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眸色微沉,冷冷凝视虞策之毫无退让的面孔,除了被忤逆的不快外,还有些惊讶,她寒症发作后,虞策之显然硬气不少,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威胁她了。
果然,驯化野兽的时候,人是不能示弱的,否则只会被野兽抓住机会,扑过来鲸吞蚕食。
两人对视许久,舒白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一瞬,神情彻底沉了下来,“看来陛下是想做滥用刑罚的暴君了。”
虞策之将舒白牢牢抱在怀里,“是你逼朕的。”
啪——
一记耳光没有留任何情面。
虞策之侧过脸去,白皙的脸颊泛起条状清晰的红晕。
挨打的那半边脸恰好是舒白用箭射伤的那半张,伤口已经结痂,受到外力伤害,又有了红肿的趋势。
舒白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顺势扣住他的喉结,欺身而上。
因为呼吸受阻,虞策之的眼角溢出些许泪光。
他不怎么怕疼,这种抑制呼吸的方法对付他,比用鞭子抽一顿更有用。
他想要挣扎,一时没稳住身形,倾倒在廊下冰凉的木板上。
舒白压在他身上,见他双手颤巍巍攥住她的手腕,显然快支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舒白仍然没有放松力道,反而加重,一副要将他掐死的样子。
虞策之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他攥紧舒白的手腕,瞳孔涣散,有些难以置信地想,舒白真的是病弱之躯吗,为什么掐人的力道可以这么深。
他虚虚地望着她,视线逐渐模糊。
隐隐约约的,那两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白鹤闲庭信步,走到两人身边,一只舒展翅膀,一只弯下高傲挺直的脖颈,用坚硬的鸟喙蹭了蹭他歪斜的冕旒。
不知过了多久,惩罚终于结束,舒白松开他的脖子,露出红肿喉结和深深陷进去的指印。
舒白微微直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他:“陛下还要发疯吗。”
虞策之眼睫有些湿润,不知道是化开的雪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起身追上舒白,大手覆盖舒白有些冰凉手背。
他一言不发,只是倾身用干涩的唇去碰舒白露在外面的肌肤。
手掌,脖颈,一直到她的脸颊,一点点尽数染上他的温度和气息。
舒白拨开他头上有些碍事的珠玉,制止他倾身吻她的动作,“说话。”
虞策之看她半晌,终于哑声回应,“朕错了。”
舒白望着他,知道他只是故作乖顺,像他这样的性子,无论认错多少次,她都相信他下次还敢。
不过她折腾了半晌,不仅身体冷得厉害,精力也耗尽了。
她松开手,转而揽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眉眼露出些倦怠,“我累了,要休息了。”
虞策之浑身一颤,僵硬地看向她,紧紧打量起她的状态,生怕她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恐惧再次席卷他的内心,攫取的他魂灵。
“不要睡。”他颤声说。
舒白看了他一眼,懒懒道:“你想让我一直在廊下待着吗?”
