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累都得累死。
“明天午时谢临濯行刑,你要去吗?”万殊问她。
“……去吧。”
赵时宁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看看沈芜蘅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无羁阁庭院里的风一刮,树叶OO@@的掉落下来。
枯黄的落叶打着旋,掉落至齐不眠的发顶,又缓缓飘落至他的肩部,最后滑落到地面。
齐不眠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额头布满豆粒大的汗水,神色痛苦万分,饱受着无尽的折磨。
他双手死死捂着腹部,腹部如钢刀在绞着,身体一会如坠冰窟,一会如烈火烧灼,让些折磨交织在一起他痛不欲生。
终于,他踉跄了一步,跌倒于冰冷黑暗的宫殿之外。
鬼侍们远远瞧见这一幕,难免惶恐,匆忙奔至齐不眠身边,神情骇然,“主上,您怎么了?”
其中一个鬼侍声音发颤,“属下这就去找鬼医来。”
“让鬼医熬一碗堕胎药送来。”
齐不眠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恨意,他狠狠咬着牙,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阴冷的声音寒凉刺目,像是自阿鼻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绝望。
鬼侍听到这话心中错愕,却实在不敢多想,立刻喏喏应了一声,忙不迭跑去鬼医的住处。
剩下的鬼侍颤声道:“主上,属下扶您回寝殿吧。”
齐不眠暗绿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深深地睨了他一眼,透骨的寒意似是从颅骨灌下,让人不寒而栗。
鬼医匆匆忙忙赶到时,宫殿前巡逻的鬼侍全部消失不见,完全没有踪迹。
鬼医知晓齐不眠能洞悉人心,不敢有丝毫杂念,战战兢兢提着药箱迈进寝殿之中。
齐不眠吞噬那些鬼魂后,身体的剧痛减缓了不少,但心底的恨意却如同汹涌的潮水,越涨越深。
鬼医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颤颤巍巍地将堕胎药递到他面前。
“主上,这是您要的药。”
齐不眠不假思索接过,沉甸甸的视线落在药汤之里,好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被赵时宁一箭穿心的惨烈瞬间。
他按捺下去的疼痛与恨意浮起,牵扯着他的理智和每一寸骨血,这让他眼眶通红,像是随时又要落下血泪。
只要堕了腹中的孽种,他就不会再遭受折磨,也不必如此……痛苦。
齐不眠端着碗的手背泛起青筋,心底有无数种声音再叫他服下这碗药,只要服下这碗药他就不必再受到桎梏,也不会对赵时屡次心软。
到时候他就可以心无旁骛杀回去。
杀了谢临濯,杀了赵时宁。
为他报仇。
齐不眠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杀”“杀”“杀”。
可他缓缓将掌心落在尚且平坦的腹部,却好像能听见孩子“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齐不眠缓缓垂眸,看向他的泛着狰狞血洞的胸口,空无一物。
他毫无血色的唇,像是风干的茉莉花,素日艳色的面容变得黯淡,像是被抽去了魂灵,手中端着的药碗骤然跌落至地面,碎成了几瓣。
――――
烈日高悬,正是日头最盛之时,谢临濯行刑之际,灼烈的日光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赵时宁有意来迟了好一会,她对谢临濯的仇她早就自己报了,也并没有看他被处以极刑的癖好。
待她抵达刑场之时,行刑已经结束。
谢临濯双手被锁仙链紧紧束缚着,高悬于半空之中,原本洁白如雪的衣袍上此刻血迹斑斑,那是十二道诛仙钉,钉在他仙骨的血色痕迹,他眉心的暗红色堕仙印记已然消失。
谢临濯彻彻底底成了位废人,往昔的荣耀和声名尽毁。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仙尊,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但还是有人不放心,过往谢临濯无所不能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谁也不会想到修无情道的仙尊竟然因为生了情,修为全毁,成为堕仙。
“就算钉住了仙骨,也难保不会再害人,应将谢临濯关入镇妖塔中才是。”
不知谁说出这句话,引来好几位附和。
赵时宁终是忍不住出声:“够了,你们说要钉住他仙骨我已经同意了,将他关入镇妖塔万万不行。有我在,他不会害人的。”
她指尖飞出青色灵力,将捆仙索弄断。
