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没有让秋月好受很多,一段复制了她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的数据,还算是她吗?
如果她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人也就罢了。
但是贺知昭……她要让贺知昭,和一个由一段数据操控着的傀儡度过余生吗?
秋月没有发现,她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把这个世界当成一个虚拟的任务世界看待了。
而是把它当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也把贺知昭、陈兰音等人当成了真真实实的人。
她追问道:“没有其他方式了吗?”
系统道:“主系统的方式只有这两种。”
系统说的是主系统没有其他办法,而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秋月没有抓住系统这句话中的漏洞。
她有些颓丧,但没过多久,又很快就乐观起来,自语道:“我想过了,我见过的爱情平均保质期也就几年。而刚好,离女配下线也还有几年。”
“所以,我何不先顺着他呢?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要成亲就成亲,只要不把他自己搞得身败名裂,我就都顺着他。”
“这样,他开心,我也开心。说不定还没过几年,我们的感情就淡了,和平散场了。”
“哎!”她懊悔道,“我刚刚不应该和他吵架的,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都怪昨晚没睡好,影响了我的智商。”
系统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觉得她现在的智商也不是很高,而且看起来精神也不太稳定,但是它不敢说。
它也不敢再指责她消极怠工,净想着等女配自己下线,一点不知道主动努力。
任务完成得慢一点就慢一点吧,只要宿主没疯掉就好。
它隐晦地安慰道:“说不定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的。”
“没错!”秋月接着它的话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遇到了千载难逢的真爱,过了三年四年,我们的感情还是没有褪色,大不了就是贺知昭年少丧妻。”
“他还年轻,再续弦就是了。他家世好,人长得帅,武功又高,将来还会当大将军,什么样的好女孩儿找不到?”
想到什么,她又咬牙切齿道:“升官发财死老婆,他赚大了。”
系统:“……”它不是这个意思。
秋月本来想通了,打算今天就去哄哄贺知昭的,但是“升官发财死老婆”的虚构想象把她自己气得不轻,决定不去了!
直到陈兰音大婚的当天,她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急急地问系统道:“原文中,贺知昭不是在陈兰音大婚之后,就又去游历了吗?具体是什么时候?”
系统回答道:“原文的描述是‘不久’”。
秋月抓狂:“不久是多久?几天?十几天?几个月?”
系统犹豫道:“几个月,是不是有点久了?”
秋月一怔,如果原定剧情线不变,那贺知昭,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了?
那她这几天一直在赌气不去见他,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吗?
她有些不确定地道:“他离开是因为情伤,但他现在已经不喜欢陈兰音了,或许就不离开了?”
系统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你们不是在冷战吗?或许这也是情伤?剧情自动补上了?”
它接着道:“就算贺知昭不主动离开,我们也要想办法让他离开。不然我们的任务或许就完不成了。”
“就是这次游历,他才正好碰上了誉亲王叛乱,才能在战争初期及时平息叛乱,成为大将军,掌握军权,帮助太子镇压宫变。”
“如果这个剧情线改变了,后果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或许七皇子造反成功了,那么陆婧瑶不仅不会下线,还会当皇后。到时候我们都会死,任务自然也失败了。”
“还有更糟糕的,誉亲王叛乱没有被及时平息,战乱四起,整个大齐朝可能都会天翻地覆。”
“所以,这个主线剧情是我们不能去改动的,否则这个世界的走向就完全变了。”
秋月有一瞬间的茫然,她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连这么关键的信息都会遗忘?
这就是她不认真做任务、不时刻关注原文剧情的惩罚吗?
不对,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如果剧情线不能插手,那她和贺知昭相处的时间是过一天少一天,再见面就是几年之后了。
她不是没想过陪贺知昭一起出去,可她跟过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先不说贺知昭同不同意,就算他同意了,以她现在三脚猫都算不上的身手,是去添乱还是拖累?
再说战事的局势,她从原文中,只能知道发生了这么一场战争,然后又被平息了。其中的具体细节一概不知,连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提供不出来。
战乱一起,所有的事情都会瞬息万变。她的存在,会不会改变剧情线?会不会原本能获胜的结局,因为她的胡乱插手,反胜为败?
