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背上视线过于炽热。但是，这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虽然生长在贫民窟，但是他不会连这一点都分辨不出——奥丽薇亚殿下所做的事情是好事，永久地拔除了这样的组织，这可是好事！如果能查出背后的交易链——他甚至愿意暂时效忠殿下。
但他可不会为整个贫民窟的人感到感激，他是个自私的人。
正因为自私，他愿意为奥丽薇亚殿下效力……是的，不是效忠，他分得清这里面的区别。就算是效忠，也只是暂时的。
只限于今天，他愿意为王女祈祷，祝愿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不过……王女本来就是光明神的宠儿，他的作为也是很多余，那又怎么样？他愿意，光明神什么想法，奥丽薇亚什么想法，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一边的奥丽薇亚在告别了他之后，回了王宫，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帝摩斯汇报了这件事，仔仔细细说完，一点没有落下，又带回了那些资料和器械，帝摩斯的怒气才被安抚下来。
至于第二天帝摩斯做了什么……她听一听就算了。
第29章 29：能做到的事情
第二天被叫醒后，奥丽薇亚·赫伯德决定再一次出王宫。
快到节日了，街上很有节日氛围，可她昨天的出行是为了放松，最后演变成了全武行，她觉得完全没有尽兴，这才任性的决定今天再出去一趟。
出现在公众面前，开始建交，不就是允准她可以用任何方式出现吗？
歪曲了帝摩斯话语的奥丽薇亚想着，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点想反抗的想法。
而且，她也想再看看王都，没看过瘾。
昨天她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太飘忽，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咳，她真的真的没见过世面！
这让昨天没忍心来打扰，今天才过来看望姐姐的埃莉诺·赫伯德特别不满，但表情中又有一点渴望：“姐姐，我也想出去……”
奥丽薇亚沉默了一下，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那就姑且试一试吧。”
父王帝摩斯积威甚重，他能允许奥丽薇亚出去，不一定能容忍埃莉诺出王宫——只有一个脱离掌控和两个脱离掌控是不一样的——果然，奥丽薇亚带着埃莉诺一起到了门口，但是只有奥丽薇亚自己能够出去。
奥丽薇亚觉得，等她真正出现在大家面前了，埃莉诺就没有了会喧宾夺主的可能，这样大家才会再一次见到埃莉诺。
说到底，是等她不会被埃莉诺抢走了目光，让人怀疑帝摩斯端不平水，埃莉诺才有出头的时候。
她叹息了一下，摸了摸妹妹的发顶：“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埃莉诺抓住了手：“姐姐，不是你的错，谢谢你愿意尝试。”
金发少女的神色十分认真：“你愿意记挂我就很好了，以后我能出去了，一定要带我出去，玩个够再回来！”
埃莉诺的长相和奥丽薇亚一样是张扬的，她也是热烈又明媚的，只是……现在这样耷拉着眉眼，从奥丽薇亚的角度来看，有一种别样的可怜。
埃莉诺又说：“姐姐别忘记带礼物给我！”
奥丽薇亚很宠爱妹妹，她的眼神都柔和下来，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当然，我亲爱的埃莉。”
埃莉诺小心地揪住她的袖口：“……奥丽姐姐。”
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奥丽薇亚，也许是因为身为王女的矜持，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奥丽薇亚真是该死的吃这一套：啊光明神啊，我的妹妹怎么会这样可爱——
没有比她矮多少的金发少女和她长得很像，奥丽薇亚微微笑了一下，有一种看到自己几年前模样的荒谬的错位感。但是，这种感觉也让她感到了格外的亲切，她再一次摸了摸少女的发顶。
少女的头发柔顺且灿烂，奥丽薇亚笑了笑，真诚的夸赞：“埃莉诺，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个美人。”
不说人品，只说外貌，父亲帝摩斯和母亲乔治亚的长相绝对是无可指摘的。所以埃莉诺以后，也很难长得不好看，可以想见，她以后一定会有非常多的追求者。
只是，不知道她以后的丈夫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奥丽薇亚想了想，发觉自己的丈夫还没有影子，操心妹妹的未来丈夫会是什么模样，实在是太早了。
奥丽薇亚把自己心底的一点点愧疚拨开，兴致高昂地带着康拉德和莎莉出了王宫。
这一次，她玩得很尽兴，记得为可爱的妹妹带回来了礼物，也没有落下弟弟克莱斯特的那一份。至于克莱斯特是抱着礼物说‘我好喜欢’，脸上还有着漂亮的红晕……
克莱斯特还是很容易害羞，这让奥丽薇亚思考起克莱斯特未来的丈夫……不是，妻子。
克莱斯特的妻子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很快，奥丽薇亚就把这个为时过早的想法放到脑后了，重要的还是眼前的事情。
自从那天后，父王帝摩斯不再提什么出现在贵族面前这种事情，不过还是提了一句‘尽快’。
已经定好时间的邀请函，怎么可能‘尽快’？
