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澜将生父魏斌的骨灰盒与母亲的一起包在她的衣服里。仔细的系好:如果,她曾经的故事,带着扭曲的缺陷,那么,拥有你们,便是我此生的救赎!感谢天地,让我成为你们的女儿。感谢你们赐予我生命,我要带你们出去,去一个春暖花开之地,不必再四处躲避,不要葬身在这阴森森的地方,我爱你们。
那红色的小肚兜,是她生来的第一件衣服,季景澜细细叠起收了起来。
秦胤一直看着她,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这里的一切与季景澜都有着莫大干系.......
季景澜的目光移到赤阴鼎,将暖炉递向秦胤,示意到:“我力气不行,你套着这个去把那鼎取出来吧。我们要尽快离开古墓,必须离开!我要活着!”
虽然她面容露出憔悴,但秦胤知道坚强果断的季景澜又回来了。他打住猜测,看着她抱着的那一堆骸骨,点点头:“好。”
秦胤肩膀受伤,长久的抱着季景澜早酸的厉害,在取鼎时,一次之下竟然没有成功,他皱眉!拿出软剑来.......
“不行。”季景澜制止,她也发现他有些筋疲力尽,可是她担心母亲在周围地下设了陷阱,最好不要冒险:“安全起见,不能用任何器具挖,歇息片刻,我相信你可以。”
她的声音因为哭过,虽然哑了但软软糯糯的,秦胤回头,碰触到了季景澜直勾勾的眼神,泪水冲刷过后水汪汪的,尤其那眼珠跟黑宝石般格外的亮,是真的明眸善睐。莫名的他胸臆间涌现一种骚动,很原始的骚动,让他想狠狠□□。
这个女人,对他冷言冷语,肆意谩骂,对他鄙夷不屑的女人,在哭的满眼红肿,涕泪横流之后,那狼狈憔悴之色竟也能激发他欲望,是真正的从心底滋生出的那种感觉,多么的稀罕诡异。
秦胤凝视片刻,不再多想,听取了她意见。她说她相信他可以,那他就一定可以......他来回甩了甩手臂,气运丹田,一,二,三,起!
咯.......的一声。有了移动的声音,屏住呼吸,再次发力!
季景澜眼睛一眨不眨,她也像是跟着憋足了一股子劲,直到那鼎出来可,她方松了口气。快速道:“太好了,将那暖宝割开,包住它,咱们走。”
秦胤也觉得时间的紧迫性,不同于季景澜,他身上还有蛊毒威胁,一旦发作,季景澜有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念头一出,他胸口极不舒服,他轻吸了口气.......
当秦胤再次向她走来时,季景澜看着他满身血污,一脸苍白,虽然他容色平静,那眼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原来,他其实也是人,一个有着血肉之躯的男人。这样的想法之下,在他伸出手臂要抱她时,季景澜搂紧了骨骸,心里滋味难以说明,低声问:“还抱得动吗?”
