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可以载我们一程吗？”
“求你了。”
灾难电影里常见的桥段出现在眼前，一个可怜巴巴的妇女抱着小孩堵住车辆哭诉，一旁毫不作为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请求。
苏晚星无情地说：“如果你们再不走开，我就从你们身上压过去。”
显然没想到车里的小姑娘会如此绝情，方才还委曲求全的男人霎时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到驾驶位，试图抢车。
可苏晚星完全不给他机会，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倏地滑出。
精神高度紧张的人类反应速度一绝，男人看到车辆发动的瞬间，一下子就弹开了，抱着孩子的女人同样巧妙地避开了车身。
眼瞧着求饶不成，只剩下一声声的谩骂被车尾气淹没。
苏晚星不会轻易杀害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帮助一个人。
越野车冲出小区门后，任务面板更新了。
【不论以何种方式通关，玩家都即可获得真相碎片*1。 】
副本任务好像越来越简单了，连奖励里的游戏币也不复存在t了，只剩下极具诱惑力的真相碎片。
苏晚星不自觉产生快要结束的感觉，真正的赛程已过半，终点的迷雾马上就要被揭开。
在即将上高速的路口右转，苏晚星瞥了眼高速上密密麻麻的车辆，又回头正视前方凄凉的隧道，行驶过三个隧道后，她加大了车速。
这时，夜幕悄然降临，璀璨的星空泛起火光。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晚星？”
苏晚星眉眼挑动，看向周天。
他又轻轻地唤了声，“星星……”
“有什么话，等咱们活下来再说。”苏晚星又把目光转向正前方的星空。
夜幕中最闪烁的方向，岩浆般的猩红像是天空被迫割了皮，很快，血色沸腾起来，犹如被极高温度灼烧的铁块。
在人类肉眼可见的范围内，逐渐扩大。
橙红色的光斑倏地从越野车头顶划过，一条长长的尾焰撕破夜空的脸皮。
轰鸣声低沉，却夹着可怕的暴躁，虽然不是奔着越野车来的，但没过几秒，后方的地平线冒出撞击产生的火光，爆炸声紧随其后。
好像天空朝着地面发射出一条美丽的烟花，而绚烂夺目的代价是毁灭。
爆炸地点应该不算远，不然越野车不会突然抖动一瞬，苏晚星握紧方向盘，时刻保持警惕，因为这是最后一辆车，一旦损坏，一时之间无法快速找到能够用的车。
可远方，大小不一的光斑愈发明显，数量之密集，真真叫人后怕。
“ F市紧急播报，”车辆里的收音机应声道，“第三次陨石群坠落突发， 01高速上的群众请及时避让。陨石群有偏移的迹象……滋啦滋啦……最终会飞向……滋啦……”
苏晚星忍无可忍地锤了两拳收音机，声源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最终直接没声了。
播报里说的那条高速正是苏晚星刚才路过的那条，望着天空划过一道道极致美丽的尾焰，紧迫感油然而生。
“轰——”剧烈的爆炸差点穿透耳膜，苏晚星手一抖，方向盘歪斜，车身一下子右偏，窗外后视镜冷不丁撞上一旁的护栏。
苏晚星急忙回正方向，爆炸的位置就在不远处的森林，掀起的尘土扬起一阵灰尘。
缥缈的烟尘悄悄钻进车窗，苏晚星只是正常呼吸，嗓子干痒的感觉突然出现，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死亡之手陡然抓紧她的脖子，窒息感瞬间遍布全身。
喘不上气了！
又是那种肺部堵塞，气进不来又出不去的痛苦！
苏晚星顾盼不得，一手快速去抓衣兜里的哮喘药，一手紧紧扶稳方向盘，偏偏此时一块陨石像是开启精准定位似的，冲着越野车的方向来了！
周天迅速握住苏晚星扶稳方向盘的手，然后快速转动方向。虽然他从来没开过车，但至少见她开过，即使分不清刹车和油门，也知道需要控制方向盘，否则被陨石击中的，就不再是地面，而是两个倒霉蛋。
被周天那么一动，越野车偏离了车道，也远离了即将爆发的陨石碎片。
苏晚星正好拿起药品，扭开，吸了一口，通畅的呼吸回来了。
但是……越野车像受惊的猫咪完全撞出了车道，来到了双向车道的另一边。
苏晚星连忙抓住被周天左右摇摆的方向盘，缓慢地踩下刹车，可是也来不及了！
车头“砰”一声撞出护栏，猛地撞到一块大石头上，直接报废了。
苏晚星被车头升起的烟雾呛得直咳嗽，又吸了一次哮喘药才有所好转。
“下车吧。”苏晚星平复好心情，淡定地对周天说。
两人站在瑟瑟冷风中，周天想说话又怕惹人嫌。
苏晚星现在的状态已经进化到允许一切发生，毕竟这破游戏向来喜欢针对玩家，她并没有生气，而是用电子通讯设备联系江柯明。
对方表示正在来的路上。
没几分钟，一辆超跑停靠路边，江柯明摇下车窗，看到一个白毛显然愣了下，但没有多问，只说：“快上来吧。”
苏晚星坐上副驾驶，正好看见放在一旁的蓝色手环，“这就是前往地下城的通行证？”