奥丽薇亚听到的时候恨不得给他脑袋来一下——之前的父王脑袋也挺清醒的，没有出现奇怪的情况啊——总不能是要以后传位给她，现在应激了？
她沉默了半天，喃喃的说：“唉……为什么魔王还没有把我拐走，果然魔龙是假传说吗？”
没有听清的莎莉：“……？”
耳朵超好用，听到了的康拉德：“……”
其实，魔王真的不都是龙，只是龙很强大，更容易被选为魔王而已。
就说他自己，就真的很想把这个称号甩掉！
他向来觉得那没什么用，但是现在……能为奥丽薇亚派上用场，他再愿意不过了！
只是，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候。
康拉德思考完，收回思绪，终于主动开口与奥丽薇亚说话：“殿下。”
确定奥丽薇亚听到了，偏过头，他这才说：“您还想去王都学院吗？”
本来心里还有点心动的奥丽薇亚一下就想到了已经入学两年的露西妮·布尔沃，她沉默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压下自己的渴望，但是嘴上忍不住自嘲了一句：“我还没有反抗的能力。”
帝摩斯不让，她就没有办法越过最高掌权者，把自己塞进学院去。
她很不甘心，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她找过帝摩斯不止一次两次，只是面对一个不算太关心自己的父亲，她无法软下自己硬邦邦的态度和表情。
康拉德认真的说：“殿下，您想去的话，随时可以。”
奥丽薇亚：“我想那些贵族少爷们倒是很想我入学。”
这样就多了结识王族的途径，并且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女王的丈夫，这样有什么不好呢？许多贵族考虑的可是权力，而不是什么真爱。
就算是情人也没关系，只要能为他们家族谋取利益，他们不会介意的。
康拉德也能想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说：“殿下，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以您取乐。”
奥丽薇亚有点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康拉德：“我向陛下讨要到了有关您入学的允准。”
莎莉发出了倒吸凉气的惊讶声，两只手捂着嘴，眼中迸发出欣喜——这个时候她真切的为奥丽薇亚感到高兴——看向康拉德的目光终于不带有任何私心，没有时时刻刻都想让康拉德远离殿下。
“……”
听到能入学，奥丽薇亚是愉悦的，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康拉德到底付出了多大代价，才换来了她入学，或者说……康拉德是不是不像表面那样，一直不为所动？
情感与理智割裂开，奥丽薇亚的心里十分高兴，然而她还是冷静下来：“他管你讨要了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口，莎莉也冷静了，她眼神复杂地看向康拉德，在这个时候终于公正的去看待自己的同僚。毕竟谁都知道，帝摩斯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只是，康拉德那张脸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冷淡的说：“没什么，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要不是陛下自己‘解禁’了奥丽薇亚，恐怕他再怎么说也不会成功。
殿下这有细微变化的表情真是可爱，值得回味。
奥丽薇亚当然知道他能做到，在她的眼里，康拉德几乎可以等同于无敌，然而这个男人总是会做一些勉强他自己的事情，这让她不自觉的目光会多分一些在他身上。
久而久之，她也就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目光了，说起最开始在他身上分目光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没了印象。
然而，骑士的寡言与靠谱，还有他的俊美和帅气，加上身上那一股无法被忽略的潇洒与莫名的随性——是的，明明康拉德只是平民，没有任何贵族身份，却让奥丽薇亚发觉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就好像自己有能够摆平的信心与资本——这样违和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她不可能不心动。
而且，也因为这样，暗恋他的人才会格外多吧。
想了想，她垂下眼睛，眼睑挡住眼中的情绪，仔细琢磨他嘴里的‘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想不出。
奥丽薇亚略感烦躁地咬住下嘴唇，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勉强你。”
她感到羞愧，但还是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去学院。”
第30章 30：咖啡馆
奥丽薇亚怎么会不想呢？
她待在王宫里，当然会想出去，也想结识更多的人。如果不是责任太重，她也不会强迫自己训练，努力压制自己的活跃，所以才会一点点沉静下来。
出去结识更多人的话，也许有很多人目的不纯，那她也完全可以无视掉他们，专心的与露西妮一起，享受最后不到一年的学院生活。
她也很想和她可爱的露西妮一起上学，然而现在去的话，基本上就是要在露西妮的交友圈中，把自己塞进去，因为不熟悉和性格原因，一边会让露西妮难做，一边自己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放下身段。
