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后,皇帝的金库是一次又一次的遭殃,犹如土匪进村,雁过拔毛。
楚君羡那架势,俨然就是一个子也不给他留的。
皇帝:“……”
楚君羡是真的疯了吗?
朕的钱啊!
这是后话,暂且不谈。
就算庞立疯狂地把罪责推给弟弟,推给庞家其他人,但长临侯府还是被夺爵抄家了。
皇帝倒是践行诺言,除了庞钧和被庞立推出来,那些拐卖囚禁虐待幼童的直接凶手被判凌迟处死,庞立与其他庞家人都没死,但被判流放宁古塔。
至于其他跟长临侯府狼狈为奸的皇亲国戚和官员,行径过于恶劣的就夺爵的夺爵,罢官的罢官。
情节轻的就先押入诏狱,给个教训,至于什么时候放?
那就看家属能拿出多少赎金了。
这下不仅皇帝觉得楚君羡疯了。
百官也觉得太子殿下是不是中邪了?
锦衣卫那些修罗居然有一日也会市侩地伸手要钱?
特么的好玄幻。
太子何时如此爱财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的?
太子殿下冷哼表示:他们不懂一个已婚男人的不容易。
众人:说得谁没成过婚似的。
不过,这次那些钱财楚君羡没拿回东宫去,因为黎忧觉得,皇帝的私库就算了,那是她家夫君凭本事赚回来的。
但是,长临侯府等府邸抄家、赎身得到的钱财,全沾满了那些被拐卖孩童的鲜血。
黎忧拿不下去手。
更何况,长临侯府这些毒瘤是拔除了,但曾经失去孩子的家庭却是留下一生无法释怀的伤痛。
就算那些还幸存的孩子,他们有的已经没法回到自己的家,过正常人的生活,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摆脱的心理阴影。
因此,太子妃上疏,把那些钱财用来安顿还幸存的孩子,而那些被害的,查清身份后,也要给予他们的家庭一些赔偿。
剩下的,就归入国库,用在国事上,造福百姓。
管理国库的户部尚书第一个带头高呼太子妃仁慈大义,贤良淑德乃天下女子的典范。
这记马屁很好地取悦了太子殿下。
楚君羡便把赔偿受害者及其家属的事情一起交给了户部去做。
户部尚书一喜,原本他以为自己上次没能护住下属,让皇帝的人钻了空子,殿下会对他很失望。
没想到,殿下还愿意对他委以重任。
这让户部尚书放心又激动,发誓必定将这事办得妥妥的,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更不会让下面两个侍郎有机会取代他的位置。
啊,太子妃真是他们的贵人。
殿下自从娶了太子妃后,人都宽和好多。
以后,他一定每日要给佛祖上香,祈求佛祖让太子妃健康长寿、盛宠不衰。
随着此案的落定,太子妃和东宫的名声更好了。
学子和百姓就差把黎忧夸得跟观音转世,下凡是来普度众生的了。
有如此贤良的太子妃,太子殿下将来必定为明君,我大周谈何不能重现繁华盛世、万国来朝的景象?
而皇帝?
天下人那是越来越嫌弃了。
当年他继位后,周边敌国是哪个都打不过,搞得那些年大周战火连连,百姓流离失所,读书人个个抬不起来头来。
不过也是,他连庞家那种败类都能重用,可见是个心瞎昏庸的。
听说,庞家最初拐卖幼童就是为了给他的女儿朝瑰公主谄媚献男宠的。
简直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退位,把皇位还给太子殿下。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身为先帝唯一子嗣的楚君羡才是真正的正统。
这些流言很快就传进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如疯狗一样在养心殿大声咆哮,大骂楚君羡是个贼子。
那些愚民,杀了,全杀了!
一旁的闻贵妃优雅地喝着茶,连个眼神都没给发疯的皇帝。
毕竟外面的流言也有几分东厂的功劳在呢。
从前,闻贵妃是恨不得掀起战火,大周、北元、帖木儿帝国,全都灭了。
如此肮脏灰暗的世界,留着干什么呢?
所以她才帮着皇帝对付楚君羡。
现在……大周要灭了?
忧忧的皇后之位怎么办?
这个皇位皇帝做了十多年了,也差不多该下来了。
真以为坐上去的就是他的?
