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还挺有模有样。”越国公和程胭并不太熟悉,只是颜氏总提及儿媳妇,他也就听了一耳朵。
在妻子眼中,儿媳妇就是哪哪儿都好。
越国公如何会同妻子唱反调
何况这一回做的也的确不错。
说话间颜氏又拿出两个荷包,告诉越国公这是程胭做的,“一个是给你的,一个是给我的。”
越国公原本是不想收的,谁知递到手心里的荷包精致又好看,上头的花样也简约大气,他就有些舍不得拒绝。
“这是,儿媳妇做的”
“是呢。”颜氏笑着将自己的递了上去,两只荷包放在一处,虽然花纹并不一样,但任谁都能瞧出是一对的。
漂亮极了。
“这孩子,手可巧了。”颜氏见丈夫也心生喜欢,就劝说他收下,“不过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也不仅仅是给你的,我们都有。”
越国公便没有推辞什么,收下了荷包。
“妍儿和姝儿的上头是狸奴。”颜氏说起两个女儿的荷包,真真是一模一样,让两个孩子爱不释手。
越国公听到这儿,又默默的点了头,“有心了。”
程胭并不知婆婆已经开始和公公夸赞自己,她正在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手中剩下的那个荷包送出去。
越洹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他并未回清溪院,先去正院给父母请安。
越国公每日都能见着越洹并不稀罕,可颜氏却常常几日见不着人,便留着越洹说了会儿话。
越洹也一一应下。
一旁的越国公忍不住咳嗽起来,用眼神示意越洹赶紧走。
越洹看的分明,请安过后就离了正院。
回到清溪院时,程胭正在廊下等着他,今日虽无风,但却极冷,他看着程胭的脸色,皱了皱眉头,“这么冷的天,站在廊下做什么”
若是之前,程胭估计还会不知所措,可如今已经能坦然相告,“我在等世子回来。”
“可是有什么事”越洹怔怔的问道。
程胭听见这话,顺势就将袖子里的荷包取了出来,二话不说的递过去,“是有一些东西,要给世子。”
“这是”
“荷包。”程胭回答的很坦然,给荷包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勉强。
“是我亲手做的,做的并不怎么好,还请世子不要介意。”
她说的小心,越洹也听得明白。
他其实并非头一回收到荷包,原本应当是不稀罕的。
可越洹第二日换衣裳的时候,却没由来想起程胭昨日的话。
那么冷的天站在廊下等他,便是为了给他这个荷包。
应当是很看重吧
越洹抿着唇,不由分说的将荷包捏在手心里,有点儿发愁要怎么不动声色的让旁人瞧见。
总不能挂在外头,同朝服的颜色,到底是有一些不般配。
第30章 第30章
越洹拿到荷包之后,还不曾下朝,就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让众人瞧见他的荷包。
只可惜一整日都没能如愿。
腊八过后,气候就彻底的凉了下来,除夕近在眼前,他的同僚大多忙碌,走在路上都无暇寒暄。
每日见面说的最多的事,还是除夕宫宴。
越洹起初还有点心思,可一旦忙碌起来,就无暇顾及。
只是他始终记得,这是程胭的心意。
他也不打算舍近求远,回府去给母亲请安时,特意将荷包挂了出来。
女红是很容易辨认的东西,从针脚到手法,轻易不会认错,故而越洹一挂出来,颜氏就知晓那是程胭做的,当娘的看见这一幕,心里头可欣慰不少。
原本以为儿子不懂体贴人,如今看来小两口的关系可好着呢。
颜氏正在想要怎么将话题引到荷包上去,没曾想越洹比她还要着急,时不时的碰一碰自己的荷包,动作不断。
她就是想装作瞧不见也不成,“这荷包倒是漂亮。”
越洹见目的达成,心中舒坦了,大大方方的将荷包拿了出来,“这是程胭做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是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炫耀,颜氏看的分明,却没有拆穿他,这是轻轻点头。
接过荷包仔细的看了看,“很精致的手法。”
“上头的花样绣的也好看。”颜氏这些话可并不是单纯的哄着越洹,而是当真这般觉得。
那日她收到荷包,就觉得儿媳妇的手艺不错,这会儿当着越洹的面,没忍住又多夸了几句。
可绕是颜氏见多识广,也没有认出上头绣的是什么花样。
“这花样,娘也不曾见过,很是别致。”
几句话让越洹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连近日在户部受到的气都消散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长。
母子俩还没说多久的话,越妍和越姝就过来了。
两人给母亲和兄长行过礼后,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见到母亲手上的荷包,便忍不住出声,“娘,这个荷包是嫂嫂新给您做的吗”
眼看妹妹误会,越洹忙不迭的要解释,只是根本就轮不上他说话。
“什么”越妍瞪大了眼睛,看着颜氏手中的荷包,“嫂嫂又给您做了一个荷包吗”
新的又
