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越,其他这群人搞得跟没见过女的一样。
这丫头有那么好看吗?
丢人。
又等了一分钟,见他们几个人没完没了的架势,池砚忍无可忍,直接夺过江越手里的球,冲脸都要笑烂的陈俊豪肩膀扔过去,“不是,这球还打不打了?”
“急什么你,”陈俊豪骂了句,没好气地捡过球,回场上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回头笑嘻嘻地叮嘱程麦:“小麦你要是渴了那还有我们买的饮料,随便挑。”
程麦胡乱地点了点头,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他两句,眼睛却很诚实地跟着江越的身影走。
本来她来也是为了看帅哥打球,以及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再和他说话。
结果却有点沮丧。
江越确实像医务室遇到的那样,温和有礼,见到她的时候就笑着跟她点头打了招呼。
可除此之外,两人再无其他多余的交流。
他的温和,倒更像是他本身的修养,或者说对于外界的防御机制。见到谁都一样,看着脾气好很斯文,实际却边界分明,并不比冷脸的周砚更好接触。
他放在椅子上的手机响了,程麦才终于找到机会,扬声冲场上喊:“江越!有人打电话给你。”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妹妹”。
递过去的时候,江越笑着冲她说了声谢。
很温润的一个人,却在看到屏幕时眉头罕见皱起。
他走到一边,那头不知在说什么,江越沉声问了句你在哪,但好像没得到回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复平时的淡定。几秒后他掐断电话,说了句“家里有事”就匆匆离开了球场。
目送他离开后,程麦哀怨地收回目光。
这叫什么事。
看球唯一的奔头提前离开,话满打满算就说了两句。
开学前最后一个美好的周末夜晚,放着空调不吹耗在这儿,程麦头顶怨气要冲天。
天本来就热,身边除了男生的叫喊声,就是蚊子嗡嗡声,程麦烦躁地挠了几下腿上的蚊子包,座位跟烫屁股一样越来越坐不住。
哐。
又是一个三分球。
池砚落地,正掀起衣服擦汗时,肩膀被陈俊豪怼了下。
“你看,”他冲程麦的方向努努嘴,“小麦妹妹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开心?”
池砚皱着眉,嫌恶地问:“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小麦妹妹?
都是男的,直到这种年纪喊人妹妹是个什么心思。
他半真半假地提醒他:“你好好喊人名字,别整这些肉麻恶心的。”
陈俊豪笑嘻嘻地拍着胸脯保证:“好兄弟的发小那就是我的……行行行,程麦,程麦,好了吧?”
他翻了个白眼,揽着他的肩要他一起研究:“她怎么了?好像突然不高兴了。她们女生的心情都这么善变的吗?
池砚冷笑一声,很想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倒不一定是女生善变,只是这位是个奇葩,特别难搞的那种,不属于正常女生的范畴。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开他肩膀上那只手,冲身后几人说了句:“休息一下。”
咚、咚、咚。
篮球一路过来弹跳力越来越弱,到程麦脚边时只微微上弹了一点就落回原地。
她没抬头,视线里已经出现了那双熟悉的球鞋。
正烦着,程麦一脚把篮球往回送,精准送达那人脚边。
啪啪两声掌声。
他一手捞过球,单手拉开易拉罐,朝她这儿走来。
“牛啊这准头,2019年女足世界杯没你我不看。”
程麦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浑身散发出“别来理我”的气息足以逼退任何想来搭讪的人,可偏偏有人就不如她的意。
“说吧,谁又惹你了?一下子脸臭成这样?”池砚见怪不怪地问。
他不说还好。
一个“又”字,搞得她好像跟个乱发脾气的神经病一样。
程麦梗着脖子看都不看他,语气生硬:“热、我要回家。”
“才半小时。”
开什么玩笑,过来的时候地铁上跟人叠叠乐耗的时间都比这长。
池砚不惯她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他刚来点兴致,直接一口回绝:“9点再说。”
他好心提醒她:“是你说要来才来的。”
说话间隙,程麦一时没留意,手臂上又被咬了另一个包,又痒又热,人一烦躁,看眼前的人都格外不顺眼。
她振振有词道:“那我怎么知道,看你们打球,能有这么无聊。快半小时,就进几个球。”
池砚从小到大都是篮球队的主力,夸奖听到免疫,偶尔有人故意挑衅也从没当回事儿。
可这次她不过三言两语,池砚就被她话里话外的嫌弃气笑。
他懒得跟篮球白痴解释什么攻防的精彩,情绪差的时候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只告诉她:“要走你走。”
偏巧他遇上的就是心情好吃软的那套、心情不好软硬都不吃的程麦,将他的鸭舌帽往旁边座位一扔,她看都不看一眼,扭头就走。
“这什么情况啊?”陈俊豪走过来,看程麦后脑勺头发丝儿都在冒火的背影有点困惑。
“突发恶疾。”
“啊?什么病啊?严不严重?”
