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几支箭不会伤到她,但无谓拉扯只会影响到他。
沈芙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了。”也赶紧跟了过去。
看他就要上床休息,刺客一事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燕瞻已经掀开芙蓉帐,在床上躺下闭上眼。
他习惯睡在外面,沈芙只好爬上床睡里面,只是爬到一半,又心有余悸来了一句:“不会等我们睡着,又有刺客来吧?”
燕瞻闭着眼眼皮也未抬:“今日青玄会在院中值守。即便有……放心,等你被惊醒,刺客也早已经被解决了。”
沈芙想了想:“也是。”
“还有,你最好现在从我腿上下去。”
“……”
沈芙立刻收回手,刚才她只是被吓到了,不确定才又问一遍。但她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得到了燕瞻肯定的回答,她爬到里面躺下,很快就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虽然床上多了一个人,但或许是时间已晚,又或者是受了点惊吓有点疲惫。沈芙也没精力去关注身旁睡着的人,屋子里暖融融的反倒是一夜睡得安沉。等第二天她睡到心满意足起床时,身边早就没了燕瞻的身影。
也好,省得早上刚起来又要与他几番寒暄。
洗漱完坐到桌前,喝了一口温热的粥,肚子里都舒服了。
方嬷嬷已经用了早膳了,就在另外一边坐下陪她。
“听说昨天晚上院子里来了刺客,没什么事吧?”
沈芙咽下嘴里的粥,摇头:“没事,那几个刺客很快就被王府侍卫解决了。”后来她睡下也没被什么动静惊醒,应该是都处理完了。
“什么人敢擅闯安王府?”方嬷嬷嘀咕道,“胆子也太大了,王府守卫森严,岂是几个刺客能闯进来的?”
沈芙也不太清楚。
昨天那些刺客,看得出来武艺很是高强了,否则也不能穿过重重守卫进到内院。
至少沈芙嫁进王府以来,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
第一次……沈芙放下勺子,心里仔细琢磨着这几个字。不仅是第一次,而且那几个刺客被擒拿后都死得干净利落,像是早有准备。且就在燕瞻回房不久就发生了刺杀。
回想起昨天他平静从容的神色,似早有预料一般,沈芙忽然又想到昨天中午他写的那副字:守株待兔。
燕瞻,该不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刺杀吧?
沈芙脑海里千头万绪一闪而过,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算了,这些事,她多想也是无益。
……
冰雪消融,融下的雪水沿着屋檐一点一点滴落。
书房里,燕瞻难得有些没睡好,修长的指骨屈起撑在额头,双目微阖。
昨天晚上屋子里她放了好几个炭盆,整个屋子都透着火热,对于燕瞻来说温度实过于高了。
青玄将昨日在刺客身上查到的信息禀报上来:“几个刺客面容陌生,看长相也并非京城人士,搜遍全身也无任何标识,应是背后之人不想让人发现身份,从外地请来的刺客。但即便这样,属下还是从这群刺客的鞋底查到只有在城南一带才出现的落叶,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的落脚之地是一座破庙,在破庙里翻出了这些金银以及一份王府的地形图。”
这些本没什么重要的,若要买凶杀人,背后之人提供这两样东西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绘制王府地形图的纸张,是二皇子名下经营的店铺才有。
一环扣着一环,这些证据都非常隐蔽,且若稍微大意忽视就能错过这些线索。
但一旦查出来,直指二皇子无疑。
二皇子接下了南林巡盐的任务,南林布政使又与安王府来往密切,二皇子既接下了这个任务,就难免会与燕瞻对上。所以他暗中派刺客前来安王府收集线索,这个理由就十分顺理成章了。
但一则谁人不知安王府守备森严,要闯进来拿什么与南林布政使刘信林往来的线索无异难如登天,二则那些刺客留下来的指向证据虽然对常人来说隐蔽,但对于擅刑讯的王府侍卫来说要查到却轻而易举。
那么,这背后指使之人是不是二皇子,就要另说了。
特别是,那背后之人恐怕也不知道燕瞻与二皇子早已经站在了一边,所以才会设下此离间之计。
而设下此计对谁有利,答案呼之欲出。
太庙祭祖一事,让太子失了帝心,反之二皇子得到重用,太子已经着急了。迫不及待要借燕瞻之手来对付燕泽,让燕泽的南林巡盐之行多加阻碍。
燕瞻听完脸上没什么反应。
青玄难得看到世子青天白日闭目假寐,想了想试探地问:“世子爷昨日没睡好?”
难不成是搬回问梧院不习惯了?