秦胤瞧了她一眼,沉声道:“别问我。”
或许是秦胤经常笑着,这一刻的冷淡语调令季景澜有些不适应。她双唇微张,红红的鼻尖,红红的眼,外眼角翘起,明明很惊讶的表情却呈现了娇憨模样。
秦胤突然觉得,如果她总这样就可爱了。他沉默着,忽的,唇角上扬,他拉起她手:“季大小姐,起轿了,坐好。”瞬间,季景澜当真倚坐在他怀里。
她扭头看他,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将他细细纳入眼中,一股缓缓的又好似很微妙的情绪自季景澜心底升起,她隐隐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劲了。下头有一股血涌出,紧接着肚子一阵抽痛,那月经带早就染透,他的衣服定是不可幸免,他们都只好将就......她望着怀里生身父母出神,爱到底是什么?生父魏斌当年被南疆人捉住,用以威胁怀有身孕的母亲,他不想妻儿受他影响,自杀身亡,古月一个人活的那么苦,到死不悔。也许男女之间的感情自有它的独特魔力,可以惑人心智,不能自已,死而无憾。
季景澜看着秦胤,他也抬起眼看向她。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头冲她俯下,她屏息,他对着她的唇角轻轻吹了两下:“有头发进了你嘴里。”
她以为他又要吻她,而她发现自己竟然多了紧张,少了抗拒,为这样的反应季景澜一时间愣神,秦胤,秦毅,无论他是谁,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很好地展现他的风流多情。季景澜想他手上还拿着东西,她道:“鼎我来拿。”果然是天生当帝王的料,手中无剑,心中处处有锋芒,收放自由。
听了季景澜的话,秦胤也没客气的将鼎递给她。刚刚她仰起脸,往日那漆黑灵动的眸珠氤氲着粼粼波动,与那些对他动心的女子无异,只是她偏又故作冷漠,这样的变化.......他突然心情大好。
秦胤在过往倾轧争斗中,认清一个事实。无论是谁,最大的敌人从来都是自己本身。想要所向披靡,首先就要斩断七情六欲。所以,任何人在他这里,只分为两种,有用和无用。要么被他无视没有任何价值,要么被他选中列入他的棋局,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兵一卒。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转变间到底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更确切的讲只有心知道,因为有时候眼睛和大脑也会骗人。
周围寂静无声,拥抱显得越发温暖,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来到岔道口,三条路,每个洞口两侧都有一青一黄两个大龙头在外,而龙身却藏在内洞,洞里十分狭窄,里面路途黑暗无光。
“这就是死门?”季景澜皱眉问着。
秦胤点头,望向前方,每一条都一样,遥远的路途,看不到尽头,他低声回:“周卦合明两重,合为丽也,象征应该坚守正道,常理来推,应该是正中“人”字这条路,可你有没有发现,它两面寸草不生,石头上无一虫洞。”
季景澜认真看了看,想听听他的判断:“如果我们当初用那乌金如意,会从哪个洞口进到这里?”
秦胤脑中回想着一路行来的方位,说:“中间这条。”说完后,他沉思着。
“你好像很肯定。”
秦胤不作任何隐瞒:“我一直记着方向,对周围山脉研究了很久。”
“如果这样,中间这条肯定不能走,接下来就是选左还是选右的问题,真让人头疼。”
秦胤也好奇:“你为何这般肯定?”
“不用乌金如意能安全进到这里。”季景澜轻声道:“那就是说乌金如意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引人上当受骗的诱饵。”
不然母亲怎么进来的?
她的话有些不清不楚,但秦胤没深问,点了点头,看着相同的左右两洞,他问:“有什么想法?”
季景澜慢慢仰起头,微弱光亮下,他眉目沉静,下巴长出了一些胡茬,但瑕不掩瑜。她不禁想,留了络腮胡子的秦胤还会不会是大帅B?还能不能一如既往地招蜂引蝶?
她摇摇头:“你不要期待我能参透什么,这次是真的无从说起。”
“嗯。”秦胤应了声,气定神闲。
她反问:“你窥破了什么?”
秦胤来回又比较了一番:“我在想。”
“你该拿出气势来让我定神。何不说,朕在想!”
