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又杀疯了——无事小C【完结】
时间:2024-12-08 14:42:47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出伞下,走进雨里。
  翠翠睁大了眼睛,不清楚王伏宣要做什么。
  王伏宣撩起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
  王伏宣一跪,追随他来的侍从也纷纷跪下。
  “侯爷这是什么道理!”翠翠慌忙背过身,连连后退几步,避开王伏宣的跪。
  “我来认错,她要不要原谅我,随她。”王伏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他的腿又疼得厉害,雨水水汽的潮气似乎从青砖底下渗透出来,钻进骨缝里,针扎般的疼。
  翠翠忙道:“侯爷还是快起来吧!全京城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府,虽在内院,但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明日不知道该如何传呢!”
  王伏宣垂眸,“她说我心不诚,心诚则灵,但愿能灵。”
  “哎呀!”翠翠气急,忙转过身,直奔内殿。
  “公主!侯爷跪在外面,怎么说都不起来呢!”翠翠禀报。
  “啊?”萧玉融抬头,“他疯了不成?”
  翠翠一脸认同地点头,“公主要去瞧瞧吗?侯爷一行人看着……嗯……有些癫狂。”
  萧玉融站了起来,“去看看。”
  王伏宣跪着,雨水浇打在身上,雨意便透过湿润的发丝往下渗透,渗入心脏细如发丝的裂痕。
  有些恶心,那样的阴冷催生出春夏不可见的青苔,黏腻湿润的苔藓就那么四散开来,从心脏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缝隙生长出来。
  心也一样湿漉漉地向下垂坠。
  冷得像是那年的冰湖一样,萧玉融会怎么想呢?
  “主子,要不然先回去吧?”侍从小声问道。
  “不是说了吗?心诚则灵。”王伏宣伸手接住雨滴。
  冰凉的雨滴顿时在掌心融化,他闭上了眼睛。
  萧玉融走出去,走到前院。
  王伏宣跪在雨里,伞也不撑,他身后两名随侍也一并跪伏在地上。
  雨水把他乌黑的头发都淋湿了,黏在脸颊上,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平素都不会展现在别人面前一丝一毫的。
  可是现在王伏宣却就这么明晃晃地跪在这里,千人瞧,万人看,往来过路的都能看到。
  他的嘴唇也已经失却了血色,连膝盖都在微不可查地抖,想来是伤的那条腿旧疾犯了。
  “你发什么疯?给我起来!”萧玉融快步走过去,要扶王伏宣起来。
  翠翠忙在萧玉融身后给她打着伞跟出去。
  王伏宣却没起来,而是问:“你原谅我了?”
  被雨侵染得潮湿的台阶,迅速蔓延濡湿了萧玉融华贵的裙摆。
  王伏宣充满希冀地仰着脸,雨滴打在他脸上,顺着脸庞的弧度滑落,大雨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眼睫也似乎不堪重负般哆嗦。
  他伸出水涔涔的手想要够着萧玉融垂在一边的手。
  触碰到指尖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缩回了手,“抱歉,弄脏你了。”
  萧玉融蹙眉,没有轻言原谅。
  “那就是还没有了。”王伏宣扯动了一下嘴角,跪着没动。
  “你这是在逼我?”萧玉融眉心紧锁。
  “不是……”王伏宣拖着疼痛的腿膝行过去,又不敢拉住萧玉融的手,“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萧玉融托住他的手臂,“你先起来再说。”
  王伏宣执拗地说道:“我不起来。”
  暴雨倾盆,昏沉的天际令人心慌。
  拖着伤腿还要跪在雨里,他脸色惨白,狼狈不堪。
  不得不说湿透了的他像是被摧残的残花败柳,让人顿生凌虐欲。
  “王伏宣!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看着,明日里便整个玉京都知道了!你就这般不顾脸面?”萧玉融怒声道。
  她被气得不轻,脸颊浮现病态的晕红,咳嗽了两声。
  王伏宣和萧玉融两个本就是病弱的人,偏偏还要互相折磨。
  见她又被气成这样,王伏宣慌乱地下意识想要起身扶她,可是只起了一半,伤腿拖在地面上牵绊住他,反倒是让他踉跄了一下。
  “你别生气了,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回去就是了……我回王府跪,不碍你的眼……”王伏宣抿紧了唇瓣。
  有什么区别?!
