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了,双眼盯着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湿漉漉的眼睛,说不行。
许栀问为什么啊。
他一开始不说,在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时,他伏低了在她耳边说:“这样比较敏感。”
许栀脸颊绯红,懂了,敏感就比较快。
他游刃有余地开始吻她,窗外的夜色如潮水一般蔓延开。
夜半时他又来吻她,她一开始以为是虫子,吓得伸手就拍了出去。
听到巴掌声已经不对,急急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拧亮。
不可一世的太子爷脸上一道鲜红巴掌印,新鲜出炉的。
许栀瞠目结舌看了他会儿,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笑?”他板正脸,眼神危险。
许栀后怕地收起表情,可过一会儿又没忍住,笑出声来。
结果就是被他拉到身下继续惩罚。
“你不睡觉吗?”她躺在他底下全身雪白,像一只没有上釉的白玉瓷瓶,纤瘦窈窕,细胳膊细腿。
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他,让人没有办法心生邪念。
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后来用领带将她的眼睛给绑住了。
“你干嘛?”她要去揭,被他按住了腕子,狠狠揉在褶皱的被单里。
红色绸缎像翻滚的波浪,颜色触目惊心。
他骨子里有破坏欲,这具洁白纤柔的身体,被狠狠翻过去。
冬夜里格外寂静,凌晨3点,她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承受着来自身后一下又一下猛烈的冲击。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水波中荡漾摇晃,岌岌可危。
第二天他带她去接收那批新机器。
“我凌晨5点才睡的。”许栀顶着黑眼圈烦躁地说,鲜香扑鼻的鲜虾面都提不起兴致。
许是内疚,他没有反驳,低垂着眼睑给她夹蛋。
“我不要吃蛋!”
他又给她换了炒牛肉丝。
她开心地吃起来。
“你没有别的事吗?”迟疑了会儿她还是抬头。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自己的问题明明更严重,还要陪她去做这种小事。
谁知他笑了一下,慢悠悠喝一口茶:“我当休假。”
趁他低头的时候,许栀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谁知他正好这时候抬头,把她的搞怪尽收眼底。
她挺尴尬的,他只是包容地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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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他们在江州待了一个礼拜。
她和费南舟通吃同住,好得如胶似漆。
她以为的他穷途末路,实际上他该吃吃该喝喝什么反应都没有,至少她面上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就算是装的,这份定力旁人望尘莫及,难怪他能屹立圈内这么多年不倒。
有一次碰到来出差的谢成安,他嫌她旁敲侧击的烦了,跟她说只要他老子不倒,他怕什么,让她少操这份心,管好自己。
许栀觉得他对自己蛮不客气的,但时间久了就发现,谢成安这厮对谁都这么不客气,周立在他面前也是被怼的份儿。
中午他带她去的是华瑞科技这边的一个产品研发中心,那科技基地就建在江州的地标建筑之上,从外观上看像一只倒挂的圆锥瓶,进了里面才发现除了一二层的科研相关产品陈列,还有几代几代的编号,上面还有咖啡厅、甜品店、纪念品展览馆等休闲区域,除了工作人员来参观的业内人士也不少。
午后,阳光从浅蓝色的玻璃幕墙上洒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展览区种着不少绿植,不至于阳光直射,反而有徜徉在森林中的惬意感。
“这设计真不错啊。”许栀兜了一圈回来,刚要和他说,蓦的发现他在和一个挽着发丝的金发女郎聊天,忙刹住步子。
许栀的法语还行,除了一些过于专业的术语听不懂,大抵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这打岔已经引起了谈话两人的注意,法国女郎朝这边好奇地望来。
“许栀,我妹妹。”费南舟手掌微抬,含笑介绍。
对方露出了然的神情,跟她打了个招呼。
许栀也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落落大方地跟她打了招呼。
等人走了,她才走过去:“我肚子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吧。”
“你逛了这么久,就只想着吃饭了?”他的表情有些无语,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
“吃饱了再跟你说,我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费南舟只好转身,在前面带路。
