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忧:“嗯?”
“太子妃饶、饶命啊!”
“王公公……”
“不不不,奴婢说,奴婢说,求太子妃放过奴婢!”
“讲吧。”
刘嬷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再有半分试探和侥幸了。
“是夫人……梅氏让奴婢来警……不不不,是来劝太子妃今日回永安侯府,说、说您和永安侯府毕竟是一家人,都姓黎,自家人哪有隔夜仇?”
黎忧轻笑出声,像是听了个非常有趣的笑话。
梅氏急了是吗?
也是,她要捐出一半嫁妆给朝廷平定滇州之乱的消息想必昨日就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永安侯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而她的嫁妆是什么个鬼样,孙氏和梅氏可是最清楚的。
如此,她们能不急吗?
想来,原本梅氏是想着今天她回门,要亲自拿捏拿捏她,最好让她自己去请罪,不捐嫁妆了。
可惜啊,黎忧干脆都不回去了。
孙氏和梅氏再多的计划也泡汤了。
没办法,她们只能让刘嬷嬷来当马前卒。
刘嬷嬷如今一看黎忧的笑就直缩脖子,“太子妃,奴婢只、只是来传个话,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
黎忧眉眼淡淡,“刘嬷嬷,本宫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
也不等刘嬷嬷出声,黎忧就继续说,“十六年前,本宫母亲救了你,救了你的一家,还让你成为本宫的奶娘,不至于轮到被鞑靼抓去当两脚羊,说句恩重如山不为过吧。”
“世事无常,本宫从云端跌入泥泞,也不要求你以命护主,但你为何能如此冷血,帮着黎晗他们欺辱了本宫整整十年?”
黎忧心口梗着一股情绪,不知是怒还是悲,恍惚间,她犹记得幼时,父母还在,刘嬷嬷待她也是极为慈爱的。
可一转头……
刘嬷嬷嘴唇颤抖着,满脸的后悔。
只是不知道她是在真心悔过,还是后悔她押错了宝,谁知道黎忧有一日还能翻身?
“太子妃……不,大姑娘,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可是奴婢也没办法啊,侯夫人握着奴婢和家人的卖身契,奴婢如果不听话,她就会让奴婢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一人死了不要紧,可奴婢的丈夫儿子、孙子孙女怎么办?”
“你的亲人的命是命,本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奴婢……奴婢以为侯夫人他们不敢真的……都是奴婢的错,大姑娘,求您看在世子夫人的面子上,看在奴婢曾奶过您的份上,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黎忧清澈的双眸倏而变得冰冷而麻木。
忽然想到昨日楚君羡说让她学杀人……或许当时她不该因为偷懒而拒绝的。
此时此刻,黎忧确实是想杀了刘嬷嬷的,用她在这个时代作为上位者的特权。
第27章 把人盯好了
“汪汪汪……”
黑煞的叫声传来,黎忧猛地回过神,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后背沁出冷汗来。
“啊!”
刘嬷嬷被黑煞吓得惨叫连连、屁滚尿流的。
黑煞领地意识极强,任何陌生活物未经它允许,冒犯它的领地,都会被它视为挑衅而撕碎。
此时,黑煞凶恶地龇着牙,就要去咬死刘嬷嬷。
“黑煞!”
少女清雅柔和的声音让黑煞凶狠的样子一收,没再搭理魂都吓飞的刘嬷嬷,转头,欢快地摇着尾巴、踩着轻快的脚步朝黎忧跑去。
“汪呜~”
凶恶的巨犬温顺乖巧地把自己的大脑袋往黎忧的掌心塞,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黎忧撸着毛茸茸的大狗狗,漂亮的眉眼满足地眯着,只觉得身心治愈得都要飞扬起来了。
她解下腰间的荷包,倒出几块牛肉干,喂给大狗狗,“黑煞,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黑煞边幸福地吃着香香的牛肉干,边“汪呜”了一声,像是在回应黎忧。
它就是来找她玩哒。
少女清脆的笑声泠泠,如温暖和煦的清风拂过,让原本紧张冷凝的凉亭重新焕发了生机。
王进等人身体也不觉一松,讨巧地笑道:“太子妃,黑煞将军跟您真是亲近。”
黎忧莞尔,抚摸着大狗狗的脑袋,“我们黑煞真乖。”
黑煞似听懂主人的雌性在夸它,高兴地“汪呜”了一声。
没错,它就是这么乖!
王进:“……”还真是一个敢夸,一个敢应啊!
黑煞没搭理王进,它还记得这里有个冒犯它狗大爷领地的东西要咬死呢。
“不能咬。”
黎忧挠挠黑煞的下巴,安抚住它,又语重心长地跟它讲道理,“太脏了,你要是咬了生病怎么办?”
