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莉似乎听到男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就看到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拐杖插进了那条蜥蜴的脑袋。
原本还在缓慢爬行的蜥蜴一下子就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姞莉看着这颇为血腥的一幕有些想干呕，蜥蜴脑袋里慢慢渗出来的液体让她联想到刚刚那个池子里的奇怪液体，一瞬间她忽然懂了里面是什么。
男人这样做后似乎还觉得不爽，他用脚踩到那条蜥蜴的脑袋上又用力地碾了几下：“真是令人恶心的失败品，毁了我的好心情。”
男人用拐杖挑起蜥蜴的尸体，然后抛进了那个池子里。
抛尸完成后他又开始巡视剩下的龙蛋，同时开始自言自语：“现在失败率越来越高了，是不是配方需要改进了……”
“再失败几个恐怕都没有成功品送到帝都了。”
姞莉静静地听完男人说的话，好像也逐渐捋清了一些东西。
这些蛋，其实并不能被称作龙蛋，因为里面孵出来的失败品是类龙的爬行物种，成功品则是“龙”。
而且孵化出“龙”还跟什么配方有关，姞莉猜测所谓的配方恐怕就是那一池子莫名其妙的液体。
而且男人和帝都有联系，需要把一些成功品送到帝都。
不过她现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使是所谓的成功品，真得能被叫作龙吗？
她看向奎利纳斯和梅利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惨白，奎利纳斯的脸色更是格外凝重。
恐怕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希洛似乎很喜欢这出戏，在姞莉没有主动发问的情况下轻笑，开口道：“长着翅膀的蜥蜴也配叫做龙？”
姞莉忽然想到自己前不久还在心里吐槽奎利纳斯和梅利克翅膀的娇贵，下雨天沾了水就没办法飞行，但现在回看一切都有迹可循。
神经质的男人似乎有其他事要做，并没有长时间停留，简单检查了一下蛋的情况就离开了。
奎利纳斯和梅利克在确定男人离开后才放松下来，梅利克有些急不可耐：“奎利纳斯！竟然有外人来到了咱们龙族的地盘，他还坑害了咱们的龙蛋，咱们必须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族长。”
奎利纳斯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情格外镇定：“别傻了梅利克，那个人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这件事族长肯定知情，这么多年来都是族长在守护这棵树。”
梅利克还是不愿意相信：“万一族长也受到迫害了呢？族长或许被他们操纵或者被他们欺骗了……”
奎利纳斯看到梅利克有些执迷不悟，似乎还没有发觉刚刚黑衣人是在做什么，他开口：“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条龙吗？”
梅利克似乎有些呆滞，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质问道：“是不是这些都是你和你的守护灵做的圈套，为了离间龙族，好让卑鄙的人类趁虚而入！”
“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通过那样的手段产生的……”
姞莉知道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对这奎利纳斯和梅利克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虽然刚刚那个拄拐的男人已经离开，但危险并没有解决。
他们撞破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种族的惊天大秘密，按理来说接下来他们并不可能轻易的离开。
姞莉忽然感觉脚下开始震动，头顶传来了声音巨大的吐息声。
她忽然想起，他们口中的族长可一直盘踞在这棵大树旁。
梅利克也从这样的动静中反应过来，他拉起奎利纳斯，然后寻找到最近的去到下一层的通道钻了下去。
再往下一层，这里的光线要比上一层要暗些，但进来这里后姞莉感觉世界都安静了，这里的墙壁明显更厚，隔音相当好。
奎利纳斯甩开梅利克的手，皱眉道：“为什么要下来，我想出去。”
梅利克问他：“你出去能去哪？”
奎利纳斯之前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一直都处于离群索居的状态，所以可能有些缺乏种族认同，他根本无法理解梅利克一天天把种族族群挂在嘴边的行为。
今天就算是撞破了这些，出去之后又不是没有他们可以生存的地方。
奎利纳斯完全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继续过像以前一样的日子。
梅利克的表情难得严肃正经，好像一瞬间都成长了不少：“奎利纳斯，我们需要真相，刚刚知道的那些还远远不够。”
龙族到他们这一代就已经子孙稀薄，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可能连五十个都不够，梅利克已经算是所有孩子里面最大的那个。