她已经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吃饭的时候,不时有员工或者其他公司的参观人员过来打招呼,费南舟皆放下餐具有礼地回礼,连带着许栀也要应酬一二。
“大老板也没这么好当啊,一顿饭吃成这样。”离开的时候,她揉着肚子说。
“没吃饱?”费南舟插着兜,回头笑看她。
许栀摇摇头:“一直被打断,吃嘛嘛不香,后来我都没胃口了。”
又说,“我吃饭要仪式感,要沉浸式体验。”
“看出来了。”
她诧异于这个怎么看出来的?疑惑求解地望向他。
他要笑不笑的,提醒了她一句:“观一叶而知秋,你睡觉的时候也喜欢安静。”
这话比较隐晦,她一开始还不懂,直到他幽幽加了一句:“在床上的时候,每次非要我把窗户关上,听不得一点儿杂声。”
她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了,满眼求饶,还甜甜喊了一声“哥哥”。
他眼神变了,收回目光不再打趣她。
下午没什么活动,他要开一个会议,把她丢到了他的办公室。
许栀在他的书架前流连了会儿,太累了就靠在沙发里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微沉,不过她眼皮太沉了,睁不开,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一件西装。
西装很大,盖到了她的大腿,身上有很淡的沉香木气息,胸带里还别着一支钢笔。
许栀认出来这是费南舟的西装,又去看室内。
办公室里很安静,窗帘不知道何时拉上了,只有循环风在轻轻吹拂着,换走沉闷浑浊的旧空气。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看了她一眼又走了。
第25章
费南舟晚上7点才回来,许栀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把这一切归咎到他身上,说他没有良心。
“你不能自己先吃吗?非要等我?”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但看了她两眼又一副懒得跟她计较的样子,背对着她松解开袖口。
许栀气势汹汹的正要怼他,却见他已经解开了衬衣,很自然地挂到一旁。
他的背宽宽阔而平展,标准的倒三角,肌肉紧实,脊椎线流畅有力,延伸到肩胛骨,跟人体展览区标准的模特似的。
她的眼睛渐渐睁大,低啐了他一句“流氓”就捂住了眼睛。
过一会儿,她悄悄半开一丝缝隙,偷偷地看。
结果发现他已经换了一套西装,站在她面前正抄着手望着她。她这一抬眼,正好被他抓个正着。
她手指间的缝隙又连忙合上了,欲盖弥彰地说:“我可没有偷看。”
费南舟笑而不语:“走吧,祖宗。”
他竟然喊她“祖宗”……许栀脸蛋红红的,觉得自己当不起这个称呼:“你别这样喊我。”
“你不是我祖宗吗?”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调戏她。
“才不是!”以后他娶妻她嫁人,她算他哪门子的祖宗?
他跟人介绍她的时候不也是“妹妹”吗?
可能他自己也知道,她别的身份还不如他妹妹这个身份来得让人重视。
他带她去的是当地很有名的川菜馆。
他自己不爱吃川菜,但给她点了一堆辣的,弄得许栀有点儿过意不去:“我们下次吃清淡点的好了,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他说没关系,他不好口腹之欲。
许栀忽然好奇:“你参加饭局有人灌你酒吗?”
她手里夹一块回锅肉,想了想,又嫌弃地只咬掉了精的地方,肥肉连带青椒丢到了盘子里。
费南舟好笑地看着她一连串的举动,说:“中国的酒文化其实是一种服从性测试,你觉得,我需要喝别人硬塞过来的酒吗?”
许栀语塞,是哦,谁敢灌他?那么没眼力见的还能在圈子里混得下去?
她到底还是担心:“公司真的没事吗?”
他停下搅拌甜汤的手,温和地笑,看不出虚实:“你想问什么?”
抬头,“还是,你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你的前男友?”
许栀有那么会儿的滞塞,觉得陷入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他面上是矜贵和气的,但总感觉暗流涌动。
她嗅到危险的气息:“当然是关心你!”
他拄着头思忖了会儿,说:“那就静观其变,不该问的别问。”
他总能气到她。
许栀觉得自己是瞎操心,就像谢成安说的那样,只要他老子不倒,他怕什么?他总能东山再起。
但这次博弈显然是关乎男人自尊心的问题,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轻易言败。
孔令绮的针对和瞿晓的倒戈,到底还是给了他一点麻烦。
中秋节前一日,许栀又得到消息,瞿晓竟然将自己手里持有的华瑞股份以极低的价格转给了沈琮。各中含义,不言而喻。
在新一轮召开的会议上,关于新产品的推行上她怼了他好几次,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目前不适合新产品的上市。
但是会议上超过一半的人都觉得这个时机可以,她抱着自己的文件愤愤离场。
晚上,沐瑶邀她在国贸三期那边的一家西餐厅吃牛排。
许栀开车过去,停车停了半个小时,落座后给自己倒了三杯柠檬水喝下。
“慢点儿,怎么气冲冲的?”
