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气晴朗,她在众诚控股楼下蹲守了他一下午,人都要睡着了,终于有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驰过警戒线。
趁着车辆减行的时机,许栀忙过去拍窗户。
先降下的是前排的车窗,司机看了她一眼,回头禀告:“谢总,是许小姐。”
果然都是人精,只见过一次的司机都能认出她。
后座的玻璃这才缓缓降下一半,谢成安只露出一双疏懒的桃花眼,就那么兴致缺缺地看了她一眼,问她有什么事。
他一副你有话快说说完了我还得去补觉的感觉,让许栀有种他这人是不是日日混夜场的感觉。
在费南舟的这些个朋友里,这人好像最不着调,但仔细看,他这双眼睛又清澈坚定得很,叫人看不真切。
谢成安到底还是让她上了车,她在车上问了一堆,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支着额头像是睡着了。到了办公室将人遣走,他给她倒了一杯茶,在她对面坐下:“就这么关心他?”
许栀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含义,但见他神色镇定,看不出丝毫紧张,心里也稍微落了落,意识到费南舟的问题可能不是那么严重。
“他是我老板。”许栀笑着说,“我还不想改换门庭。”
“那中信不想改换门庭的员工都得来我楼下堵门了。”他悠悠喝一口茶。
许栀被堵了,暗道这人的脾气怎么和费南舟一个样儿?还是他们这类人说话都这么不客气。
“您就跟我交个底儿行不?我确实是挺担心他的。”许栀不跟他兜圈子了。
“那许小姐先跟我交个底儿,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搁下茶,笑望她。
许栀说:“我说朋友,你肯定不信。”
“愿闻其详。”
“他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他笑了一下,这个表情有点意味深长,但也没有再问,终于跟她透了底:“他被有关部门约谈了。”
许栀心里一个咯噔,但看他狡黠投来的目光,表情又马上收了起来,觉得他又在诈自己。
他似乎对她和费南舟错综复杂的关系很感兴趣。
“他爸不帮他吗?”许栀嘟哝,既是不解也有狐疑。
谢成安很无奈的表情,挑了下眉,意思是这点儿小事用得着惊动他老子?
许栀从他的态度里探得了一点底细,知道事态没那么严重,笑道:“谢谢谢先生。”
她起身准备告辞了,身后又传来谢成安不咸不淡的声音:“华瑞内部挺复杂的,你还是明哲保身吧。”
许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低头在喝茶了,好像什么都没说。
她心里犯嘀咕,当时也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离开时脑子却高速运转起来,联系到费南舟和沈琮、瞿晓之间的龃龉……还是感觉很乱,而且她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去想了。
费南舟翌日就回来了,给她回了电话。
“你没事儿吧?”许栀问。
“有事儿还能给你回电话?”他从鼻腔里哼出笑意,带点儿嘲讽,但她更听出几分愉悦。
疲惫归疲惫,但他似乎心情还不错。
许栀本来想问他中信股权变更、即将失控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又怕伤到他自尊心,还是没有问,转而说:“晚上一起吃饭吧?给你接风洗尘。”
一段弧形的沉默,他说:“好。”
夜幕降临的时候,系着围裙的许栀在厨房里忙碌着。
这处房子的厨房是半弧形的,开放式,乳白色的整套厨具搭配北欧风格的复古瓷砖墙壁,格外有情调。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棕色的木纹石上,熠熠生辉,让人心里温暖。
许栀做好了冷菜,将切好的热菜材料分门别类排好,给自己打了一杯咖啡。
打奶泡的时候,她回头看一眼餐厅墙上挂着的钟摆,时钟显示已经是下午5:45分了。
窗外的行人和车流比白日还要密集,从高处望下去像排列在机器上等待出货的质检产品,五颜六色,种类繁多,看久了视觉疲劳,渐渐地分不清人和车。
她心里有些急,手下意识在围裙上搓了搓。
想了想,还是将大闸蟹搁到了蒸箱里先蒸起来。
快5点时候,门口终于传来响动。
许栀回头,费南舟正好进门,在玄关处弯腰脱着鞋子。
大衣已经扔到一旁的玄关桌上。
“怎么,不认识了?”他抬头的一瞬正好捕捉到她呆愣的表情,禁不住笑了一下。
他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毛衣,勾勒出高大健壮的身材。
笑起来的时候,一双迷人的眼睛,但两天没刮胡子,唇上一层淡青色的胡渣,有点儿落拓潇洒。
许栀咬咬唇,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默默去炒菜。
火的温度有些旺,从锅子边角冒出火红色。她将锅子调整了一下位置,往左挪了挪,将沥干水的茄子倒入了锅里。
但还是有些水渍残留,油遇水溅起来,打在她手上。
她缩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费南舟将煤气灶关了,从后面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拉到水龙头下冲洗。