池砚:“公主病。别管她。”
他转身往地上拍着球,冷笑说:“我以后再信她的鬼话带她出来玩,我改跟她姓。”
“……”
这还是第一次看池砚在球场下这么上火的样子,陈俊豪觉得挺新奇,刚想针对他的豪情壮志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又被那头的情况吸引了注意,手肘拐他一下示意他回头,“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先看看那头呢,你真不管?”
从程麦出现在这个球场,就有不少人开始关注。
这会儿估计是见她一个人要往外走,有几个之前就一直往这边看的人立刻按捺不住了,直接在她穿过他们球场的时候拦下人。
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而程麦又背对着,也看不到表情。
不过大概也能猜到,手机一直举着,除了要联系方式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陈俊豪看热闹不嫌事大,摸着下巴感慨:“挺勇啊。”
池砚不以为意,断言:“有什么用,她不会加。”
话音刚落,就见那几人突然颧骨升天的表情,背对着他们的女生拿起手机点了点。
“她、不、会、加?”陈俊豪重复了一遍,“未必啊。”
难得看他热闹,陈俊豪正想接着嘲笑他两句,就见他眉头皱得死紧,低声骂了句脏话,球往旁边空地一砸后大步流星朝那边走去。
第10章
车窗外的南城,像一副流动的画卷。
暖黄的路灯飞速后退,与层层叠叠的霓虹灯牌交织成一片五颜六色的灯海。
车开进了古城区的街道。
南城经济发展很快,却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千年古城的风貌。比起游客,本地人才是夜市的主力军,八九点过后才将将拉开南城夜生活的大幕。
烧烤摊的香味顺着车窗飘了进来,依稀还可以听见露天大排档里的笑闹声。
路口的街头歌手正抱着把吉他自在唱着《斑马,斑马》。
拥挤的人群中有手拖手的情侣,有出来吃夜宵的一家老小,还有看起来刚刚下班的工作党,有西装衬衫的,也有穿着T恤大裤衩人字拖的。
程麦单手支腮撑在窗沿,一路看着从小到大的熟悉景色在眼前渐次闪过,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平静。
“所以现在是谁要你联系方式都给了?”
池砚跟着她上车后就一直在等她说话,结果她倒好,直接后脑勺对着他把他当空气,全程没回过头。
“我就纳了闷了,集邮的也知道挑挑吧?”他话语带刺。
程麦心情不错,没动气,想起这人招蜂引蝶的那张脸,不咸不淡地反问他:“怎么?你集过,经验之谈?”
“程麦。我们是在说你的事,你别扯些有的没的。”他罕见地认真,“你知道人是谁在哪读书工作是什么样的人吗,名字都没准是假的就加人好友。”
啰里八嗦的。
程麦不是很理解:“加个联系方式而已,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池砚冷笑,“男的什么都没有都能自信爆棚。你还当场答应加好友,在他们眼里那就等于你也不反感,同时等于有继续发展的机会,进而可以推演出——”
凡事和数学扯上关系她都晕。
看他大有要接着扯出无数个递进等式的架势,程麦直接打断:“我没打算加。”
当时她急着想走,大庭广众之下虽然那几人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可在她第一次借口说没有微信时,这几个男生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依旧笑嘻嘻地围着她又要电话号码。
为了快点脱身,她最后给了**号,本来想着回来再删掉,但刚加上其中一个,就被直接拉走了。
“那我又不知道你会过来。我一个人,闲的跟几个男的硬碰硬啊。当然是直接给个联系方式脱身了再说。”
听了她的解释,池砚面如冰霜的脸色这才解冻一些,轻嗤一声,“也还算有点脑子”。
没笨到家。
“不然呢?”程麦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老觉得我很蠢?世上不是就你最聪明的好吧。”
池砚舒舒服服往后靠,闭着眼假寐,被她不满地打了两下才应声:“只要你别干蠢事”。
*
虽然开学前最后一个周末夜晚过的并不算美妙。
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程麦单方面宣布原谅了池砚。
她就是这样,气性大,忘性更大,吃一顿好的睡一顿饱的就差不多了。
开学和军训结束只隔了一天,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没什么变化,除了身上的迷彩服已经换成了南礼附中的经典蓝白色校服。
还有,座位上的变化。
班主任刘强看起来就不是特别爱管闲事的班主任,班会课开头就先说了这事。
“我带的班座位是半学期一换,现在就按你们报道的座位坐着,先到先得,很公平。”
