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关以宁那人叫顾盟,是张兴扬的跟班,俗称狗腿子,闻言先看了张兴扬一眼。
张兴扬舌尖顶了顶腮,流里流气一笑:“一个女人而已啦,半夜喝得大醉能是什么良家妇女,之前是他陈星彻的妞,待会儿我上过了,就是我妞喽。”
“嘭”地一声。
车门被大力摔下的声音。
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陈星彻从出租车上下来,直直向张兴扬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一拳直挺挺朝他的鼻梁猛抡。
张兴扬见陈星彻走过来,也隐隐有所准备,刚挨了一下,紧接着一抬脚,朝他下三路踢过去,这一下真是阴狠,还好宋叙西在后面拉了一下,陈星彻趔趄半步,却好在躲了过去。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仿佛被定时了一般,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喘息。
只有张兴扬捂住鼻血狂飙的鼻子,和眼眸漆黑阴冷的陈星彻对视着。
然后很突然的,陈星彻咬着牙发疯一样扑过去,跨在张兴扬身上,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绷直的手臂用力挥动,一拳又一拳,直打的血珠在空气中飞溅。
这一刻的陈星彻,浑身戾气,周身一片天寒地冻,仿佛冒着阴森的黑气。
他是沉重的。
即便他占上风,却丝毫没有胜利者的昂扬和轻狂。
而是挫败,死寂,低迷。
许若好像在他的痛苦里,看到了他爱着自己的模样。
心脏一疼,眼泪落下来。
这边,顾盟等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助张兴扬。
宋楚见状,二话不说就把高跟鞋脱下加入战斗,关以宁反手拉住顾盟的小臂,对准他的胳膊二话不说咬下去,许若也燃起斗志,撸起袖子就冲上去,手里唯一的武器是她的包,她就用包砸某个男生的脑袋……
女人们战斗力惊奇,宋叙西见状,骂了句脏话,把衣领拉高捂住他还要接戏的脸,也冲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
宋叙西当时看清受害者是许若时,因为比较急,恰好兄弟群是置顶的,就没专门去找陈星彻的微信,而是发在了置顶的群里。
这个举动帮了他大忙。
不一会儿赵杭等人纷纷驱车赶到现场,比警察更快。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从警局里出来时,天气变得有点阴,低低的夜幕中满是浊云。
一群人走到门口,等宋楚开车过来。
本是要走到路沿石旁边,陈星彻刚出门就没再往前,坐在台阶上,问传达室的大爷:“有烟吗。”
大爷从窗户里给他一根烟。
他接过来,有些生涩的夹在指间,大爷又给他火机,他点上,送到嘴边抽了一口。
却呛出一串咳嗽。
这是陈星彻第一次抽烟。
在场所有人,也是第一次看他抽烟,老朋友们都知道,从前多少次劝他尝尝烟味他都不肯。
于是大家男生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转投向许若身上。
许若只是在注视陈星彻。
赵杭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宋叙西的肩膀,说:“谢了兄弟。”
今晚这件事多亏了宋叙西家里摆平,张兴扬鼻梁都被陈星彻打断了,这会儿还在医院,但目前事情没闹大,也没惊动更多的家长。
宋叙西说:“不谢,哥们儿是公众人物,我爸主要是为了我。”
宋叙西向来如此,讲话直接干脆,从不收敛性情。
其实许若觉得宋叙西这一点和宋楚很像,尽管他俩关系一般,但毕竟是兄妹,到底还是有相像的地方。
许若也重新认识了宋楚这个人。
宋楚骄纵,自我,没礼貌,但也很果断,很自由,从不内耗。
而许若温柔,亲和,顾全大局。
诚实说,她们性格差别太大了,以至于彼此身上都有让对方讨厌的部分,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但即便如此,在原则问题上,依旧要向彼此伸出援手。
因为我们都是女性,我们都有可能遭受荡.妇羞辱,言行骚扰,恶意凝视,所以我们要站出来,捍卫和保护彼此。
所以等宋楚开车过来的时候,她弯腰,从车窗里看向宋楚,很真诚地说:“今天谢谢你。”
宋楚当然是傲娇的,甩甩头发,说:“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帮了。”
许若知道她在故意毒舌,还是笑着看她,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善意。
最后倒是宋楚不大好意思了,赶忙踩油门离开。
宋叙西和宋楚离开后,气氛立即变得低迷许多。
陈星彻在那边又抽了根烟。
烟雾在更深露重间缭绕,莫名给人孤寂的感觉。
许若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关以宁拽了拽她的袖子:“若若,我先回去了,你是不是要留下来和陈星彻好好沟通沟通?”