“……只是溅到一点点。”许栀说。
费南舟回头,目光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脸上,一双水雾蒙蒙的杏仁眼。
一开始他没说话,许栀也静默着,目光对视的刹那,她人已经到了他怀里,被他一只大手扣着。
他将她垂落到衣襟前的发丝缓缓捋到耳后。
安全距离已经打破,她的鼻息间都是他清冽的气息,脖颈上被他触到的那块肌肤却像是燃烧似的灼烫起来。
水声还在哗哗流淌,她呼吸发紧。
他又贴近了几分,高大如山般的影子紧紧覆压下来,挡住了她身后的光线,视野里一瞬间暗沉下来。余光里又有百叶帘的阴影,一道一道横格子,随着他肩膀的微微起伏而摇曳。
她仿佛醉了,闭上眼睛,意识在午后阳光的阴影里徜徉。男人的掌心越来越热,按着她圆润纤瘦的肩头,探寻往下,有种酥麻的感觉从触及的地方蔓延开来。
许栀半睁半阖望着他身后的一盘莲藕,粉色的藕肉在夕阳下散发着油润金黄的色泽。
甜,腻到人心坎里,腻到人心里发慌。就这样,他的手沿着腿部探了进来,粗糙的掌心勾到了蕾丝裤边,她本能地弓起身子想要合拢,又被有力地掰开。
她脸上有种不自然的潮晕,白皙中透着粉,莹润纤白的脖颈如天鹅般仰起。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堆叠到肩头,连带着蕾丝罩一块儿往上推,他将她抱到了桌台上,低头含住,用舌尖灵活地拨挑。
她在颤抖,完全不能控制,唇间渐渐的溢出破碎的声音。
意识迷迷糊糊的,后来连他什么时候撞进来的都不记得了,其实是可以阻止的,但又似乎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事态的发生。
这是相认以后第一次这样失控,说不清是意外多一点还是蓄谋已久的侵占和攻略。
时间太晚了,菜也烧不完了。许栀坐在瓷砖地上抱着肩膀,抬头去看厨房窗外,天色已经很暗沉了,再看一眼客厅的钟,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来吃面吧。你坐地上屁股不凉吗?”餐厅里,费南舟将两碗面搁到餐桌上,回头笑话她。
许栀这才感觉光溜溜的屁股有些冷,扶着橱柜站起来。目光往下瞧,不经意扫到一滩水,她红着脸移开,谁知又不慎扫到了角落里那个垃圾桶。
几片绿色的菜叶子下隐约露出两个灌满了白液的套,和几片用剩下的洋葱片混在一起。
她脸上不自在,想把这个炸-弹丢去洗手间,又不好这个时候伸手去捞,只能暂时作罢。
许栀垂着头走到餐桌上和他面对面吃面。
“不好意思,厨艺不好,将就吃一下吧,下次试着做个汤头。”费南舟对她笑道,将碗里的两只大虾挑出来夹给了她。
许栀没吭声,过一会儿才说:“这样就挺好了。”
“对我的厨艺就这么没信心?”他笑。
许栀也笑了一下,抬头和他目光对视的刹那,又有些尴尬,低头继续默默吃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结束时,他替她将碗碟一块儿收拾了。
许栀本来还是想问一下他公司的事情的,可踯躅了很久还是没有开口。
费南舟是个很敏锐的人,从厨房回来时,他捏一下她的脸:“你有话就说吧。”
许栀双手捧着他的脸,半晌:“……还是算了。”
费南舟拉下她的手,笑了:“其实你是想问我工作上的事儿吧。”
肯定句。
许栀知道不可能瞒得过他,但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地点出来。
她去看他,他的眼中噙满无奈的笑意:“不用替我担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许栀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强装镇定安抚她,心里的担忧并没有消退多少。联系这些日子自己的所见所闻,她忍不住开口:“沈琮是不是在故意针对你?”
他停顿了一下,问她从哪儿听来的。
因侧着身,他高大的身影很自然地倚靠在中岛台上,睫毛阴影下的眸光有些晦暗。
许栀说她也在华瑞做事,人脉不是摆设,也要和高层交涉,她自己能看出来。
而且,她觉得瞿晓很有可能投靠了沈琮,采用了一些手段,对华瑞内部的股权进行了稀释,加上一些操作,不然中信不会崩盘得那么快。
费南舟对华瑞康的大力支持,很大程度上已经得罪了华瑞内部不少股东,利益分歧,倒戈相向也正常。而且,沈琮背后还站着孔家。
许栀见他不说话,觉得自己猜对了七八分。
白炽灯下,他垂着头,修长的手就那么支在桌角,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他的面部折叠度很高,皮肤又白,不说话的时候别有一种阴郁暗沉的清冷气质在里面,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又不敢多看。
她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狼狈过,心里不忿又难受,但又不想戳他的痛处,面上不由涨红,想安慰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咬了下唇。
他这么骄傲的人,只看结果和事实的人,任何的安慰都是在打他的脸。
许栀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后来去酒柜里拿了瓶洋酒出来,满上。
他听到声音回头,都笑了:“你不是不让我喝那么多酒吗?”
