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错仇后被疯批独占了——风落矣【完结】
时间:2024-12-08 23:01:22

第02章 救人
  三月前,南陲村外的野山头。
  姜醉眠从柔软草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两下腿骨。
  日头西沉,拨弄了两下竹篓里的草药,她也准备下山了。
  今日运气不错,镇上药铺掌柜提起过的虫草,居然还真的被她苦心寻到。
  虫草珍贵,随意拿去镇上药铺询价,一根少说也能卖上五百文。
  可惜今日她走遍了大半座山也只挖着一根,只得明日换座山头再寻。
  下山路难走,林中草木茂盛,能没过半人高,若无经验者,很容易在这林子中迷路。
  可姜醉眠对此路再熟悉不过,她每日上山采草药,去镇上卖了补贴家用,闭着眼睛她都能识得下山路。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方才还是艳阳大作,烈日当空,转眼间阴郁天色缓缓压下,浓云滚滚自东疾掠,湿黏冷风裹挟着一股凛冽血腥直扑面鼻。
  哪来的血腥味?
  姜醉眠定睛往不远处的草叶丛中望,林风乍起,草木折腰,隐约显露出暗藏玄机。
  里面竟然趴着具死尸。
  四周昏天暗地,呜呼风啸如野兽哀嚎,吹得人毛骨悚然。
  姜醉眠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看清那死尸身高约九尺,身着玄色锦袍,看着不像普通农户。
  她无意多管闲事,捏紧裙边,正要从尸体身旁跑过去,谁知一股强劲力道忽然从后方拉住了她的裙角。
  她顿时停住了脚步,单薄后背挺得笔直,颤巍巍抖了两下后,缓缓回头,瞧见了一只松竹骨节般纤长劲瘦的手。
  青白手背筋络暴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乎要将粗麻裙角扯烂。
  “死尸”抬头,散落发丝被草泥血污黏在脸庞,满面脏乱泥垢,看不出原本面目。
  唯有一双狭长收紧的凤眸,漆黑凌厉,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威压和震慑,上挑着与面无血色的少女对视一眼。
  美眸登时瞪圆,姜醉眠颤巍巍将自己的衣裙往外拽,可惜力气却不如这“死尸”大,竟然拽不动分毫。
  “你,你要干什么?”
  那“死尸”从袖口缓缓掏出个东西来,姜醉眠定睛一看,竟是两张五千两的银票。
  “下,山。”
  可能是不知昏迷了多久,“死尸”嗓音片沙,气若游丝。
  姜醉眠懂了,这一万两便是要自己带他下山的报酬,但是还没等她回话,面前的人就又昏了过去。
  姜醉眠立在原地沉默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竹篓摘了下来。
  她找到压在最下面的那棵虫草,塞进他口中。
  “当是你自己花钱买的。”
  雨势渐渐变大,她这才注意到雨水已将他满面血污冲掉些,露出底下惨白如纸的一张俊脸。
  即使闭着双眼,也能看得出流利狭长的眼型走势,锋利如刀削般的眼尾锐得像把利刃,睁开时寒霜凝雪,气势凌人,高冷矜贵的像俯视蝼蚁众生的杀神。
  伴着浓黑如墨的眉鬓,高挺笔直的鼻梁,薄削无情的双唇......
  只一眼,便能肯定这绝不是农田庄户能养出的绝佳皮相。
  还有他身上的锦衣布料当真特殊,摸起来顺滑无比,想来也价值非凡。
  姜醉眠没工夫多想,趁着真正暴风雨还没到来之前,把人一步步拖下了山。
  到家之后,天色已然尽黑,雨势不减,颇有愈大趋势。
  只有杨月樱下学在家,叔父叔母应该还在地里忙着收粮。
  农院不大,只有三间瓦房,一间是吃饭的堂屋,叔父和叔母一间,姜醉眠和杨月樱一间。
  现下平白多了个男人,姜醉眠直接将人拖到了柴房去。
  杨月樱听到柴房动静,撑了纸伞过来。
  “阿眠,你今日上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被雨淋湿了?我煮了些姜汤,你快换了衣物去喝些。”
  刚进柴房,杨月樱险些惊叫出声。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躺在草席上不说,胸前衣衫还已经被姜醉眠解开了大半。
  “阿眠!你,你在作什么?!”
  姜醉眠挽起袖口,纤白柔美的双手瞧着不似农户出身。
  她眨了下眼睛,应道:“扒他衣物。”
  杨月樱听言,耳根都红了些:“这是何人?”