妹妹们说的话,让越洹很是在意,他并不是傻子,凭着只言片语,也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
程胭的荷包,想来并不只给他一个人的。
他将荷包从母亲处取回,慢条斯理的挂回自己腰间,“这荷包,是我的。”
越妍和越姝见状,睁大了眼睛。
颜氏能够看得出越洹潜藏的炫耀,两个妹妹也同样能够察觉,不服气的拿出自己的荷包来,“我们俩也有。”
“我们俩的还更好看。”
越洹只见到两只一模一样的狸奴,模样憨态可掬,惹得越洹忍不住看过去,“不过是两只狸奴。”
“狸奴有什么不好的分明我们俩的更好看。”两人据理力争。
越洹其实没想和两个孩子计较,但妹妹们说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总是有课不太舒坦。
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之后,越洹终于明白,荷包不仅仅是母亲和妹妹有,就连他爹也有。
越洹:“……”
所以,根本就不是单独只给他一个人的
越洹高高兴兴的来请安,满脸郁闷的离开,回到清溪院时,恰好看见程胭在看账本。
程胭见越洹归来,也没有将桌上的荷包收起,只是站起身来迎他。
越洹不曾换衣裳,那荷包也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这几日越洹都带着那个荷包,程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即便嘴上没有说,但她的心中到底是欢喜的。
“府中还有这么多账本要看吗”越洹心中虽郁闷,但仔细的想想,也能明白程胭的做法,并未太在意。
经过了腊八的祭礼,程胭对于府中的庶务熟悉不少。
但她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因为除夕就要到了,婆婆让她帮着一道准备除夕的年货。
她虽然忙碌,却过得很充实,在程府的十余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
最近,程胭已经在学习记账,她记得并不算好,好在并没有出很多的错。
她心满意足。
“因为快要到除夕,府中有些忙碌。”程胭提及婆婆的打算,越洹随意的点头,他心里还装着事,想要问程胭关于荷包的事情。
可程胭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账本上,并未注意到。
一连几日,越洹见着程胭时都是欲言又止,明明心中抓心挠肺,却怎么都不肯坦诚,他不仅折磨着自己,还将方钟折磨的够呛,无论是去上朝的路上,还是下朝去衙门的路上,他都要问一问方钟,可知道荷包上的花样是什么。
方钟一张脸几乎要苦成菜色,“我的世子爷,您若这般在意,直接问少夫人不就成了”
“只要您问,少夫人一定会告诉您的。”
“当真”越洹有些狐疑道,“你不曾信口雌黄”
“小的哪里敢”方钟立刻开口,好说歹说总算是将越洹给哄好,而越洹的心中也有了主意,今夜,他一定要将这件事问清楚。
不多时,方钟驾车到了宫门,越洹从容的下车,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去路。
越洹转身,看见了自己的岳父,缓缓向自己走来。
程胭全然不知道今早发生的事,只一门心思的写着礼单,不知疲倦,刚想停下来歇息时,就听见门房在外头求见的声音。
程胭打发了春兰去看。
不多时春兰就走了进来,带来了一张帖子,“少夫人,是程府送过来的。”
程胭原本还轻松的脸上,瞬间布满的愁云。
程府的帖子直接送到越国公府,即便程胭根本没有回娘家的欲・望,也不能任性妄为。
她还是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婆婆,说是要回府探望。
帖子是程芮送来的,称李氏得了风寒,已经有些日子,一直都不见好。
颜氏听说之后,让张嬷嬷派人去库房选了些药材,让程胭一道带回去。
程胭却有一些不大情愿。
虽未明说,但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写着,颜氏大抵清楚她的情绪,温声软语的安慰几句,“不过就是去看一看,要是不乐意待,娘让张嬷嬷去接你。”
婆婆的爱护给了程胭不少的底气。
当日夜里和越洹说起这件事时,也没有多少的抵触。
倒是越洹,听程胭提起要回娘家,脸色变得有一些奇怪,倒也不曾反对,只是问程胭何时去,“府中可有准备好马车”
“母亲让张嬷嬷准备了。”
程胭不欲多谈,越洹倒也没有继续追问,随意的点了头,他白日里还想着要找程胭问荷包上的花色,如今有了机会,却根本没了交谈的欲・望。
他深深的看了程胭一眼,良久才开了口,“睡吧。”
没有多余的话。程胭并不知越洹今日又变得不太一样,但她没有追问,她有的时候,根本不知要和越洹如何相处,他们虽是夫妻,可关系却并不亲近,程胭本就不是什么善言辞的人,所以有些事越洹没有问,她也不想提。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不坏,只比陌生人好一些。
第31章 第31章
