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他训练的。
江老太爷浑浊的眼球瞪着林伽仪：“你为什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周风砚！”
“周风砚也知道？”
“不，他不知道，他很少见到他的父亲……”江老太爷的嘴唇翁张着，黏腻的口水从他的嘴角留下来，滴在灰色的衬衫上。
他的容器竟然是周风砚的父亲？
林伽仪在脑海里搜索着江晨晨的记忆。
可能是在江晨晨身体里待的时间太短，也可能是以前没怎么关注过江晨晨的记忆，她竟然发现很难找到准确的记忆。
对，江晨晨的父亲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所以雅玲说的那个“破掉的容器”应该是周风砚的父亲。
按照周风砚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也不会还和江老太爷有联络。
眼看着一具山姥的尸体被啃得只剩下白骨，其它山姥一拥而上，指甲穿破他们的胸膛，内脏碎片和肉血淋淋地掉到地上。
扶着江老太爷的保镖也应声倒下。
那具只剩白骨的尸体又活过来了。
它的血肉和皮肤以恐怖的速度生长着，覆盖住森森白骨。
它又站起来了。
“好了。”林伽仪拍拍手，让那只她认识的山姥清场，“处理完这几个人，你们就去玩吧。”
它点点头，过来抓蒙特。
“哎――”林伽仪赶紧拦住，“除了他。对了，你留一下，等下还需要你。”
它点点头，招手让其它山姥带着苟延残喘的尸体出去，然后自己退到门边等着。
林伽仪一脚将江老太爷踹倒在地上，用镰刀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倒下。
“好了，该我们算算账了。”林伽仪拿着镰刀往上提，钝弊的刀刃在他皱巴巴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我的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江老太爷的五官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但意识还是清晰的。
“你的父母难道不是你自己杀的吗？”
“看来你还不知道。”林伽仪慢悠悠道，“那我换个说法，黄恩菱的父母，是不是你杀的？”
江老太爷一顿，头机械地抬起来，扭头去看林伽仪，瞳孔里全是震惊和恐惧。
“你是……黄恩菱？”
“是啊。”林伽仪露出懵懂的表情，“当初，你的亲孙女杀了黄恩菱，你不记得了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林伽仪稍微用了点力气，刀刃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江晨晨杀了我，我又杀了江晨晨，一命换一命，这很公平，对不对？至于你，你凭什么一路追着我，以为我会堕落下去，对不对？”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在他的计划中，林伽仪失去一切，会对生活、生命失去信心，只要她丧失活着的意志，他就可以带林伽仪去见江康顺，让她心甘情愿献祭自己，让江康顺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他再让医生给他和江康顺换脑，他就可以变成江康顺，他就可以变得更年轻，他可以再活几十年！就算江康顺的躯体也老化了，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找新的容器，然后再换……不应该是这样！
林伽仪不知道他的盘算，只是不断加重手上的力道：“想什么呢？在想，我应该在逃亡中失去信念，最后因为失去一切，心甘情愿被你抓回去？我告诉你，如果是林伽仪，她早就失去活着的勇气了，她选择放弃拥有的一切，但是我不会，我会爬起来，把你们统统杀掉！”
“你是……黄恩菱？！”江老太爷全身颤抖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以为呢？回答我，是你杀了我的父母，对不对？”
江老太爷嗫嚅道：“是……”
是他派人炸死了黄恩菱的父母。
“我没有想杀他们，是他们先杀了我的儿子！”江老太爷嘶吼着，“我明明计划好了一切，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我就可以拥有一具年轻的躯体，可是你的父母，杀了江康顺！”
“他们怎么杀的江康顺？”
“他们割下了他的头，让他的头上长满了眼珠，还有一颗红色的眼珠，很吓人……”
她回忆着那一天晚上。
家里没有开灯，只有桌子四周点了一圈白色的蜡烛，正中间摆了一只蛋糕。
是生日还是祭祀？
她打开蛋糕的盒子，里面却是一颗长满眼球的球体，她一打开，它们就盯着她看。
长满眼睛的球是什么？是头，是人的头。
