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担忧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明奕的身影,直到他汇合队伍,消失在视线中。
这时车夫找了过来,同样急的满头大汗,“姑娘,可算找到您了,快些回马车上吧。”
这里人多,要是她出点事,自己可担待不起。
温颂提步回了马车。
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不安的心一直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她又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又梦到沈明奕的死讯。
同样,无头无尾,莫名其妙。
上一次的梦境,她可以劝说是担忧沈明奕的身体状况,这一次呢?
一头雾水之际,听春夏说沈明奕派人给她传话,要出职,担惊之下,这才赶过来。
眼下只能期盼沈明奕平安归来。
沈明奕好好的,自己还总做这种晦气的梦,看来一定要去寺庙上香。
去去晦气!
温颂打定主意,准备明日一早就去,准备把上京所有的寺庙拜到。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沈府。
温颂的身影走进大门,直至消失不见。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才敢露头。
秦妮子双眼放光,“就是温颂!绝对是她!这下可没看错!太好了太好了!”
温大载也认出是他的外甥女,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开心。
如果让外人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温颂才是秦妮子的血亲。
“咱马上就要发财了!”
秦妮子贪婪的巡视着沈府的气派门面,嘴里不停念叨着要发财要发财。
温大载满脸伤口,灰心的蹲在地上,他这个外甥女,怎么就这样水灵灵出现在秦妮子眼前了呢!
眼看就要离开上京,怎么又被她逮住了。
真是小羊羔被饿急眼的老狼盯上,没的跑。
第109章 哪里来的老乞丐
秦妮子看着沈府的大门,迫不及待的往里进。
护院伸出手臂拦住她。
“干什么的?”
秦妮子不满的停住脚步,急切的向里探了探,只是庭院一角,就让她眼热的不得了。
她双手叉腰,不客气的反问,“你干什么?!”
护院不愿和她纠缠,用棍子抵着,直至逼退下楼梯。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睁大你的眼给我看清楚,滚远些!”
“唉~你这看门的,好生厉害!你把那个刚进去的丫头给我叫出来!”
秦妮子底气十足,嚣张跋扈的很。
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护院冷嗤一声,上下极具鄙夷的打量着她,用眼神透露出三字,你谁啊?
秦妮子气红了脸,刚想发作,却又顾忌他们手里的棍子。
温大载丢不起这人,赶忙小跑上前去拽她。
秦妮子不会轻易罢休,金银就在眼前,怎么有舍弃的道理。
于是她使劲甩开男人,噔噔噔跑上台阶,三角眼软了软,突然笑了起来,“老弟,帮我把那个姑娘叫出来吧。”
“……”
“要不就不麻烦你们了,让我进去,我们自己找?”
“……”
“你爱吃鸡蛋吗?我这有野鸡蛋,营养据说比家养的高,给你哥俩儿尝尝,不要客气,拿着拿着”
“……”
秦妮子好话说尽,却未换来护院的一丝松动。
温大载叹息一声接着一声,“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他说完,甩袖离去。
秦妮子没当回事,继续哀求着护院。
果然没多久,温大载就又灰溜溜的回来,秦妮子多余的眼光都未分给他一毫。
温大载窝囊的蹲在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银子都在她身上,自己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秦妮子嘴皮都说麻,却无任何用处,最终只能骂骂咧咧的来到温大载身旁。
两人决定守株待兔。
寸步不离的蹲在沈府。
前几日他们二人已经找了温颂好久,可惜都了无音讯。
就在失望准备离开上京时,却又在城门发现温颂的身影。
一路跟随,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住所。
这一次,秦妮子打定主意要把温颂掏干挖净,不然都对不起他们二人,在上京耽误磋磨的这些日子。
不知被盯上的温颂,清早天刚亮,便收拾妥当准备出府,春夏跟随。
马车已经备好,温颂刚跨出府门,不远处盯着的两团玩意儿瞬间有了反应。
“温颂!”
女声语气激动带着不善,温颂头也没回,春夏倒是转过身。
她小鼻子一皱,挡在温颂前面,嫌弃的打量他们,“哪里来的老乞丐!”
不怪她这样说。
二人穿着邋遢,身上还一股怪味,头顶更是有不少草屑,一副风餐露宿的模样。
“臭丫头,怎么说话呢!”
