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贺敬珩漫不经心舔指尖的样子……
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好像可以画进漫画里?
阮绪宁长睫一垂,又抿了一小口热奶宝,反复加深那个画面的印象,任由细腻的奶油在舌尖逐渐融化,浇淋在温热的心脏上,让一切都变得更加香甜。
极光街确实热闹。
除了步行街两旁装修别致的文创店、咖啡厅和露天音乐酒吧,还有不少汇聚了南北特色的美食摊位,音乐声、吆喝声、笑闹声,谱成了夜晚专属的协奏曲,直到有游客接二连三发出尖叫声……
熙熙攘攘的人群遮挡住阮绪宁的视线,她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炸串摊位前排队的几个女孩花容失色向街边躲闪,隐约还能听见路人的警告:
“当心!”
“什么东西蹿过来了?卧槽,有狗咬人了!快打120!”
“这边有只疯狗!大家注意避让!”
随着犬吠声越来越近,周遭游客乱作一团,从小就怕狗的阮绪宁面色煞白,无措地躲到贺敬珩身后,这才定睛看清楚:冲着人群一通乱咬的,是一只体格很大的流浪狗。
只是,贺敬珩并不打算只当妻子一个人的英雄。
他将阮绪宁安置在一旁,轻声安抚了几句,随即从路边抄了根趁手的树枝,当机立断迎向那只仍在狂叫的恶犬,冲它龇着獠牙的嘴巴招呼过去……
恶犬的注意力果然被晃动的树枝吸引,死死扑咬过来,几名看热闹的路人尖叫着一哄而散。
贺敬珩呵斥两声,驱散那些碍事的家伙,双臂发力,连狗带树枝一起拖到空旷处,趁其不备,狠命踩住它的后颈,冷声询问:“谁的狗?”
男人眸色幽暗,脖颈上有青筋凸起,瞧上去比那恶犬还要骇人几分。
无人回应。
贺敬珩拧紧眉头,又吼一嗓子:“没人认领的话,报警处理!来几个人帮忙,别让这狗跑了再伤人,不然,你们今晚谁都别想做生意了!”
明白了利害关系,原本群龙无首的摊主、店主们顿时有了判断,一个个忙活起来: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上前帮忙拴狗,还有摊主愿意主动承担“看守”任务等待警察……
折腾了将近半小时,等来了步行街商业区的负责人,贺敬珩终于得以全身而退。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确认身上没有血污,这才走向等待许久的小姑娘。
深藏功与名。
阮绪宁第一时间迎向他,心有余悸上上下下一番检查:“你没事吧?”
说着,又踮起脚,用纸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因为过于紧张,她连动作都带着轻颤,贺敬珩稍稍弯腰,好让她轻松些:“我怎么会有事?以前住在南坛巷,那一带有很多小饭店,我遇到过几次咬人抢食的疯狗,都是这样制服的……”
阮绪宁却在纠结别的:“那时候你才多大?”
“十来岁吧。”
“你不害怕吗?”
“害怕。”
“那些大人呢?”
“就是他们让我去的。”
阮绪宁沉默了: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驱赶恶犬,那些所谓的“亲人”,到底是有多不在乎他?!
贺敬珩故作淡然,安慰起妻子:“要是没有南坛巷的那些经历,我今天敢这样当街耍帅吗?”
她嗔怪地推了他一下。
默了片刻,又小声嘀咕:“不过,是挺帅的……刚才有好几个小姐姐都在夸你帅……”
“吃醋了?”
“才没有。”
贺敬珩顺势捉住那只小小的、软软的手,不轻不重地□□,眼中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好了,已经没事了。”
是说今天的事。
也是说以前的事——很多很多事。
*
危机解除,人群如同流淌的溪水般重新融入街市夜景,阮绪宁则被贺敬珩牵着继续向前走。
两人的步伐都比先前慢了许多,想要尽可能地多享受一刻约会时光。
暮色降临,街边酒吧点起了一溜小桌灯,户外乐队和街头艺人的加入,让一整条极光街成为浪漫的汇集地。
间或也能听见有人在议论方才的骚动。
阮绪宁摩挲着贺敬珩的掌心,忍不住揶揄:“现在的你,头顶上好像有一个‘邪恶摇粒绒征服者’的成就标记。”
贺敬珩纳闷:“摇粒绒?”