……
夜色宁静,十五的月亮如明镜挂在天穹,皎皎月辉撒下,给毓庆殿披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纱衣。
寝殿里,黎忧正在绣一个香囊。
“……朝瑰公主牵涉到长临侯府的案子里,皇上虽一力保她,却实在堵不住悠悠众口。”
王进就如同她的耳目和情报系统,每日都勤勤恳恳地把外面的重大新闻热点搬回来。
让她就算深居东宫内院,也不会被蒙了双眼双耳,错过京城的任何风向。
黎忧知道,楚君羡这是在培养她的政治素养。
若有一日,她想走到前面去掌控大权,也能游刃有余,而不是对朝政一无所知,导致被下面的人愚弄。
楚君羡从来不觉得,事事帮她解决,用绫罗绸缎将她堆砌在高阁上,她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懂,只需要享福,就是对她好。
这样的荣华富贵不过空中楼阁,轻易就能被摧毁。
只有让她自己握住权力,一步步踏上顶峰,才能真正凤临天下,俯瞰江山。
……
(终于写到十五夜的到来了。)
第91章 智商被封印
孙府的案子也好,礼国公小世子的事情也罢,楚君羡放手让她去处理,是历练她,但何曾不是在帮她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附属品,而是与他并肩的妻子。
正是因为明白那个表面高贵冷艳的男人一片柔软心意,黎忧才越来越敢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知道她身后会有人给兜底的。
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于她而言,早已不再单单是一本小说世界了。
所以,她会竭尽全力,不让楚君羡落得与剧情里一样的下场。
王进侍立一旁,详细地汇报着长临侯府的案子,“那些被罚的皇亲国戚和高官也不允许朝瑰公主被完全摘出来。”
他们有一个是一个被锦衣卫整得那么惨兮兮的,凭什么就朝瑰公主一个人能幸免?
大家有福共享,难道不该有难同当吗?
皇帝也不可能真为了一个女儿去惹得众怒。
他心里再恼恨,也只能下旨惩处。
朝瑰公主的封号被废,公主府被收回,并命她在静慈庵继续思过。
回京的日子是遥遥无期。
朝瑰……哦,不,现在是大公主楚云霞了。
她那性子如此高傲,总是自持中宫嫡出的身份,看不起下面的姐妹们。
如今封号被废,公主府被收回,她怕是要被气死了吧?
但黎忧一想到那位公主的疯批劲,可不觉得她经过此事就会悔改、老实,怕是以后还有的玩呢。
黎忧捏着绣花针,从容地绣着香囊上的竹叶。
她自小都得给自己缝衣服,复杂的刺绣不会,但绣点简单的花朵叶子还是行的。
黎忧看着这月白色香囊上那片青翠竹叶,脑海中不禁浮现在相国寺那个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太子爷,唇角染上清浅的笑意。
“大公主名声本就不好,此事后怕是更糟糕了,皇后这些年为了她的婚事是各种着急上火,而今满京城高官勋贵府邸有哪个敢娶的?”
娶回来一个祖宗就算了,但让自己的儿子脑袋绿油油的,甚至什么时候喜当爹都不知道,士可忍孰不可忍。
况且哪个大家族想成为京城里的笑话啊?
黎忧笑了笑,“怕是大公主也看不上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嫁吧?”
王进的眼神闪烁一下,“若真到了要公主嫁的时候,可由不得她不嫁。”
黎忧挑眉,听明白王进的意思。
如果她实在不喜大公主,可以让太子爷下旨,把人嫁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回京城的那种。
黎忧摇摇头,“算了,婚约是束缚不住大公主的,再说了,又何必去坑害无辜人家呢?”
王进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子妃。”
夏情从外面走了进来,俯身行礼。
王进一看天色不早,便告退了。
虽然他是个太监,还是毓庆殿的总管,但谁让太子殿下的醋意大呢?
王进平日里晚间可不敢多留在太子妃的寝殿中,免得被殿下削。
“怎么了?”
黎忧见夏情表情犹犹豫豫的,放下了手上绣得差不多的香囊,问道。
“殿下那边让人传话过来,他今夜有要紧事要处理,会留在书房,就不过来了。”
夏情小心翼翼地开口,怕太子妃多想。
这些日子里来,殿下夜夜都留宿在毓庆殿里,忽然不来……
黎忧倒没有怀疑楚君羡什么。
她转眸看向窗外,一轮圆月映入她眼中。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
“本宫知道了。”
太子妃什么都没问,神色也无任何异样,夏情心里却更紧张了。
只觉得太子妃举手投足间与殿下是越来越像了,有时候淡淡扫过来的一眼便让他们心头猛跳,压力厚重。
但夏情也不敢多话,怕多说多错。
黎忧起身去梳洗,一到时间就安寝,并没有因为楚君羡不来就改变什么。
只是半夜的时候,她忽然惊醒。
窗户大开,凛冽的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吹得床幔猎猎作响。
圆月被乌云遮盖,透不过半点光来,寝殿里的烛火也熄灭了。
黎忧眼前一片黑暗,只觉得身上被压了一块大冰块,又重又冷的,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要不是她隐约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怕是此时得被吓得直尖叫“有鬼啊”。
“殿下?”