秦妮子瞪了春夏一眼,随后看向背对的女子,讨好笑着,“乖女,是舅母啊~”
说着,手还推着一旁不做声的男人,“你舅舅也来看你了。”
温大载被她捅咕的很痛,不情不愿的开口,“小颂”
叫完,立马愧疚的低下头,似是无颜面对。
春夏看看二人,又小心翼翼的打量温颂。
她才听清楚二人嘴里呼喊的名字,听这口气,莫不成真是姑娘的舅舅舅母?
春夏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嫌弃的目光收敛些许。
温颂缓和好情绪,施施然转身。
秦妮子眨眨双眼,一时愣在原地,就连温大载也直了眼。
温颂长相全挑爹娘的优点。
看着肖像姐姐的那张面孔,温大载愧疚的垂下头。
温颂秀美微蹙,面露疑惑,上下淡淡打量二人,直把他们看的不自在,这才轻声开口,“哪里来的老乞丐?”
温大载震惊的抬头一瞬,随即又低下,似是没想到她说话如此刻薄,没了小时候的乖顺。
“嘿!你这个死丫头!还敢装不认识我们!”
秦妮子受不了,想和教训小时候一样,去拧她的耳朵,还未动,门口的守卫就亮出家伙,齐齐对着她。
高大威猛的护院怒目而视,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直劈在二人面前。
春夏也第一时间护着温颂远离二人。
秦妮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吓的蹲在地上,身旁的温大载更是早早蹲下求饶。
“温颂啊~不能这样对你舅舅舅母啊~我们可是血亲,我们可是你的长辈啊~”
秦妮子颤抖的把温大载推出来。
一时未设防的男人被她推的差点插在刀刃上,顿时吓的哇哇一通乱叫。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路过百姓的驻足,平常他们对国公府敬而远之,可如今有热闹看,谁都顾不上害怕,反而慢慢聚拢过来。
温颂垂下眸子,随即有了打算。
她笑的落落大方,“哎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乞丐,看着怪可怜的就给了银子,这还赖上我了不成?”
声音字字清晰,态度很是磊落。
反观另外两人,鬼鬼祟祟不是很讨喜,尤其是膀大腰圆的那名妇人。
趁着周遭对二人指指点点的功夫,温颂示意春夏,上车离开。
看马车远去,护院也收刀站回岗位。
秦妮子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傻愣愣的坐在那里,接受着围观百姓的议论。
“我说行了啊,人家姑娘好心给了银子,你们可不能赖住人家。”
“就是啊,两大人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
“快些离开,休要在丢人现眼。”
人群中有看不惯二人的,也有刻意对沈府卖好的。
秦妮子先一步反应过来,拽起身旁的男人,小跑着追向马车。
温颂的穿着打扮,马车出行,丫鬟陪同,过得肯定如意,合该孝敬一下血亲长辈。
“姑娘,那两人追过来了。”
春夏有些担忧,温颂却淡淡一笑,掀开帘子,“上来。”
春夏一愣,随即明白,窃笑着钻进来。
门帘放下,温颂吩咐车夫,“赶快些。”
车夫得令,鞭子一挥,养的高大健壮的骏马,迈开修长的四蹄,只听嘎达嘎达,扬起一路的飞尘。
虽然有人追着,但是温颂也不急。
去了寺庙,诚心祈福,出来后,继续向着下个寺庙进发。
秦妮子倒是真有恒心,气喘吁吁的追到寺庙,脚还没落定,马车就又离开。
她也不放弃,喘两口气继续追。
春夏看着,突然来了感叹,“她真执着。”
温颂点点头,“对金钱的执着。”
一路上,只见一人身影,温大载却消失不见。
温颂还好奇,直到回沈府,看见缩在墙角的男人,才明白过来。
她目不斜视,温大载怯懦的不敢靠近,只能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离去,甚至不敢叫她一声。
过了半晌,秦妮子才赶来,秋风吹着,她却脸色潮红,满头大汗,“拦住她了吗?”
温大载摇头,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躲过挨打。
秦妮子的拳头落空,没有力气挥第二拳,只能叉着腰,使劲匀着气。
被这个死丫头遛了一圈,不把这笔账讨清楚,她就不是秦妮子!
第110章 以绝后患
回到房间的温颂没有表面那般自若,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愁眉苦脸起来。
想到秦妮子看自己的眼神,不禁后背发凉,不由想起幼年她准备卖掉自己时。
春夏端着热茶进屋,温颂收回心神,“让小厮盯着点二人,千万不要放出关于我任何消息。”
春夏应下,转身去办。
沈府有护院看守,温颂倒是不怕秦妮子会硬闯,可毕竟狗急跳墙,见不到自己,总不会善罢甘休。
没多久春夏气急败坏的进屋,“姑娘,小厮来报,二人在不远处的街拐角搭了草席,看样子要长守下去。”
她说着还嫌恶的皱起眉,没见过这样的癞皮膏。
回府路上,姑娘就和自己说了几人之间的恩怨,她十分鄙夷这种人,如今又缠上姑娘,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温颂倒是不意外,也不出她所料。
秦妮子视钱如命,眼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她不闻不问,转身离开反而更可疑。
春夏很是担忧,“如果被大夫人或者老爷看到,会不会牵连姑娘?”