想了半天反应过来,是在形容那只恶犬——别说,那只狗蜷曲的毛发,还真有点像摇粒绒布料。
他动了动手指,与小姑娘十指相扣。
阮绪宁没有抗拒。
被贺敬珩的大掌裹挟,她只觉得安心又温暖,脑海中有关于“约会”的文字和画面亦不再空洞,而是被赋予了生动的、鲜活的、专属于他们的意义。
悠扬的萨克斯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因为周岑的缘故,贺敬珩和阮绪宁对这种乐器并都不陌生,听到熟悉的前奏,不禁双双驻足。
街角那家名为“邂逅”的露天酒吧今晚有演出。
眼下,恰巧是萨克斯独奏时间。
阮绪宁缓缓前行,从人墙的缝隙中,窥见了表演者的真容:只见年轻的男性萨克斯手穿着一件垂坠感很好的宫廷风衬衫,烫银的黑色面具只堪堪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颚。
举手投足间,优雅又神秘。
他身边的支架上挂着用以打赏的二维码,周围聚拢了好些举着手机的女生,她们笑闹着,调侃着,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姐妹,你拍好了嘛?能把前排位置让给我吗?我一连三天打卡极光街,总算把这位气质超好的萨克斯手给盼来了!”
“别拦着我,让我去扫码!让我去点歌!姐姐有钱!帅哥,抬头看看姐姐!”
“他有时候还会唱歌呢!声音超级温柔、超级好听的!听说还会写歌……那边有拍短视频的主播,要是能过来拍他就好了!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让他早日走上花路啊!”
“小哥哥,打赏多少钱可以摘面具?我们要是进酒吧消费,一会儿能不能邀请你喝一杯呀?”
那场面,那阵仗,不禁让阮绪宁想起了古装剧里的风月场所。
她抿了抿唇:这年头,搞音乐的可真不容易啊……
话又说回来。
自己一个搞美术的,也没资格同情搞音乐的。
都不容易。
贺敬珩睨了表情复杂的小姑娘一眼:“能听出是什么曲子吗?”
阮绪宁垂目思考:“我记得,好像是《丑角》吧?”
那是萨克斯的经典曲目之一,又被译为《胆小鬼》。
因为暗恋周岑,念书那会儿,她悄悄做过不少有关萨克斯的功课,还在音乐软件里保存了几首经典曲目,就为了能和喜欢的男生多一些共同话题……
可惜,她实在没有音乐细胞,恶补一阵子,仍然只会用“好听”这样匮乏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崇拜。
周岑听了也只是笑,并不会多聊她不擅长的东西。
铺垫够了,贺敬珩终于问到重点:“听周岑演奏过?”
阮绪宁“嗯”了声,又有迟疑:“……应该是那首吧,我也不确定。”
贺敬珩没接话,转而聊起别的:“在国耀念书那几年,不管是校庆还是迎新晚会,教导主任每次都会让周岑上台表演萨克斯独奏——那小子,当年可没少出风头。”
虽然嘴上调侃着好友,眼神中却是对学生时代的怀念。
贺敬珩承认,自己一直很怀念在国耀上学的日子,那是他从“赵默”蜕变成“贺敬珩”的开端。
短暂地陷入回忆,阮绪宁浮起笑容,再看眼前吹奏萨克斯的男生,总觉得他的身影莫名开始与周岑重叠。
很像。
而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周岑的演奏了。
遗憾渐渐扩散,阮绪宁蓦地开口:“我也去支持一下那个小哥哥。”
贺敬珩点点头,松开了紧握她的手。
只是看着阮绪宁小跑离开的背影,又无端失落,不疾不徐地跟了过去。
继而发现,小姑娘扫了二维码,并没有急于打赏,而是一会儿低头看看手机,一会儿抬头看看简易舞台上萨克斯手,哪怕快要被身边热情的女生们挤走,也不肯挪动分毫。
贺敬珩唤了一声。
阮绪宁猛地回头,小脸皱成一团,像是遇到了困惑无解的麻烦事,缓缓将手机递到他眼皮底下。
屏幕上显示着收款码界面。
还有。
周岑常用的头像与姓名提示。
两人在前排的动静,很快引来萨克斯手的注视。
演奏毫无预兆地中断。
男人略一晃神,迅速收起萨克斯,转身走进酒吧,大抵是以为出了演出事故,原本在旁休息的爵士乐队成员们面面相觑,随即匆匆抄起“家伙”顶上。
再次响起音乐之际,阮绪宁深吸一口气,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当机立断冲那个背影大喊一声:“周岑!”