  “我也不知,只是在山上采药时意外遇见的,他给了我些银钱,托我带他下山。”
  杨月樱见他伤口骇人,问道:“那他醒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姜醉眠给那人喂了几口汤药,淡然道:“不会,这药能让他几日内都体虚无力,连院子里的鸡都比不上的。”
  杨月樱放心下来:“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爹娘可能快要回来了,我先去煮饭罢,你快些将衣物换下来,别生了风寒,姜汤我给你留着了,要趁热喝。”
  姜醉眠弯了弯眉眼:“好阿樱,你对我最好了。”
  杨月樱温柔一笑,转身出了柴房。
  姜醉眠将他左胸上方那个黑洞洞的血窟窿敷上药渣,再拿干净的布料包扎好,恰好湿透的黑衣也被火烘干了,便又将他的衣物重新穿好。
  黑衣盖好最后一条缝隙,流畅漂亮的喷薄肌肉在眼前消失。
  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人猛然攥住。
  琼玉似的几根长指,仿佛想将掌心里这温热柔软的腕骨直接折断了去。
  草席上的人竟然微微掀开了眼,轻飘飘斜睨过来一瞥,讳莫如深的眸色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姜醉眠愣怔片刻,与他对视。
  开扇的眼尾狭长收窄,阴鸷冷厉,凶狠的像是要杀人。
  实非善茬。
  可再不善,也不能杀救命恩人罢。
  手腕痛得像是快被捏断了,少女秀眉蹙起,低低痛呼一声。
  “你,放手,我是带你下山的人。”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力气果然松了。
  姜醉眠迅速退后两步,抱住自己手腕揉了几下,等她再抬眼看向草席,那人已经又闭上了眼。
  要不是手腕上的疼痛还在,她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边揉着手腕边出了柴房,回屋换下衣物,又将杨月樱给她盛出来的姜汤喝了。
  姜醉眠出了屋子,却听见门外正好有人在敲门。
  她以为是二老从地里回来,拉开大门道:“叔父叔母你们......”
  谁知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个黑黑瘦瘦的身影,看起来跟姜醉眠一般高。
  雨夜视线模糊不清,姜醉眠使劲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那张面庞,黑得像是烧坏的锅底,竟然会是王大娘家的独子。
  “王多贵?”
  王多贵咧开参差不齐的牙口,不怀好意笑起来:“娘子,谁让你直唤夫君姓名的?”
  姜醉眠蹙眉,神色有些不悦。
  王多贵与她和杨月樱同岁,先前三人又同在学堂念书。
  上月他和他娘王氏来家里提亲,想定下姜醉眠,被杨望平一口回绝了之后,又说定杨月樱也行,气得杨望平直接将他们母子二人扫地出门,自此王家母子在村里丢了颜面。
  王多贵自那之后怀恨在心,他知道今夜杨家二老在地里救粮,家里就两个小姑娘,便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找上门来。
  “还敢上门来胡说,小心我让你以后再也开不了口。”姜醉眠低声威胁,琢磨着干脆配副哑药给他吃。
  她语气凶狠,偏偏莹眸漆黑,长睫若蝶,语气明艳艳的脸庞近在眼前时,少女娇艳动人的灵气仿佛能摄魄人心。
  王多贵像被那双纯真清澈的眼睛蛊惑了心神,喜道:“反正我娘说了,只要我想,有的是办法娶你给我当媳妇,到时候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姜醉眠手下一紧,险些控制不住想将木门栓直接扔在这张锅底上。
  “去找个水坑罢。”
  王多贵当真低头寻摸起来:“找水坑做甚?”
  姜醉眠反手欲合上大门:“好好照照自己的模样。”
  谁知一条黑瘦的手臂忽然挡在门前,黑瘦身影挤进门内,眼神甚是不怀好意地在少女纤韧的腰肢上扫视了几圈。
  这么细,不知道抱起来是什么滋味的。
  “等等,为夫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想走?”
  王多贵说着便直接去拉她,姜醉眠躲避不及,被他碰了下手背,立即在衣裙上用力擦了两下。
  王多贵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村里干农活的人家哪里会有这么嫩生的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滑不溜的抓不住。
  他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想立马把这小娘子娶回家暖被窝,要不就趁着今晚把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她姜醉眠就不得不答应亲事了。
  他瞅准了那抹纤柔的小腰,直接张开怀抱便扑了过去。
  雨密如箭,声势极大。
  院门旁发生的动静,堂屋内分毫也听不见。
  姜醉眠将一直藏在手中的药包扯破,药粉直接洒在了王多贵脸上,可这药效见效也要一会功夫。
  她叫了杨月樱几声,反倒被只臭烘烘的手捂住了嘴巴。
  “叫什么叫,我是你夫君,我对你做什么当然都可以,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听话,我怎么会不疼你呢……”
  没等他说完,就感觉头脑忽然有些昏沉,力气也使不上来。
  姜醉眠趁势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咬牙冲着他胯间狠命一踢。
  “啊——”凄厉叫声划破雨夜。
  王多贵疼得意识模糊,恍惚之间抬头,却忽然愣在了原地一般,双目死死瞪着姜醉眠身后的虚空。
  他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在暴雨中看到了一个鬼魅般高大的身影。
  像是雨夜里沉寂的山,能将少女纤弱的身姿完全包裹。
  “那,那是——”
  王多贵眼睁睁看着鬼魅朝着自己走过来,一张黑脸都霎时被吓得白了几分。
  “鬼啊——!!”
