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珩又解释道:“这种宠物蛇早就被驯化了,根本没有野外生存能力,放生就是死路一条,我想着一条蛇也不难伺候,就买了回来。”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阮绪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猎奇或者耍帅,才养这么吓人的宠物……”
听到这话,贺敬珩也不恼:“我只是比别人更清楚,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
捕捉到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痛楚,跪坐着的阮绪宁支起上半身,安抚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发:“贺敬珩,你真的特别、特别好。”
特别、特别好的男人微微扬唇。
只是,突然靠近的行为令黑王蛇警觉,它在男人两手之间加速扭动,惊得阮绪宁轻呼一声,重新躲回椅背后面。
贺敬珩见状,将斑斑放回生态缸,习惯性地走到休息室卫生间洗手。
阮绪宁滑坐下来,忽而扬声道:“贺敬珩,你知道蛇是怎么交 | 配的吗?”
语气中带着一点点“卖弄”。
显然是想表明,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贺敬珩动作一顿,莫名觉得指缝间的清洁泡沫比往常更绵密也更黏腻,于是不动声色站在洗脸池前继续洗,顺势留给小姑娘一点科普时间:“不知道——斑斑没有女朋友。”
阮绪宁同情地瞄了眼玻璃后的黑王蛇,开始叽叽喳喳:
“我以前可喜欢跟我爸一起看《动物世界》了,我记得,有一集就是专门介绍爬行动物如何繁衍后代的,说蛇在交 | 配的时候会紧紧缠在一起,像拧麻花一样,而且它们还有群/交行为……
“你说,如果让一条黑蛇和一条白蛇交 | 配不知道它们会孵出一窝什么颜色的小宝宝,该不会生出斑马一样的黑白蛇宝宝吧?”
“对了,对了,贺敬珩你知道吗,斑斑有两个小斑斑!”
哗哗的流水声让人烦躁。
贺敬珩默不作声关掉水龙头,内心依旧没能平静,此时此刻,那个小丫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在不遗余力撩拨他的神经。
他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总裁椅前,不容分说握住阮绪宁那两只纤细的手腕,欺身压过去:“阮绪宁,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
直呼其名的压迫感让阮绪宁瞪大眼睛,她整个人嵌在椅子里,某一瞬间,脑子里蹦出许多个贬义词。
还来不及反省,贺敬珩的“指责”便灌入耳朵:“……在勾引我。”
阮绪宁本能地否认:“哪、哪有?”
贺敬珩咬牙切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若不是他收着双手的力气,自己的手腕恐怕就要被捏碎了。
阮绪宁悻悻地想,继而颤声辩解:“我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想和你分享一下。”
“交 | 配很有意思?”
听出弦外之音,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贺敬珩,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办公场所。”
贺敬珩哼笑:“别以为在办公室,我就不能把你怎样——想想贺礼文。”
“啊?”
“他刚才在办公室里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我没注意……”
贺敬珩无可奈何地“啧”了声:这种时候,又变得迟钝了。
阮绪宁眸光微动,很认真地开始思考:“他不是在工作吗?有个抱着文件夹的小姐姐从他办公室里……哦,我知道了!他……他们是在……哦,哦!我以前看过有一部关于办公室恋爱的漫画,女主是男主的秘书,有段剧情就是女主偷偷蹲在办公桌下面给男主……”
声音被迫中断。
生怕再听到让自己血脉喷涌的词汇,贺敬珩急忙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你的阅读面还挺广。”
阮绪宁动了动清亮明艳的鹿眼动了动,流露出无辜的神色,呜咽两声。
听不出说了什么。
但掌心的空隙被她的气息填满,贺敬珩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缴械投降。
他膝盖着地,慢慢跪在总裁椅前,猝不及防握住妻子的脚踝,将人往下拖拽,顺势撩起她的连衣裙摆、除掉那块碍事的布料。
喉头一滚,埋下脸……
如同蝮蛇缓慢从遍布青苔的石缝间滑行而过。
所到之处,留有湿润。
陌生的体验让阮绪宁浑身止不住颤抖,她脚趾曲折,抓着男人的头发,吃力地挤出一点声音:“……脏。”
某人百忙之中还不忘安抚妻子:“刚才在卫生间用了漱口水。”
双腿被牢牢控制住,阮绪宁不得不弓起身体调整姿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嗯……贺敬珩,你、你别咬啊……”
贺敬珩不以为意:“脏什么,昨晚不是用手帮你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
说着,又笑话她:“两个小斑斑就受不住了。”
想到昨晚泡澡时的遭遇,阮绪宁涨红了脸,难耐之际,又用指甲抠弄着总裁椅的皮质扶手。
啊,好像抠破皮了。
还不止破了一个地方……
这把椅子应该不便宜吧?