“这么明显吗?”许栀切下一块牛排塞到嘴里。
沐瑶从包包里取出一面镜子,对着她:“你自己照。”
镜子里的女孩还真的气鼓鼓的,像一只白面包子。
她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有些颓然无力地拄着头靠在餐桌上,纤细的手指学着费南舟的样儿在桌上敲了两下。
“工作上有烦心事儿?”沐瑶给她包一只小餐包,塞进去一整片奶酪,递给她。
许栀咬一口,咀嚼了会儿才凉淡地说:“无力阻挡,只能无能狂怒。”
她笑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就少操几份心吧。”
许栀手指垫着下颌,不置可否。
“沈琮还喜欢你?”沐瑶慢悠悠切牛排。
“荒谬。”工作上他一直公事公办,甚至都不给她留什么颜面,私事上就更甚了,从来没找过她。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沐瑶吃下一口牛肉,点到即止,不说了。
沈琮这种人,城府深着呢,越在意越不会在表面上展现出来。
中秋节那天,费南舟亲自来接她,两人一道回的老家。
家宴,没什么外人。
车开进胡同里兜了几圈,在一棵槐树下停下。正午的阳光从南面照来,地方落下一大团随风摇曳的树影,扑簌簌的,辟出一片清凉。
“我记得以前这儿有个戏台子呀,那边还有个湖。”许栀指着西边的一条廊桥。
朱红色木板桥面,已经拆毁一半,剩下的还是施工,几个工人低头忙碌着,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
“这两年管得严,私搭乱建之类的现象都要整顿,前两年姥爷院里的亭子都拆了,可把他气坏了,我爸不肯为这点儿小事替他疏通蹚浑水,他一怒之下搬回苏州老家去了。”他在前面引路,跟她说一些这些年的趣闻。
“他向来爱惜羽毛。”许栀说。
印象里,他爸不抽烟不喝酒,除了年轻时脾气有点不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更遑论乱搞男女关系……这些东西,跟他爸是完全绝缘的。
但人过于高洁,总感觉有沽名钓誉之嫌。
“你这话跟姥爷说的一模一样,但意思完全相反。”费南舟轻笑。
许栀也笑了。
想象一下他爸那样的人还被人一个劲儿数落的样子,不由好笑。
但费璞存轻易不动怒,后来嫌烦了,直接搬回东安福那边去,逢年过节都懒得回来。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许栀品来又另有一番味道。
她十二年前走的时候,他父亲并不似如今这般辉煌,前景大好,性情也不似如今这样沉稳,如今高山仰止,再不受姚家掣肘,他和姚家的关系也是颇为微妙。
平静之下,暗潮涌动。
老爷子难得从驻地回来,满面红光,卷着袖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喂鱼。
早些年退二线后,他深居简出,一直留在玉泉山那边疗养,但身份地位在哪儿,出行阵仗仍很大,一个老宅子院内院外围得跟铁通似的。许栀和费南舟进来的时候都被盘问了,向来很嚣张的沈谦垂着头乖乖接受检查。
许栀小时候见过老爷子,慈祥而和蔼,精神矍铄,背脊一直都是挺拔的。
他穿得也简单,最便宜的那种老式的亚麻布衬衣,瘦骨嶙峋的手腕上一块银色的手表。
但费南舟在他面前格外恭顺,不见平日半点儿恣意霸道,他笑着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丢了鱼食回过头来,询问他怎么来得这样晚。
“路上堵车。”
见他看身边女孩,费南舟又解释:“这是知知。”
显然是电话里说起过,老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略略打量便笑着点了下头,温和地说:“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又随意地问了她几句学业和工作上的事儿,不涉及任何隐私。
许栀连忙一一回答。
“好了,您老别逮着她问了,她胆儿小。”费南舟看出她的紧张,拍一下她肩膀让她先和沈谦进去。
许栀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给她,一溜烟进了屋。
费南舟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回头见老爷子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便知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说:“知知是我很重要的人。”
费老爷子不想评价,接过陈副官端来的茶盏浅抿一口,只望着上面的描金花纹:“你爸知道吗?”
费南舟:“我会找时机告诉他。”
费文石终于正儿八经地看他,算不上动怒,更像是一种审视。角落里有一片未经修缮的竹子,野蛮生长,洒下一片片斑驳在他肩头,不言不语,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气氛凝滞,陈副官忙开口打圆场:“大公子,老爷子从来不过问你的事儿,但这件事,您还是要三思而后行。这要是曝光出去,少不得在背后被人家戳脊梁骨,说您道德败坏强取豪夺玷污养妹,费主任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