黎忧被冷得直哆嗦,小声唤他。
然后,她差点没被勒断气了。
不是,大反派是想玩什么杀妻正道吗?
“夫君你是打算勒死我呀?”
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让他满意了,抱着她的一双铁臂微微松了松,让她能喘上气了。
她勉强从被子里扑腾出一只手来,胡乱摸向他,那冰冷的温度差点没把她的手给冻僵了。
“你不是说今夜要在书房处理政务吗?怎么又来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冷的,不会掉冰窟窿了吧?”
楚君羡没说话,只是头往她的脖颈处蹭,冰凉的唇瓣划过她温热的肌肤,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他也没做什么,就是一直蹭着她,像是抱着心爱布偶娃娃的小孩子,汲取着安全感。
黎忧实在是被他蹭得受不住了,拍了拍他,“殿……夫君,你能先起来吗?”
然后……黎忧又差点被勒死了。
她欲哭无泪,“松、松手……不起来就不起来,你别勒我,难受。”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楚君羡猛地一僵。
随即,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着急慌乱地从她身上起来,转身就要逃开。
他脏、他有病,他会伤害她,弄脏她的。
不行!
楚君羡的状态那么古怪,黎忧怎么可能放他就这么胡乱跑出去?
她连忙拽住他的袖子,“夫君!”
楚君羡僵在原地,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黎忧起身,跪坐在床上,探身要去触碰他。
但刚刚还恨不得贴着她不放的男人却犹如触电般,直往旁边躲,与她保持着距离。
黎忧没有生气,心里还有点闷闷的。
只觉得现在的他就像重伤的猛兽,敏感地防备着外界的一切。
她放柔声音,“夫君,天色很晚了,我们该睡觉了。”
她没有问他怎么了?
也没有问他有没有受伤?
只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楚君羡还是一动不动的,似凝固在她床边的一团阴影,渴望着触碰温暖,却永远都见不得光。
黎忧并没有气馁,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撒娇,“夫君,我是真的累了,想睡觉,你能不能来陪陪我?四周好黑,我害怕呢。”
这次,那团黑影动了动,却还是不敢靠近她。
黎忧再接再厉,“老人说,拂晓的时候 ,是魑魅魍魉最猖狂的时候……”
嗯,这话她胡说八道的。
“夫君不来保护我,万一我被抓走了怎么办?”
这话成功地触碰到了楚君羡敏感的神经。
男人瞬间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她。
仿佛怕他一个不注意,她又被抓走了。
让他一直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不许走!”
不同于平日他低沉冷淡的声线,此时的他声音很是沙哑,溢满了绝望和惶恐,像是要被抛弃的孩子。
黎忧怔了怔,虽然被他又抱又压的,有点不舒服,但她没挣扎,只温柔地顺着他的头发。
在她的抚摸下,楚君羡稍稍被安抚了,又开始蹭着她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黎忧还是有点想笑。
大反派这样,好像黑煞啊。
也不知道他明日会记得吗?
要是想起他跟只大狗狗一样蹭她粘她,就太子殿下平日恨不得把架子端到头上、自恋傲娇到没救的模样,怕是要羞愤欲死了。
可很快,黎忧唇角的笑意又消失了。
该是怎么样的惶恐和痛苦,才会让那样意志坚定的男人变成现在的样子?
明明在她面前时刻不忘他的夫纲,此时却如此狼狈地抱着她寻求安全感。
黎忧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软声道:“有夫君抱着,我就不害怕了,也不会被抓走了。”
楚君羡身上那股黑暗的气息消散了些,还有点兴奋。
他长大了,也强大了,谁都不能再抢走她了。
“忧……”
“嗯?”
床幔里黑漆漆的,黎忧看不到他,只能寻着他的声音侧过头,唇边忽然贴上软软凉凉的东西。
两人接吻过不知道多少次,黎忧立刻就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
她眨眨眼,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主动地厮磨一下他的唇,又习惯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楚君羡似怔住了,但身体的反应快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