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宁喉咙腥甜,有些承受不住这威压,手指戳了戳季雪燃的脊背,“季雪燃,你别管我,你快走吧,我与齐不眠的确还有些私事要解决,就先不回去了。”
“你别担心我,我肯定会没事的。”
季雪燃转过身,面露担忧,“小赵施主……”
赵时宁也受够了隔三差五与齐不眠纠缠的日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将他们俩之间那些私仇好好掰扯掰扯。
到时候齐不眠别后悔就好。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季雪燃劝走,她可不能让佛子转世死在这。
她双手合十,表情诚挚,“忘禅师父,实不相瞒,他对我有意许久,但我实在不喜他,也不想他继续再纠缠我,正好趁着今日的机会与他一刀两断。”
赵时宁叹了声气,“你受伤这么严重还是快些离开吧,不用为我担忧。”
季雪燃是个善良的人,也总是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只要齐不眠不拆穿她,季雪燃就一定会相信她说的话。
齐不眠抱着猫在一旁看好戏,还真的没有出声拆穿她的谎言。
季雪燃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但还是担忧她的安危,“小赵施主,这个给你,关键时刻可以护你周全。”
他将腕上扣着的佛珠拿下,亲自戴在她的手腕上,又妥帖地缠了几圈。
赵时宁摩挲着手腕缠着的佛珠,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鼻尖有些微微的酸,她心中对骗他这件事莫名有些愧疚。
“谢谢忘禅师父,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季雪燃这才点了点头。
赵时宁催促道:“忘禅师父,你快走吧。”
季雪燃仍要不放心嘱咐,而她已经率先走向齐不眠,只留个他一个纤瘦的背影。
他只能转身离开。
季雪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赵时宁心中有些难言的滋味,为的是她的同心蛊好像没有半点作用,她要主动留下与齐不眠在一块,季雪燃连半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唯独有些不同的,就是她从施主变成了小赵施主。
墙壁上晦暗的烛光没有风,但却在不停地摇晃,像是随时可能熄灭。
“就算是过路人有需要,他也会把佛珠送出去,你这不值钱的样子就该让谢临濯来看看。”
齐不眠的话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她。
赵时宁冷哼一声,“你有本事真让我师尊来,看他提不提剑砍你,你这个只敢欺负弱小的无耻之徒。”
齐不眠手中提着玉穗,时不时逗弄着怀里的猫,“我若真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活?”
小白猫扑腾着爪子试图去捉住红色穗子,又怎么也捉不到。
他提着玉穗逗猫的样子与周遭的鬼气森森格格不入,倦怠艳丽皮囊也因着多了几分生气,像是鬼故事画本子里刚吃完心脏的画皮鬼。
“怎么你不杀我我还要感恩戴德吗?让我留下来到底想做什么,要么现在让我捅你一刀为引玉报仇,要么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赵时宁手上的铁链还未解开,就直接席地而坐,好像齐不眠不给个准话,她就倒地不起,躺在地上耍无赖。
“原来是惦记着给你的小情人报仇,你还真是情深义厚。”
齐不眠将玉穗随手往地上一扔,他怀中的猫骤然一蹦三尺高扑向了玉穗。
那玉穗好死不死砸在了赵时宁面前,她几乎以为他是故意陷害她,好让猫挠她一爪子,挑拨她和小猫咪间的关系。
毕竟她见到这小猫咪的第一眼,就想把猫拐走。
齐不眠肯定听到了。
好在小猫衔住了玉穗,就两个爪子抱起玉穗在她面前打起了滚,完全没有想挠她一爪子的心思。
赵时宁手被捆住,只能看不能摸,眼巴巴地看着肥嘟嘟的小猫咪衔着玉穗,又大摇大摆从她面前离开了。
赵时宁忍无可忍,“你到底想什么做什么?”
