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浏览过的剧情里,只提到过夏星茉高中时期的榜样是宋霁言,后来追随他的脚步考入大学,以他为目标激励着自己不断奋发努力。
所以她其实挺期待当宋霁言发现那个真正能让段弋失控的人是谁时,还能不能像现在轻描淡写告诫她一样去提醒夏星茉。
两人一路走到车旁,司机下来为二人开门,宋霁言和她一起坐在后排,自那句提醒以后没有再多做赘述,总归都不是小孩子了,听得进去或者听不进去都没关系,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承担什么后果。
车子启动,静默半晌后宋霁言换了另一个话题问她,“齐昀川那里需要我帮忙吗?”
“我以为会长是想借此考察我的能力,现在看好像并不是。”
宋霁言坦白承认,“你的能力由校董会考察,对我而言这个位置谁坐都可以,选你是因为你想扳倒齐昀川的意愿很强烈,而我恰好喜欢痛打落水狗。”
孟芙微弯唇角,“那我更不会让会长失望了。”
“静候佳音。”
……
翌日。
中午从甜品店帮忙回来,孟芙手里拎了个小巧的草莓蛋糕,到家里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坐在阳台自然晾干头发。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白皙皮肤上,裸露的脖颈、手臂、小腿都白的晃眼,她微眯着眼仔细在想事情。
白色空间里,夏星茉和段弋定情的日子就在今天,她想起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
昏暗空间里段弋蜷缩在地上不断发抖的无助样子。
夏星茉看到后眸子不加掩藏的心疼。
两人相互扶持着艰难撑过的夜晚。
孟芙闭上眼,她要尝试去改变这段剧情。
晾干头发,她拎上带回来的草莓小蛋糕走出家门,赶往利浦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子。
具体在哪里她并不清楚,只记得段弋是在那里被安睿的人偷袭带上车。
休息日学生放假回家,利浦学校周围的人并不多,她一道道巷口找过去,终于在一条小吃街找到奄奄一息的段弋。
他额上有被利器击打过的伤痕,血液蜿蜒滑过脸颊,倒在地上手臂撑着想要爬起来。带头围堵他的人挥舞手中钢管,用力朝他脊背砸去,段弋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无力瘫倒在地上。
安睿找的这伙人明显不是学生,下手狠辣,将段弋打到无力反击后,其余人走到一边抽烟,领头那个去到车背面打电话,大概是在问安睿后续怎么处理。
孟芙已经给宋霁言发完消息,然后快速往另一侧绕去,段弋倒的地方在一家网咖的后门,她找到正门走进去,里面人满为患,男生女生都有,坐在电脑前操纵游戏人物,没人对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多加关注。
她不敢耽搁,怕多等一秒段弋就可能直接被拖到车上,到那时她再想做什么就真的无从下手了。
寻着刚刚的方向走到后门,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段弋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那几个社会青年注意力都不在这边,觉得一个被打到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再折腾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孟芙悄然推开玻璃门,倒在地上的段弋警惕睁眼看过来,发现是她,脸上怔然一瞬,然后赶紧眼神示意她不要过来。
这几个人不简单,身手都是练过的,他尚且难以脱身,如果再把她牵扯进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然而孟芙却没听从,她脸上一片焦急心疼,推开玻璃后门小心朝他接近。这个时候再赶她走已经晚了,一旦惊动那些人,她想脱身就难了。
段弋只能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迎着她奔来的方向一点点挪过去,腿上痛意强烈,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段弋强忍着不敢发出动静,他这个样子如果惊动那些人,根本保护不了她。
跌跌撞撞,每挪一步都仿佛下一步会直接摔倒,孟芙快奔过去扶住他,两人都知道情况紧迫顾不得多说什么躲进网咖后门。
领头的人正在车后接电话,视线瞥过后视镜,发现段弋居然已经被人扶着进了网咖,当即破口骂了一句,召集聚在一起吸烟的几人去追。
发觉到已经暴露,段弋抵在玻璃门前大声催促孟芙快走。
孟芙神色虽然惊慌害怕,但是仍不愿抛下他一个人面对那群凶神恶煞的社会青年,哆嗦着手将玻璃门反锁,执意扶着他一起走。
她态度坚决,段弋怕再耽误下去那些人会从正门堵进来,于是任由她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巷子里的人觉察出她们的意图,留下一个人看守后门,其他人跑去正门拦截。
段弋受得伤太重,两人速度比那些人要慢很多,段弋想劝她自己走,不要管他,话还没出口,孟芙随手推开路过的一个单人包间,里面恰好没人,趁着段弋还没反应,她将人一把推进去,然后从外面关上门反锁。
“段弋我已经通知宋霁言来接你了,别害怕,在里面坚持一会儿,你会没事的。”
她说完,拔掉门上钥匙,不顾身后段弋如何叫喊,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开。
走到前台,将一百元的纸币连同包间钥匙和拎在手里的草莓蛋糕一起给收银员。
“你好,这个包间里人说什么都不要给他开门,等一个叫宋霁言的人来了请把钥匙给他,到时候他还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另外,这个小蛋糕到时候请帮我转交给包间里的人。”
收银员虽然觉得奇怪,但看着那一百元纸币,再加上她嘴里说的丰厚报酬,当即答应下来。
做完这一切,孟芙走出网咖,快步往街对面的一条小巷赶去,在追来的那群人赶到网咖正门时,特意大喊了一声,“段弋你怎么样?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脱身了!”