  萧玉融咬牙道:“给我起来!进屋再说。”
  这就是有转圜余地了,王伏宣眼底迸发出一道雪亮的光,神情有些不可置信的欣喜。
  他连忙爬起来,跪得太久,踉跄地扑进了萧玉融怀里。
  萧玉融下意识接了王伏宣一下。
  “我是不是又让你头疼了?”王伏宣问。
  “闭嘴!”萧玉融脸色难看地拖着王伏宣进了内室。
  王伏宣身后那两个喜出望外的侍从也匆忙跟了过去。
  翠翠安排他们去侧室换身干净衣物,也不要来打扰主子们私底下的谈话。
  而王伏宣跟着萧玉融去了内殿,毯子姜茶和干净衣物都急急忙忙地被送了上来。
  王伏宣还一直犟着不肯去换衣服,直到萧玉融面色铁青地说让他换完再谈,才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萧玉融的脸色,去换的衣服。
  王伏宣换了衣服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手里捧着白瓷碗,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姜茶。
第37章 慷慨解囊
  王伏宣坐在那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挂着水珠,像是做错了事情等待被罚的稚儿,看着还怪可怜的。
  萧玉融只着了件里衣,面色不善地走到床边坐下。
  “你、你要睡下了吗?”王伏宣期期艾艾地问。
  “早该睡下了,若不是你上门来发疯。”萧玉融冷声道。
  王伏宣又低下头没说话了。
  萧玉融面无表情,“把姜茶喝了。”
  “你喝了吗?”王伏宣问。
  萧玉融额角一跳,“我喝了,让你喝就喝,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王伏宣仰头乖乖把姜茶都喝了。
  “喝完了滚吧。”萧玉融看他喝完,挥手赶人。
  “那我回府上再跪。”王伏宣沉默着站起来,又犹疑了一下,“你的头发湿了……记得让侍女给你绞干。”
  王伏宣自身反倒是湿哒哒的,夜色幽寂,他长发散着乌亮光泽,披肩。
  面容苍白隽丽,映着蜡烛微微火光,倒是不同寻常的妖异,像个美艳且失魂落魄的水鬼。
  本就有腿伤,又在冷雨里跪了那么久,即使极力维持体面,姿态也能窥见狼狈。
  他抬脚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站住。”萧玉融道,“回来。”
  王伏宣又沉默着收回脚,走回萧玉融面前。
  萧玉融看着他的脸,长得好看,但是真来气啊。
  “低下头。”萧玉融招招手。
  王伏宣俯下身,把头低下,凑近萧玉融。
  他直勾勾地看着萧玉融,眼睫还是湿淋淋的。
  “跪着吧。”萧玉融淡淡道,“想跪现在跪,回府跪着我又看不到。”
  王伏宣又一声不吭地跪下去了。
  萧玉融叹了口气:“让你跪你就跪啊?”
  “这样不能让你消气吗?”王伏宣问。
  “你看看你,这样卑躬屈膝也只是你讨我欢心的手段罢了。”萧玉融坐在床榻边,看王伏宣跪在自己身前,“自你掌家之后,多久没有如此低微过了?”
  王伏宣没答话。
  萧玉融偏了一下头,“让我想想,许久了也。毕竟那些欺辱过你的,能杀的你都杀光了,只剩我了。”
  她抬脚,足背贴上王伏宣的下颌,勾起王伏宣的下巴,“你来说说,这次你求我,有多少真心?”
  这样侮辱的姿态,王伏宣却没有表示异议。
  “不说吗?”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萧玉融倾身贴近王伏宣,“师、兄?”
  她把师兄二字咬得暧昧不清,舌尖含了些调笑与挑衅的意味。
  王伏宣抬眸望向她,“你想要什么?”
  “嗯……”萧玉融思索了一下,“我想要的都会给我吗?”
  “你先说。”王伏宣理智尚存。
  也是,冲昏了头脑那就不是王伏宣了。萧玉融流露出可惜的神色。
  她笑:“你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你的诚意是什么?”
  王伏宣侧目看着萧玉融把脚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直视萧玉融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
  “此次平乱所需一切资金,由王氏所出。”他说。
  王氏锱铢必较,王伏宣能这般,属实是史无前例的慷慨解囊。
  比萧玉融想象之中的甚至更好一些。
  萧玉融勾起唇角,拽着王伏宣的领口,把人拉到眼前,“挺有诚意的,我愿意原谅你了。”
  “真的吗?”王伏宣眼尾染上了欣悦。
  “以后犯了事给我道歉,把嘴张开了说点好听的,保不齐我以后秋后算账,还要翻到这页呢。”萧玉融似笑非笑地提醒。
  她收回脚,懒洋洋地往旁边一靠,“叫人进来给我绞干头发吧。”
  王伏宣望向翠翠和一群手捧物什的侍女,道:“我来吧。”
  翠翠瞄了一眼萧玉融,见萧玉融并没有反应,才示意底下人把东西放下。
  她们行了一礼,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萧玉融精细得不行,将锦绣都蹉跎,不仅要把头发用帕子绞干了,晾半干时候还要用软刷涂抹发丝养护。
  这么一来一回呵护下来,难怪萧玉融青丝如墨,绸缎般丝滑柔软。
  “皇孙贵胄,天下供养,难怪……”王伏宣喃喃自语般念着,掌心抚摸过萧玉融的发端。
  王伏宣低眸望下去,萧玉融已经靠着隐囊睡着了。
  月亮清冷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如同轻纱般披着,将她的身形拖得纤瘦柔弱。
  王伏宣失神许久,盯着萧玉融的侧脸许久,才微微抬起手,轻轻拨开被她因夜风而乱的青丝。
  萧玉融闭着眼睛,孔雀翎般的睫羽纤长而微翘,在白腻的肌肤上烙印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想来萧玉融最近应该也很辛苦,为了筹备这次平乱,费心劳神了许久。
  “很累吗?”王伏宣的指腹轻轻触碰了萧玉融的睫毛。
  “也是,多事之秋。”他轻叹一声,微微伏低了身子,贴近了萧玉融些。
  他都能听见萧玉融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合上眼眸,“也好,一夜安眠。”
  等到萧玉融一觉醒来,已经日上竿头。
  “翠翠。”萧玉融捏了捏眉心。
  翠翠连忙推门而入,“公主醒了,可要用膳?”
