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电话号码,约她妈妈去B市偷情。
那个电话号码,开好了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那一瞬间,阮念忽然想起一张图片。是当初盛锐集团正被负面新闻缠身时,满网都在骂祁盛尧。
其中有一宗罪,就是说他在一个超五星酒店里常年包了一个总统套房,作为他的后宫。把各色美女充斥其中。
那张图片,她当时就觉得莫名眼熟。
这一刻才想起,那个奢华到极致的酒店套房中的一样东西,她在她妈妈的手机上也见过。
一整张羊毛波斯地毯,紫色与暖橙色构成一个个圆环的形状,将整个房间的舒适和奢靡烘托到了顶端。
只不过她妈妈手机上的这张图片下面,还写了一句话。
“这个喜欢吧?全球一件。我要你站在它上面跳给我看。”
祁成用他的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那也不值得,”他告诉她,“忘了这些事,不值得为了他们任何一个人伤心。”
这时,一个助理轻轻走到了祁成妈妈身边。俯下身恭敬说道,“成总,机组人员已经就位了,飞机随时可以起飞。”
祁成妈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祁成和阮念的方向,脸上难掩焦急之情。却始终并没有说什么。
那助理也是焦急不已,踌躇了一下,试探着走到阮念身边,俯身唤了一声“阮小姐,飞机随时可以起飞了。”
祁成先提出的异议。他冷着眉眼,一点温度没有地说了一个字,“滚。”
阮念知他又要耍蛮,忙拉住他的手,劝他。
“不能等了啊,国外的医生等着你去动手术呢。你这个情况,国内几批医生都来会诊过了,谁都没有把握。你家人费了很大的周折,好不容易联系上世界顶尖脑科医院JorHop的专家,排出了最早的手术,就等你过去呢。你快去吧。”
祁成还是踌躇不肯前行,“那有很久都见不到。我怕我忘了你。”
“没事啊,”阮念托起他的脸,“我知道你爱过我,你也知道我爱过你,就够了。”
她的面前,是他英朗俊逸的脸。他不是顶精致的男孩子,他的眉眼都生得浓郁。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他的眼睑,遮住了他锋锐的目光。
他的鼻梁很挺,他的嘴唇很薄。这些,她都再熟悉不过。
他曾经扶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地抚摸过。
有一种说法,嘴唇薄的男人情也薄。阮念不知道。她不想知道。也再没机会知道。
她闭了眼,距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交缠了彼此的呼吸。
她终于吻了他。吻上了他的唇。
很软,温热的,带着他的气息。微弱的呼吸。
曾经无数次,他带着坏吓她,说要吻她,可是谁能想得到呢?最后的最后,却是她先吻了他。
吻他蛮横霸道的闯入她的生命,不让她退缩;吻他小心翼翼呵护她的脆弱,不让她难过;吻他狂浪不羁的倾注,不舍得她孤独;吻他投以生命的爱意,把一切都给了她。
唇齿相贴间,有咸凉的液体流进。
喧嚣繁忙的机场大厅,阮念站在硕大的玻璃幕墙前,望着窗外的天。
夕阳西下,如同幅巨大的橙色画卷缓缓铺开。一架飞机轰鸣着冲向天际,在夕阳的余晖中拖出一道长长的银白轨迹。
那飞机上,载着她的爱人。
带着她昏迷不醒的爱人,远走高飞。
她的爱人,从一辆丧心病狂的汽车轮下,把她换了出来。她活了,他却再没睁开眼。
她好想他能对她说“宝贝儿,我没事”“我去把那个畜牲司机揍了一顿”,但不可能了。这种话,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好想再听他唤她一声“宝贝儿”,吓唬她“信不信我现在就亲你”。
可是再也,听不到了。
如果有再一次,他帮她捡起地上的练习册,对她说“我是高三14班祁成”,她一定告诉他,“我愿意。”
如果有再一次,他揣着几个月薪水买来的项链,在教室门口等着她,她一定告诉他,“我喜欢你,很早很早。”
如果有再一次,在孤清冰冷的雨夜里,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央她,“无论如何,别离开我”,她一定告诉他“我绝不先走。”
她好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架带着他远去的飞机,她好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可是忍不住的,眼泪却一直下。
模糊了视线,隔了山、隔了海,一片朦胧中,渐渐什么都看不清。
那一年,那一天,
从那一刻起的所有,大约,都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或许,这个世界,她记忆里的他,也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陆有川来在阮念身后,“走吧。”
阮念“嗯”了一声。脚下却迟迟没动。
明亮的玻璃幕墙外,那飞机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只留下一片寂静而又带着淡淡忧伤的旷野,还有机坪上不知名的小草,在风中诉说着无尽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