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奎利纳斯这么说，姞莉也积极配合。
两人测试的结果就是，奎利纳斯无法看到姞莉也无法感受到姞莉的触碰，只能听到她的说话声。
姞莉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变成了“不可名状”之物，这么看来还挺酷的。
第13章 心愿
姞莉和奎利纳斯并排坐。
姞莉托着下巴：“你为什么睡在外面啊？你没有自己的窝吗？”
姞莉在很多童话书上都看到过龙，里面写他们都喜欢把亮晶晶的东西堆满自己的巢穴，然后盘踞在巢穴里睡觉。
奎利纳斯低着头，小脸紧绷：“我在苦行。”
姞莉也不懂这是不是什么龙族内规定，转化话题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奎利纳斯的眼睛亮晶晶的，青绿色的眼睛碧波荡漾：“我想你看着我飞。”
姞莉说话算话，不过问题是他们现在去哪飞？
奎利纳斯带着她来到一处断崖，从这里向下看能看到一片平坦的空地。
山头上的风很大，吹得姞莉的头发乱飘，夜晚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凉和潮湿，格外舒服。
正所谓登高望远，姞莉站在这里下面的风景尽收眼底。
奎利纳斯张开双臂，感受风在身侧穿梭的感觉：“这里是望风谷，每条龙小时候都会在一片区域练习飞行。”
姞莉有些好奇：“那你会飞吗？”
之前梅利克嘲讽过奎利纳斯，甚至还是它变成龙形带着他们飞去找族长。
奎利纳斯点了点头，但又摇头：“之前会，但好久没飞过了。”
姞莉被风吹得眯着眼：“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就是坐在这里看你，那些技巧什么的我也不会。”
奎利纳斯感受着胸口温热的温度：“这就足够了。”
虽然姞莉之前已经见过梅利克化龙，但现在再看还是觉得十分神奇。她感觉她甚至能听到奎利纳斯骨骼抽条的声音，像是坚硬物体的撞击声。
化龙几乎是瞬间结束的，奎利纳斯的皮肤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副无坚不摧的铠甲。
奎利纳斯的龙形态已经很大了，但作为幼龙，奎利纳斯可能跟之前姞莉见到的族长相比起来显得没有那么庞然大物。
姞莉不由得又往安全的地方后撤了几步，生怕奎利纳斯一个摆尾给她扫得掉下去。
奎利纳斯伸展巨大的翅膀，将头探出去享受四面八方涌来的风，然后他就开始扇动翅膀，幅度从小变大。
姞莉看着奎利纳斯的四肢慢慢从地上脱离，然后向前方飞去。
姞莉坐在一旁托腮欣赏，不得不说，她感觉自从认识希洛以来，她的世界彻底变得魔幻。从见到裂隙里跑出来的魔物，再到悬崖边上看一条龙在自己身边盘旋飞舞，感觉跟她过往的日子相比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今天的月亮有些格外的亮，再加上可能临近日出，感觉天色呈现出一种淡灰，再加上大朵黑压压的乌云，颇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姞莉觉得这种场面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奎利纳斯一直没飞远，就在这个山头打转。姞莉感觉它飞得不错，比之前梅利克飞得感觉还要稳当一些。
奎利纳斯其实一直都没说，他除了能够听到姞莉说话，他还能感知到她的一些情绪，比如这个时候，他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欣赏。
奎利纳斯在风里自由翱翔，总感觉有些缺失的东西好像在此刻得到了填补。
但当姞莉都有些犯瞌睡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龙鸣，那并不是奎利纳斯发出的声音。
奎利纳斯听到那声龙鸣后便收纳了翅膀，在悬崖边上停了下来，并且又幻化成原来半龙半人的样子。
姞莉歪头：“怎么了？”
奎利纳斯听到她的声音，眼神有些躲闪：“不怎么。”
姞莉一看奎利纳斯的反应就是有鬼，“不怎么”这样模糊不清的回答一般就是在掩饰问题。
毕竟她自己也经常这么用。
在他们对话间，那声龙鸣的主人也很快到场。
竟然是梅利克，也算姞莉在这里的熟人了。梅利克也幻化成人形，这样姞莉也看清了他的表情。
梅利克表情有些狐疑：“那个谁，有没有再出现？”
梅利克长得浓眉大眼，在一堆小孩里颇有老大气质，现在语气也自带一种质疑。
奎利纳斯很冷静，有些从容不迫地反问：“你是又想来教育我什么吗？”
梅利克看着奎利纳斯不领情的样子有些火大：“谁想管你！那还不是族长说她的存在会对龙族不利，我可不像你这种龙，一点都不关心族群安危。”
奎利纳斯扭头：“没有出现。与其关心我，不如担心等你成年要被族长拉去配种吧。如果你关心族群，不如对这种事上上心。”
梅利克气得眉毛都挑起来，小麦色的皮肤上也浮起红晕：“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口齿伶俐，一整天不学好，都去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了吧！”
奎利纳斯抿起嘴，不想再和梅利克纠缠。
梅利克把族群的荣耀视为一切，十句话里有八句话离不开龙族。他守护灵回来的事绝对不能让梅利克知道，不然他绝对会去告密。
姞莉在旁边听他们吵架，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成熟的吗？
忽然她才发现这个bug，龙族的年龄计算和人类的年龄换算肯定有区别，说不定奎利纳斯他们只是外表上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但其实已经活了蛮长时间的呢？