谢临濯早就痛得昏迷过去,对周遭的一切无知无觉,身体随着青色灵力慢慢飘落于地面。
“不许你带走罪仙!若是他以为大开杀戒,又岂是你这等无知小儿所能承担得起的,不过区区化神期修为,休得猖狂!”说话的是华清宗的掌门,垂垂老矣的老头子,看着有几万岁。
赵时宁理也不理他,飞到谢临濯身边,吹了个口哨唤来万殊,让他把昏迷的谢临濯送回无羁阁中。
华清宗掌门作势就要出手阻止,却被沈芜蘅拦住。
“李师叔,你拦不住的,她身边的可是万殊。”
“万殊?你是说……魔尊的部下万殊?她竟敢跟魔尊的部下有来往!她是不是魔界派来的细作!怪不得她会害得仙尊如此!”华清宗掌门怒道。
沈芜蘅眼眸里浮现不耐,无数次想扼断这老不死的喉咙。
在看到云层中出现黯淡的蛇形紫光后,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眉心的朱砂殷红得刺目。
等了很久很久。
她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本来稀少的云层迅速聚集,轰隆轰隆的雷声不知从何处而来,但却令人为之战栗。
几位活了几万岁的掌门见识多,立即就认出来了这雷声代表着什么,他们等到了几万年也没有等到这雷声。
“这是……飞升成仙的雷劫!”华清宗掌门颤声道。
云层之中,一道惊雷转瞬乍现,如狂舞的银蛇,裹挟着狂暴的力量,朝着赵时宁迅猛劈下。
第157章 飞升之劫以及生子系统
赵时宁猛然抽剑一挡,只听见“铮”得一声,剑身骤然爆出寒光,好似洪钟大吕,震彻于天地间。
她被逼得连退几步,握着剑柄的虎口发麻。
墨云翻滚,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若无边的怒海倒悬,预示着天怒将至。
赵时宁立即掐了个决,瞬身至一处空旷之地,也带走了这骇人的雷劫。
她孤身悬于雷劫之下,狂风吹得她发丝乱舞,衣袂随着风声猎猎作响。
赵时宁喊道:“裴隐,别躲了!赶紧给我滚出来!”
除了她的回声,无人应答。
忽然,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如同蜿蜒的怒龙,携着滚滚轰鸣声,骤然砸在赵时宁身上,赵时宁这次没有再选择躲避,而是咬着牙迎难而上,硬生生再次用剑挡下这道雷。
经过上次的天雷,她早已看清,就算她再会躲也躲避不开这阴魂不散的天雷。
不如直面恐惧,再而战胜恐惧。
她紧咬下唇,齿缝间渗出血丝,手中的鬼神剑死死握在手中,宝剑光芒越发炽烈,似是在呼应着她的不甘和愤怒。
赵时宁身姿纤瘦,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际,讽刺道:“裴隐,你有什么资格成为天道?你又有什么资格用天雷劈我?凭什么自认为可以主宰我的命运!就因为他爹的你会投胎吗?”
她就是不甘心,就是愤怒,就是不认命。
她好不容易从小乞丐一路走到这。
凭什么裴隐想让她去死,她就偏要去死。
为什么死的人不能是裴隐!
回应她的是更为迅猛的天雷。
赵时宁不躲不惧,再度正面迎上,这一次她唇角溢出了血,灵魂都在跟着震颤,在这雷劫的冲击下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的信念坚如磐石,绝不愿低头屈服,更不愿轻易认命。
她不过就是普通了点,平凡了点,没有生来就是豪门贵胄,天赋异禀。
可那又怎么样?
没有人能决定她的生死。
“有本事你就出来正面和我打一架,只敢躲在雷劫后面的胆小鬼!”
赵时宁单手扶着剑,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再度挺直了身板,不屑地望向天空。
雷云滚滚之间,裴隐被骂的神色难堪,古往今来赵时宁是第一个渡劫时,敢指着天道骂的修士。
真是不知所谓,胆大包天。
往日他并不会那么有闲情逸致,真身来修真界一趟去看普通修士渡劫。
裴隐今日特意赴约,让赵时宁死前能一睹他真容,却没想到还要被赵时宁劈头盖脸骂一顿。
与赵时宁下去打一架,显然不符合规矩。
裴隐站在云端冷眼旁观。
她逃不掉的。
数道天雷再次劈向赵时宁。
这次赵时宁扛不住了。
她喉咙腥甜,想要吐血,但随手一摸,脸颊上居然都是血。
“赵时宁,你知错了吗?”
是裴隐的声音。
“你有病吧,我何错之有!”
赵时宁冷笑一声。
她从来就没这么有骨气过。
以前她还是个小小炼气时,谁都可以欺负她,为了活下去她随时可以跪地求饶。
人总不能没骨气一辈子。
现在要她认错?
毋宁死!
“那本座换个说法,你――认――命吗?”
方才那几道雷威力骇人,直直轰在赵时宁的身躯上,轰得她七窍流血。
鲜血糊住了赵时宁的眼睛,她掐了几个清洁咒也没管用,她擦不干净自己,索性就不擦了,任由鲜血在脸颊上蜿蜒。
她神情依旧倔强,嗓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嘶哑但却坚定无比,“不!认!”
原来不想认命就是错吗?
真是可笑!
赵时宁说完还得补充一句,“认你大爷!”