“有正当需求可以提,但是像做的偏看不清、跟谁关系好这都不成立。还有,不是小学生了,有什么事自己跟我提别麻烦家长。”
说完,他已经换到了下一页ppt,可突然又停下,思考片刻后指挥道:
“等会下课,程麦你和张骅换个位。”
说完又提了另外两对的名字。
只是微调,却很明显。
虽然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但刘强应该也是坚决抵制早恋并且要遏制住任何苗头的老派作风,被拆的同桌无一例外都是长得惹眼的男女生同桌。
下了课程麦一收拾好就迫不及待跟路夏分享这个发现。
路夏拿着小镜子在涂变色唇膏,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不一眼就能看得出吗?这种年轻老师能带重点班的,时时刻刻都崩着那根弦,生怕出差错的好吧。”
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反倒对程麦招招手,把人勾过来以后仔细端详了一下,“天气这么干,涂点唇膏吧靓女。”
其实程麦整个人都水润润的,又白又嫩,她主要还是想看看自己这只变色唇膏在冷白皮上的效果。
正涂着,窗户那却突然贴上来一个男生的脸,程麦被吓了一跳。
他笑得阳光灿烂,挑眉跟程麦打了个招呼后立马问:“夏夏,中午一起吃饭?”
对比之下,路夏的反应却堪称得上是有些冷淡了。
她瞟了一眼,拒绝:“你自己吃吧,我中午有约了。”
那男生像是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牛奶零食一股脑地放到她桌上,“这些给你,饿了可以吃一点。那等放学我送你回家。”
这次路夏没拒绝,只是嗯了一声,又催人赶紧走:“快上课了,等会老师要进班了。”
人走之后,路夏直接招呼她:“想吃什么,你自己拿。”
教室不让吃零食,她拿了块小的巧克力迅速丢进嘴里,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那人是谁啊?”
“十五班的,何东,篮球生,”路夏补上了最关键的信息:“我的现任男朋友。”
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听到这个消息,程麦口里的薯片渣渣差点喷出来。
“你报道的时候不是还?”
她回头瞄了眼后座空着的桌子,暗示性十足。
路夏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你都说是报道了,隔现在这么久了。当时是看这人长得好,随便勾一下咯,勾的到最好,勾不上拉倒。男的那么多,难道还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这还是程麦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这种论调。
那个年纪的女生,刚刚从初中升上来,大部分人还在羞于谈到“恋爱”这个话题,也有少部分已经开始偷偷尝试,却也抱着“我会永远喜欢你”的天真态度。
她有些好奇,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后面的动静打断——
竞赛选拔考出成绩了。
班长将成绩单贴到墙上以后,立马呼啦啦地围上来一圈人,将后面挤的水泄不通。
倒显得他们这近水楼台却不动如山的两位很奇特。
“你不去看看?”路夏问。
“……等会吧,懒得挤。”程麦挠挠眉毛。
考试考的多了,考前她就能预感到哪次能考好,哪次绝对大退步。
比如上一次考得好就飘了不认真学,放松了一个月再去考,那下次铁定考砸。
又或者,考的题目特别难,那结果也不用想。
而这次的选拔考试,两个不利因素都叠满。
如果又可能,她巴不得直接宣布入选名单别公布了。
不想接着聊这个让人伤心的事,程麦故意扯开话题,回归到刚才被打断的问题上:“所以谈恋爱什么感觉。好玩吗?”
“也就那样,”路夏耸耸肩,“不过你如果没谈过可以试试啊,有些事第一次尝试会有新鲜感,但男的都一个样。怎么样?要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吗?我初中有个发小长挺帅,人还挺有意思,就成绩磕碜了点。”
程麦正要回绝,一偏头,池砚不知何时已经拎着水瓶从水房回来了。
他个子很高视力又好,用不着跟人挤,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边就能把那张表看得清清楚楚。
“第43名,全班一共54个人,出息了啊程麦,合着课全白给你补了,一个暑假直接干到解放前。”
他拉开椅子往后一座,明明是教室里的木椅子,却愣是让他坐出了家里沙发的感觉,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直接踩到了程麦椅子的横梁上,眼眸漆黑,明明是戏谑的话,眼里却没多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