除了这个，她好像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越听越感觉他们两人嘴里的“那个谁”是她本人。但为什么奎利纳斯又好像有些不太想让梅利克知道她的存在？
听到后面，姞莉也算是听到了关键信息——她，会对龙族不利？
先不说她有没有动机了，光看她有没有能力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对龙族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梅利克被奎利纳斯的话气得不轻，最后撂下一句：“人类都是狡猾的，等你被骗了可不要后悔！”
奎利纳斯只是眼睛垂着，但不说话。
姞莉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话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你是不是现在知道了，我其实根本不是你的守护灵？”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万恶的大人，当小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给她讲世界上有精灵的时候，她板着脸告诉对方那只是人们编造的童话。
可是这个泡泡总得有人戳破。
姞莉看了看奎利纳斯身后，原本那里应该有条硕大的尾巴，而奎利纳斯这次化形控制得很好，他身后现在空无一物。
而姞莉记得，之前第一次见奎利纳斯的时候，她想离开，而奎利纳斯被尾巴绊倒摔了一跤，也正是因为这个姞莉没有及时远离他们。
奎利纳斯咬着嘴唇，像是想借沉默来逃避回答问题。
但姞莉觉得有必要趁现在把话说清楚，毕竟她估计找到希洛之后，对方应该很快就能够帮助她解决这样的怪梦。
她能感觉到龙族可能并不欢迎她的到来，这里对她来说可以算得上一个危险之地。所以她肯定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摆脱这个怪梦。
到时候奎利纳斯该怎么办？
姞莉有些好脾气地半曲着膝盖，弯腰摸了摸奎利纳斯的头顶：“我知道，你从出生到现在一定很孤独。”
“我也知道你可能做了很多事情想让我留下来，但是你也能发现，你留不住我的。我不是你的守护灵，只是一个路过这里的人类。我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甚至很快我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奎利纳斯低着头，姞莉觉得他好像还是不太愿意接受现实。
奎利纳斯沉默了好久，才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那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
姞莉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
奎利纳斯只好作罢，话锋一转：“我知道你不是守护灵，可是你能不能在这最后的日子，假装是我的守护灵，陪我完成两个心愿？”
奎利纳斯看不到姞莉，这个认知让他一度感到恐慌，他甚至连视线都无法落到她身上，又怎么留住她。
姞莉看到奎利纳斯一副被抛弃小孩的可怜样，想了想他提的要求，感觉可以尽力帮帮忙。
姞莉感觉胸口的项链又开始发光，在白光彻底充满她视线前回道：“我可以试试。”
再一睁眼，伴随着耳边的铃声，姞莉迎来了新的清晨。
第14章 冒犯
希洛正在办公室里批改姞莉刚收上来的随堂小测，他脸上架着金丝的单边眼镜，更衬得他鼻梁高耸眉眼如画。
不过这幅画具有攻击性，姞莉有些无心欣赏。
姞莉瞪着眼睛看向希洛，而被盯着的人毫无自觉，甚至还出言讽刺道：“有看我的时间不如去跑两圈步锻炼锻炼身体，到时候死的时候尸体还能强壮点。”
姞莉有些不满，她找到希洛后给他讲述了这两天晚上的怪梦，她希望希洛能给她解释清楚这怪梦的原因，并且告诉她怎么解决问题。
结果，希洛先是把这件事和他撇清关系，又是表示他没有义务给姞莉当私人顾问。
姞莉有些生气，因为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好言好语地和希洛说了半天，但对方一直都不打算解决问题。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希洛面前硬气起来说话：“可是，这都是你给我写了咒语后才发生的事情啊？我遇到那样的梦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吧？”
希洛起身走到姞莉面前，就在姞莉以为对方终于被她的软磨硬泡磨成功的时候，希洛俯视她，并且手里还捏着一张可怜的试卷，神情冷淡：“你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我说话，59分的课代表吗？”
姞莉被希洛的这番操作整得有些崩溃，她想拿过希洛手里的试卷：“你不要公报私仇！”
她不相信她就那么刚好差一分及格，而且她真的有在认真学习！
希洛抬手，故意不让她拿到：“谁有时间跟你公报私仇，你的水平就是59分，很难相信你每天那么努力学习，成绩竟然这么感人。”
姞莉被希洛说得有些无地自容，脖子都红了，她直接上手拽着希洛的胳膊，另一只手伸手也根本够不到那张试卷。
姞莉都快哭出来了：“你给我！”
她实在觉得难堪，希洛根本是在拿她当笑话取笑。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尊重过她，他不仅没听她说的有关怪梦的事，还用她的努力取笑她。