齐不眠手指抵住侧脸,面上波澜不惊,“方才你不是说我心悦于你,要与我断个干净?怎么现在又问我要做什么。”
赵时宁有些哽住,难以回答,想直接装死躺地不起。
齐不眠适时道:“方才你坐的地方才施过几场刑罚,那几人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赵时宁只能坐起,恼怒瞪他,“你有毛病吧。”
齐不眠沾了血似的唇弯起,像是见到她吃瘪心情就会变好。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尊的阶下囚,你最好安分守己好好在这酆都城赎罪,否则……”
“知道了,把我扔地狱去是吧。”
赵时宁态度一反常态,脸上堆着笑,但却是阴阳怪气的。
齐不眠有些倦了,对着判官道:“崔玉,寻个地方将她关起来,别让她死了就行。”
随后便化成一阵风消失在了殿内,包括那只小白猫。
赵时宁坐在原地,与崔玉大眼瞪小眼。
崔玉也在揣摩着齐不眠的意思,这关在哪也有讲究,是关在那全是孤魂野鬼的枉死城,还是关在地狱里,还是关在别的地方。
崔玉同样听见了赵时宁对季雪燃说的那番话。
……尊上心悦她?为何还是这种态度。
莫不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崔玉终于想明白了,打了个响指,然后凭空出现几个纸人。
他吩咐道:“将她关到尊上寝殿附近,寻个偏僻点的院子,不要太好。”
“好的,大人。”
两个纸人声音尖尖的,听着有些刺耳。
赵时宁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场面。
死人灵堂前扎的童男童女纸人在眼前活灵活现,穿着粉的绿的长袍,脸颊涂着红红的胭脂,漆黑的眼珠子不停地乱转,乍看过去像是个人,但仔细看就能发现童男童女的皮肤跟纸一样,皱皱巴巴的。
赵时宁没敢挣扎,也没敢说话。
这些东西在她这里,比齐不眠可怕得多的多。
两个纸人听从吩咐,架起赵时宁的胳膊就往外走。
赵时宁根本不敢看,生怕多看一眼将自己吓死,一路闭着眼睛。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听不见,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
门嘎吱一声响开,赵时宁被推入了房间之中。
她小心翼翼睁开眼,门已经被关紧。
赵时宁打量了一圈房间。
这房间是个完全废弃的房间,空荡荡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连张床榻都没有。
比坐牢还惨。
坐牢好歹还有一张稻草床。
她又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想去听听外面的动静,但什么也听不见。
赵时宁试探性地将门一推,院子里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守在门前的两个纸人缓缓看向她,黑黢黢的眼珠子还在不停地转。
赵时宁飞快将门关紧,从里面栓上,后背贴着房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她现在不想逃跑只想给齐不眠一刀,就算想过能不能用火将两个纸人烧了,但也害怕打草惊蛇。
赵时宁很快又想起储物袋里还有张隐身符没用过。
只要今夜她偷偷潜入齐不眠寝殿,然后对着他就是一刀,接着迅速把猫拐走。
就算杀不死他,她这仇也算是报了。
赵时宁迅速拿出隐身符,贴在了身上,准备从窗户爬出去。
第117章 吃人的艳鬼
窗外风声呼啸,与院子里的死寂截然不同,凛冽的风刺得她脸颊隐隐作痛。
赵时宁探头探脑朝着窗户外望去,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按理来说她元婴期的修为,在黑夜中也犹如身处白昼,视力根本不受影响,但眼下她就是什么也看不见,犹如失明的瞎子。
这酆都城处处透露着诡异,人身处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恐惧也不受控制疯狂滋长。
赵时宁手上捆着的铁链被崔玉解开了,她行动并没有受困,但外人踏入酆都城法术完全使不出,门口又看守着两个诡异的纸人。
她除了从后窗逃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离开。
赵时宁随手拔出发髻上的银簪子,将其掷出窗户。
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簪子落地的声音。
“完了,窗户外面是万丈深渊,我还能从哪里跑路啊。”
【也不是完全是深渊,本系统能看清一点,窗户底下还有一点落脚的地方,你可以攀着岩石边缘,爬过去看看?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去了,这也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不过我感觉男主应该是喜欢你的,你今晚就算什么也不做,他明天肯定还会找你,本系统觉得你们俩能成,你们俩多般配啊。】
这男主说的应该就是齐不眠。
“你别说了,你这话让我犯恶心,跟他说话我都觉得晦气,跟齐不眠睡觉还不如让我去死。”
赵时宁跨坐在窗户上,本来还有些犹豫,现在直接跃下了黑暗之中。
【啊喂,赵时宁你小心一点!你别吓本系统啊!!!】
“吭哧“一声刀响,刀剑碰撞出金黄色的火花,隐约可见长剑被插进岩石之中。
赵时宁紧紧握紧着剑柄,单薄的身体悬在半空,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落,跌入下面的万丈深渊。