虞策之表情一紧,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站起身快步向屋子里走。
主殿里比起外面暖和了不知多少,舒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呼吸平稳。
虞策之将她放在温暖的床上,帮她换下浸湿的衣衫,用温热的额头抵着她的,哑声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御医过来给你看。”
舒白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盯着他红肿的侧脸看了片刻,淡淡道:“我没事,我现在需要休息,别打扰我。”
“不准。”虞策之眉眼有些阴翳,冷冷凝视她,仿佛只要她有闭上眼睛的迹象,他就会扑上去咬她一口。
舒白彻底冷下面容,难得有些后悔自己在宫里养病的决定。
虞策之是一头不可控的恶狼,她不应该为了测试他是否有听话的可能,就冒险把自己最疲倦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正当她琢磨着是否等寒症消退就设计离开时,虞策之忽然妥协了。
他双唇紧抿在一起,看她半晌,十分缓慢地挪开视线,起身放下床上纱幔,像是要给她休憩的空间。
舒白懒得理会他为什么改了性子,听见纱帐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理会,她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趁着身体没那么难受再睡一会儿。
然而不等她酝酿出睡意,垂落的纱幔被悄然掀开,随后身边一沉,被子里攥紧来一具对她来说近乎炽热的身躯。
舒白拧眉,睁眼看过去,差点被气笑了。
只见虞策之高大的躯体蜷缩在她的被子里,像是怕被她发现一样,大半个脑袋藏在被子里没有露出来。
更令舒白愕然的是,虞策之脱下了身上的朝服,解下冠冕,不着一物地贴着他。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身上挥发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
“陛下这是干什么。”舒白扯住他散落在被子里的柔软乌发,咬牙问道。
虞策之睁开黝黑的双眼,见舒白理会自己,他顺杆而上,悄然贴近她,“和夫人同眠。”
舒白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我现在没心情应付你。”
虞策之表情颤了一下,像是有些受伤,但很快掩饰住,凑过去用温热湿软的舌舔了一下舒白的下颌,执拗道:“我不需要你应付,你可以不管我。”
舒白冷冷看他,“把衣服穿上。”
虞策之恍若未闻,无尾熊一样抱在她身上,“我身上很暖和,让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冷了。”
他紧紧贴着舒白,这样即便舒白身体失温,他也能第一时间发觉。
舒白捏了捏眉心,虞策之毕竟是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哪个女人会在自己极度虚弱的时候,放任一个比自己高大强壮许多的男人不着寸缕躺在身边。
然而他性子执拗,怎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
舒白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承认,虞策之体温偏烫,简直是天然的热源,有他在身边,她身上刺骨的疼痛消散许多。
虞策之见舒白没有立即拒绝,便当她是默许,将她整个人按入怀里,小声道:“夫人,你想不想暖和点。”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却成功地令纱幔里的空气升温。
舒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望向他炙热的眼神,闻弦音而知雅意,微微眯了下眼睛。
虞策之贴紧舒白的单衣,“别睡了好不好,等吃了药再睡,我可以让夫人暖和起来。”
“不是才吃过吗?”舒白漫不经心地打量锦被下近乎完美的躯体,被她的视线扫过的肌肤肉眼可见地泛起绯色,漂亮极了。
“等吃过晚上的药再睡。”虞策之补充。
舒白扬眉,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的肌肤,“你倒是好算盘,但陛下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什么?”虞策之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疑惑地问。
舒白凑到他耳边,慢条斯理道:“陛下说过,不准我再碰陛下的身体,陛下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朝令夕改,投怀送抱?”
虞策之回想起自己之前放下的‘狠话’,身体霎时变得僵硬,他咬了咬牙,“朕没有。”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请陛下明示。”舒白句句带着敬语,语气却含着调侃和轻视。
虞策之眼神阴郁,想法难以琢磨。
舒白平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虞策之倾身,脑袋虚虚搭在她的肩颈处,能看见凸起青筋的手臂覆上舒白的手臂,在她的默许下和她十指相扣,引着她去抚摸他瘦削的脊背,一直到凹陷的腰窝。
舒白顺势捏了把他的软肉,手又绕回前面,扬起眉梢笑道:“那银簪怎的还在,陛下不是说会自己取下来吗?”
虞策之呼吸急促,恶狠狠咬住他的发丝,冷着脸道:“我不是陛下。”
舒白挑起眉梢,等着他的下文。
虞策之垂眸,侧过脸认真地吻了下她的脸颊,欲盖弥彰,“我是阿拾。”
虞策之骄傲执拗,有帝王的尊严和坚持,但谢拾不是。
谢拾只是舒白的谋士。
第74章
舒白偶尔也会觉得虞策之不像是帝王,更像是吸食人精气的妖怪,一旦被缠上,就很难全身而退。
太阳西斜,昏黄的光隔着窗户纸打了进来,径直照在虞策之脸上。
虞策之眯了眯眼睛,脸上带着餍足表情,他扭过头去,亲了亲舒白的脖颈。
舒白不喜欢把脆弱的脖子暴露在别人的唇齿旁,于是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将脑袋扭回去。
“老实点,别乱动。”她拍了拍弹性十足的桃子,语气警告。
虞策之呼吸紊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驯的轻哼,没有说话。
舒白几乎整个人趴在他结实的背部,他浑身都烫的厉害,从她的视角看去,能看见他红透的耳根,青筋虬结交错的手臂。
半晌过后,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隐约能听见外面嗖嗖地风声。
舒白俯身,轻轻吻了下他的耳尖,懒洋洋地说:“你在这里折腾一天,不怕耽误政务?”