但姞莉无法反驳的是，他嘲笑的确实是事实。
她不够聪明，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成果并不理想的努力只会让她显得更像一个“活得很费力的蠢人”。
在聪明学生游刃有余地学习时，姞莉需要放弃更多的娱乐时间，以此追赶上他们的脚步。
但偏偏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姞莉有些时候都害怕让他人看见自己努力的样子，不然她失败时别人就算不说，内心里也是瞧不起她的，更严重的话，说不定还会得到一场毫不留情的嘲讽。
她努力的姿态很狼狈，狼狈到不想被人点破。
而希洛却一点也不在乎她的面子和尊严。
姞莉越想越觉得委屈，最近的烦心事也一件一件出现在她的脑海。
开学因为艾弗森动的手脚她被分到D班，莫名其妙被深红裂隙缠上，要跟性格臭屁讨厌的希洛共事，现在还被怪梦困扰。开学半个学期，姞莉觉得自己好像过了半年。
她一下子感觉鼻子酸酸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自己也不想我自己那么…笨的，我也想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可是我偏偏就不是，为什么要拿这个嘲讽我…”
“我问你的问题你也不回答，我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吧…你是很讨厌我吗？”
姞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直都很擅长自我安慰，之前连续遇到那么多倒霉事都没能把她击垮，但姞莉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豆大的泪水从她脸上不间断地滑下。
姞莉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放声大哭变成了小声抽泣，但她也发现一个重要的事，那就是希洛一直都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所以姞莉一直都是抓着希洛的胳膊在哭，而她在刚刚哭得时候把不少眼泪都擦在了希洛的袖口，希洛的衣服也被她弄的皱皱的。
姞莉这才感觉对方压在她身前，面前的一堵人墙让她可活动的空间有些逼仄。
她抬眼正正好对上希洛的眼睛。
希洛的眼睛很漂亮，有光照射的情况下是漂亮的黑灰色，像是独特的宝石。
希洛弯腰，他们本来就站得近，他这么一弯腰脸都快贴了上来，姞莉感觉对方的呼吸拍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姞莉的眼睛一时间也忘了要眨，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希洛放大的脸。
希洛看着姞莉哭红的眼眶，尤其是离这么近，这样完全还能感受到姞莉抽泣的战栗。
两个人就这么诡异地呼吸交错，安静了几秒。
就在姞莉脑子开始运转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
姞莉这才一下子大梦初醒，她想推开希洛，毕竟他俩现在的姿势实在容易让人想歪。
更别提希洛现在有些衣冠不整，而姞莉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刚狠狠地哭过。
他俩这状态要是被人看见，姞莉觉得明天的校园日报一定愿意给他俩留个头版。
但希洛没有顺着她的力气退开，姞莉都听到外面学生的声音：“希洛老师，您在吗？我有东西需要递给您。”
姞莉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说：“你让开，咱们不能这样被看到！”
希洛满不在乎，甚至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为什么？”
姞莉现在讲道理也来不及了，只能快速地说：“你这样冒犯到了我了。”
希洛看着姞莉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你刚刚一会让我帮这个忙，一会让我帮那个忙，我刚刚的感受和你现在的感受一样。很冒犯。”
外面的学生似乎也听到了房间里面似乎有说话声，有些疑问：“您刚刚是回我话了吗？那，老师我进来了。”
希洛仍然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有丝毫远离她的动作。而且，现在就算有动作也来不及了。
姞莉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时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她现在知道了，希洛是真得很恨她，恨她恨到不惜赔上自己也要让她身败名裂。
嗯，希望不要严重到让她退学…
但意料之内的开门声并没有响起，反而是学生的嘀咕：“锁住了吗？看来没人，白跑一趟。”
姞莉听见了门口学生走掉的声音，与此同时希洛也终于站直身体，没有再像刚刚一样离她那么近。
姞莉抹干净脸上的眼泪：“你刚刚差点害了咱们两个！”
希洛抱胸，挑眉道：“他要是进来了会怎样？”
姞莉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委婉道：“他会以为咱们是那种关系，不用两天谣言就能传遍整个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