越洹想问出口的话,到底没有问出来,而程胭也并不知道他心中装着的疑问。
回程府的那一日,难得是个大晴天,可即便如此,春兰还是将她捂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冻着了。
采荷更是往她手中塞了个手炉,让她藏在披风底下,程胭好一番推辞,“我不冷。”
“少夫人可千万要保重,虽说今日艳阳高照,可到底已经是腊月,受不得冻。”
但春兰采荷可不理会她的,仔仔细细的看上了三次,才准她出门。
回到程府的时候,程芮已经在角门下等候,见她归来恭敬的行了礼,“长姐。”
程胭微微颔首,态度并不算熟稔。
但程芮只当没瞧见程胭的冷淡,亲昵的凑了过来,挽着程胭的手就要往正院走去,“长姐莫怪,母亲染了风寒,下不得床来,所以才没来迎接。”
程芮的手挽上来的那一刻,程胭只觉得浑身不适,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只不过没能如愿。
她也只能任由程芮动作,“二妹说的哪里话”
“母亲是长辈,怎好亲自来迎”
程胭深知今日是一场鸿门宴,但很可悲,她即便清楚也不能有任何的举措,甚至连脚步都不能慢一瞬。
到了正院,她们一进屋就看见李氏端坐着。
虽已经穿戴整齐,可脸上却难掩憔悴,见到程胭时却还记得主动招呼她坐下,“大姑娘回来了”
“母亲。”程胭恭敬的行礼。
这个礼她行过无数回,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差别,可这却是头一回李氏没有挑她的错。
反而是温和的让她坐下,关切的询问她的近况,“大姑娘成亲之后,一切都可还顺利”
程胭缓缓的点头,又问了程父和李氏怎么样。
“托姑娘的福,一切都好。”
李氏今日似有求于人,并没有让话落在地上,但她却并非一个有耐心的人,等到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
自然而然也就露出了真面目。
“家中一切都好,只是你父亲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发愁。”李氏微微叹气,不等程胭说话,就自顾自的开了口。
“因为你弟弟要去书院的事情,家中已是穷途末路,万不得已才求到大姑娘的头上。”
李氏的话说的又快又急,生怕说晚了就会被程胭打断。
而她这一回根本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为长辈的脸面,将一些话说的明明白白,即便程胭想要装傻都不能够。
她沉默着,不知要如何应付。
程芮在一旁见缝插针的开口,“父亲已经多番走动,可一直不曾如愿。”
“大姑娘,老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在家中对着我们娘俩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长姐,你就帮帮我们。”程芮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程胭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听着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的,她的心情倒是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平静一些,“母亲莫要为难于我,我不过一个后宅妇人,又有什么大能耐”
“如何是让你去办不过是让你和姑爷提一提,以越国公的身份地位,只要他答应帮忙,耀宗进青山书院的事情,可不就妥了。”
李氏急不可耐的开口。
如今什么脸面和尊严都顾不上了。
只因为许多话,她也并非是瞎说,程父的脾气是真的不好,那日在青山书院吃了闭门羹,回到家中对谁都没了好脸色。
无论是她还是程芮,都挨了骂。
即便是他最疼爱的幼子,也未能幸免。
程父跟疯了一般的命令李氏,不管她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程胭应下这事。
李氏不得已,才来向程胭低头。
这对于李氏而言,就是奇耻大辱,她的声音急不可耐,原本装出来的几分和善,在程胭平静的目光中渐渐变得有些焦躁。
“母亲未免太看得起我,我人微言轻,在越国公府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份。”程胭低声说道,劝着李氏打消这个念头,“青山书院虽好,可京城也并不是只有青山书院,母亲何不劝一劝父亲”
李氏一听这话,脸色直接阴沉下来,她再没了耐心,冷着声问道,“我且问你,到底答不答应。”
程胭沉默以对,她没明着拒绝,可也并未应下,李氏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态度。
狠狠道:“程胭,今日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不然,你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