虞策之得到她的允许,转过身,换了个姿势将她搂入怀里。
“暗部中有专门的人负责监察百官,重要的事情他们自会递密函呈到我面前,琐碎的奏折一时不看也出不了乱子。”虞策之道。
“陛下是在为自己的白日宣.淫找借口?”
虞策之抿了抿唇,淡声道:“不是白日宣.淫。”
“那是什么?”舒白把玩着他一缕柔软的青丝,漫不经心问。
“我在帮夫人暖.床。”虞策之理直气壮。
“把床都暖脏了也叫暖.床。”舒白嗤笑一声,无情地戳破他的谎言。
餍足的虞策之脾气格外好,他啃了啃舒白的肩膀,直到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牙印才作罢。
两人肌肤相贴,舒白身上也逐渐有了些温度,不再像尸体一样冰冷。
身体上的疼痛得到缓解,舒白对虞策之明显多了几分纵容。
虞策之感受着两人间静谧的氛围,心弦微动,他忽地说:“我不想看那些破奏折。”
舒白眉眼微抬,闲闲看向他。
虞策之对上她的视线,心跳微微有些加速,有些担心她会看穿自己接下来拙劣的谎言。
他停顿片刻,低声道:“我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
舒白眯起眼睛。
因为说谎,虞策之避开舒白的视线,有些强硬地将头搭在她牙印未退的肩膀处,不让她看自己的表情。
“朝臣们总是上奏折,逼我纳妃立后,我不想看那些东西。”他道。
这话自然是假的。
作为扳倒江音的新任掌权者,虞策之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秉雷霆之势,继续施行江音的诸多政策,进一步打压世家,扶持自己的心腹,朝臣们对他十分畏惧。
寒门出生的臣子大多谨慎,不敢在帝王的私事上指手画脚;世家龟缩都来不及,更不敢做出头鸟,生怕被虞策之揪出把柄处置了。
虞策之胡编乱造一通,故作委屈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们。”
舒白眯起眼睛,倏地狠狠揪住他的头发,语气有些冷,“你想怎么样。”
虞策之眨下眼睛,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瞳孔晃动,正思索着措辞的时候,舒白却有些不耐烦了。
她从他身上坐起身,整个人横跨在他结实分明的腹肌上。
舒白睨着他,居高临下道:“陛下说了这么多,是想纳妃,还是立后。”
虞策之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却被舒白掐住下巴。
舒白打量着皇帝那张令她分外喜爱的面容,淡声陈述,“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人染指,如果陛下管不住自己的身体,我也可以帮陛下管住。”
虞策之心中猛地一跳,不知想到什么,藏在发丝下的耳尖悄悄红了,抿着唇没有说话。
舒白观望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定然是在想什么污秽的东西,冷笑一声,捏紧他的下颌,轻声细语道:“陛下哪里脏了,我就把陛下哪里切下来,好不好。”
虞策之悚然一惊,身体跟着颤了下,意识到舒白没有开玩笑,他甚至觉得,她现在就想把他那东西切下来。
虞策之不管不顾直起身,猛然抱住她,忍着委屈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这么对我,我很干净,也不会脏。”
舒白手上用力,拒绝了他将头探过来的动作,饶有兴致地说:“那陛下是怎么想的。”
虞策之睫毛轻颤,有些担心接下来的提议会遭到拒绝,但箭在弦上,他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要立夫人为皇后。”他鼓起勇气道。
“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你。”舒白声音转冷。
“夫人不想完全得到我吗?在名义上。”
舒白望着他,神色冷淡,无声地回答了虞策之的问题。
虞策之咬牙,“你难道不想要我的权力吗,做我的皇后,我与你共享江山。”
舒白眯起眼睛,眼神带了些审视,捏着他下巴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