  尖叫声刚落,王多贵顾不得身下的疼痛,转身撒腿就跑。
  姜醉眠也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些不对,怎么感觉脖颈间,仿佛有湿湿热热的呼吸。
  一寸一寸,慢慢往细嫩的肌肤里侵袭。
  她寒毛顿时立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子,便被眼前一张放大的湿润俊脸吓呆住了。
  骤雨仿佛也多情,争相敲打着落在浓密眼睫上。
  底下一双沁若寒霜的狭长凤眸,含了冷雨,一如上次阴鸷。
  姜醉眠眨了下眼,面前高大的黑山竟然朝她身上压了过来。
第03章 偿命
  姜醉眠连忙伸手将人接住,只是实在太重了,纤细单薄的身板也随之“砰”一声抵在了门上。
  这人怎么说晕就晕,每次连点预兆都没有。
  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姜醉眠用力推了面前人两下,谁知不小心按到了他左胸上的伤口。
  只听得一声低沉沙哑的闷哼,堪堪擦过耳边传来,惹得细弱身板浑身震颤了两下。
  姜醉眠连忙收手,察觉掌心略带粘腻,怕是伤口又渗出血来了,她暗忖自己粗心大意,竟往人伤口上撞,心中生出些内疚感来,便没再推人,反而搂上了劲瘦的腰,妄想靠自己撑住两人的重量。
  有断断续续的温热气息拂过耳际,姜醉眠觉得酥痒难耐,侧眸望去,却正与一道复杂沉寂的凤眸对视上。
  原来他压根没晕,还心安理得的靠在她身上!
  姜醉眠搂在他腰上的两只手像是着了火,慌忙收回来。
  “你快自己站好。”
  面前的人微微晃了下方才站稳,一手抬起摸了摸左肩上的伤,俊眉微蹙,想来也是觉出疼了。
  大门此时却恰好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身影披着蓑衣回来,浑身均已湿透。
  姜醉眠见状,忙上前询问道:“叔父叔母,地里情况如何?粮还能救吗?”
  叔母赵兰叹了口气:“我和你叔父通了通几亩田的排水沟渠,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可别把地泡坏了就好,不然下半年收成都会受影响,你叔父辛苦大半年种的些麦子,怕是又要颗粒无收了。”
  杨望平将手中锄具归拢到门后墙角,语气埋怨:“跟孩子说这些做甚……”
  农户看天吃饭,日子虽不好过,可二老从不让两个孩子下地干农活,反而砸锅卖铁也要供两个孩子去学堂念书。姜醉眠从小就比寻常孩子聪慧,那学堂里教的东西她小时候就早已读过,她便常常偷溜去山上采草药,再去镇子上卖了补贴家用,她还跟着镇上药铺那掌柜的学了些药理,寻常小病她也看得。
  “我就是告诉孩子咱们地里的实情,总瞒着她,她也跟着担心不是。”赵兰颇为委屈:“又不止你这个叔父心疼孩子,眠儿叫我一声叔母,我也是把眠儿当成了亲女儿看待的,怎么你老是嫌弃我。”
  杨望平忙道:“得得得,是我错了还不成,眠儿也是大孩子了,知道也无妨。”
  二老经常吵吵闹闹地拌嘴,姜醉眠知道他们都是在为自己着想。
  可现在还有件大事,她尚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兰已提步朝着屋内走,只是刚走了两步,便猛然发现姜醉眠身后的黑夜中,好像还站着个人影。
  “眠儿,有客人来吗?”到底是端庄的气度还在,赵兰被惊到了也并未显露于色。
  姜醉眠扯了扯唇角,笑得异常乖巧。
  “叔父叔母,我今日在山上,救了个人。”
  杨月樱已烧了两个菜,还熬了锅热粥。
  但是今日小小的饭桌上热气腾腾,却无人动筷。
  往常都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现如今多了个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杨望平率先打破沉静,开口道:“都用饭吧。”
  几人纷纷举筷,安静进食。
  杨月樱捧着粥碗,脸蛋都快埋进去了,时不时从碗后偷偷看那位不速之客一眼,然后再偷偷收回眼神。
  杨望平是都察院出身,亲生女儿这小心思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他开口道:“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
  “免贵姓路。”低沉嗓音从容应道。
  “陆?!”
  杨望平脸色却是骤然一变,放下碗筷的瞬间,眼神中充满了凝重敌意望过来。
  赵兰都跟着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抬头,双眸似乎溢出些痛苦神色。
  饭桌上气氛刹时间冷到极点。
  姜醉眠一口气吊在胸口,顿时不敢下咽。
  杨望平变了语气,带着股从前审讯犯人时的威严:“公子可知陆姓,犯了当朝天子名讳。”
  如今的天子登基之时,早已下令陆字为皇室专用,平民百姓不得僭越。
  “在下的路,是道路的路,路予行。”
  原是同音不同字。
  赵兰重重呼出口气,杨望平与她对视一眼,二人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并未多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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