原以为黎忧是念及从前情谊的刘嬷嬷脸色涨成猪肝色,却没有胆子敢顶撞半句。
黎忧静静地看了她几息,心头的那股阴冷的情绪忽然就散了。
人性如此,只能说好心不一定有好报。
黎忧也不会说什么“我母亲当初还不如让你们被鞑靼抓去”这样的话。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哪儿值得她去评判母亲?
再说了,黎忧也不觉得母亲做错了。
不过,梅氏他们既然能利用刘嬷嬷折磨她,那她怎么不能反过来用刘嬷嬷对付他们呢?
“刘嬷嬷,你、包括你一家的卖身契原本该是长房的东西,你也知道了吧,户部很快就会来清点本宫的嫁妆,你说到时候,永安侯府敢不交出长房的财物来吗?”
“你以前怕梅氏捏着你一家的卖身契,那等卖身契到了本宫手里,你又该怕谁了?或是你觉得本宫堂堂太子妃,要你们一家子的命,难吗?”
“太子妃……大姑娘,饶命,求您饶命啊!”
“这话本宫听腻了,不过你放心,本宫向来心慈,轻易不杀人的,只会将你的儿子孙子卖到象姑馆,儿媳孙女发卖到勾栏院罢了。”
象姑馆就是男人为妓的场所,里面折磨人的手段可比勾栏院还可怕。
被发卖进那种地方的男子,还能算男人吗?
刘嬷嬷一直自傲自己的孙子聪慧会读书。
这次她会甘心跟着黎忧来东宫,就是因为梅氏许诺她,愿意让她孙子赎身,从良籍,还会给她孙子安排老师,让他能科考光宗耀祖。
她怎么能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卖进象姑馆,那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啊!
刘嬷嬷惊恐万分,也顾不上头上的伤,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求饶。
“大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的错,是奴婢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跟奴婢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啊,求大姑娘饶了他们吧,奴婢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您啊!”
刘嬷嬷这次痛哭流涕得非常真心实意。
黎忧淡淡一笑,“施恩于你的后果,本宫可是深切体会过了,你觉得本宫现在还会放过你吗?”
“大姑娘……”
“本宫的耐心不多了,你一家子会如何,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
刘嬷嬷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黎忧的言外之意。
黎忧是要拿她当刀使去对付永安侯府。
那她焉能有命在?
可刘嬷嬷敢拒绝吗?能拒绝吗?
刘嬷嬷脱力地瘫在地上,脸上血泪混杂,后悔莫及。
报应啊!
都是报应啊!
……
处置完刘嬷嬷,黎忧没了再逛花园的心情,就带着黑煞回了毓庆殿。
中午的饭菜极为丰盛,全是黎忧喜欢的菜式,色香味俱全,好吃到她直接忘了人世间的烦扰。
仿佛厨房也知道了太子妃心情不太好,所以拿出压箱底的厨艺只为博太子妃一笑。
一人一狗干饭干得美滋滋的,幸福到冒泡了。
饭后,黎忧陪着黑煞玩了一会儿球就去午睡了。
趁着太子妃午睡,王进去了外院的书房求见太子殿下。
此时,楚君羡正跟几个心腹将领在商量如何快速平定滇州的叛乱。
王进就在外面等着,不敢打扰。
等那些武将离开,林禾走了出来,“王公公,请吧。”
“有劳林总管了。”
对这个以前的上司,王进脸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半点上位就得意嚣张的样子。
林禾扯了一下嘴角,眼神划过一丝阴沉。
王进越是圆滑,就代表他心机越深,越不好对付,对林禾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林禾也不是沉不住气的傻子,在王进刚上位就与他针锋相对,这不是满宫告诉所有人,他对太子妃不满吗?
到时候,都不用王进斗倒他,太子殿下第一个容不得他。
王进躬身走进书房的时候,楚君羡正坐在窗边,长指夹着一颗黑色棋子,神色淡淡地研究着面前的棋局。
他恭敬地下跪,“见过太子殿下。”
楚君羡:“起来吧。”
王进一五一十地将今早刘嬷嬷去见了太子妃的事情禀告给太子殿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主子一眼,才道:“太子妃心情不怎么好,好在有黑煞将军陪着,太子妃才展颜。”
楚君羡侧颜白皙完美,平静得仿佛一尊冰雕,似不在意一般,然而,他指间的黑子却迟迟未落下。
王进心里一松,明白自己来对了。
须臾,楚君羡才淡声道:“把人盯好了。”
虽然太子殿下才说了五个字,但王进是个人精,怎么会听不出主子的意思。
太子妃既然要拿刘嬷嬷当刀使去对付永安侯府,那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做这把刀。
谁也不能破坏了太子妃的计划。
啪嗒!