正要进去网咖的人被声音吸引,往街对面看去,恰好看到孟芙一闪而逝的背影,领头的人断定她一定是带着段弋已经跑到街对面了,当即带人追赶过去。
孟芙一路躲躲停停,每到那群人没了方向时,她总会不经意间暴露行踪,引着他们一路越追越远。
想甩掉这些人并不难,只是她得给段弋多争取点时间,另外就是她并不打算逃掉。
不让自己吃点苦头,又怎么能让段弋愧疚到痛不欲生。
第48章 “去救她,哥我求你,去救她!”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孟芙在一处拐角再次露出踪迹,那伙人立马赶过来,将她围堵在路边。
周围偶有一两个行人路过,但碍于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上来阻拦。
领头的人没看到段弋,凶神恶煞逼问她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孟芙脸上不见惊慌,平静告诉他段弋已经安全了,他们这些人不尽快离开的话,过不了多久抓他们的人就要到了。
领头的人一脸恼怒,让小弟过来看住他,转身去旁边打电话。
电话接通,安睿懒散的声音传出来,“事情办妥了吗?”
“安少爷,出了点意外,有个女的把段弋那小子救走了。”
安睿破口大骂,“一帮废物!那么多人防不住一个女的,你们不是号称五虎队吗?吹牛的时候跟我说没你们放不倒的人,现在呢!我花那么多钱听见个响了吗!”
“安少爷,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救走段弋的那个女的被我们抓住了。”
“我要的是段弋那小子!要你们抓女的干嘛!”
默了下,安睿问,“那女的是叫孟芙吗?”
领头的人视线看过来,见她没反驳,于是应声,“没错。”
安睿态度一转,“那也行,把她带利浦来。”
……
网咖里,段弋被锁在单人包间,任他如何喊叫砸门,外面都没人理会,除了偶尔听到几声破骂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狭小的包间里他感到呼吸一窒,绝望慌乱的情绪笼罩着,浑身忍不住颤抖,人也渐渐蜷在地上缩成一团。
段弋咬着牙,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难以想象她一个人要怎么应付那群穷凶极恶的人,他自己尚且被打的毫无反抗之力,她一个女生,却敢跑过来救他,还为了他独自一人把那些人引开。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蜷缩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
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对她的,一次次面对她希冀的目光冷淡躲闪,因为哥哥的话害怕牵连到她,自以为是为她好,所以连句解释都没有就疏远了她。
明明是他自己克制不住地被她吸引,手段下作地从池骞手里抢走她,然而一次两次他都做了什么呢,挥走的那颗球不仅阴差阳错保护了夏星茉,还将她砸晕。餐厅里在她被喷出的可乐淋湿狼狈时,他的外套却罩在夏星茉身上。
在她产生误解的时候,不仅没有及时解释清楚,反而还刻意疏远,这一切换做是他来承受怎么会不怨恨呢?
可她却丝毫没有,在看到他有危险时还义无反顾地来救他,甚至为了保护他不顾自己安危地独自引开那些人。
如果她因此出事了,段弋简直不敢想要怎么接受,他感到从头到脚一阵寒意,惊恐地伸手想要去触碰那道紧闭的门,然而发颤的手仅仅只是抬起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他痛苦地低吼着,仿佛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抑制不住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绝望之际外面传来拧动钥匙的声音,段弋抬眼看去,门板一点点被推开,然而来的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宋霁言高大的身躯走进来,看到他倒在地上无助落泪的样子,微叹了声气,弯腰把人扶起来。
段弋紧紧抓着他,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颤声说,“去救她,哥我求你,去救她!”