  伺候梳洗的婢女们端着水盆布帛等鱼贯而入。
  王伏宣应该是早走了,萧玉融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公主问的是淮陵侯吗?侯爷守了一夜,似乎一直坐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翠翠回答,“走的时候还说了,公主若是有事,派人知会一声即可,无需劳神。”
  萧玉融幽幽叹了口气:“无需劳神?眼下这时候,可多的是劳神费力的时刻。”
  翠翠上前来扶萧玉融,“公主心怀楚乐,自然忧心。”
  “还是你会说话。”萧玉融拍了拍翠翠的手,“备膳吧,用膳后把公孙钤叫过来,去牢里捞人。”
  公孙钤被玉殊提过来的时候,果不其然,又不负众望地在喝花酒。
  见了萧玉融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嬉皮笑脸地问:“公主叫小生来作甚呀?”
  “明知故问。”萧玉融瞥了他一眼,“去捞你弟弟。”
  一路直达牢狱之中,玉殊在前开道,一路通畅无阻。
  萧玉融风头正盛,身份尊贵,无人敢拦。
  刑部尚书还意思性地阻挠了一下。
  玉殊执剑上前,“我家公主要提人,烦请让路。”
  刑部尚书还是象征性地公事公办了一下:“不知道昭阳公主想要带走的人是谁啊?可有赦免公文?”
  “为官者办事,自然还是要公文的。不过本宫今日来,是以为君者的身份。”萧玉融微笑。
  她笑意不达眼底,“本宫身为公主,挑个犯了些无关紧要小事的人来伺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难道就论此事,还要本宫启禀父皇吗?”
  “下官不敢。”刑部尚书也没敢正面和萧玉融对上,让开了,“公主殿下请自便。”
  “主君身为公主在朝中如此高调,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公孙钤啧啧称奇。
  萧玉融笑道:“用我如此迫切如此炽热的心去换取一片龙鳞,文武百官见我痴狂,见我野心勃勃,自然对我深恶痛绝。”
  公孙钤好奇地偏头过去,问:“难道主君不想着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哈哈哈哈!”萧玉融摊开手,“越众矢之的,越容易一举成名。”
  公孙钤拱手,“佩服佩服,主君之心,小生甘拜下风。”
  萧玉融瞄了他一眼,“少在那里油嘴滑舌的,我对你们如此恩重如山,你和你的弟弟都得给我玩命地干活。”
  “主君也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如此直接,怪让人伤心的。”公孙钤捂住心口。
  萧玉融不予理会,“我大费周章把你弟弟捞出来,还保你在京中一帆风顺,难不成只是为了做善事积德吗?”
  “此言差矣,主君古道衷肠,乐善好义,怎么如此妄自菲薄呢。”公孙钤摇头,“放心吧,主君,我弟弟堪以大用。”
  “那边信你一回吧。”萧玉融道。
  牢狱阴森,幽暗的光线里,一排排的囚犯带着镣铐,有的色若癫狂,有的呆若木鸡,有的一声不吭。
  “好可怕好可怕……”公孙钤一面念着,一面缩在萧玉融身后。
  萧玉融半眯着眼睛,“那么多关犯人的监狱,你弟弟也没犯什么事吧?为什么放在这种关押重囚的地牢?”
  公孙钤语调轻松,“哦,因为他是我弟弟嘛,御史大夫暗箱操作,给他埋更深了些。”
  萧玉融:“……”
  感情是受你连累。
  走到地牢最深处,关的才是公孙照。
  面对面的两个单间,一个还算干净整洁,里面坐着个白色囚衣的男人,脸上沾了灰,面容与公孙钤有四分相似,都是俊秀文弱的书生模样。
  来日春闱,必定能拿探花郎。
  至于他对面的那个单间,看着就可怖了一些。
  阴沉沉的水牢,那人半跪在地上,不仅有沉重的玄铁镣铐锁住双手双脚,拖在地上。
  还有铁链穿透了那人的锁骨,血淅淅沥沥地从铁链上滴下来,他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和表情。
  萧玉融挑眉,啧,看着就痛,洞穿琵琶骨,稍稍一动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里关的是谁?”她问,“这得犯了什么罪?如此对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