梅利克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为了自己，为了大家。
奎利纳斯偏头，有些不愿意，他其实更愿意去和守护灵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搭好自己的巢穴。
姞莉以为奎利纳斯现在陷入了应激的创伤中，有些心疼的安慰道：“没事的，我还在这，你和梅利克还可以互相帮助，肯定可以找到真相的。”
奎利纳斯知道姞莉现在以为他伤心过度，自然也不好表现出异样，只能顺着姞莉的意思演下去。
奎利纳斯点点头，算是回应梅利克的话：“好。”
两人做好决定后行动就很迅速了，他们快速开始探查这一层。
在这一层他们发现了很多巨大的玻璃罐，玻璃罐里泡着各种各类的动物。有蜥蜴，有蛇，有鸟……他们都被泡在绿色的液体中，而玻璃罐上连接着许多管子，看起来好像在往上层输送那些奇怪的液体。
除了这些绿色的液体之外，最中间还有一大罐深红色的液体，而它除了连接向上的管道，还有向下的管道。
奎利纳斯和梅利克对视一眼，又继续下了一层，而这一层比上一层更加黑暗，也更加宽阔。
这里没有摆放那些瓶瓶罐罐，但当他们贴近墙壁时，看到了奇怪的壁画，上面似乎绘有龙的形象，不出意外地话这些便是龙族的历史了。
奎利纳斯打了个响指，手中窜出一团火焰，梅利克看到一幕瞪大眼睛：“我的守护灵怎么没教过我这个？”
奎利纳斯有些无语：“我连守护灵都没有，这是我自己学的。”
他用刚刚的玻璃罐把火焰装好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灯，也算是勉强提供了光源，但这也足够了。
龙的视力很好，而姞莉作为特殊的灵魂体也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第17章 历史
他们看到的第一幅壁画，是一群龙围绕着一颗龙蛋，而龙蛋裂开缝隙，半条龙已经从蛋壳里钻了出来。周围有很多龙围绕，有的盘旋在空中，有的盘踞于地上，大家似乎都在庆祝这个小生命的诞生。
整个画面繁复精致，每一条龙的鳞片都画了出来，朝气蓬勃的生命力铺面而来，让看画的人都不由得为其欣喜。
紧接着也是龙族的子孙变多，比起上一幅画，能看得出来龙族的繁衍壮大，姞莉也不由得感慨，世界上原来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家族兴旺”的种族。
但变故就发生在下一幅画上，画面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个人，他带着斗篷，向位于最中央的龙族伸出了手，似乎是在上贡什么东西。
再之后，画面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还有不少长着龙角和龙尾的人类，画面看起来仍然欣欣向荣。
但龙族繁荣的故事很快迎来了转折点，接下来的壁画描述了一场巨大的战场，但让人奇怪的是，画面上的所有主角都被抹成看不清模样的影子，只有盘旋在天空的龙族清晰可见。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姞莉粗略地可以看出主要是两方势力的对抗，但还有许多其他势力也在旁，不知道起什么作用。
紧接着的下一张壁画上画的就是战争后的场景了，很多受伤残疾的龙，数量稀少地聚集在一起。
随着壁画的向后推移，上面绘制的龙越来越少，与此同时，壁画也变得越来越粗制滥造，直到壁画终止到最后一幅。
一条龙孤零零地盘绕着一棵大树。
姞莉一路看下来有些唏嘘，一个原本那样家大业大的种族，可能离亡族灭种就只差一场战争。
这条盘绕着树的龙应该就是现在的族长了，而且很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后一条真正的龙。
一条龙怎么进行繁殖？按理来说龙应该到这基本可以宣告灭绝了，可是他们竟然延续到了现在。
所以现在答案浮出水面了，最后一头龙和某个人类做了交易，通过刚刚他们所看到的邪术制造出一些新的“龙”。
奎利纳斯和梅利克也陷入了一种沉默，但也在这时，他们面前的壁画骤然碎裂，一只黄澄澄的眼睛填满了破洞，也锁定了他们：“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来这。”
族长的声音雄厚且具有穿透力，姞莉觉得自己都被震慑住了。
而外面的雨貌似已经停了，只剩下空气还有些湿润，大片大片的乌云压得很低，还没有消散。
梅利克看到族长后有些激动地冲上前，仍然不死心地问道：“我们的出生就是一场骗局是吗？而族长你甚至还拿我们的同伴去和人类交易！”
族长的身形庞大，他一挪动姞莉他们站的位置都抖动了几下，他伸出爪子将奎利纳斯和梅利克都掏了出来。
“你们是龙，而且要把龙族延续下去，别说胡话了，忘掉这一切走吧。”
姞莉下意识抓住了奎利纳斯，梅利克在被掏出来的那一刻想幻化回龙形，但因为被抓住化形只化了一半，他挣扎着扭动身体。
趁这个时候奎利纳斯也化回龙形，姞莉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背上，而奎利纳斯毫不犹豫地喷出了火焰。
族长原本混浊的黄眼瞬间变亮，他松开梅利克，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紧紧盯着奎利纳斯：“你会喷火？”
“只有真正的龙才会喷火，你也是龙！”
“不过你怎么角断了，搞得吾一直以为你是失败品，原来族里真的还有一颗蛋在这。”
