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园说不出来话,气愤着,胡乱用手打着人,可温苓站在她身后,她的手只能拍到荷花缸上。
那位说话的女生见劝解没有用,又心知许嘉园的嚣张跋扈,不帮忙的话,后续几天都要被她折磨,她只好上手,用尽了力气才把温苓扯开。
许嘉园得了解放,脑袋从淤泥里拔出来,原本雪白漂亮的一张脸此刻沾满了黑泥,她愤怒着用手拨开糊在眼睛上的黑泥,又“呸呸”两口吐出嘴里泥巴,继而怒瞪向温苓,尖叫:“你敢这么对我?!你死定了!温苓!!!”
说着,气愤到失了理智的许嘉园看到荷花缸里一个尖锐的瓦片,捡起来就超温苓那边跑。
温苓这才后怕起来,这位旁支家的大小姐许嘉园,她每年都见,也知道她的嚣张跋扈,每年更是看都不看她,此刻她在许嘉园眼里就是一个普通人,连傅京曜都不会再维护她的普通人,她不跑的话,许嘉园手上那个尖锐瓦面要么狠狠割破她的脸,要么就是扎进她的耳朵或者手背上。
她那一刻,看着发疯朝她奔来的许嘉园,什么也没想,撒开步子就往别墅跟前跑。
别墅那边长辈多,即便长辈再看不起她,也不会容许许嘉园在祭祖前一夜闹出鲜血淋漓的事情来。
小路上枝桠横生,温苓走来时,还能注意躲避,现在逃命,完全没心思去躲开,脸上被刮了好几道,疼的她眼眶生红,可也不敢停下步子。
许嘉园朝她追来,满头污泥,一身狼狈,边跑边发疯似的喊:“温苓你给我站住!你个臭婊子!”
快要到别墅前面,温苓看见了那群旁支亲戚里站了一位她找了许久都没看见的高大男人,她立即像是找到救星,又委屈又害怕,脚步一转,直直朝傅怀慊那里跑过去,边跑边喊:“怀慊哥!”
“救命!”
傅怀慊刚才山去接车子半路抛锚的傅京曜,人才下车,同傅家旁支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说了两句话,便听见少女惊慌的喊叫声,他转身看过去,眸光还没抵达少女身上,身体就被撞了一下。
少女柔软的身体像是砸进他怀里,他大手下意识护住她的孕肚,可下一秒,少女动作灵活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整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温苓其实也不想这么缠着他,她只是想到傅怀慊还在生气,万一傅怀慊想要推开她,那她后背一定会插上许嘉园手上的尖锐瓦片。
她不要疼死,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她就跳进了傅怀慊的怀里,双手双腿紧紧缠着他,不给他推开的机会。
傅怀慊没有推开她的念头,甚至怕她从自己身上摔下去,一只大手还托住了她的屁股,他目光从少女左侧脸颊上的一道血痕上掠过,再看向攥着尖锐瓦片面容扭曲朝温苓追过来的年轻女生,他目光发沉,站姿挺拔,面无表情看向年轻女生。
温苓那么一喊,人也跳进傅怀慊怀里,别墅前排的旁支亲戚都注意到了这个突发事件,许嘉园的父母也看到了自家女儿狼狈发狠朝温苓扑过去的模样。
要是以往,自家女儿打骂温苓,他们不会管,可眼下温苓跟傅怀慊形容亲昵,他们连忙跑过去拉住了自家女儿。
“两位长辈带着女儿是来撒泼闹事还是来祭拜祖宗?”傅怀慊连问一句事情原委都没问,语气冷漠道了一句。
许嘉园父亲许冉心里咯噔一声,扯了扯妻子傅恩的手臂,傅恩不得不站出来,笑着打圆场,“应该是小孩子之间闹了点不愉快,怀慊,你别生气,我跟你姨夫肯定是带着万分孝心来祭拜傅家祖宗,小孩子年轻不懂事,你别放心上,我让嘉园给温小姐道歉。”
说着,傅恩直接去摁许嘉园的脑袋,心里知道自家女儿绝不会轻易低头,便干脆至极动了手,“她最近扁桃体发炎,说话不利索,她鞠躬我替她给温小姐道歉,怀慊,别生气,都是一家人。”
温苓紧巴巴抱着傅怀慊的脖子,脸压在他肩上,心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傅怀慊在傅家的地位,那些对她从无好脸色的亲戚长辈居然因为傅怀慊,对她道歉。
傅怀慊冷冷瞥了一眼被摁着脑袋低头鞠躬脸色涨红的许嘉园,语气淡漠:“把你女儿送下山,或者你们两位跟着下山,二选一,两位长辈你们自己选。”
说完,傅怀慊抱着温苓,大步进了别墅。
才上山的傅京曜目睹全程,看着温苓肆无忌惮地跳进大哥的怀里,大哥不躲不避还伸手托住了温苓的屁股,这两件事中的哪一件都足够令傅京曜的心沉入谷底。
温苓对大哥这么亲近了吗?她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大哥了吗?