“好,那本座教你认命。”裴隐淡声道。
雷云霎时开始翻滚,如同澎湃的黑色怒海,这雷霆之怒仿若携着灭世之威,天地都随之震颤,好似天崩地裂。这次天雷的动静与方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刚才的天雷完全无法相比。
赵时宁深知她已经没有力气抵抗。
现下都是在强撑着这口气,让自己站稳不要倒下去。
要不是裴隐还在这看她笑话,她定然要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赵时宁咽下了喉咙中的腥甜,丝毫不惧,仍旧嗤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除了你爹留给你的这身本领。裴隐你还会什么?”
滚滚雷云间,裴隐硬生生被气笑了,正好被她戳中了心底隐秘的痛处,银灰色的眸中闪过杀意,与此同时天地间“轰隆”一声巨响,这完全是对她的威慑,就是逼着她求饶,逼着她认命。
裴隐低头再看向赵时宁,却发现她已经不知所踪。
蓦然身后传来剑意的破空的声音。
赵时宁居然仅凭着他的声音,就寻到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又如何。
不过是蚍蜉撼树。
裴隐微微蹙眉,身形未动,凌厉的剑意距离他后脖颈一寸处骤然停住,随后掉转方向,以百倍的速度劈向了赵时宁。
赵时宁瞳孔一缩,迅速闪开,但也只是堪堪躲避,脖颈划了道鲜红的口子,就连垂落的发带被削去一截。
要不是她闪得足够快,只怕脖子不仅仅是被划到口子那么简单。
与裴隐的八风不动相比,她显得过于狼狈。
赵时宁自然知道裴隐的行为,代表着天道的意志。
天道要她死,她也只能去死。
可是凭什么呢。
“……这就是你的真身吗?”
她跌坐在雷云之上,睫毛沾满了鲜血,眼前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清裴隐那头淡金色的发,在血色的朦胧中勉强可辨。
“你上回不是说,等我死的那天,让我看见你真身长什么样子,我现在眼前都是血,实在是看不清,你走近几步。”赵时宁忽然弯了弯眼眸,像是与他在话家常。
“行。本座就满足你的遗愿。”
裴隐懒得猜赵时宁这番话的用意,他也根本不需要猜。
没有人会在踩死蝼蚁前,在乎蝼蚁的想法。
就算赵时宁费尽心思,再耍花招,她今日也逃不脱既定的宿命。
裴隐每向她走近一步。
这滚滚雷声就距离赵时宁越近,随时准备取她性命。
这偌大天地之间,赵时宁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她也没有准备躲。
裴隐缓缓在她身前停下,“莫要再垂死挣扎,只会让你徒增痛楚。”
赵时宁又抬手擦了擦眼睛,她低着头看见裴隐腰间坠着的繁杂挂饰。
天雷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间,好似只要她完成“遗愿”,就会彻底将她吞没。
裴隐继续道:“你原本早该死在谢临濯剑下,能在这世间苟活许久,你应该高兴才是。”
“这是你的命,怨不得别人。”
这个时候,赵时宁认不认命已然不重要了。
裴隐缓缓侧过头,似是不忍见到接下来的场面。
苍穹之中,紫色的雷电恍若翻滚的蛟龙从天而降环绕着她,形成围困之势,步步紧逼着赵时宁,要将她的魂魄碾碎之时。
赵时宁唇中骤然默念繁杂的法决,周身灵力恍若澎湃的怒海,青色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注入手中的鬼神剑,于此同时她失去灵力的身体越发孱弱,摇摇欲坠。
但说出的话异样坚定,不可动摇。
“谁告诉你这是我的命,一张破纸就能决定我的命?主宰我的人生?去你爹的,我说过很多次。”
“我才不认!”
裴隐摇了摇头,暗叹她这是何必,纵使散尽修为,也抵挡不过这天雷之威。
然而,原本环绕在她周身的令人胆寒的天雷,此刻竟然如听话的奴仆一般,尽数被她引入手中的幽光闪烁的鬼神剑中。鬼神剑刹时间,光芒大盛,剑身恍若吞吐着雷鸣之声。
裴隐脸色微变,对此太过讶然,紧盯着她手中的鬼神剑。
“你是如何操控的天雷?”
赵时宁满脸是血,眼神坚定,一头青丝在凛冽的风中乱舞,身体凌虚飘在半空之中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提着蓄满雷意的鬼神剑,连带着无边的雷威,一同劈向了裴隐。
“死贱人,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滚滚天雷朝着他呼啸而过,裴隐当即抬手使用神力挡住,但纵使裴隐又通天之能,但这天雷是他使出全部神力催出,目的就是为了把赵时宁一击毙命。
此刻他作茧自缚,根本抵挡不住,被这天雷从生生神魂碾过。
裴隐痛苦地闷哼一声,这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强行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