贺敬珩会不会让她赔啊?
阮绪宁仰着脸,大口大口喘息,强迫自己分出一点注意力,悄悄抚平座椅扶手上被指甲抠破的皮料。
这样的“额外服务”一直持续到门外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紧接着,年轻的女声悠然响起:“贺总,方便抽时间签个合同吗?”
阮绪宁头皮发麻,急忙并拢双腿。
贺敬珩不急不慢站起身来,低头欣赏小姑娘手忙脚乱整理衣服的样子,等到她全部收拾妥帖,看不出任何破绽之后,才示意门外的苏欣蕊进屋。
好漂亮。
阮绪宁看到苏欣蕊的第一反应,就是发自肺腑的赞美,第二反应则是:怎么有点眼熟?
不应该啊。
自己明明是第一次来锋源集团大楼……
苏欣蕊冲正襟危坐占据“贺总”位置的贺太太笑了笑,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决定先说正事:“这是程副总等着要的分销合同,法务那边已经走过流程了,没问题,可以直接签字。”
贺敬珩“嗯”了声,抬手去取桌上的钢笔。
苏欣蕊这才有闲情聊起别的事:“对了,过两天有个国耀校友聚餐,你有时间参加吗?”
贺敬珩随口回应:“国耀校庆不是安排在九月份吗?”
苏欣蕊颔首,顺势将长发撩到耳后:“是啊,校庆典礼是还早,但是,你要出席的消息一传出去,不少‘老同学’‘老校友’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前前后后约过好几次聚餐呢,乱七八糟的我都帮你推掉了,这一次是四班的几个人牵头,要帮你安排一下吗?”
贺敬珩望向脸上仍有绯色的小姑娘:“想去吗?”
阮绪宁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半晌才意识到,是贺敬珩所在的四班,不是她当年的班级。
贺敬珩将签好字的合同递还给苏欣蕊:“回头把时间地点告诉我。”
后者点头示意:“明白,我先去程副总那边了。”
裁剪合身的A字裙勾勒出姣好的轮廓,高跟鞋踩踏地砖的声音也尤为悦耳,还有印有企业LOGO的胸牌、笔记本和文件夹,都显得好专业、好干练……
阮大主笔看得出神,暗忖着,如果有机会画到《不落星》的都市篇,一定要给女主角夏萤安排一套都市职场丽人的LOOK。
然而。
贺敬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脑补:“对了,苏欣蕊,帮我预定一下附近那家泰国餐厅中午的位置。”
苏欣蕊。
反复在心底咂摸这个名字,阮绪宁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国耀中学当年健美操队的队长,全校公认的校花。
还追了贺敬珩很久。
第38章
泰国菜不太合胃口。
贺敬珩特意差人送到青果工作室的下午茶也没能让阮绪宁胃口好转。
闷头画完小半天的漫画P数, 她和咬着半块马卡龙的广广打了声招呼,蔫蔫地抱着橘猫团子走进休息室,思前想后, 还是发了条微信,将苏欣蕊在锋源集团工作的事告诉了谭晴。
在国耀念书的那几年,阮绪宁只知道贺敬珩很受欢迎, 但他喜欢过谁、和哪个女生在一起过, 她确实不清楚。
就连“苏欣蕊追过贺敬珩”这件事, 也是从谭晴那里听来的消息。
结婚伊始,阮绪宁一心只希望得到贺家的庇护、帮助爸爸脱离困境,不敢对丈夫有太多的要求,也不想知道他的情史。
但人总是贪心的。
现在, 她对贺敬珩的感情变了, 不可能不在意他的过去。
更何况, 贺敬珩那么擅长又那么体贴……
像是有过很丰富的经验。
想到这里,几日来的悸动与欣喜荡然无存, 阮绪宁用手背狠命擦了几下唇角,意识到这种抗拒根本毫无意义后,手臂又无力地耷下来。
谭晴不愧是好闺蜜的典范, 立刻一通电话打过来, 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知阮绪宁:“……我听说的版本就是,苏欣蕊被几个外校小混混缠上了, 贺敬珩路过时帮她解了围,后来她就芳心暗许,连着给贺敬珩送了一个月的情书, 结果如何,就不清楚了。”
觉察到好友情绪低落, 谭晴又急忙安慰:“我觉得他们肯定没在一起,不然,贺敬珩也不会把苏欣蕊留在身边当秘书啊——每天都和前女友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尴尬吗?”