大哥对温苓是出于丈夫职责才不问事情缘由便护着她,还是因为感情?
傅京曜站在阴影处,年轻英俊的脸庞上布满阴翳。
进了别墅,傅怀慊将少女抱进自己今晚入住的房间。
这栋别墅从年前就开始收拾,只为了祭拜祖宗时方便大家睡的舒适。
房间内开着暖气,燃着熏香,灯光明亮。
傅怀慊将少女放在床上,直起身,往外走。
温苓不想他离开,她今晚追过来的任务还没完成,她道:“怀慊哥,你等我说完再走行吗?”
傅怀慊步伐不停,头也不回。
温苓嘴唇轻抿,刚在楼下被傅怀慊撑腰攒起的愉悦开始消散,他还在生气。
可下一秒,温苓耳朵里钻进一道平静声线。
“不走,我去拿医药箱。”
温苓又开心起来,语调轻快:“哦。”
几分钟后,傅怀慊折返回卧室,温苓脱掉了保暖的羽绒服外套,只穿一件羊毛衬衫坐在床侧,坐姿格外乖巧。
傅怀慊走到床侧,在她身边坐下,医药箱放在床上,他从里面拿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看向少女黏在脸上几缕发丝,平声:“把头发绑起来。”
“喔。”温苓乖乖照做,用手上的发圈将长发绑成一个高马尾。
傅怀慊看她脸上仍旧存在的几缕发丝,停了几秒,抬了手,将她那几缕发丝别到耳后。
温苓在这几秒里呼吸停了下。
他动作很温柔,温柔到温苓都想像珍珠蹭她手心一样去蹭傅怀慊的手指了。
绝对不行!
温苓压了压冲动。
脸颊传来一抹刺痛,碘伏刺激导致,温苓轻轻嘶了口气,想往后躲,傅怀慊像是早有预料,叮嘱:“别躲。”
温苓只能再次压住本能,坐直腰身,感受碘伏刺激伤口带来的疼痛。
“她抓的?”傅怀慊看着少女雪白脸颊上一道刺目血痕,问道。
温苓摇头,如实道:“不是。”
“跑的时候被树枝刮到了。”
傅怀慊目光往下,落在她孕肚上,“肚子有不舒服吗?”
温苓摇头:“没有。”
说罢又抱着恭维人的心思,眨了下眼睛,说:“怀慊哥,你质量真的很强悍,所以除开物理撞击或者医疗手段,你不必担心宝宝安危。”
傅怀慊没做反应。
温苓也不抱希望,毕竟他还生气自己恶意揣测他品行恶劣的事。
她开始找话:“怀慊哥,你不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傅怀慊给她伤口消毒后,扔掉棉签,撕开创可贴的保护膜,淡声:“你不想说便不说。”
“哦,那我不说了。”许嘉园那些恶毒恶心的话,温苓不想说给傅怀慊听,大伯母是他的母亲,她不想让他今晚因为那些话不开心,她看向傅怀慊手里拿的创可贴,轻轻蹙眉,“换一个,不想要纯色的创可贴。”
傅怀慊去看医药箱,“要哪一个?”
“我想要可爱卡通的贴在脸上。”
“温苓,这里没有你想要的。”
温苓看了一眼医药箱里的创可贴,好吧,里面都是普普通通用来救急用的纯色创可贴,她叹气:“那我不贴了,只是刮伤,不贴也没事。”
“细菌感染可能会留疤。”
有损美貌,温苓立即改口:“那就随便拿一个吧。”
傅怀慊便把手上还没扔掉的创可贴贴在了温苓脸上。
温苓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怕是我故意找事许嘉园才要打我骂我的吗?”
