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没有太多的门路,故而求来求去,都没有什么下文。
李氏做这些事情时并未避讳什么。
许多人都知晓她的心思,但李氏依旧没能得偿所愿。
谁让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呢
京中人人都明白,可唯有李氏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消息传到程胭耳中时,越洹正在教她作画,他闲赋在家中,半点不着急,甚至还能琢磨着带程胭去吃什么好吃的。
只是颜氏不准越洹带她在外头吃东西。
越洹没有法子,只能在家中找些其他事儿打发时间。
诸如教她写字,作画。
程胭写的字其实也并不丑,只是越洹总觉得教她写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夫君,我会写字的。”程胭一本正经的说道。
越洹当然知道程胭会写字,他本意不过是想要教妻子写字,只是这样的心思说出来未免也太难以启齿。
于是越洹找了一个现成的理由,“日后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我定是要教他读书写字的,可我没有当过夫子,不知当夫子是怎的模样”
“所以就有劳夫人陪我一道练习练习。”
这一听就是胡扯的话,越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
程胭听得认真,竟也就这么相信了。
全然忘记有启蒙夫子和书院这回事。
“说起这些,我还给我们的孩子取了名字,你可要看一看”越洹说罢宛如献宝一般的将书桌一旁的白纸摊开。
上面林林总总写了许多的名字。
男女都有。
各占一半,一点儿也不厚此薄彼。
“你瞧瞧这些名字,可有喜欢的”越洹笑着开口,“若是有喜欢的,那就先留下,若是没有喜欢的,我再想一想。”
取名字本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越洹可没想过要直接定下来。
他也是头一回当父亲。
什么都是第一次,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夫君,这些个名字都是什么意思”程胭认识一些,但还有挺多是不清楚的。
这个时候她就需要问人。
越洹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形容男子坚韧、勇敢之意。”
“这是形容女子聪慧、美好之意。”
越洹给予了孩子最真挚和最美好的祝福,他甚至都不求姑娘是贤良淑德的。
他的声音太温柔,以至于程胭心中生出了不少的恍惚,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子。
问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
“夫君,你希望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似乎是每一个当母亲的都会问起这样的问题,心中的忐忑不安从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
她需要知道越洹的答案。
“都行。”越洹其实并没有那么迫切的心思,只是族人总是有诸多的话要说。
“是男是女都可以。”越洹这话也并非敷衍,他对孩子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还没有出生,若他说自己有多么喜欢这个孩子。
那岂不是骗人
“若真要我说,第一个是儿子才好。”
越洹说完这句话立刻去看程胭的脸色,安慰她说自己并非重男轻女,只是头胎是男孩,他们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若第一个是姑娘,她也许会承担不少的压力。”
越洹把话说的清楚明白,程胭并非听不懂好赖话的人。
“嗯。”
程胭轻声答应,她也期盼着腹中是个男孩,大家族都盼着长子嫡孙。
她身上的压力不可谓不小。
“倘若是个姑娘,也没什么,我们好好的护着她,疼她爱她就好。”
越洹的声音又轻又淡,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但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些话到底给程胭带去了多大的震撼。
她愣愣的,半晌都不曾开口。
越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异样,有些担忧的看向她,“胭胭,你怎么了”
“我没事。”程胭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她莫名的有了一种要落泪的冲动,只是生生的克制住了,“就是有一些羡慕我们的孩子。”
“什么”越洹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不知程胭在说些什么。
“因为他有一个很好的父亲。”程胭轻声开口。
越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知她在感慨什么。
越洹的心中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从前并不知晓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的心中生起这么多的情绪。
“胭胭”
“我没事。”程胭冲着越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她方才不过是有感而发,本也没有要表达什么。
只是被越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切似乎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夫君,我当真没事的。”
越洹看着程胭,心中很不是滋味,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起了许多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
程同济的事情,也不知道程胭心中是何想法。
“岳父的事情”越洹有一些为难,想要和程胭聊一聊这件事。
事情发生到现在,程胭从未问过。
越洹原本也没有向那么多,只是听见程胭这略带羡慕的话语,有一些从未想过的事情,也有了模糊的念头。
她其实也是在意的吧
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不在乎。
“夫君想要和我说什么”程胭冷静的问道,“你不是说过,这件事情需要避嫌”
自己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能推翻什么。
只是越洹不忍心程胭如此。
“你若是”
越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想要暗示什么
想要告诉程胭,如果她希望
自己会怎么做吗
“岳父应当是没胆子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此番估摸着是被牵连的。”越洹透露的已经够多了。
但程胭很贴心,并未让越洹帮着疏通关系。
“既如此,那便好,相信大理寺会给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程胭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她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她知道若非因为有越国公府的存在。
程同济这一回,是要当替罪羊的。
“嗯。”越洹告诉程胭,他不会让旁人冤枉了程同济,可若程同济当真做错了什么,总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并非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即便他想要昏庸,不也得看程同济是否值得。
“这般便好。”程胭急急忙忙的打断了越洹的话,她告诉他,什么都不用说。
她心里都是明白的。
越洹揉了揉额头,他并不乐意见到程胭这般,总觉得她太过于小心翼翼。
明明他们是最亲密的人才对。
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胭胭,你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越洹试探着开口,“你若是想要见一见岳父,我去求一求父亲。”
越洹的心思很简单,他这会儿只希望程胭可以开心一点。
“我不想见他。”