密密麻麻的眼睛里，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格外显眼，那只眼睛死死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看穿。
那是江康顺的头。
第81章 013
端上蛋糕的那天，他们说什么来着？
“恩菱，吃掉，吃掉它，吃了，你就能拥有预言命运的能力，或许能避开那一劫。”
预言命运……她需要预言什么，被江晨晨杀死的命运吗，还是他们被杀死的命运？
那个时候，她过于恐惧那个长满眼球的蛋糕，所以逃跑了。
她的父母杀了江康顺，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眼珠做成了那个可怕的东西，打破了江老太爷的容器，所以江老太爷杀了她的父母，而她因为躲避那个可怕的东西离开家，短暂逃过一劫。
再后来，江晨晨杀了她。
可江晨晨为什么杀她？
林伽仪搜索着江晨晨的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的大脑里缺少这一段记忆。
整件事还是没有串起来。
林伽仪捶捶脑袋，略过这个问题。
“后来江康顺的头呢？”
“我带回去了……”
“带回去还能继续用吗？”
“他的头是活的。”虽然尸首分离，但他还是活着的，“只要想办法复原，我就能继续我的计划……”
“什么办法？”
镰刀已经快切到他的喉管了，可江老太爷不愿再说下去。
不说她也能大致猜到。
“是我，对不对？”这是她软磨硬泡的时候，雅玲告诉她的。
【引鬼术】
【引鬼术，找到和家族最小的孩子生辰八字一样的人、被高僧看中的人，将其封印为壁神，镇于宅中，可保家族千年，直到此家族生出和壁神有羁绊的孩子。壁神复苏，报应将至。】
这是齐家曾经做过的。
除了她当初查到的，雅玲还告诉了她一个新的。
【引鬼术，找到体质特殊的人，让其意志模糊、丧失希望、心甘情愿成为祭品，即可将一个半死之人复原。】
什么叫做半死之人？黄土埋半截的算半死之人，江康顺那样的，也算半死之人。
复原谁？自然不是江老太爷。江老太爷的身体能复原成什么样子？年纪上来了，机能减退，再复原也不过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所以复原的应该是江康顺。
只要找到这个体质特殊的人，江康顺就能再度成为一个健康、正常的中年男人，江老太爷可以继续实行他的计划。
相比于齐家做的，这个显然更简单，不需要生辰八字，不需要高僧封壁神。
这个方法的难点在找到这个体质特殊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为这个体质特殊的人，但显然，江老太爷的目的是让她失去活着的希望。
江老太爷了解赵沉，知道赵沉放她离开北城就已经是失去了对她的感情，后来她和齐鹤连在一起，她的身边可以依靠的只有一个齐鹤连，可齐鹤连也死了。
他只需要一直追着她，却又不杀她，让她在亡命途中认命，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很多次，以他们的身手完全可以杀了她，可是他们没有，而是让她一直逃亡。
如果不是正好遇到雅玲，她也不会知道关于换脑的事情，更不会把前因后果串起来，反而可能会因为他的逼迫如他所愿。
林伽仪弯下腰，刀刃已经割到了他的气管：“你还干了什么，杀了齐鹤连？”
江老太爷发出“嗬嗬”的声音，还在挣扎：“我没有杀齐鹤连，齐鹤连不是我杀的，不要杀我！”
林伽仪知道他没有杀齐鹤连，他还没有和军方对抗的底气。
齐鹤连只有死于千年前的那场【引鬼术】，他的父母才可能接受，不去追究。
齐鹤连的死和摩诃寨有关。
看林伽仪面无表情，江老太爷忽然慌了：“不，你可以杀了他们，但是求求你，不要杀我！我……”
江老太爷想跪下来求饶，但林伽仪用镰刀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就连转身都做不到。
“看来江家的一把手也是个废物。一大把年纪的废物，是该死了。”
林伽仪话没说完，一直在旁边的蒙特突然抓住林伽仪的手：“伽仪，杀人的事交给我。”
林伽仪把江老太爷踢到一边，但也没有让蒙特动手：“为什么？”
“我从小学的就是杀人，杀人的事交给我。”
“用不着。”林伽仪躲开蒙特的手，“科萨那边的人是给你下了蛊还是施了法，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为什么不想办法脱离组织，你很喜欢杀人？”
蒙特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谁生来喜欢杀人？只不过他是在科萨长大的，学的就是杀人的那点本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了。
“可是老板说了，你不能动手。如果你动手，身上又会多背一条命案。”
沽珈山陈家兄妹的暂时和她无关了，摆脱江家之后，她倒是没有再东躲西藏的必要，前提是没有杀江老太爷。
“谁说我要杀人”
林伽仪看着艰难往外爬的江老太爷，拍了拍手，山姥的指甲便沿着她用镰刀割过的痕迹，刺进他的脖子。
“咚”的一声，头坠在地上，同她心里的石头一起落了地。