宋霁言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已经派人去找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给我回话,先送你去医院。”
段弋却不答应,固执拽着他,不愿意耽误一点时间,“先去找她,我和你一起去。”
宋霁言看着他,不留一丝情面地迫使他认清现实,“你现在这个样子,觉得跟过去能帮上什么忙呢?或者你觉得当你和她同时遇到危险,我会先顾着你还是她?听话,送完你去医院,我亲自去找她,保证完好无损给你带回来。”
段弋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一刻看不到她,心底的恐惧就一刻难以平息,他做不到安然地躺在医院里高枕无忧,而放任她处在危险中无助害怕。
宋霁言一贯不热衷于多管闲事,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弟弟,但现在却不能放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你的治疗当初只做了一半,所以平时虽然与正常人无异,可一旦处在特殊环境或受到刺激,躁郁症就会发作,像今天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对想保护的人束手无策的情况还会发生,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接下来要不要继续接受治疗。”
段弋在他的话语里勉强冷静下来,以前抵触治疗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的动力,之所以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想熬到成年那一天为妈妈讨回公道,让那个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怎么活都一样,与其像个行尸走肉的试验品一样被摆布,不如就这样,反正他也没打算活很久,等到给妈妈报了仇,或许在某一次抑郁症发作时,他就可以放任自己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然而现在,这种想法有了改变,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了无牵挂,生命里有了一个重要的值得牵挂的人,他想要为了她去改变,为了她长长久久健康地活下去。
她那么善良美好,理应拥有一个优秀的人来守护,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配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接受治疗。
段弋的手松了松,“哥,你一定会把她平安无事带回来的吧?”
宋霁言垂眸看他,脸色认真,“我保证。”
段弋缓缓点头,“好,我去医院。”
宋霁言搀扶他走出包间,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仍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的病症在发作,只是这一次看不出倾向,不曾暴躁发怒,也没有绝望抑郁到伤害自己,努力维持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他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纯良实际聪慧机敏的女生,或许是他过于武断了吧,她的出现对段弋来说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亦可能是绝境逢生的一抹甘霖,如果她真能带他走出穷途,对段弋来说或许也是好事。
那么他大概也没有必要再阻止她的接近,况且她才刚刚不顾安慰地救了段弋,于情于理他对她不该再有那么重的防备。
宋霁言想着,搀扶段弋往外走,车里司机迎上来一起帮忙架住他,正要走出网咖大门时,给他钥匙的收银员突然出声喊住他们。
“哎等一下,差点忘了这个。”
段弋和宋霁言一起回身看过去,柜台后的收银员拿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蛋糕,冲段弋说,“那个小姑娘说如果你出来了,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段弋怔怔看着,脑子里恍然片刻,直到收银员再次催促,他才颤巍巍伸手接过那个蛋糕。
透明包装盒里,粉色的草莓蛋糕已经辨不出原本的形状,奶油蹭的到处都是,盒子里泥泞一片。
段弋站在原地捧着蛋糕盒一动不动,表情怔然望着,一想到它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而它的主人此刻还陷在危险中,他觉得心底抑制不住地抽疼,呼吸仿佛停滞了一般,片刻前努力维持的平静荡然无存,整个人陷入更强烈的抽搐,紧紧将蛋糕盒抱进怀里后因情绪激动猝然失去意识。
宋霁言脸色一变,“段弋!”
无论他怎么叫喊,段弋都紧挨着双眼身体不断发抖,在这种情况下还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紧抱着蛋糕盒不放。
宋霁言眉心紧蹙着和司机一起把他抬上车,一路疾驶赶往医院。
车上,宋霁言一边捏紧段弋下颚避免他咬伤舌头,一边脸色冷凝着往外拨电话,平时小打小闹他可以不管,但安睿这次实在过分了,安家如果不打算清理门户,他不介意帮他们给安睿好好长个教训。
……
孟芙被那些人拉上车后带到了利浦,周末,学校里除了门卫空无一人,开车的这些人明显不是学生,可门卫却问都不问就放任他们进了校园,一看就是安睿提前打好了招呼,可见他在利浦真的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
车子一路开到一栋偏僻教学楼下,留下其他人在车里看守,领头的人拽着她一路推推搡搡进了一间废弃教室,里面破旧的桌椅板凳堆成一片,四周窗帘紧闭着,空气里满是令人呼吸困难的霉菌味。
孟芙被推进去,身体踉跄撞向桌角,腰侧因撞击疼痛难忍,扶着破旧桌子缓慢蹲到地上。
领头那人在外面打电话,不时恶狠狠瞪过来一眼警告她老实点。
电话挂断以后他也不进来,守在外面抽着烟吞云吐雾,刺鼻的烟味顺着门缝飘进来,孟芙被熏得忍不住咳嗽。
大概过去半小时,外面走廊传来散漫地一串脚步声,安睿懒散发欠的声音传进来。
“说你们什么好啊,拿上钱赶紧走,以后去别的地儿坑蒙拐骗,再让我听到你们五鼠队的消息,保准让你们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