经过这件事,关以宁吓坏了,刚才被顾盟抓着时一个劲儿喊救命,声音还是哑的。
许若给她一个安抚的目光:“嗯,我们之间还有话说。”
她这样讲,赵杭说:“这样吧,你朋友自己回去你也不放心,我送过去吧。”
许若眼前一亮,问:“可以吗。”
赵杭说:“害,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关以宁其实也想有个熟人陪着,闻言忙对赵杭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赵杭向她一笑。
赵杭之前是被家里的司机送过来的,这会儿车子就停在路边。
关以宁弯腰上车,先坐了进去。
赵杭刚想进去,却又想到什么,转身,深深看了许若一眼,一改往日没心没肺的开心果形象,而是很认真,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麒哥,张兴扬家世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差,以前就算有再大的矛盾,彼此家里交代过,大家谁也没有真的动过手,但他今天失控了。”
许若感觉喉咙发紧。
只听赵杭又说:“还有,麒哥也没抽过烟,这是第一次,为了你。”
许若就这么看着赵杭。
赵杭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说实话,你俩在一起我别扭过,但是此时此刻,我释怀了。我放弃了,许若,希望你们好好的。”
赵杭弯腰上车。
这辆车很快启动,驶入茫茫深夜。
许若很久才转身。
她看了陈星彻一眼,或许是因为他穿一身黑,夜色中,显得十分单薄孤独。
这已经是他抽的第三根烟,他把抽完的烟头放到他旁边的窗台夹缝中,站着的,像个兵。
她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他没看她。
而她一直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先绷不住了,把抽了一半的烟狠狠一弹,烟星撞地倏然一亮,又滚出好远,在地上拉出长长一条橙色的线。
他突然站起来,负气般往前走。
她追上去,也不说话,就是跟着他。
他步子得的好大,她需要小跑才追得上,就这样跌跌撞撞追随着他,很笨拙也很可怜。
他又绷不住了。
停下来。
她没刹住脚,脑门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肩胛骨。
正捂着脑袋想往后退。
他转身拉住她的手腕,猛然把她往怀里一带,紧紧抱住。
这个动作强势又霸道,但也热切又汹涌。
许若立刻就哭了。
陈星彻当时并没察觉到她的眼泪,还硬邦邦凶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玩得多大?你知道那帮人渣多坏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遇不到宋叙西你就死定了?!”
然后他顿住了。
听到了许若的啜泣声。
他怔怔地反应了三秒,才慢慢把她放开,低头一瞧,她满脸的眼泪,为了不被他听到,咬着唇不想发出声音。
陈星彻顿时觉得他可真该死。
心也软了,气也消了。
弯着腰给她擦眼泪,接着上句话赌气般说:“你死定了,我也不活了。”
许若怔了怔,平静了两秒后,更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下雨是天空漏了个大窟窿,流泪是她的心豁了道口子。
她的情绪好浓,却又像被清洗过一般,自由而干净。
第36章 宠爱
许若和陈星彻没有在街头逗留太久。
他们去酒店, 开了间套房。
进门之后许若被陈星彻塞进浴室,许若在冲热水澡的时候,陈星彻接了通电话出去了。
等许若从浴室吹完头发出来时, 陈星彻还没回来, 她拿起手机,恰好看到关以宁给她报平安的微信。
她直接从通知栏点进去回复, 随后退出,这时却看到置顶还有消息未读。
在她挂了陈星彻的电话之后,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等着,我去找你。】
好像有个人拿着熨斗把心上的褶皱烫平了。
许若把这段聊天记录截图保存下来。
陈星彻恰好在这时候回来, 手里还拎着个蛋糕。
墙上的挂钟显示还差五分钟到零点。
许若愣了愣问:“这么晚了, 从哪儿买的?”