【我靠,你什么时候这么牛了,力气还这么大。】
“我这段时间晚上不是打坐修炼就是练剑,你当我白练的,我可是元婴期修士唉,我现在可厉害了,跟谢临濯打架我都不虚的。”
赵时宁单手握着剑柄,身体的重量都支撑在剑上,她其实是有些吃力的,但还是要在系统面前吹嘘一番。
她另一只手试探着在悬崖壁上寻找可以攀住的地方,终于找到系统说的悬崖边缘后,随手双手紧紧扒住了悬崖边缘。
“别跟我讲废话了,接着往哪爬?”赵时宁咬着牙道。
【你往左手边试试呢。】
赵时宁吹了一声口哨,收回了插在岩石上的剑,然后顺着左手边开始攀着悬崖边缘,身体慢慢移动。
她以前作死的事情没少做过,但从未有现在命悬一线的感觉。
她双手攀在悬崖边缘,只要出现一点意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时宁不觉得恐惧,反倒异常兴奋。
从前的她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可以变得那么厉害。
赵时宁沿着悬崖边缘爬了好一会,终于窥见了一点黯淡的光。
【快爬上去,这边宽一点,可以站人。】
她双手用力,爬上了悬崖,面前正好是一扇半敞开的窗户。
【本系统已经感受到了男主的气息了。】
“挺好。”
赵时宁又抽出了剑,表情在黑暗中显得阴恻恻的。
她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踩着窗户钻进了房间里,与外面死寂的漆黑不同,宽大的房间里点了许许多多的蜡烛,亮如白昼。
赵时宁推开层层黑色纱帘,仗着身上贴着隐身符,提着剑横冲直撞,气势汹汹。
不知掀开多少层纱帘,赵时宁终于看见了床幔下的床榻。
齐不眠合衣侧躺在床榻上,单手抵在太阳穴下,眼睛阖着,也不知睡着还是没睡着。
明亮烛光下,他阖着眼睛,及足的墨发披散在床褥上,周身那股令人胆寒的森森鬼气消失不少,容貌艳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赵时宁学会了谨慎,没有立即动手,也瞧见了睡在床尾的小猫。
小猫似是感受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眼睛睁开,茫然地盯着赵时宁的方向。
赵时宁对着小猫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小猫不要胡乱出声。
小猫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也不是是没发现她,还是真把她当成了空气。
【不是,这种极品美男,你也舍得?】
她没有说话,而是提着剑慢慢地接近,然后缓缓举剑,毫不犹豫对着绝世美人劈了下去。
齐不眠骤然抬起手,掐住了她的手腕,眼皮缓缓掀开,暗绿色的眸充斥着讥讽,“你下次贴隐身符的时候,记得别在心里想东西,真是聒噪。”
剑“哐当”一声掉落于地,惊得小白猫脊背隆起,做出攻击状。
赵时宁面露无辜,“你这么美的美人,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齐不眠却不吃她这套,“你今夜逃跑刺杀本尊,罪加一等,你说本尊该如何罚你才好?”
他钳制着她的手腕,缓缓坐起,狭长的眼底漂浮着淡淡的倦意,唇淡的几乎没有血色,长长的墨发垂落于枕头,像是一只懒倦的猫。
赵时宁视线停留在他如瀑的长发,又不动声色移开,满脸都是惊慌,委屈巴巴道:“你不会要把我关进枉死城吧,那里都是孤魂野鬼,我被关在那里会被吃了的。”
“好主意,就将你关在枉死城。”齐不眠松开了扣着她的手腕,作势就要唤人将她带走。
赵时宁却已经早就预谋,已经倾身压在了齐不眠身上,然后一把薅住了他长长的头发,用力拽着,凶巴巴道:“别动,再乱动,我把你头发铰了。”
她说着这句话的同时,手中已经薅断了他好几根长发。
齐不眠最是在乎自己这一头及足长发,见她手中三三两两的发丝飘在床榻,心下彻底恼了,暗绿色的眸凶光乍现,像是要将她拆骨吞入腹中。
“你可真是找死。”
齐不眠话音落下,房间中的纱帘被狂风卷起,明亮的烛火迅速熄灭,连小白猫都夹着尾巴逃窜得没影。
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无法喘息。
赵时宁却仍旧不松手,死死揪着他的长发,她唇角溢出了鲜血。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我临死前有没有本事不把你薅秃。”
掀起的狂风骤然停止,齐不眠暗绿色的眸死死盯着她。
要是眼神能杀人,大概她早就死了。
赵时宁蓦然觉得。
齐不眠也很像是一只猫。
他自然能听见她心底的想法,被她形容是猫,齐不眠脸色愈发难看。
他头发被她揪在手里,倒真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完全奈何不了她。
齐不眠神情冷然,暗绿色的眸蒙上一层阴翳,“你到底想如何?”
“你不会读心术吗?我想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时宁揪着他得发揪得力道重了些许,让齐不眠被迫仰着头看她,连眉头都蹙起。
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如此胆大妄为,骑在齐不眠身上还不够,还要揪着他的头发。
“要杀要剐,随你。”齐不眠冷哼道。
赵时宁却觉得这还不够,从前她在他这吃了不少亏,现在拿捏齐不眠的滋味太过爽快,她还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