燕瞻这才缓缓睁开眼,不咸不淡地看了青玄一眼。
青玄意识到自己刚刚多话,连忙紧闭嘴巴,不再多问。
燕瞻写下一封密信,以独特的方式封□□给青玄:“把这封信暗中送到刘信林手上,他知道该怎么做。”
青玄:“是。”
……
等冬雪完全消融之时,七日假期就已经结束了。燕瞻又重新回到了早出晚归的状态。
因为他特意交代过沈芙晚上不必等,他每日起得又早,所以每天基本上她醒来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他回来时她又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这个人睡眠又一贯好,一点无关痛痒的动静是吵不醒她的。
所以到现在,其实同房后两人关系好像与之前也没什么差别。最多只是从两个屋檐下变成了在同一个屋檐下而已。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淡淡的,很难让人看出他的情绪。
当然,沈芙也没怎么留意就是了。
新年过完,大事小事杂事一大堆,沈芙要管着偌大的王府的账目,每天也不是很得闲。加上又来了月事,所以累了一天每天很早就睡了。
等过完元宵雨水又变多了,天气阴湿湿的,让人心情也变得沉闷。
沈芙躺在美人榻上,摸着多多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刚刚方嬷嬷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薏仁小米粥,好久没尝过这个味道了,沈芙一个不小心就吃撑了,靠在窗前消食观雨。
天色已晚,雨又下得极大,想必燕瞻今日不会回来了吧。
方嬷嬷进来见她这副懒怠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遣个人去问一问世子什么时候回来。朝夕不侍,好在世子不在意了。”
方嬷嬷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指责沈芙的意思。
只是自从上次圆房后,沈芙的月事也走了,他们也没再次同房。
虽说是世子早出晚归,两人碰不上面,但也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嬷嬷爱唠叨,沈芙早就习惯了,也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且她今日也不知是因为吃撑了,还是外面的雨声吵得,她有些心绪不佳。
方嬷嬷见她嘟着个小嘴,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沈芙抱着方嬷嬷的腰撒娇,“这雨下得好烦啊。”
方嬷嬷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叹气:“这个时节就是这样,再过段时间就好了。要是觉得烦,我让人去给你买两个话本子回来好不好?”
沈芙立马又开心起来了。
最近新出的话本子确实有趣,她一看就看入迷了,加上晚饭吃多了消食,沈芙一不小心就看晚了一些。
不过也就比平时睡觉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沈芙就果断地放下了话本,决定明天再看。
洗完澡换了干净的寝衣爬上床,沈芙只让丫鬟熄了一半的烛,她也不确定燕瞻今天晚上回不回来。每天晚上她都会留一半光的以便他回来。
好在她这个人睡眠好,就是点了烛她也能很快睡着。
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沈芙躺下后本来半刻钟不到就能睡着的人,今日闭上眼却总觉得心烦意乱,时不时翻个身,怎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外面的雨声听着烦。
“唉……”沈芙躲在被子里,忽然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无聊地看着床顶。
这时房门被推开,已经很熟悉的沉稳脚步声走了进来。
燕瞻回来了?
沈芙听到他的动静,反正也睡不着便坐了起来,从芙蓉帐里钻个脑袋出来看了一眼:“夫君回来了?”
燕瞻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耳边竟然传来她带着些许迷蒙的声音。
转过眼就见她安静坐着,乖巧探出半边身体看着他。昏黄的烛光下,小脸粉白,乌发散落,澄澈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薄雾,分明是已经睡下过的模样。
只是她今日倒是难得,竟然还没睡着。
“我以为今日下大雨,你不回来了呢。”沈芙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喝水,忽然感觉自己也有点渴。
燕瞻放下手里的杯子,好像没看见她带着渴望的眼神,起身道:“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倒是你,现在没睡真是难得。”
“睡不着。”沈芙叹了一口气,“好像今天晚上吃太多了。”
燕瞻:“……”
他真不应该期待从她的嘴里能听到什么正常的理由。
转身就去了浴房。
等燕瞻去沐浴,沈芙也从床上爬了下来,之前在床上翻来覆去太久,她也渴了。喝了一大杯水解了渴,沈芙又重新回到床上,躲进被子里。
反正他一向沐浴穿衣都不需要她伺候的,倒是轻松了。
被子里很暖和,还是她今天让人新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躺下后依然有些心绪不宁。尽管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
她整个人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帐顶上繁复漂亮的花纹。
耳边传来脚步声,很快床帐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
沈芙顺势转过头去,却对上他微蹙的眉眼。
“你这是换的什么?”
燕瞻手指点了点床上嫩粉色的丝锦软被,感觉头都痛了。
这种颜色,从来就没有在燕瞻的房间里出现过。
沈芙顺着他的手指摸了摸柔软的料子,看出他神色的不喜,眼睫轻轻眨了眨:“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就按着我自己的喜好挑了。”
“这花纹是并蒂芙蕖,刚好衬我的名字,我很喜欢,就让人裁成了被子。”沈芙看了眼他的神色,忽然颇有些失落地说,“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明天就让人换了吧……”
“……”
燕瞻揉了揉酸痛的眉眼,掀开被子躺下,没什么语气道,“随你。”
随她的意思就是随便她换不换了,沈芙眼角弯了弯,她千挑万选的布料花纹和颜色,很喜欢这床软被,好不容易做好了,肯定是不会轻易换的。
燕瞻难得的让步,让睡不着的沈芙也忍不住话多起来。侧过身,面对着他好奇地问:“上次看见你写的字,我深感惭愧,这几天也决定勤加练习,以避免某些重要的场合露了怯。”
燕瞻已经闭上了眼,淡淡“嗯”了一声。
“只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练什么字体好,上次倒是看见夫君的字很有气势,能不能给我几张字让我临摹临摹?”
“你自己去书房拿便是。”
沈芙高兴起来:“好,多谢夫君。”
“赠人呢,也可吗?”沈芙忽然又问了句。
燕瞻:“你要赠谁?”
“唔……没谁,就是几个亲戚什么的。”
“嗯。”
沈芙更高兴了,为表感谢,“夫君明日早上要不要喝红豆莲子汤?这次我让人少放一些糖,一定合你的胃口了!原来你不喜欢吃甜的啊。上次我是按我自己的口味放的,倒是没注意这些……”
她碎碎念个没完。
燕瞻却不回答了。
房间的蜡烛吹得只剩下床边一盏,烛光昏黄,落进芙蓉帐里更显隐晦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