“偶尔喝一次没事。”她知道自己笨嘴拙舌的,也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慰他了,免得越描越黑。
但谁知这酒这么烈,两杯下肚她就觉得自己浑身热得厉害,感觉不自在极了。
这种剧烈发着汗的感觉,国内的高度酒都没有这样过。
他们是坐在客厅地板上喝的,费南舟手里扣着酒杯,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是标准的平行四边形丹凤眼,眼皮上只有一道细褶,非常清俊漂亮的眼型。可今日的他不带几分威严,反而有种潋滟无边在里面。
许栀心跳得厉害,根本不敢看他。
他却一直都在看着她,眸光如深潭,仿佛要将人溺毙。
这样一双倦冷疏离的眼睛,认真看人时却这样蛊惑。
“为了安慰我,你也不用这样拼。”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揶揄。
许栀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要嘴上占便宜,挨过去盯着他脸瞧。
“干嘛?”他懒懒的。
这种时候他还要这么傲慢,许栀生气:“低个头你要死?”
“你想我怎么低头?”说话功夫,一手已经拉过她,蛮横地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许栀跌撞往前,双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上,人已经跨在了他身上。连带着他往后倒,另一手撑住地板,也牢牢抵住了往前倒的她。
四目相对,她面红耳赤,他眼底漾出笑意。
许栀不敢再乱动了,想要说点儿什么,他阖眼发出一声长长的、淡淡的嘘声,带着嗔怪。
世界好似又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她的眼底,又只有他了。
许栀咬着唇,到底还是开口:“大厦将倾了你还搁这儿云淡风轻?我是真怕你破产!不识好人心!”
“我破产了你陪我睡大街吗?”他还跟她开玩笑。
“你想得美!你破产了我马上找别的男人!”
他坐在地板上笑得前仰后合,背脊都抵上后面的沙发里。因着惯性许栀趴到他身上,双手撑在他两侧,是个羞耻的姿势,又莫名有些兴奋。
长久的对视中,他捏住她的下颌,带一点儿强迫,将手指伸入她嘴里。
一根、两根,食指和中指模拟着做撤出的动作。
许栀下意识含住,潮湿的舌头卷着他指尖,包裹住。
有种电流般的感觉蹿入他四肢百骸,原本消散压制下去的酒意,如烈火遇滚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只一瞬就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舌尖探入了她的口腔。
这个吻有些急了,磕碰到牙齿,带一点儿疼痛,却莫名将他的情-欲点燃到极致。
她备吻得眼泪都出来了,浑身战栗。
在他松开她的时候红着脸,小声盘在他身上问:“还来吗?”
他问你累了吗?
语气磁性、疏懒,总像是在调戏她。
许栀倔强地不肯再这种问题上认输,说没有,我是担心你。
他分明是在下面的那个,眸光犀利扫来时,许栀就有种备强大的狩猎者盯上的感觉,一个冷淡的眼神都带着压迫性。
她越害怕越搂紧他:“别吓我。”
“我吓你干嘛?疼都来不及。”他单手撩开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揉捏她柔嫩鲜艳的唇,过了会儿又说,“你可以不动。”
这个问题衔接上上个话题才畅通,许栀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意识过来后,脸更红了,低低地啐他一声。
过一会儿又小声问:“这样你好发力吗?”
小手还攀在他肩头,低头望着他。
“以前在班里的时候,我能做三百个俯卧撑不带停的。”他对她挑眉,慢条斯理地说,“体力不必说,频率还很高,至于力量如何,许小姐深有体会。”
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说到最后一句,随意瞟来的那一眼里,涤荡的笑意让人脸上发热。
他甚少跟她开这种带颜色的笑话,尤其是相认后。
夜深人静,他略带磁沉的嗓音格外诱惑人,像深渊里伸出的一只手,你明明知道这样不好,还是心甘情愿不顾朝夕地沉沦。
他是她无法抗拒的诱惑。
贴得太近了,他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因为姿势缘故,只若即若离地舔到了一丝。
带点儿湿滑温热的触感便离开离开了,却像是在她心里点上一把火。
许栀心跳更快:“试试?”说的是这样她在上面的姿势。
费南舟只是笑,过一会儿却起身。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抱了起来搁到沙发里,以M形被折了上去,雪白的腿架在了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