“我是秦毅。”
“......”季景澜默了片刻:“哦,我们好像一直在豪赌,拿命做股本。”她说完向左右扫了扫,又提醒他身份:“你不是真龙天子吗,有真神护体,这次我就先把命压给你。”
秦胤扬眉,缓缓问:“如果出去了,你能不能还这样信我?不再闹我。”
他眼神凝着她,甚至带上了一点祈求。季景澜避开他专注目光,淡淡说:“那要看什么事。”
“嘴硬。”秦胤往上抱了抱她:“连命都交给我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对他的自以为是突生反感,季景澜皱眉道:“既然你也无法抉择,废话一堆,我选好了,左为大,向左。”
她的阴晴不定,就好像故意和他唱反调。秦胤看她,眼睛瞬间深沉:“你现在很幼稚,你在压抑什么?我不想与你置气,其实我选向右,这一路的陷阱都被东周人设的反其道而行.......”他一顿,语气一转:“但我让你高兴,听你的。”
“.......”季景澜眉尖微拧。
秦胤走了两步,在要进左洞的时候,季景澜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道紧迫而凝重的目光,她努力克服掉心魔,在秦胤腿迈进山洞的那一刹,她好似听到有人在呼唤:“阿鱼.......-”
“等等!“季景澜突然大声制止,她回首向后望去,恍惚间好像看到古月高挑身姿立在远处石壁旁,担忧地看着她。季景澜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听眼花,可却令她头皮发麻,心生强烈不安。
秦胤看到她一脸的紧绷,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时候不该反复,我虽然想活,却从不畏死,想必你也一样。”
他淡定的声音能安抚人心,让人从容坦然。季景澜闭了闭眼,故作奉承回道:“我承认我没你聪明,或许你说的对,我们选右。”她哼笑着:“如果真翘了辫子,我可不希望你来纠缠我、再来找我算账。”
“我要算的不是这个。”秦胤莞尔:“如果大难不死,你不要再逃跑,放心,我不会动季家。还有.......”他微微一顿又接道:“你很会气人,前面那些不是勾引戏弄,我只是没忍住,因为我昨晚梦到了与你亲热,你说我又硬又强。”
我X!“你能别这么坦诚吗?”
“还有更坦诚的要不要听?”
“我压住了你......”他像怕被谁听到一样,轻笑一声,下面的话贴着她耳语飞快道出。
“......”季景澜一时间目瞪口呆,面红耳赤。只觉这男人比巴格尔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什么都能说,都会说!像是生死跟前,再无所顾忌,十足的色鬼,还有一丁点帝王的脸面......
秦胤快速说了一大堆邪肆话后,用力吻了一下季景澜的唇。
不给她任何谩骂的机会,双手一紧,抱着她步履稳健的向右走去,而他的话如同他的脚步声,并着眼前这关乎于生死的紧张,都踏在了季景澜的胸口。
走了一段时间也没见丝毫反应,可这并不代表安全。季景澜心口砰砰直跳,后背手心都有了热汗,心里大骂秦胤太混蛋,当此危境,扰乱军心,当以极刑!她强行敛住心神。洞里路途崎岖,处处碰壁,最后非爬而不能行。
秦胤爬到慢坡上方,先去拿季景澜手中的包裹,然后再拉她。这个关卡很小,像一个坎,爬上坎脚先入。蹭动几下,方能跳出。季景澜腿疼的浑身发颤,她咬牙不吭一声。跌跌撞撞的终于落地,可还没等站稳,周围便响起轰鸣的爆炸声,顷刻间山摇地晃,周围热浪好似从缝隙间瞬间冲起,两人还未及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一股强劲气体掀飞,双双置身于上空,离地面至少十米,季景澜惊骇,秦胤下意识的把季景澜紧紧抱在怀中,他贴在她耳边大声说:别怕!我陪你!
嗖嗖风声中,不知被吹到了何处,身体抛起又急速下坠,砰!他重重摔落在地,铺天盖地的剧痛从身体各处渗出来,秦胤瞬间被砸的陷入黑暗,季景澜狠狠地跌在了他身上,一口气没上来,眼前阵黑阵白,只觉手心湿泞不堪,紧紧攥着的一边是骸骨,一边是赤阴鼎,耳边巨大的声响源源不绝,她昏头转向地想,是不是要死了?这样算不算尘埃落定?她闭着眼,趴在秦胤胸口,感受他最后的温暖.......一切似乎都变的不重要,不再算计,不再犯愁,不再躲避,不再担忧,天地之间不只她一个,有他相陪,如昙花绽放,为她浮一梦清浅,似星月失眠,陪她共一曲婵娟......原来死亡时不孤单的感觉如此美好,像秋季的午后,阳光正好,你安睡,我来陪。
不知何时,半敞的山坳里有了亮度,不是金碧辉煌的地宫宝物,而是太阳,鸟语花香,还有水声,经过黑暗的人面对这些恍如置身于人间天堂。
他的双臂扣在她的腰上,砸的很牢,一直没有松开。醒过来的季景澜静静看着他紧闭的双眼耳边是他心脏的跳动声.......