阮绪宁喃喃:“或许,或许……”
或许压根就不是前女友。
她莫名想到了贺礼文。
还有那个从他办公室里慌慌张张逃走的女员工。
明知道这样揣测他人的行为很幼稚、很恶劣,但作为贺敬珩名正言顺的妻子,阮绪宁无法说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需要真相。
微微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却不小心惊扰到了脚边假寐的橘猫,团子不满地睁开眼睨着慕容钢板同志,翘起屁股伸了个懒腰,甩着尾巴走远了。
谭晴的安慰还在继续:“毕竟贺敬珩比我们高两个年级,我听说的那些八卦,不一定是真的!你隔三差五和周岑、贺敬珩碰面,不是也没见过他们身边出现女生吗?还是那句话,我宁可相信他们两个在一起过……”
顿了顿,她猛地想起什么,在电话里提高分贝:“瞧我们两个是什么脑子!你要是真想知道贺敬珩的情史,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当事人,那就去问周岑呗——周岑肯定都知道,就怕他袒护兄弟,故意给贺敬珩打掩护!”
茅塞顿开。
阮绪宁缓缓坐直身子,下意识捏紧了手机。
*
今日份价格不菲的法式甜品让广广一行非常满意。
阮绪宁回家后,青果工作群里的复制黏贴游戏还没有消停:感谢贺总,让我们受到了“青果史上最高规格下午茶”,以后你就看着办吧@陆然!
场面很好笑。
她却无心加入。
贺敬珩还没有回家,阮绪宁和张妈打过招呼,独自去书房里坐了一会儿。
想知道。
还是很想知道。
谭晴的话始终回荡在耳边,她下定决心,点开了与周岑的聊天界面。
自启兴出差回来后,他们还没有私下里聊过天。
斟酌许久,阮绪宁敲下一段自认为不算生硬的开头:周岑,我最近在网上看到很多你的娱乐新闻,你是不是和紫焰传媒签约了呀?能给我几张你的签名照吗,我妈妈很想要!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本想着男明星行程满满,周岑肯定没法及时回复,阮绪宁做好等待的准备,团在沙发上发呆。
没想到,手机屏幕很快亮起。
周岑:你都知道了啊。
周岑:抱歉,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签约的事,通告也没能确定,我怕有变故,不太好意思告诉你。
阮绪宁:那现在都忙完了吗?
周岑:是啊,签了八年卖身契。
阮绪宁:我们以后就能在电视里看到你了,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周岑:借你吉言。
周岑:对了,签名照要寄到哪里?茂华公馆的地址,可以吗?
阮绪宁:好的呀。
周岑:那你记得让贺敬珩帮忙签收。
阮绪宁:嗯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阮绪宁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得到周岑心情很好,对她的态度也比先前自然许多。
眼见着“铺垫”差不多了,她屏息凝神,指尖颤颤地敲下真正想问的事: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是关于贺敬珩的。
周岑:尽管问[微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阮绪宁咬咬牙,敲下那个带刺的问题:贺敬珩以前有和苏欣蕊在一起过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对方短暂地消失了几秒钟。
最后,只发来一个毫无助力的答案:我不清楚呢。
阮绪宁:啊?
周岑解释道:大学四年,我和贺敬珩不在一个学校,甚至不在一个城市,他和苏欣蕊后来怎么样了,我确实不清楚;而且,贺敬珩那么优秀,大学里也有很多追求者,他从没和我提过苏欣蕊的事。
将周岑的话反复阅读,阮绪宁的心又悬了起来:周岑说自己不知道后续,那就意味着,确实有一段前置剧情,甚至还有支线剧情——贺敬珩念大学那几年,也不缺桃花。
阮绪宁无端失落: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连你也不清楚?
周岑:谁说好朋友就一定要清楚对方的感情生活?
啊,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