程胭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她知道越洹担心她,许多的事情都没有隐瞒,“见了面,我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何况每一次见面,我们都是不欢而散的。”
“胭胭在家中,和岳父是如何相处的”越洹问的很直白,还有些担心程胭。
他扶着程胭在一旁坐下,而程胭却不愿意放下手中的笔,固执的在白纸上写了点什么。
她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然程胭担心自己会没有勇气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父亲自从扶正李氏之后,就很少来看我。”程胭回想起从前的日子,一时间也不知那是什么感觉。
有心酸,也有痛楚。
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阿娘还在的时候,他很疼我,可我也并不清楚,这份疼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心中满是迷茫。
真真假假早就都已经看不清楚了,“再然后他每次见到我,大抵都是斥责。”
至于斥责了什么,程胭其实都不太记得。
她很少会记得这些,总是选择遗忘,毕竟人心太小,她要记住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程同济和李氏,当真不值得。
也许是她的心太小太小的缘故,她也可以很清晰的记得程同济对她的亏欠。
程胭希望程同济好好的活着。
但她,绝不会为程同济去奔波什么。
也不会为了程同济来为难越洹。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程胭的声音很温柔,但越洹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怎么会过去了呢
明明一直都没有过去。
程胭说的语焉不详,她甚至都没有说的太明白,只是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讲述了这一切。
可越洹清楚,事情也许不是这般。
但是程胭不开口。
她什么都不愿意提及。
“嗯,都过去了。”越洹忍着心酸安慰她。
心中那细细密密的疼痛愈发的明显起来,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般的多愁善感。
越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画作上。
“嗯,这画的真不错。”
越洹情真意切的夸赞着,可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开始想着去调查这些事情
他想知道程胭从前过得,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第70章 第70章
程胭说出这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一直都不敢去看越洹,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可她不清楚,越洹的眼中只有心疼和难受。
“这画画完了,娘子觉得可还好”越洹将心思放在了画作上面。
这是二人一起合作的画。
程胭并不会作画,但刺绣需要描花样,做起来倒也不会太糟糕。
“自然是比不得夫君的。”程胭很有自知之明,好看和不好看,她心中有比较。
“我倒是觉得,胭胭画的极好。”越洹的眼中满是欣赏之色,“若是喜欢,日后我陪你去外头画。”
程胭听见这话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日后等孩子出生,也许就不得闲了。”
“还要照顾孩子呢。”
程胭牢牢记得自己的责任,半点都不敢忘记。
越洹倒是不以为意,“有奶娘和嬷嬷们在,也不需要你亲力亲为,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成。”
“母亲已经让张嬷嬷开始挑选乳母和嬷嬷,过几日应当就会让你前去把关。”越洹想起程胭的性子,郑重其事道,“你若是觉着不合适,一定要说出来,乳母慢慢挑就是,可千万不能将就。”
越洹事无巨细的交代,程胭听话的点头,半点不曾分心,“夫君放心,我一定会仔细的。”
“毕竟乳母责任重大,小心些总没错。”
越洹说的话句句在理,程胭自然没有听不进去的道理,两人有商有量的,很快就将这件事决定好了。
待颜氏过来寻她,说起这件事时。
程胭回答的从容不迫。
倒是让颜氏很是欣慰,“我原本还在担心,你会抹不开面子,不知要怎么应对乳母,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颜氏对着程胭好一通夸赞。
夸的程胭都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也不是我想到的。”程胭没有居功,告诉婆婆都是越洹想到的,“夫君说,让我仔细些,省的有心人浑水摸鱼。”
“景珩倒是长大了,也知道体谅妻子。”颜氏对此很是满意,知晓他们俩心中有成算之后,就放心不少。
程同济依旧还在大理寺的监狱里待着,暂无性命之忧,大理寺的官员看在越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苛责程同济。
李氏从一开始的哭天喊地各种托人找关系。
到如今也安静下来了。
她再怎么看不起程胭,想要拿捏她,让她照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也只是梦一场。
到底是不能够的。
如今只能好好的哄着程胭,赌一赌她的恻隐之心。
程府里一片愁云惨雾,程芮和程耀宗两人如今也夹着尾巴做人,根本不敢忤逆什么,从前姐弟俩还会拌嘴,如今倒是一个比一个乖。
程耀宗看着母亲忙碌,小小年纪的他还没有弄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身边的姐姐忍不住问道,“二姐,爹爹还没有回来吗”
程芮点了点头,看了眼身边的弟弟,微微叹了一口气,“爹爹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回来,娘最近很忙,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二姐,大姐姐呢”程耀宗忽然抬起头问道,“大姐姐不回来吗”
程耀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很多事情都试一知半解。
他听到过程同济和李氏念叨程胭。
自然不可避免的被带偏。
“大姐姐她,如今不方便。”程芮倒不是为了给程胭说话,很多时候她还是为自己考虑的多。
她不过是不愿程耀宗那么没用良心罢了,虽然
他日后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模样。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大姐姐都不回来吗”天真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些许不满,“大姐姐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程芮听见这话,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她听见这话时只觉得有些齿冷,日后,程耀宗也会这般和李氏提及自己吗
只因为自己没有满足他们的期望
是否程耀宗就觉得
她很过分
有些劝慰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程芮更是不动声色的松开了牵着他的手。
“这,我也不太清楚。”程芮随口敷衍道,“你还小,家中的这些事,倒也不用你来操心什么。”
“还是好好的准备考试为好。”程芮用自己仅存的理智劝他。
好在程耀宗还算是听劝,听了这话之后很快就回了书房。
李氏也不出门走动,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吃了太多的闭门羹,也受了太多的委屈。
为此,她愈发的怨恨程胭。
认定都是程胭的错,不肯去周旋。
“都怪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畜生。”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够听见。
程芮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她骂完,才走过去。
“母亲。”程芮轻声唤人,“您先歇一歇吧,父亲的这件事着急也是没有用的,您若是将身子熬坏了,耀宗和父亲还能指望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