但很快它的眼神又恢复成一摊死水，似乎还有一些自嘲的意味：“不过现在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不仅是姞莉被这巨大的变故搞懵了，就连奎利纳斯自己也皱起眉头：“我连守护灵都没有，怎么能是龙。”
族长因为刚刚被这个惊天消息冲昏了头脑，巨大的翅膀伸展，有些遮天蔽日。
但显然激动的不止是它，姞莉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拐杖敲击声后顿感不妙。
“诶呦呦，我就说今天我运势很好的，刚刚遇到那只失败品我还说今天的运势不准呢，原来是有大宝贝在这等我呢。”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身后，脸上还带着一种粘腻的笑。
“年幼的真龙，想必比你这种老家伙要有研究价值多了，原本还打算再留你们这片地方一段时日的，没想到可以提前收工了。”男人有些贪婪地看向奎利纳斯。
姞莉看到这场面有些害怕地在心里问希洛：“这可怎么办啊？”
希洛没有跟她在一起，姞莉刚刚在混乱中抓住了奎利纳斯，而希洛估计还站在原本那一层。
她感觉问题已经超出她能够解决的范围了，现在这两方不会要开战吧。
这恐怕是姞莉有生之年最刺激惊险，犹如史诗般壮丽的经历，坐在现存唯二的真龙的背上，然后看他们和人类大战。
希洛看了看脚底下缠缠绕绕的白丝，在心里回复姞莉：“不用咱们插手，他们自己可以解决。”
梅利克被松开后也彻底化形成龙，它听到男人要毁掉这里的话，有些愤怒的张开了大嘴，想要攻击对方。
但当它恶狠狠地向冲向男人后便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弹了回来，梅利克呆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向族长。
在场的剩余的目光都看向男人，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像个十足的反派一样张开手臂：“多亏你老糊涂了，不然以人类的力量恐怕还难以征服龙这样的上古生物。还记得咱们签订的契约吗？上面写到你们无法伤害到我。”
族长的吐息很冷，巨大的眼睛转动：“可是除你以外的人类也无法进入吾的领地，就像当年说好的，互不干涉。”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真是愚蠢，人类无法进来，可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类可以与其他生物结盟？”
族长抬起爪子，在男人身旁拍落下一个巨大的爪印：“除了人类，其他种族都几近灭绝，你去哪组建军队？”
男人踩着脚下巨大的传送阵，没有继续透露有用信息，只是嗤笑道：“一个与外界隔绝的老古董，世界早就要变天了。”
“可惜了，虽然你知道了这些，但你又能做的了什么呢？哈哈哈哈，你只能和这些杂种留在这里等死。”
巨龙似乎陷入了一种愤怒，但又沉静下来：“狡猾的人类，龙自然不会把所有信任交给你。”
巨龙喉间吐出巨大火焰，但男人也快速应对，龙焰还未落地，男人将一块蓝色的石头扔到空中，龙焰竟然开始消解，甚至巨龙口中之后吐出来的只有黑烟。
希洛站在高处，但下面发生的一切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那块蓝色的石头后就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考。
看到巨龙吐的火焰，姞莉忽然意识到了巨龙刚刚火焰的目标，他们脚下的巨大法阵，恐怕远比想象中的脆弱，有时候可能只差一个火星。
族长看向奎利纳斯，奎利纳斯也迅速反应，想要吐出龙焰。
男人看见这一幕嘲讽道：“别白费力气了，刚刚那块石头可以让所有龙的龙焰化为乌有，虽然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但也足够了。”
龙焰，龙焰，电光一闪间，姞莉想到了刚刚用来照明的灯，那是奎利纳斯为了照明搞出来的龙焰。
但不幸的是，那瓶火焰现在还留在有壁画那一层的房间，并不在他们的手边。
眼下这个局面，姞莉紧张得都有些缺氧，只能迅速和奎利纳斯说：“刚刚那个灯，里面还有你的火焰，还落在壁画边。”
在场只有奎利纳斯能听到姞莉的声音，他目光一凝，迅速向刚刚壁画的房间飞去。
男人有些不屑，做无用功罢了。
奎利纳斯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来到刚刚族长破开的巨大洞口处，姞莉看到了希洛，也看到就在他脚边明晃晃的龙焰。
奎利纳斯的龙形态无法抓起那样小的瓶子，但现在变化形态太危险而且有些来不及。
姞莉主动说道：“你到那里侧一下身子，我去拿，然后咱们找到最近的白色丝线，把阵法点燃。”
奎利纳斯龙吟一声作为回应。
姞莉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紧张抗压能力很弱的人，不用什么大事，考试前复习就足以让她焦头烂额。
但真当到了这种极其危急的关头，可能是因为平常的紧张已经把她弄的神经兮兮，她现在有种忘我的专注。
她和奎利纳斯成功配合，拿到了那个玻璃瓶，但紧接着，她就发现白色丝线连接着这棵大树的枝枝叶叶，树叶无疑是易燃物，而且现在还刮着风，点燃丝线恐怕这棵大树都会在一瞬间燃烧起来。
而这棵树并不是一棵简单的树，可以算得上是龙族的命脉了，她不是龙，无法做这样重大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