黑子落在棋盘上,白子瞬间一片溃散,兵败如山倒,再无任何生路。
“如果明日楚少蒿没去内务府清点嫁妆,就让他以后都不用去户部了。”
三皇子想拖着时间不去整理黎忧的嫁妆,也要楚君羡愿意让他拖着。
进一步是万丈悬崖,退一步有猛兽追逐,楚少蒿这次注定是进退两难。
楚君羡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撇着茶沫。
楚少蒿进入户部的机会是楚君羡给的。
但太子爷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王进领命,又请示,“殿下,那永安侯府那边?”
楚君羡:“随他们去闹。”
永安侯府那群蠢货蹦跶不出什么花样的。
“是。”
第28章 爬床太子爷
“殿下。”
王进刚想退下的时候,林禾进来了,“宫里传来消息,永安侯夫人午后递牌子进宫,求见梅妃,却在半路冲撞了贵妃娘娘,被鞭笞了一顿,丢出了皇宫,梅妃作为永安侯夫人的妹妹,也被牵连罚跪降位为嫔了。”
永安侯夫人有诰命在身,便是太后和皇后也不能随意惩罚,更别说鞭笞了。
但闻贵妃是谁?
别说只是鞭笞了永安侯夫人,就是杀了,也不过就是让她浓墨重彩的妖妃名声再添一笔罢了。
永安侯是疯了才敢为了妻子去对上闻贵妃。
说不定下一刻,东厂就带人去抄家了。
至于梅妃……哦,梅嫔,就算她哭着去求皇帝也没用。
明德帝如今对闻贵妃可以说到了一种盲目信任的地步。
说不定,现在他还乐颠颠地认为,闻贵妃是为了他才罚了永安侯夫人和梅嫔的。
谁让永安侯府没办好事情的?
爱妃都是为了给他出气啊!
楚君羡眉梢挑起,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在讥讽明德帝,还是其他的。
察觉到殿下心情不怎么好,林禾和王进都低下头,大气不敢喘的。
楚君羡忽然命令道:“王进,让太子妃没事少进宫。”
免得遇到某些莫名其妙的人要来攀亲戚。
先永安侯世子夫妻可只有一个女儿。
王进还没应声,就又见太子殿下烦躁地挥袖,“算了。”
王进:“……”
所以,殿下,您到底是想太子妃进宫还是不进呢?
还真是难得见殿下有如此踌躇不决的时候。
……
当夜,月上中天,楚君羡都没出现,黎忧以为他今夜不来毓庆殿了。
在黎忧的定义里,他们就是一对塑料夫妻,搭伙过日子罢了。
何况楚君羡是个大忙人,哪儿有时间天天来找她玩?
黎忧洗洗刷刷完就滚到暖融融、香喷喷的被窝睡觉了,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今晚不用陪老板加班了,好耶。
完全没看到夏情她们的欲言又止。
按照规矩,太子和太子妃大婚,殿下是要连续三日留宿毓庆殿的。
太子殿下还没来,太子妃就睡了,这不好吧?
不过这个点殿下都没来,会不会不来了?
那太子妃岂不是很伤心?
夏情和秋思看了看背着她们,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娇弱少女,彼此对视一眼,皆满是凝重担忧。
可她们又不敢多嘴,更不敢随意议论太子殿下,而且万一让太子妃更伤心了怎么办?
最后,夏情和秋思只能轻轻地放下床幔,脚步无声地退下,在外室守着。
只要听到太子妃的哭声,就是冒险,她们也要去禀告殿下才好。
已经抱着被子进入美梦中的黎忧:“?”
半夜,睡得香甜的黎忧被脖子传来的痒意给骚扰醒了。
她下意识一巴掌过去,迷迷糊糊地嘀咕,“黑煞,不闹。”
啪的一声清脆地回荡空气中,气氛倏而冷凝极了。
半梦半醒的黎忧忍不住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抱紧自己的被子,不小心抱到个好大的东西?
额?嗯?啥玩意?
身上越来越重,黎忧只觉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黎忧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张放大的绝美容颜映入眼帘。
只是那漆黑的瞳仁,冷冰冰的表情,黑压压的气势……特么好像一只要吃人的艳鬼哦。
黎忧捂着心脏,成功被吓得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一句“鬼啊”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反应过来,哦,不是鬼,是她那大反派便宜老公。
不是,他怎么来了?还半夜吓人的?
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四目相对着,暧昧的天雷地火是没有的,只有某位太子爷越来越凶的眼神。
黎忧额头快冒冷汗了,然而,一紧张她就喜欢说胡话,“殿下,你是又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