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宋知窈的视线,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知窈抿了下唇,慢吞吞地站起身,抖着小细腿,颤巍巍地朝着老爷子身边的座位走去。
她像只乖巧的小羊羔,磨磨蹭蹭地在季老爷子身边坐下。坐下时,柔软的裙摆无意间拂过季闻洲硬挺的西裤面料。
宋知窈小心翼翼地掖好小裙摆,而后挺直脊背,端坐好,掌心却是一片湿润。
而季闻洲身上那极度好闻的气息,也随着距离的缩近而变得氤氲,越发明显,让人想入非非……
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地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宋知窈自以为做的悄无声息,实则一举一动都落在季闻洲眼中。
季闻洲唇角掠起细微的弧度。
餐桌上的氛围顿时有些不对味。
旁侧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她们不是不知道老爷子喜欢宋知窈,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看重她。
坐在祁琳身边的阔太对宋知窈道:“我听说窈窈之前是在法国学油画的吗回国后想做什么”
宋知窈乖巧道:“办画展。”
“这样也好,趁着结婚前多办几场画展,以后嫁给淮安了,就得把画画稍微放下,当个兴趣爱好,专心在家相夫教子。”祁琳笑得温柔。
宋知窈面上维持着得体笑容,心里骂骂咧咧。
她心中更加坚定信念,坚决不能和季淮安结婚。
不然婆媳之间肯定要有一个人发疯。
听祁琳提起宋知窈在法国留学,季老爷子想到什么,开口:“窈窈,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得不习惯吧。之前闻洲也在法国待过,早知道应该让他照顾你的。”
听季老爷子将话题落在自己和季闻洲身上,宋知窈直起脊背,心跳都停了半拍。
她紧张兮兮地吃着好吃的餐点,装缩头鹌鹑,“真是可惜,没能见过三叔一面。”
少女一口一个三叔,听得季闻洲眉心跳了跳。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埋头苦吃的少女,长指漫不经心地将银质打火机放在手旁,唇角扯出不甚明显的弧度,“确实是碰面得太晚,有些可惜。”
宋知窈垂眸,没有做声,只是纤细的手指悄然揪紧。
饭桌上祁琳笑着对季老爷子说:“这点爸你放心,以后有淮安可以照顾窈窈,淮安这么贴心的人,以后结了婚肯定会疼爱窈窈的。”
“啪――”
清脆的响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了”季老爷子问。
宋知窈讪讪回答:“不小心把打火机碰掉了……”
准确地说,是她碰掉了季闻洲的打火机。
她悄悄去看身侧之人。
他正面无表情地喝着茶,没有任何动作。
犹豫了两秒,宋知窈终是弯下腰,去捡掉落在脚边的银色小方块。
餐桌之下,纤细脆弱的脚踝、尖尖的羊皮小高跟紧靠着笔挺西裤、锃亮昂贵的黑色手工皮鞋,带起一种难言的暧昧。
就当宋知窈的手指够到那银质打火机时,修长瘦劲的指尖也在同一时刻落在打火机上。
纤细指尖对着修长的指尖,近在咫尺,只差微毫,便可相触交叠。
狭小的空间,顿时燥热起来。
男人的手极为好看,带着冷玉般的白。指节修长匀称,手背骨骼线条明显,凸起的青筋昭示着属于成年男性的魅力,带着一种禁欲的性感。
宋知窈忍不住吞咽了下,抬起头,对上季闻洲的视线,呼吸一滞。
他俯身,西装布料在腰间只是浅浅地堆叠着。
那镜片背后的深眸中,所含着的情绪终是不再温淡含蓄,而是如密网般的幽邃深沉,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第7章 第7章
宋知窈一时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傻愣愣地看着男人,右眼睑下的小痣带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两人的距离靠得极近。
男人身上那优雅的沉木香气萦绕于在她的鼻息之间,无声地入侵着她的呼吸。
半晌,宋知窈面上挤出一抹恭敬乖巧的笑。
“三叔好巧啊……”她僵着声音道。
话音刚说出口,宋知窈便回过神来了。
巧巧个鬼!