原来他们都没有死。
她试着动了动手,还好,还能动,在她理智回归后,目光自他脸上缓缓移开,缓缓地,移到她的左手腕,那里至始至终都佩戴着她的保命锥刀。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打开它,现在打开它,像是被诱惑般,她也想试试它还好不好使,指尖微勾,嗖的一声,弹出一股风,寒意森森......
第73章 撩动
秦胤睁开眼,周身骨头跟散架一样,入眼处,四周一片空旷,突然,他猛地的坐起身,大声喊:“季景澜!”
“我在这。”季景澜的声音自里面角落里响起。
秦胤循声望去,昏暗的光线下,她拄着一根木棍单腿蹦着向他而来,他想站起,手臂一按地,只觉右边整条臂膀钻心的疼,他咬着牙没吭声,身体抽搐了几下。
突然砰的一声轻响,她扔了拐棍,跌坐在他身边,一只柔软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在他耳边说道:“先别动。”
季景澜抹了一下额头:“你可能伤到了骨头。”
秦胤抬起头,但见她一脸苍白,此刻正检查他的包扎,他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
秦胤嗯了一声:“看来没摔傻。”
还有闲心开玩笑,季景澜瞥了他一眼。
她穿的是黑裤子,那条受伤的腿看不出好坏,余光瞥见到她手中一块滴着水的白丝绢.......秦胤收回视线视看向他自己,胸前伤口也经过了重新清理,右手臂被上了简易夹板,一看就知道是木头新劈出的,被布条绑住固定住了手肘,他来回动了一下说:“我看看是不是断了?”
季景澜点头,也好。她换了个姿势,将后背借给他一点支撑,让他慢点试着来,但听咯咯几声脆响,是骨头被硬掰而发出来的。
季景澜眉头微皱,侧头看去,他额鬓出了汗,紧抿的薄唇无一丝血色,衣衫褴褛,比被旭日娜下药后还狼狈,唯独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稳,她问:“怎样?”
秦胤深吸口气说道::“除了臂肘,其他问题不大,只是错位。”
“哦,不幸中的万幸。”季景澜知道远不是他说的,一种难言的触动自胸口蔓延,他的确很能忍痛。她看这深蓝的天空:“终于逃了出来。我弄来些水,你凑合着喝。”她将滴着水的白丝绢递给他:“只能这样了。”
秦胤微一挑眉,笑:“我有点受宠若惊。”
她明白他的意思。
“在地宫里是你帮过我,出来后换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季景澜催促:“你喝不喝,要不我先来一口,试试安不安全。”
秦胤没说话,侧头看了她一眼,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的银杯,又取出赤阳晶和一包药粉。与丝绢的水混在一处,他一口喝干,唇边带着绯红的液体:“幸亏醒来的及时,若是晚一个时辰,就麻烦了。”
其实在洞里,季景澜也看到他喝东西,那是他随身带着的精致小罐,想必是提前准备好的。
她忍着小腹肿胀抽痛,迟疑问:“你......中蛊多久了?”
秦胤收好东西,随口回道:“十四年.......”
喝了十四年了啊?.......季景澜有些好奇绿南星究竟有多苦?书上一句苦入骨髓到底是怎么个苦法?地宫里的绿南星谁种的?是生母还是他人?这几乎成了谜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南疆人参与了东周地宫的修建,生母古月很清楚地宫的结构,否则不会完好无损的进去。随之而来的,季景澜对生母的师傅拓跋燕有了几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