两人在外面搭窝,传到老爷或者大夫人耳朵里,免不了打听,最近大夫人对姑娘还算温和,怕会因为这事又引反感。
温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得尽早做打算。”
拖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翌日清晨,温颂带着春夏出府。
秦妮子躲在一旁,吸吸鼻涕,抖抖身上的寒霜,眼睛瞟了一眼护院,有之前的经历,没敢冒冒然上前。
离的远,听不到二人说的话,只是看见不知为何吵了起来。
温颂双手叉腰,看着很是跋扈,对面的小女子被她骂的蜷缩肩膀,低头抹泪。
许久过后,像是骂累了一般,温颂甩袖离去。
春夏愤愤不平的向着街道走去,口中还不停喃喃自语。
秦妮子交代温大载守好门,随即悄悄跟了上去。
她一边跟,一边竖起耳朵听。
春夏低声咒骂着温颂,秦妮子听得心生欢喜。
小跑几步,拦住她,“姑娘。”
春夏转过身,满脸不耐,上下打量她,恍然大悟道,“你不是老乞丐吗?我可没有银子给你!”
秦妮子脸憋得黑青,片刻后才扬起尴尬的笑容,“我不是乞丐,我是温颂的舅母。”
“什么?!”
春夏夸张的后退一步,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还是不敢相信。
秦妮子有被冒犯到,脸色由青变红,下意识抻了抻带着补丁的旧衣角。
春夏还是不太敢信,“你真的是?”
秦妮子点头,随后叹息一声,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一般。
确认二人的亲戚关系,春夏惊慌的捂住嘴,“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吧?”
秦妮子精明的眼睛一转,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有耳背,姑娘可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没有。”
这下换成了春夏摇头摆手。
半晌,春夏狐疑的询问,“既然你是她的舅母,为何昨个儿没有认你?”
秦妮子终于等到她开口,假意擦了擦眼泪,惆怅的低下头。
“我这个外甥女儿如今富贵吉祥,我们是土坑里刨食的,哪里敢和她再扯上关系,只不过最近她舅想她了,这才来看看,没想到……”
“我们为了找她,身上的钱都花干了,这几日风餐露宿,她舅舅脸上的伤就是和人抢馒头被人打的。”
秦妮子可怜巴巴的要掉眼泪。
春夏听后,趁她不注意撇了下嘴,随后满脸同情,“怎么能动手打人呢?打人的泼皮没有好下场,坏脾坏肝坏心肠的东西!”
一顿指桑骂槐,她很痛快。
秦妮子尴尬的扯扯嘴角,为了阻止她继续骂下去,赶忙苦涩笑道,“算了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像是被伤透了心,“人家如今身份尊贵,吃得好穿得好,出行还坐马车,自然是看不上穷酸血亲。”
春夏瞪大双眼,下意识反驳,“她算哪门子的身份尊贵?在府中同样是奴仆,只不过拿着鸡毛充凤凰罢了。”
“你说什么?”
秦妮子震惊,不敢置信的眨眨眼,心中有些没底,“不会吧”
她还以为温颂会是小妾小夫人
春夏察觉自己的失言,懊恼的轻咬嘴唇,四下看了看,最终下定决心,抱着一吐为快的情绪。
“我跟你说实话吧。”
“她跟我一样,是伺候人的丫鬟,只不过得了主子的喜爱,能穿主子不要的衣服,外出帮主子办事也能乘坐马车。”
“整天对我们吆五喝六,随意辱骂,不就仗着主子对她有点好脸色吗!谄上娇下,狐假虎威!呸!”
春夏不受控制的升起嫉妒,随即想到什么,又挂上嘲意,“不过说一样,其实也不一样,我们是拿月钱的,她可没有。”
“为什么没有?!”
关乎到钱的问题,秦妮子双眼瞪大,生怕露听一句。
“到了出府的年纪,主家都放她离开,可她偏偏不离开,还把自己攒的银两全都贿赂给了管事妈妈,为了顺利留在府中,她还发誓不要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