陈星彻轻轻哼一声,怪里怪气地说:“晚一会儿来给你庆生你就喝醉,还闹失踪,我敢不给你过这个生日吗?”
许若温吞的努努嘴,心里高兴, 但嘴上也没饶他:“谁让你不讲信用。”
陈星彻把蛋糕放到桌子上, 到厨房里找了把刀, 划开包装丝带, 说:“是是是,这还是第一次看你哭,以后你说什么都是,我可不敢惹你了小祖宗。”
许若被他说得不好意思, 伸手就拧了他一把:“你别说。”
他闷哼一声,也没躲开, 只说:“想摸待会儿摸。”
许若吃惊:“谁摸你了……”
“好了,还差一两分钟到零点, 赶紧许愿。”许若一看,他嘴上厉害,手上也没闲着,很快把蛋糕拆开了,又拆刀具和蜡烛。
许若也就没再继续那个话题,看着蜡烛,问:“没有打火机。”
陈星彻一挑眉,瞥她:“等着。”
他把蜡烛拿到厨房,打开灶台上的火,把蜡烛点燃,又插到蛋糕上。
这是心形的类似仙女棒的蜡烛,刚点燃就急速燃烧,于是他催促:“快,许愿。”
许若被他催的也有些着急。
他这边还端着蛋糕,她就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有些诙谐,但也很舒服的场景。
她披着浴巾,穿着酒店拖鞋,七成干的长发明显带着湿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
是多么有松弛感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许下新一岁的愿望。
但她又是虔诚的。
她以往都是为她自己一个人许愿,而这一次是为两个人,她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请让爱一直围绕在我们身边。”
再睁开眼,吹灭蜡烛。
许若这才注意到蛋糕的款式,是一颗红心形状的蛋糕,款式虽然简单,却不是寻常的圆形蛋糕,并不像是蛋糕店批量做出来摆在柜台里售卖的那种。
许若问:“这蛋糕是专门给我订的吗?”
陈星彻把蜡烛拔出来,淡淡说:“本来送到餐厅了,你离开之后服务员给收起来,还好没给我私吞了。”
许若忍不住笑,又问:“然后呢。”
陈星彻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拿出刀具切开,说:“我和那老板有点私交,让他开车送来的。”
许若静静听着,看着陈星彻切蛋糕的动作。
细数一个蛋糕运输的过程看似很无聊,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用心,许若原本还想问关于那个女生的事,顿时又觉得好没必要。
问了又怎么样呢,如果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会分手吗?
她不会的。
想到以后再也不会和他有交集,那么亲密的两个人永远陌路,她就很难受。
何况,感受到了,才最重要不是吗。
他干吗提前三天回国?是为了她啊。
陈星彻把切好的蛋糕递给许若。
许若接过来,吃了一口,又见他靠着桌子站着,只看着她吃,也没给自己切一块,就问:“你不吃吗。”
他摇摇头。
看得出,经过这一晚的混乱,他还陷在情绪里。
许若想了想,用叉子切了块蛋糕,伸手喂给他。
陈星彻看了眼那块蛋糕,又瞥她,一挑眉,问:“哄我的?”
许若的心正处于平生最软时刻,点头说:“嗯。”
陈星彻笑了,却没吃。
就这么看着她。
他真的沉默了好久好久,许若都不确定是不是该收回手,就当她真的要收手时,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却没把她往怀里压,就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注视着她,眼睛冷而亮。
许若忍不住问:“怎么了。”
陈星彻却偏了偏头,看向他拿蛋糕进门时拎着的刀具袋子,说:“去拿你的礼物。”
许若眼前一亮。
她还以为这个蛋糕就是她能得到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