所以……还是想的吧。
反复思考过后，奥丽薇亚在康拉德带着隐隐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她肯定般再次对自己重复：“我想去，当然想去。”
不然呢？她当然想去了。
被父王帝摩斯克制之后，本来一分的想也变成了两分，再有露西妮偶尔会用魔法书信分享的校园生活，她怎么会不想呢？
露西妮是好心，想着为她讲解后也许她会稍微解馋，但是她只是更加的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奥丽薇亚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样，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帮我做到了这些……有没有什么想要让我帮忙的事？或者你是不是有什么请求？说出来吧，只要我做得到。”
好、好近！……手、手好热！
康拉德新奇的想：还真是不怎么看得到她这幅样子。
明明动作上已经很亲昵，可以说得上是在撒娇了，但是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公私分明，他既感到受用，又觉得实在冷淡，好像他们的关系十分疏远。
如果他的头顶有实质性的耳朵，此时一定已经耷拉下来，看上去无精打采了。
他只是垂下眼睛，和以往一样，掩盖住眼中的对奥丽薇亚不合时宜的感情流露——他在人类中的身份还是太低了，骑士团副团长……还是平民，没有功勋在身上，这也太让殿下受委屈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挣到一个更高的爵位呢？
骑士说明白点是很荣耀，平民也以进入骑士团为荣耀，副团长是应该会有爵位的，可是现在的他还是没有爵位啊！！
实际上很感性的康拉德，考虑了一下，再一次隐藏了自己的感情流露。
他没有抽出手，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已经收敛好情绪，诚实的说：“我没有欲求，只是想为殿下效力，想留在殿下身边。”
气氛顿时焦灼起来。
莎莉小心地揪着袖子，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奥丽薇亚却一下子想到前几天的时候，自己赶他离开的时候，他那副同样忠诚的样子，莫名的恼意顿时蹿了上来。
为什么？平民和贵族的差距就这么大吗？他不能稍微表现出别的态度吗？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每天都在期待被魔王拐走的王女殿下，现在在想怎么样能让自己的耿直骑士说点真心话——他总不能真的只是想要跟随在身边——她对康拉德情绪还是能察觉到一点的。
难道，他真的没有任何的、属于私人的一点点情绪吗？！
奥丽薇亚的烦恼无处诉说，她狠狠甩开康拉德的手，抱着双臂，矜持又高傲的说：“好啊，那就如你所愿。”
——这家伙真是太知道怎么让她生气了！
康拉德的手下意识挽留了一下，又很快收起来，自然地垂落下去，贴上骑士装裤子的侧线。这次他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莎莉却不像往常一样那样只关注奥丽薇亚，反而发现了康拉德的不对劲，她的两只手放在身前交握，忍不住也垂下眼睛。
……奥丽薇亚殿下很少会抓起她的手，这一点就很让她警觉。
而同为女性，她刚才敏锐的察觉到了殿下的想法——这是殿下流露感情最明显的一次，她以前不敢确定，现在敢肯定了。
好要命啊——！！
虽然想和帝摩斯陛下报告，但是她可是奥丽薇亚殿下的人，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憋着好。
既然克里斯托弗卿对殿下也不是没有想法的……莎莉决定以后对康拉德好一点，至少不要三个人像是三伙人。
以前莎莉也这么想过，但是无法确定，每一次理智和情感都在拉扯着，让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现在终于能确定，她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不对，完全不能放心！！
莎莉想：自己侍奉的殿下，可不能被奇怪的人拐走了，就算是克里斯托弗卿也不行，也得好好考察！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有在被殿下需要。况且殿下是未来的国王，是一国之主，既然是国王，那另一半一定不可能草草就定下。
奥丽薇亚不知道她的侍女想过那么多，她的目光向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康拉德身上，对侍女也只知道莎莉足够忠诚，但她们最多只会是朋友。
已经到手了的人和已经到达终点的关系，让她忍不住更多的注意康拉德。
然而，今天康拉德也又一次让奥丽薇亚感到不满。
显然，未来的骑士团团长，是块被劈焦了的木头！也很可能是石头，反正都不开花。
奥丽薇亚气得不行，最后强压着恼怒，看上去十分镇静的说：“我想要去王都学院。”
康拉德本身确实是一片好意，那些事情他不告诉，也就先算了。她早晚会有办法从父王那里打听到。
她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和柏宜斯·盖洛普约定好的咖啡馆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