宋知窈恨不得打死在这个时候讨巧卖乖的自己。
气氛陷入凝滞。
季闻洲眼神不变,视线在那颗小红痣上极快地掠过,唇角勾起云淡风轻的弧度。
他从容地抬起手,拾起地上那枚打火机。温热指尖在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柔软细嫩手指,带起微小酥麻的电流。
宋知窈睫毛轻轻颤了下。
但很快,下一秒,那温热便很快收拢。
彼此间的触碰转瞬即逝。
季闻洲从容地直起身子,表情八风不动,仿佛无事发生。
宋知窈这才回过神,亦是坐起身,坐着凳子也悄悄地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季闻洲微微侧头,目光再次落在身边的少女身上,划过少女颤动的睫毛、泛红的面颊……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下打火机。
他眉梢微动,声线低醇慵懒:“谢谢小姑娘。”
宋知窈垂眸,纤细的手指悄然揪紧:“不客气三叔。”
一旁的阔太注意到宋知窈脸上的绯红,调侃道:“哎呦一提到淮安,窈窈都不好意思了呢。就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打算订婚呢”
这是季家生日宴,宋知窈不太好拂季老爷子面子,只能小声抗议:“我觉得订婚还远,万一我们合不来……”
“感情这事都是需要磨合的,总有合得来的一天,你们还年轻,不打紧。”
祁琳说着说着话题落在季闻洲身上,试探道:“不过话说回来,三弟啊,淮安都快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也给爸带来一个媳妇啊”
祁琳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季闻洲还没有中意的人,那正好她可以将她的侄女介绍给他。
季闻洲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笑意疏淡。
“不急,总会有那一天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季淮安匆匆回来,身上换了一件亚浅灰色外套。
季老爷子瞪了一眼季淮安,语气不善:“干什么去了”
季淮安看了一眼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宋知窈,尴尬地笑笑,“被一些事情缠住了。”
因着宋知窈坐在季老爷子身边,季淮安也不能让自己的三叔腾地,丧气地只能回到自己座位上坐着。
季闻洲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季淮安的西装外套上,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外套换了”
面对这些季家小辈时,季闻洲周身带着一种属于长辈的威严感。
仅仅是一眼,像是看透了季淮安一般,瞬间让他绷起神经,头皮发麻。
季淮安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季闻洲:“刚刚不小心把酒洒在身上,就去休息室换了……”
季闻洲淡淡地“嗯”了声,没有继续深究。
季淮安又看了眼埋头苦吃宋知窈,惴惴不安的心终是落回原处。
这一场宴会令宋知窈如坐针毡,恨不得宴会赶快散场,她好溜之大吉。
不承想,宴会还未结束,外面便传来“哗啦”一声。
雷电交加、暴雨忽至。
看这天气,季老爷子对宋知窈说:“窈窈,雨太大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也不安全,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宋知窈小声而委婉地拒绝:“这不太合适吧,还是算了……”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窈窈以前不也在这里住下过吗”季老爷子说:“等明天早上我再让淮安送你回家。”
宋知窈知道季老爷子一方面是担心她在暴雨夜中回家不安全,一方面也是想要撮合她和季淮安。
但现在季家对于她来说就是虎穴狼窝,她躲季闻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但顶着季老爷子热情殷切的视线,宋知窈也不能落老人家面子,只能答应下来。
之前宋知窈在季家住过,只不过这一次她未被安排进之前的房间,而是住进了季淮安房间附近的客房中。
一回到房间,宋知窈立刻锁上门,拿起手机给蒋芙发了一条求救短信:
宋知窈:[宝,十万火急,帮我出出主意啊,我被留在季家了!!!]
蒋芙直接一通电话打来:“你没跑掉吗”
“没跑掉,”宋知窈哭丧着小脸,将刚才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情告诉蒋芙:“季爷爷这么热情,我不好意思拒绝他……”
蒋芙分析道:“听你的描述,似乎那位季三爷似乎并没有继续纠缠你的意思。”
宋知窈转念一想。
也是。
毕竟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要什么女人会没有至于在乎她一个小丫头吗
这般想着,宋知窈稍稍把心安在肚子里。
蒋芙揶揄道:“不过我算是理解了当初你为什么会惦记他的**了,这人真的太帅了,这要是换了我,我也把持不住啊!”
宋知窈:“……”
不曾想,约莫半个小时后,季老爷子派人前来,让她到书房去。
管家领着宋知窈刚到老爷子书房门口,就看到季闻洲自书房推门而出。
看到他,宋知窈一个激灵,瞬间垂下头,挺直脊背,往赵管家的身旁靠了靠。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闻到了来自他身上那清雅好闻的气息,睫毛微颤。
季老爷子正躺在藤椅上,见宋知窈进来,他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宋知窈乖乖巧巧地喊了声:“爷爷。”
“窈窈到这里坐。”老爷子慈祥地笑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让宋知窈坐到他身旁。
宋知窈乖巧地坐下。
老爷子先是和宋知窈聊了聊家常,以及她对季淮安的整体印象。
而后季老爷子笑眯眯地询问:“窈窈,你觉得淮安不合你的眼缘”
宋知窈小心翼翼开口,暗示季老爷子:“淮安哥确实挺优秀的,但可能我和淮安哥没有那个缘分……”
季老爷子开玩笑般道:“那今晚宴会我们季家优秀的晚辈都在,你看谁比较和你有缘分”
不知为何,听季老爷子这么说,宋知窈第一反应不是拒绝,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季闻洲那深邃的眉眼。
她一时间有些怔愣。
而就在这时,赵管家敲门进来,将一盘樱桃蛋糕放在桌上。
宋知窈这才回过神来。
她在想什么呢!
