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年妇女的邀请下，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房子里，打开最外面的门后里面是各个小房间，整个走廊狭窄拥挤，进出的人也又杂又多。
中年妇女拉着希洛，用胳膊夹着那包鱼阻止一些人的窥探。
好在他们很快就到了所谓的“厨房”，其实也只是有灶火和一口老旧的锅。
房间里还有一个像瘦猴一样的男人，他们一进来后他那双细小就用算计的眼神打量女人和希洛。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瘦猴，管好你的手，不然让我家男人把你手剁了。”
在女人的训斥下，瘦猴悻悻地收回了贪婪的目光，又开始在这个房间里到处翻找什么。
女人把袋子里的鱼倒了出来，她挑挑捡捡出最大的一条，然后把那只留下。
希洛在旁边只是抿了抿嘴，并未说话。
女人也算说话算数，简单处理后就把鱼丢进锅了，家里点水就开始煮。
鱼进锅后，女人转头看向希洛，可能是觉得有些无聊，所以跟他闲聊到：“你爸发善心了，怎么今天还去抓鱼了？”
第40章 童年
希洛只是沉默地点头, 眼睛看起来呆滞了无生气。
女人看他的样子，虽然希洛不是她的孩子，但心里仍难免有些同情。
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妈妈，爸爸一天也是, 一天天好吃懒做, 两人最主要的生活来源竟然是希洛去做帮工。
父子俩饱一顿饥一顿, 在她们这贫民窟的地方过着最底层的生活。
不过他们父子俩的境遇也是她无法改变的，而且还有人过得比他们差这个认知一度让她很安慰。
姞莉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宁愿相信自己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愿意相信希洛小时候竟然是这种性格。
那个酗酒老男人辱骂推搡他时, 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抗和不愿，就这么乖乖地自己出来处理午饭。
女人精明地算计和阴阳怪气时希洛也没有回嘴, 只是很纯良地道谢和倾听。
瘦小的身体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眼睛里只有呆滞和麻木。
姞莉想起了之前希洛对她说得那些恶劣的话，心情复杂。
一方面她确实同情小希洛的悲惨境遇, 但另一方面又痛恨他长大后的自私伤人的性格。
她是孤儿, 小时候生活条件也挺艰苦, 她待的地方说是福利院, 其实收留的都是一些半大不小刚好能做一些简单工作的孩子。
小的孩子一般都被收养了, 大的孩子都被送给别人当学徒。姞莉小时候曾经被收养过一次, 但后来因为一些事, 她又被送回了福利院。
她一天天长大，隐隐约约从其他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好在她很幸运，当时福利院接到上面的命令指示, 和一些学校达成了协议。
于是福利院就把他们送到寄宿制学校参加考试, 如果考上了就可以留在学校，考不上就待在福利院。姞莉在之前被收养的家里读了一些书, 所以在福利院众多孩子的考试中胜出，成功进入了学校。
而这从某种程度上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可以在该接受教育的年纪接受教育，能有时间去看书思考表达自己意见，在这样等级分明的阶级社会，这一般都是有资产的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之前遇到希娅，她心里就总为她可惜，希娅积极阳光，勤奋好学，如果可以给她学习的机会她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不仅是希娅，很多孩子可能也只是差这么一个机会。
学习让她能够思考，但这也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因为她只能思考，什么都做不到。
每一次思考过后都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在姞莉因为希洛的童年生活胡思乱想时，那女人给希洛拿了个小木桶让他盛鱼，希洛接过后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子，把桶里细细的擦了一遍。
女人看到希洛的动作，嘴角撇了撇。
希洛之后就没再说话，从锅里盛出了煮好的鱼，然后把小木桶盖上盖子就往家走。
姞莉跟在希洛身后，又和他回到那个逼仄昏暗的家。
希洛进门后把门大敞开，阳光洒在进来让睡着的男人抬手遮住了眼睛，希洛把木桶放在旧桌子上打开，然后对着床那边喊：“爸爸，吃饭了。”
那男人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拖着身子走到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后想要伸手进桶里直接拿。
希洛垂下眼睛，拉住了男人想要伸进去的手：“爸爸，烫，手会受伤。”
男人也感受到了汤冒出来的热气，只好作罢，但是一想到这个小兔崽子敢对他提要求，他就火气大：“就只有你聪明？这种事还需要你告诉我吗？”
希洛没有回嘴，只是快速地给男人盛出一条鱼放在他面前，然后用眼睛渴求地看着他：“我可以开始吃吗？”
男人看希洛这副跟软面团一样的回应，也算是消气了不少，赏赐般点点头，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他吃完后又躺回床上，留希洛收拾餐具。
男人摸着肚子咂巴咂巴嘴，想起刚刚希洛看他的眼神，他施舍般地向远处的希洛说道：“你这小崽子，要懂得感恩，毕竟每天还有老子愿意给你一口吃的。”
“你妈那死女人把你托付给我，没有我你根本长不到现在，你知道吗？”
希洛正在收拾桌子，听到男人的话后克制地压了压眼：“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一直克制把对方弄死的欲望。
即使眼前的男人再懒散、再邋遢、再对他恶劣，可他是他的父亲，他说得确实没错，如果在婴儿期间如果没有对方的抚养，他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男人看希洛还是像往常一样好脾气，哼哼了几声就转身睡过去了。
希洛收拾好后就出了家门，他能感觉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但他仔细观察过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压下心里的怀疑，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城里的画室做帮工，这是唯一一个愿意教他点事情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都嫌他太瘦太小，所以都不愿意让他一起干活。
而姞莉这边，她也跟了过来，但与此同时，她深刻地怀疑如果这么一直跟下去，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如果现在的小希洛只是这个时空原本的人，那他现在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且看情况他自己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根本不像有通天本领的样子。