傅怀慊收拾医药箱,平静道:“温苓,你是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子,我只考虑你是否受到伤害,不关心别人如何。”
“再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你有一定的了解,你虽然娇气,但不跋扈,不是会故意惹事的性子。”
“所以只能是她的错。”
男人嗓音低沉平静陈述,温苓心里愉悦,看着傅怀慊俊美的一张脸,她觉得这个时刻用来道歉再合适不过,她立即开口:“怀慊哥,我为今天下午的事跟你道歉,你品行端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傅怀慊掀眸,眸光落在那张雪白的脸颊上,“我没有生你的气,温苓。”
“我不信。”温苓并非口快,她条理清晰列出证据:“第一你从「空城」出来就没跟我说一句话,第二你离开傅宅时,我在会客厅咳了好几声,你漠不关心,我是孕妇,生病了,搁在以前你一定会担心宝宝安危过问我的身体情况的,第三你要在这里住一晚,也没有叮嘱我如何抹妊娠油的事情,所以你生气了。”
傅怀慊不紧不慢,一句一句驳回她看似很有道理的证据:“第一,从「空城」回去的路上,你一直扭头看向窗外,一副不想跟我交谈的模样,温苓,我不喜欢勉强人。”
“第二,你在会客厅那几声咳,我听见了,温苓,我只能说,你那一刻的演技远不如你出演的电视剧逼真。”
“第三,我不喜欢赘述,在去往锦城时便交代了你,我不在你身边可以让按摩师或者女佣给你抹油,所以我走的时候,没有再次叮嘱。”
温苓听的杏眼扑闪。
脑子里飞快理出他话的关键点。
是她不想说话,是她咳得太假,是她想多了。
所以,他是真的没生气!!!
温苓开心了。
她杏眼发亮,唇角轻扬,仰头看人,认真道:“怀慊哥,你知道你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傅怀慊把医疗箱扣好,余光扫着少女兴奋的神态,很配合地接话:“什么?“
温苓语气兴奋:“胎动!我刚才感受到了胎动诶!!感觉像是肚子里有只小鱼在吐泡泡!!!”
傅怀慊立即垂眸看向温苓羊毛衬衣覆盖着的孕肚,温苓见他看过来,知道他真的很关心她肚子里这个宝宝,她想让他看仔细一些,手下飞快掀起羊毛衬衣,“怀慊哥,你别隔着衣服看!你这样看!”
两秒后,温苓闪闪发亮的眼眸并没在傅怀慊那双眼眸里看到惊喜或者愉悦,反倒变得漆黑深邃,他掀了眸,定定地看向她的脸。
温苓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这带着深意的一眼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肚子变小了?她带着疑惑保持着手掀衣服的姿势低头看。
她知道傅怀慊为何用那种眼神看她了。
——她没穿文胸。
衣服又掀地太高,一对因为怀孕变得大了一圈的雪白山峰正对着傅怀慊的脸。
温苓呆滞了两秒。
立即把衬衣往下压。
随后她猛地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脑袋像鸵鸟一样埋进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怎么忘记了她没穿文胸的事!!!!
从外公外婆那边回来后,她胸又涨了一会,想着外婆的意见,想着冬天穿的厚,也不必担心凸起,便把贴合她胸型的内衣给脱了。
傅怀慊眸色深黑静默几秒。
少女此刻身体露在外面,脑袋深埋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摁着被子边角,一副不愿面对的模样,他默不作声,打算起身离开,留给少女一个独处缓和的空间。
可他才有起身的动作,少女却在此时又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她坐直身体,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小脸通红,眼眸躲闪不跟他对视,却一本正经地道:“怀慊哥,其实也没那么尴尬对吧?”
“咳咳,我有两个,你也有两个,你胸肌很大,我的胸没怀孕之前只比你大那么一点,所以本质上来说,你看到我的,跟你看到你自己的,没什么区别,所以一点也不尴尬是吧?”
傅怀慊看着少女强撑着像是下一秒就会碎掉的表情,停顿几秒,理了理西装下摆,淡声回应:“嗯。”
他以为温苓会就此好受一点,不必用一整晚煎熬刚才那种尴尬时刻。
可下一秒,少女立即接话:“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么,为了让我好受一点,怀慊哥。”
“你把衬衣脱掉,给我看看你的。”
第29章 chapter29
即便早就对少女跳脱的思维有所了解, 但她话落地的这一秒,傅怀慊还是沉默了好几秒。
几秒后,傅怀慊选择放弃善良的谎言, 他语气平静道:“温苓,你看我的, 并不能缓解掉你内心的尴尬。”
“你不给我看你怎么知道不能缓解?”
“我知道。”
“试了才知道。”少女声音坚定:“你不能依靠想象便下定义。”
傅怀慊静默。
温苓抬眸去看傅怀慊,那张俊美的脸此刻太过平静,根本毫无脱衣服的打算, 她嘴唇倏地一瘪,委屈腔调:“怀慊哥,我知道了。”
少女开始控诉:“你就是不想脱衣服,不想缓解我此刻尴尬到脚底能扣出一座梦幻城堡的尴尬,你就是只为自己考虑,你就是不想在我面前脱下你的西装三件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