,抬手,冷白长指擦过女孩红肿娇嫩的唇角,擦去那透明的水丝,动作从容优雅,却又带着莫名的色气。
看得宋知窈脸红心跳,心猿意马。
“身体还难受吗”他眸光微敛,嗓音带着淡淡的哑。
宋知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乖巧绵软:“难受,不舒服。”
很奇怪,明明身体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感觉,却偏偏要想同他说“难受”,惹得他的疼爱。
“这次教训你也该好好记下。”季闻洲声音微沉。
宋知窈错愕地看着他。全然没想到,刚刚还那么温柔的男人,现在居然冷下了脸训斥她。
他为什么训斥她
是在责怪她不该去招惹林燕生那种人又或是不该在林燕生找到她的时候得理不饶人
她受了这么大委屈,劫后逃生刚一醒来,他便要训斥她,哪有他这样的老公啊……
哦,对了,他不是她的真老公,他只是个假老公。
她心中委屈,鼻尖一酸,眼眶愈发潮湿,眼泪刚要往下掉,下一秒,便听季闻洲淡淡道:
“若你今日把我安排的保镖带在身旁,吃亏的人便只有他了。”
宋知窈:“……”
她眼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
宋知窈抹了把眼泪,试探道:“那我以后带着保镖,遇到这种人,干脆直接让保镖把他打进医院”
季闻洲蹙着的眉头缓缓松开,声音温和:“未尝不可,出了事有我帮你兜底,只要别吃亏便好。”
宋知窈没想到他会是这种答复,唇角弧度高高扬起,心脏像是填满了软绵绵的云,为他这一刻的纵容而感到愉悦惊喜。
她小声问他:“你这样会不会太惯着我了”
季闻洲想了想,认真说:“还没到惯的程度。”
宋知窈心想,他这不算“惯”,还有什么算“惯”。
她很难想象,他真的想“惯”一个人,究竟会“惯”到什么地步……
蓦地宋知窈又想到什么,一张白皙小脸皱成了白包子:“可惜这次没把他送进医院,好吃亏啊……”
“帮太太把他送进医院了季闻洲摸了摸宋知窈绒呼呼的脑袋。
宋知窈紧张地看着他:“那你……会吃亏么”
季闻洲唇角漫开浅淡笑意,他捏了捏她的小巧的鼻尖:“太太,我只会在你身上吃亏。”
宋知窈脸蛋微微涨红,总感觉他这话带着些歧义。
刚想反驳他,便见季闻洲起身:“我出去下。”
宋知窈拽住他的衣角:“你要做什么”
她不满地噘了下唇,怎么她一醒来,他便要走。
季闻洲抬手摩挲了下她的脸颊“你现在还不舒服,我找医生问下你的情况。”
宋知窈想起她刚才说的谎话,顿时一窘。
“我和你一起。”她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却被季闻洲握住了手。
“我去就好,你好好在这里休息。”
“太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缠人”季闻洲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宋知窈有些害羞,心底有点甜。
她松开他的衣角,模样乖巧:“那你早点回来呀。”
季闻洲走后没多久,楚亦珉推门进来给宋知窈做基础检查。
“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了,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楚亦珉观察着她的脸色。
少女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脸上却带着几分娇媚的芙蓉色,眼睛也是清澈灵动,整个人都生机勃**来。这幅鲜活的模样,也难怪季闻洲会陷进去。
宋知窈摇摇头。
“那就好,好好休息就没问题。”
楚亦珉突然想起什么,对宋知窈眨眨眼:“幸亏你醒了,不然老季每隔半个小时便来找我确认你的情况,我都快要被他烦死了。”
见宋知窈有些茫然,楚亦珉笑道:“你不知道我和老季是大学舍友。”
宋知窈了然。
原来是这样。
“我还是头一次看老季这么紧张一个人,一直在寸步不离守着你,喊着你的小名。”
她的小名
“小名他喊我什么”
“鸢尾。”
她的心口似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下,心尖都因为这一下而微微颤抖。
原来睡梦中一直喊着她乳名的人,是季闻洲么……
宋知窈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跟季闻洲提到过这个小名,季闻洲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名字,在母亲死后,连外公都不曾唤过她,怕激起她的伤心事。
一时间,她心中情绪万千,心乱如麻。
“说起来,先前我还在季闻洲的手机屏幕上看到过你的油画像。老季可闷骚了。”楚亦珉突然想起这个点,悄悄提醒宋知窈。
宋知窈不知道季闻洲居然还把她的画像设置为屏保。
“怎么可能”宋知窈笑了笑:“什么时候的事”
“几年前的事了,你那时候还剪着短头发呢。”
宋知窈愣了下,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凉水,滚烫的心脏也因此冷却。
她唇角笑弧僵硬,指尖不由自主地深掐入掌心中。
“可是……我从没有剪过短头发啊……”
楚亦珉“啊”了一声,表情讶异。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道:“哦哦,是我说错了。”
宋知窈抿了下唇。
真的是他说错了么……
楚亦珉走后,宋知窈呆愣愣地坐在病床上,眼神也是空洞洞的,脑袋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楚亦珉的话。
宋知窈抿了下唇,心口处仿佛压着块无形的石头,闷闷的。
真的是楚亦珉记错了么。
宋知窈也有些怀疑,毕竟看楚亦珉的表现,不像是说错话的样子。
那个短发女孩不会是他的初恋吧,和她长得很像吗
意识到这点,她的心变得慌乱了起来,连带着细白的指尖也开始微微颤抖。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般心烦意乱。
她心中想着事,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处传来的开门声。
季闻洲走了进来,便见宋知窈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
“怎么了”
宋知窈回过神,勉强提起唇角:“没有……就是有点饿。”
她找了个不那么蹩脚的借口。
季闻洲走到宋知窈床边,在她病床边坐下,将手中打包好的宵夜一一拿出,摆在宋知窈面前的桌板上。
顿时,房间内充斥着食物的香气。
宵夜包装袋上印着京北有名的私房菜馆的logo,这家私房菜馆专门服务京北豪门,走高端路线,菜价昂贵,凡是想要去这家菜馆吃饭,即便是再豪再富的人也得提前半个月预约。
宋知窈将近一天都未曾进食,腹中空空。
若是以往,看到这满桌她爱吃的菜,早已食指大动。
但现在,她心中揣着事,哪怕食物的香气再诱人,她也没有多少食欲。
但这一桌的菜终归是季闻洲的心意,她也不好拒绝。
宋知窈垂下眸子,正要去拿筷子。
季闻洲却先她一步,修长如玉的手拿过象牙长筷,夹起一只剥好的虾仁,喂到她嘴边。
宋知窈敛下心绪,强行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她张开唇,咬下虾仁。
饱满紧实的虾肉在唇齿间爆开,鲜嫩软糯,十分弹牙。
但宋知窈心里发苦,吃什么也都是苦的。
房间内安静沉默,只有筷子碰撞碗碟以及细细的咀嚼声。
季闻洲夹了菜喂到她唇边,她便机械地张口吃下。
脑海中一会是季闻洲在她昏迷后不停歇地照料着她,一会是季闻洲手机中那短发女孩的屏保。
一时间,她心中情绪又是甜蜜又酸涩,这两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开。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也没有注意到男人看向她时,深眸中的怜惜。
待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季闻洲放下筷子,拿出手帕细致地擦了擦她的唇角。
“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温雅声线落在她耳边,将她游荡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宋知窈睫毛轻轻眨了下,喉间发涩:“我醒来之前,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么”
季闻洲语气云淡风轻:“你说呢”
宋知窈脸颊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