如果是她那个时空里的成年希洛，姞莉严重怀疑他在面临那一系列的遭遇后说出的恶毒话可以把那些人给气死。
但，万一成年希洛做了伪装或者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呢？
姞莉觉得自己得试探试探，不然这样一直苦等下去也太没效率了。
她现在是灵魂状态，和希洛的沟通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她四处看看，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直到和枝头的鸟儿对上视线。
对上视线，嗯？
那鸟能看见她？就在她震惊于自己的新发现时，那个鸟直冲冲地向她飞过来。
在姞莉以为对方会穿过自己的时候，她感到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下次眼前世界恢复正常的时候，姞莉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奇妙的变化。
她好像变成了刚刚那只撞向她的小鸟。
她差点直接从空中掉落下来，只能开始略微不熟悉地扇动翅膀，让自己快速适应新的身体。
姞莉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好消息是她现在确实有和这个时空互动的媒介了，坏消息是她变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鸟。
她跳一会飞一会，终于进到了希洛帮工的那家店，找到了正在帮忙整理的希洛。
这是街角的一个小店，店长是一个长着花白胡子性格古怪的老头，店里除了他就只有希洛一个学徒帮工。
姞莉跟进去没一会，店里就来了一个顾客，是一个青年男子。
他自如的和老店主攀谈起来：“你看你一天埋头画画，把自己圈在这个小地方，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可不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要赚钱的。”
老店主抬眼看了一眼他，冷笑道：“知道你想赚钱了，所以呢？”
男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是毕竟是生意人，他挂着假笑继续说道：“教会的壁画，他们来咱们这招画师了，有人看中了你的技术，想招你。”
看到老店主眼神的变化，男子知道这事有戏，他连忙说道：“这可是笔大单！而且会让你出名的，那个壁画一旦完成，以后来礼拜祈祷的人都会看到，你的作品会流传后世的。”
老店主皱眉回问道：“你想要什么？”
青年男子摸着下巴嘿嘿一笑：“我当然是为钱而来啊。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帮你传达给负责人，而你要给我三成的报酬。”
老店主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嫌三成的报酬太多舍不得，而是教会的壁画毫无疑问是个大工程，以他现在的年纪，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了。
但他一生都奉献在绘画事业中，绘制教会的壁画更是他一直想要来一次的挑战，可奈何这种机会根本轮不到他身上。
而现在他已经行将就木，这样年少时梦寐以求的机会却找上他。
老店主沉默了半晌，最终说道：“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到时候给你答案。”
青年男子点点头，转身离开，而店里陷入了另一种安静。
希洛看向老店主，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师，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要犹豫？”
老店主摇摇头，混浊的眼睛有些苦涩：“我太老了…这东西偏偏在我快画不动的时候才找上我。”
希洛其实并不理解老师的行为，在他眼里，完成比完美更重要，画一幅画，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深浅，而他却可以借此画大赚一笔并且声名远扬。
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老店主让希洛离开，他需要自己待一会。
姞莉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也捕捉到了他们刚刚话里谈到的一个词。
教会。
她想到了之前去到教堂里见到的诡异的一切，死而复生的修女，以及还有一些可能在暗处进行的秘密。
没想到来到了这个时空，也遇到了教会的相关事项。
而希洛自从听到教会这两个字后，心里就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教会有时候也会收留一些小孩子，或许这对他而言是个机会。
老店主确实如他所言，已经很老了，明年后年可能就会死去，希洛需要为自己找好下家。
如果老店主不愿意去给教会当画师，他也无法跟去，所以万一老店主拒绝了邀请，他得自己想办法搭上教会这条大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姞莉感觉希洛似乎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第41章 试探
希洛因为提前下班, 他在街上无所事事地转了一会，然后就提前返回了家。
但当他回到家附近时，他远远看过去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而且还传出来不小的声响。
希洛皱了皱眉, 没有直接推门进去, 而是走到他以往用来观察的破洞, 向里面看去。
姞莉看到希洛的动作，不由得感叹，就连小时候心眼都这么多。
房屋里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除了希洛他父亲以外的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伙的。
希洛的父亲跪在地上, 脸上堆满了笑容：“对不起，对不起，求您大人有大量, 放过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
“要是知道,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她呀！”
人高马大的男人看着脚下跪着的人, 冷哼一声：“你光是说有什么用？想要道歉倒是拿出点诚意来啊。”
“昨天偷了我们家的鱼, 今天还要来偷我女人, 那你明天打算偷什么,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拿不出钱来就把这房子给我，我明天就让叫几个弟兄把你扫地出门，你后半辈子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希洛父亲脸都皱在一起, 常年酗酒让他有着明显的酒糟鼻, 他不甚清楚的脑子快速运转：“等等，虽然我没钱, 可是我还有一个孩子！”
壮实的男人挑了挑眉：“如果我没记错，你家孩子年纪还小，虽然是个男的，可现在细胳膊细腿什么活都干不了，我可不接受他来抵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