那可是季三爷,季家的掌权者,是她不能招惹的人物……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招惹过了,不得躲着他走,往他面前凑做什么
宋知窈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道,“季爷爷,还是算了吧……”
这媒人您和外公其实也不是非做不可……
见宋知窈这般态度,季老爷子有些郁闷,但转念一想,感情这事急不得。这两个小辈们才相处多长时间,总得给人慢慢生情的机会。
宋知窈不知老爷子的心思,在聊了会天后,她见季老爷子有些困乏,便起身告辞了。
临着离开前,季老爷子指着桌上的樱桃小蛋糕:“窈窈把这些拿回去吃吧。”
这蛋糕原本就是他为宋知窈准备的,只不过小姑娘拘束,方才眼睛都快要黏在蛋糕上了。
宋知窈没有拒绝。
毕竟她确实很喜欢樱桃小蛋糕。
宋知窈推门,紧张兮兮地探头看着门外的走廊。
走廊上寂静无人,没有一点动静。
宋知窈松了口气,端着小蛋糕,小羊皮鞋踩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朝着房间走去。
刚走到走廊拐角处,一道低醇的嗓音从身旁的传来,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宋知窈。”
她的名字被人不疾不徐地念出口。
极其端正低醇的男嗓,字正腔圆,带着几分慵懒。
宋知窈浑身神经紧绷,她停下脚步,僵硬地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顿时目光被吸引住。
窗外是落着大雨的庭院。
这是一场罕见的月亮雨。瓢泼的雨水从天而至,而月光却肉眼可见、皎白柔和。
男人白衣黑裤,神态散漫。
他站在这片月光笼罩的角落中,斜靠着墙,淡色薄唇咬着一根烟,火星明明灭灭。
银白的月光自窗外投进来,落在男人深隽清贵的轮廓上,金边框眼镜上、白衬衫上,让他整个人看着冷淡、斯文、却又带着一些浪荡的性感……
宋知窈手中的奶油蛋糕“啪嗒”落下,落在奶白色睡裙布料和嫩白的小腿上,空气中樱桃果酱的清甜和奶油的甜香更加浓郁。
大脑一瞬间空白。
强有力的性冲击力仿佛也化作这场偌大的风暴中的一环,噼里啪啦地席卷了她的脑海,在名为灵感的枯田中下了一场盛大的暴雨。
她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季闻洲,想要画画的手蠢蠢欲动。
救命!
这人体、这构图、这意境、好绝!
要是衣服扣子再这样……姿态再这样……会不会更有艺术感画出来更有冲击力呢
正失神的时候,她对上季闻洲那极有压迫感的视线,瞬间理智回炉。
宋知窈刚想要离开,但猎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彻底掉入带有预谋的陷阱中。
男人已经掐灭了手中烟,像是狩猎的狮子一般,不紧不慢地逼近上前。
白色的闪电劈过,雷鸣轰隆中,夹带着锁扣转动的声音。
陌生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中,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外银白朦胧的月光。
男人骨架宽大挺拔,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覆盖其中,带来一种身形上的压迫感。
昏暗的光线弱化了她的视觉,却让她的嗅觉越发灵敏。
她闻到来自男人身上,那清淡温雅的木质香,混了点龙井茶的味道。
带着温柔的强势,无孔不入地入侵她的感官。
宋知窈后背绷紧,呼吸颤栗。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拉远与男人之间的距离。
但她后背紧紧贴合着墙面,她又能往退到哪里
“你你你你……”宋知窈呼吸急促,心脏跳得极快。
隔壁就是季爷爷的书房,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抬手,修长冷白指尖抵在她的唇角,语调低沉,缓缓拂过她的耳廓:“知窈,现在见了我,不喊人了”
他似笑非笑道,在念到“知窈”二字时,语气加重,带着莫名的意味。
听到她的名字被他缓缓念出口,宋知窈抿了抿唇,眸光微闪,有些心虚。
但很快,她便缓过劲来。
毕竟圣让卡普费拉那晚的人是林窈,不是宋知窈。
她宋知窈在此之前,才不认识什么季闻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