那人不理会。
想要得知真相的冲动压过了理智,贺敬珩不再冷静,用手撑着酒吧外的铁质围栏,翻身跃过障碍,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一把将人拽住,压低声音:“……周岑?”
眼见着躲不过,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揭下脸上那破碎蝶翼一般的烫银面具。
第30章
清吧一隅的卡座。
外面的即兴演奏曲调悠扬, 三人间的气氛却出奇诡异。
阮绪宁还记得,以前他们一起出来吃饭,贺敬珩总是和周岑坐在同一侧, 自己则会坐在两人对面;但是这一次,周岑入座后,贺敬珩却径直在他面对面坐下, 随后, 若有所思抬眼看她。
迟疑了两秒钟, 阮绪宁乖乖坐在贺敬珩的身边。
视线却偷瞄着周岑:相较之前参加婚礼那阵子,他看上去清减了一些,但五官依旧精致,气质依旧温润;而且周岑的睫毛很长, 皮肤白皙通透, 垂眼就会落下淡淡的阴影, 有一种与生俱来的……
破碎感?
阮绪宁挠了挠头,不确定这个形容是否恰当。
或许是在“邂逅”助演过一段时间的缘故, 染了一头黄毛的酒吧老板与周岑显得很是熟络,亲自给两个男生端上“当日特调”后,又笑眯眯地望向阮绪宁:“这位小朋友……”
阮绪宁很介意那个称呼:“我成年了。”
酒吧老板拖长尾音:“那么——这位可爱的小姐, 你也要来杯特调吗?”
贺敬珩很不喜欢陌生男人在自己老婆面前油腔滑调地刷存在, 冷冷丢了句:“来杯果汁就行。”
近乎是同一时间,周岑却给出另一个答案:“邱哥, 给她一杯牛奶吧,再拿个零食拼盘。”
话音未落,贺敬珩便深深看了他一眼。
周岑顿了顿, 解释道:“这家店的草莓牛奶人气很高。”
不等贺敬珩开口,阮绪宁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要一杯草莓牛奶, 谢谢。”
说完,才看了眼贺敬珩。
那家伙低着头,不停摩挲拇指与食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饮料和零食拼盘上桌后,总算多了些“好友小聚”的意味。
气氛稍显缓和——当然,也只是对阮绪宁而言。
周岑目光在新婚小夫妻身上一徘徊,率先打破沉默:“衣服不错。”
贺敬珩抬手扯动卫衣领口,打算夺回主导权:“嗯,这是……”
阮绪宁喃喃解释:“这款卫衣贺敬珩买了三个尺码,还有一件,是专门留给你的。”
说罢才意识到不妥。
此时此刻——是情侣装了。
还没来得及想出找补的话,周岑已然微微扬起唇角:“是吗?”
他瞄了眼浑身不在自的贺敬珩,仿佛看透一切。
然而,阮绪宁满眼都是在异地他乡重逢故友的喜悦:“等你哪天回洛州,我……”
声音戛然而止。
找回些许贺太太的道德感,她降低了分贝:“让贺敬珩带给你。”
周岑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贺敬珩迟迟不张嘴询问重点,阮绪宁抿了口草莓牛奶,决定抛砖引玉:“周岑,你怎么会跑来启兴啊?你不是在伦敦……”
“宁宁。”
过分低沉的男声吓了阮绪宁一跳。
愣怔半晌才意识到,是贺敬珩在唤自己——但是,那家伙似乎从来没有当面喊过她的小名,怎么突然就换了称呼?
还是当着周岑的面……
怪怪的。
容不得她多想,贺敬珩又道:“隔壁有家小超市,帮我去买包烟。”
“就是你常抽的那种细烟吗?”
“哪种都可以。”
阮绪宁琢磨着,两个好朋友有一段时间没见面,肯定有好多话不方便当着女生的面说——就像自己每次找谭晴聊天,也不希望周围多个男生,于是她点点头,起身接下跑腿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