林伽仪走到山姥旁边，把镰刀交给她：“今天谢谢你们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帮忙处理现场，弄得越乱越好。”
山姥只是点头，守在外面的其它山姥就拥了进来，从蒙特身边经过，开始在墙上乱抠、涂抹自己的粘液，又把江老太爷的尸体抓得全是爪痕。
“之后，你们躲好，别在外面到处跑了，免得又被抓回去。”
山姥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林伽仪走出土砖房，回头叫蒙特：“走了。”
“去哪儿？”
“当然是离开这里。”
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蒙特像把机关枪一样问个不停。
“你为什么能指挥那些怪物，那些怪物是什么？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跑，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动手？”
“怪物就是不会死的怪物，我也是才知道可以指挥它们，它们分散在很多地方，要召集它们需要时间，所以拖到了今天。至于之前，我一个人打不过科萨的人。”
她之前也不知道这一切和摩诃寨相关，而且齐家和她的痛苦都是摩诃寨造成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西川。对了，去西川你不用跟着。”
“为什么？”
“给你自由你还不要了？”林伽仪回头看了他一样，“你的问题太多了。反正你回去别把这件事情告诉赵沉，不然我就让怪物杀了你。”
蒙特瑟缩了一下脖子：“你要带怪物去吗？”
“不带。”
不是不带，而是带不了。
她要去找摩诃寨，但是摩诃寨能关押山姥，她带了也没用。
以前在那楞，她以为山姥就是纯粹的怪物，摩诃寨关押山姥合情合理，但现在她犹豫了。
山姥害过人是没错，但摩诃寨就干净吗，他们抓山姥的目的是什么？
她现在还无从得知，只有找到雅玛拉加，一切才可能水落石出，不过该去哪里找雅玛拉加呢？西川的摩诃寨？
林伽仪忽然想起来，现在已经到了山脚下，可以通信了。
林伽仪从背包里翻出手机，连上充电宝。
手机顺利开启。
“飞机上，你不是说没有充电宝吗……”
对上蒙特哀怨的表情，林伽仪面不改色，“到这边了买的。”
“……”
谁家好人卖充电宝卖战损版啊？
手机刚开机，这几天的消息就响个不停，手机差点卡了。
林伽仪打开未接电话，周风砚打了快一百个。
林伽仪拨回去，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喂？周――”林伽仪话没说完，就被对面打断了。
“伽仪，你听我说，欧长桐联系上秦知寻了，他的确还活着！”
“还活着！”林伽仪更加确信，她可以让齐鹤连也活过来。
“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轮回转世符？”
“应该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跟摩诃寨肯定脱不了关系。记得古镇的老瞎子兄弟吗？我前两天翻了其他同事写的卷宗，竟然有转世到自己孩子身上的推理。老瞎子身边莫名出现一个婴儿，他弟弟和苟晨又生了一个孩子，很难不怀疑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周风砚的声音听着有点喘，林伽仪忍不住问：“你在忙？”
“对，听说我爸刚死了，我要进去看看，他们不让我进。”
“啊？”她不是刚杀了江老太爷吗，他爸怎么也死了，“……节哀。”
“不用，我就是想趁乱弄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我爸苟延残喘活着的。”周风砚对他这个爸爸并没有什么感情。
“……”
“所以，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不知道，整个房间内只有一台机器，机器上面两根玻璃管，里面是两种颜色不一样的液体。我等下从房顶上翻进去弄一点液体送去化验，看到底是什么成分。”
周风砚……
“挺疯啊。”
蒙特心里暗暗想：你比他疯多了。
原来人被逼急了，是会这么疯的吗？
不过这些蒙特都不敢说出来，他怕林伽仪真的让怪物把他给杀了。
死在任务上也就算了，死在保护对象手上，有辱职业素养。
“对了，周风砚，你联系上成苒了吗？”
“他们对接的走私案闹大了，涉及七十多条人命，还有逃窜在国外的罪犯，联合办案，成苒实在腾不出空。伽仪，要不你先试试秦知寻的那方法？这样，我把样本取出来之后就去找你……”
“不用，我接下来有自己的安排。我只是想问，成苒的表文符咒到了什么程度，一定要全套流程吗？”
“成苒只学了一半，她的母亲就病逝了，所以她也只学了点皮毛。不过我听成苒说，最高境界的表文符咒不需要表文符咒这些外物，仅靠梦境就可以实现通灵，如果天赋够强，平时睡觉就能做到通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