“对。”江柯明等周天上车后，继续行驶，“你把手环带上吧。”
苏晚星愣住，“我戴？”
“虽然柳莹说检查不会很严格，但是以防万一，你戴上吧。因为手环戴上后就无法取下，所以通过率会增高，毕竟没戴手环的人才更值得被检查吧。”江柯明有理有据地说。
“你怎么办？”
“我有身份卡，”江柯明指着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牌子，上面的身份的确不低，“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我爱人的妹妹，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苏晚星感到一阵温暖，“谢谢姐夫。”
不得不说，超跑行驶在高速路上，又比越野车要快多了。
很快，超跑进入F市机场的滑翔道，一辆直升机早已在那等待。
苏晚星早早看到了柳莹的身影，卸下沉重地冲着柳莹招手。
柳莹小跑着过来。
超跑停下，苏晚星率先下车，冲到柳莹跟前，像只离群的小鸟重新回到鸟妈妈的怀抱。
周天跟在后面，江柯明则准备停车和检查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
“他是谁？”柳莹挑眉问。
苏晚星从兴奋中抽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的丈夫。”
“嗯？”柳莹大吃一惊，打量着周天的白毛，努力斟酌措辞，“还……挺时髦。”
周天目露温和，却始终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忽然恐慌起来，“小心！陨石群又来了！”
柳莹仰头，烦躁地说：“果然，陨石群偏移到机场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苏晚星点点头，立马转身看向超跑的方向，却迎来了猝不及防的爆炸！
爆炸声实在太近了，近到感觉来了个贴脸，爆炸释放的威力直叫苏晚星整个人一跃而起，似乎还在空中滑出完美的抛物线，最后才重重摔到地面。
无处不在的疼痛让苏晚星趴在地上直不起身子，但她竭力睁开布满灰尘的眼睛，满腔的悲怆如同洋葱水一样直击眼眶。
她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
原本完好无损的超跑已然四分五裂，四散的车皮碎片上跳动着团团火焰，一块陨石精准砸中车顶，地面凹陷下去，圈圈裂痕蔓延到苏晚星的脚边。
苏晚星不敢相信的四下寻找，周天在一旁浑身满是灰尘，柳莹在身侧半支撑着打算站起来，唯独没有……
江柯明的名字刚到嘴边，苏晚星想要大声呼喊，可是灰尘钻进鼻腔，折磨的哮喘再一次发作。
柳莹忍着疼痛站起来，晃动几下胳膊，快步上前，但是任务面板弹出的信息令她放慢了步伐，直至崩溃地停下。
【江柯明死亡。 】
第99章
直升机在柳莹的操控下, 火速起飞，逃离了精准打击的陨石群。
远离密集的爆炸声，机舱内一度安静的可怕。
苏晚星一只手踹进衣兜,不停地摩擦哮喘药瓶身,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分散些注意力。另一只手则静置于大腿上，她发呆一样盯着腕上的手环。
每个人都会死，这是时空既定的结局。
苏晚星不断安慰自己，可悲伤与忧虑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一个熟悉的同伴离去, 实在做不到内心平静。更何况, 裴薇得知爱人离世又会如何悲切？
“裴薇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强。”柳莹像有读心术那样, 率先打破了机舱内的沉寂。
苏晚星转动手腕, 上面的手环展露不同的截面。
“谁也预料不到自己的生死。”柳莹又说。
苏晚星掀起眼皮，“嗯，我明白。”
没想到苏晚星能这么冷静,柳莹还记得当初她因为沾了小龙的鲜血，不断擦拭手指时的惊魂未定，因为杀了十个僵尸玩家而感到愧疚与恼怒……
可现在，苏晚星变得平静而冷淡，复杂的目光中是允许一切发生的从容。
“很高兴你成为了自己。”柳莹道。
苏晚星轻笑, “因为我也有了自己的学生。”
“哦？那我岂不是当了师姥？”
“是啊, 她叫小草……”
谈论起上个体验季副本的遭遇，悲伤的氛围淡了不少。
柳莹的通关方式永远那么强悍，“没什么，反正不会死，我就出门把所有看起来像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都标记了一遍,最后，我也不记得重开了多少次,系统可能也受不了了吧，就让我通关了。”
“果然很柳莹。”苏晚星评价。
柳莹冷不丁笑了下，“难道我的名字都变成一个形容词了吗？”
行驶了约摸一个小时，难缠的陨石群又一次出现在直升机附近。
柳莹苦恼地说：“我们是不是被针对了？”
周天忧虑地看着窗外，憋了一肚子的话，全t部被吞了回去。事已至此，他除了悔恨，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师母，你有多少把握？”望着密集的陨石群，苏晚星不禁想起被炸飞的恐惧，“天上被炸，我们必死无疑。”
柳莹已经开始减速了，“没什么把握，先找个地方苟一下。”
直升机停靠在不远处的山崖边，仰头看着上方不停划过的陨石群，犹如一颗颗被人类寄予希望的绝美流星。
“有兴趣聊聊遗言吗？”柳莹直接坐到悬崖边，丝毫不畏惧悬空的高度。
苏晚星凑近，被高度吓得眩晕，还是后退几步坐在草丛边，周天安静地坐在附近。
对于遗言，苏晚星没想过，“不敢想，我的目标是通关。”
“有什么不敢想的？如果我死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人了。”柳莹平淡地说，“如果可以，真想把所有世界都看一遍。”
苏晚星百无聊赖地反问：“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
柳莹躺靠到草坪上，双脚在悬崖边晃动，目光盯着一颗又一颗陨石奔向陨落，“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我印象里你说过至少两次。”
“哈？我对你这么不设防吗？”柳莹滑稽极了，“不过你真没什么遗言吗？大着胆子想想嘛，虽然有目标就会有动力，但是动力太多反而变成了喘不过气的压力。”
苏晚星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绷得实在太紧了，似乎对待死亡的态度从坦然变成了绝不。
绝对不能死，无形中确实造就了很多无形的压力。
“如果我死了，我……”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苏晚星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遗言都说不出来。
“没有遗憾吗？”柳莹问。
苏晚星摇摇头，“怎么会没有遗憾呢？我只是还不想死。”
“行吧，白毛，你有遗言吗？”柳莹转向周天。
周天没想到还有他的份，默默把盯着苏晚星的目光移到天上去，“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有人能找到我。”
柳莹摸不着头脑，“你死了别人还怎么找到你？除非你不会死。”
“我会死去……”周天转过头，认真地对苏晚星说，“哪怕找到我的尸体也好。”
苏晚星还在思考周天这句话的意思，却被讨厌暧昧氛围的柳莹一举打破。
“行了行了，我多余问你们，走吧，陨石群快结束了。”
直升机再一次起飞，后续的行程一路顺遂。
在地下城附近降落，柳莹收好直升机，一行人朝着地下城安检口进发。
入口被四五辆吉普包围，持枪士兵正在维持秩序。
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只有头颅的人海，嘈杂的声音里全是求生的渴望。
要想从密集的人群中挤进去可不容易，柳莹采用硬挤的方式，反被坚不可摧的人墙拱了出来。
苏晚星只好举起手环，故意让持枪士兵们看见，“让我进去！”
“让开！否则别怪我的枪没长眼睛！”其中一个士兵看见手环，用枪开出了一条路。
苏晚星顺势带着柳莹和周天进去，周围的人无不带着羡慕嫉妒恨。
大概是时间紧迫，又或者工作一天很是疲惫，士兵只是检查了手环是否有损坏。
苏晚星和柳莹自带手环得以通过。
士兵堵住周天，“请出示手环。”
“他是我丈夫。”苏晚星过去牵住周天的手。
士兵打量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后，下巴一抬，示意可以进入。
苏晚星松了口气，牵着周天进入。
“长官！她在骗人！长官她骗人！”熟悉的声音在疯狂咆哮。
苏晚星升起不详的预感，立马加快步伐。
“她有哮喘怎么可能可以进入？！”咆哮的声音再一次加大了可疑点。
士兵忽觉不对，急忙快跑，一把抓住苏晚星。
柳莹不太高兴地扯开士兵的手，“不好意思，我们没有问题，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上面等着我们……”
在柳莹与士兵言语交锋的间隙，苏晚星瞥见了咆哮的男人。
他就是给原身灌下安眠药并决绝逃离的父亲。
女人抱着小孩站在后面，哭得梨花带雨。
男人好像少了一截手。
“我是她父亲！她抢了我的手环！因为她有哮喘没法进入，她就砍了我的手，把手环抢走了！”男人愤怒地大喊。
“不好意思女士，请你跟我去核对一下手环上的信息。”一个工作人员拦住了苏晚星的去路。
苏晚星只得跟过去。毕竟现在勇闯显然不明智，这么多持枪士兵，分分钟把她们打成筛子。
可是一旦接受核对，即使表明不是那狗男人的身份，也无法证实她就是江院长爱人的妹妹，毕竟身份持有者已经……
进退两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