她甚至都不能提前透露誉亲王会造反这件事情。因为她一点也不了解誉亲王这个人,不知道他为造反做了哪些准备,更不知道他和皇帝的关系怎么样。
一旦打草惊蛇,誉亲王会不会选择暂时蛰伏,积蓄力量,掀起一场更大的战争?
到那时,还会不会恰好被贺知昭撞见?还能不能被及时平息?
秋月绝望地发现,她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唯一能做的事情,居然就是什么都不做!静等事情按照原剧情线发展!
起码,原文中的结局是好的,是可以预见的。
静默良久,秋月艰难地道:“我知道了。如果半年之内他不离开,我会想办法促成他这次游历。”
她看了看天色,发现还很早。此刻,陈兰音他们或许正在祭祖的路上,离晚上的宫宴更是还有大半天。
等贺知昭回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半夜了。
秋月想,她今天一定要见到贺知昭,而且往后的每一天都要见到他。
……
酉时之后,秋月就一直关注着院门口的动静。
她望着院中的花草,忽然想起来,以前的某一天,她也这样开着房门,支着耳朵,等着贺知昭回来。
那时,她是为了送礼物给他,讨好他,好求得学骑术的准允。
那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是原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后来她顺利学会了骑马,暂时也没有其它想要的东西,就再也没有这样等过贺知昭了。
即使两人在一起了,也都是贺知昭去书房找她,给她带吃的带喝的带外面的小玩意儿。
这样一想,她这个人还真是现实得可以,除了一套小生肖和一个生辰礼物,就再没有送过其它东西了。
今晚她也没有准备任何东西。
原本她想着,让小厨房熬一些醒酒汤的,但是厨娘说玉书已经吩咐过了。
好吧,秋月承认,她不仅不懂得送礼物,她也不会照顾人。
要不然,秋月悄咪咪地想,今天晚上,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贺知昭?
想到这里,她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这是什么需要打马赛克的危险想法?!
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摇头叹息,一会儿又放声大笑,看着很是怪异。
系统叹气,觉得宿主终于还是在漫长的等待中疯掉了。
就像宫斗剧中,冷宫里的妃子一样。
第42章 和好
贺知昭回来的时候,已经亥时末了。
作息一向规律的秋月不断地打着哈欠,像一个苦等着丈夫回来的贤惠妻子。
这是她给自己的评价。
实际上,她既不会洗手做羹汤,也不会织布绣花,和贤惠之间隔着几个太平洋。
贺知昭进房之后,她就站在门边,看着玉画给他拧帕子洗手擦脸,玉书倒着温度刚刚好的解酒汤,玉琴准备着沐浴用的寝衣帕子……每个人都有事情做,除了她。
秋月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监督丫鬟干活的老嬷嬷。
贺知昭没有看她,也没有招呼她,就把她晾在那里。
秋月撇撇嘴,等着他喝完了解酒汤,才高声道:“奴婢有事要和公子禀报。”
众人被她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跳。
玉书烦她得不行,冷声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公子都累了一天了。”
玉画也适时插嘴:“公子,热水都准备好了。”
秋月:“……”就,很气。
但她执拗地,就是不说什么事,也不告罪,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不动弹。
贺知昭淡声道:“你们出去吧,今晚秋月守夜。”
玉书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等看到贺知昭不容置喙的神情之后,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
玉书死死地捏紧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了,才让自己保持住了冷静,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
秋月本来就是庆辉院的大丫鬟,玉棋已经出嫁了,公子想把她调到房里来伺候,没有人能说什么。
玉书不断地劝说着自己,早晚有这一天的。
玉画狠狠地瞪了秋月一眼,背对着贺知昭,给秋月做了一个口型――“狐狸精”,玉琴肘了肘她,把她拖走了。
秋月懒得和她计较,当没看到。等她们三人出去了,利索地关上了门。
玉画听到背后关门的声音,回头一看,鼻子都要气歪了,骂道:“她神气什么?当谁没守过夜似的!”
玉琴拉着她继续走:“快走吧!别招公子烦!公子这几天正气不顺呢!让她去碰碰钉子也好。”
玉画这才好受些。
玉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正房里,贺知昭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
看到秋月关门的动作,他也惊讶了一下,但他及时克制住了神情,面无表情地起身,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秋月只在正房的这间前厅里待过,还不知道屏风后面是什么样的。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屏风后面并不是床榻,依旧布置了桌案座椅,应该是一个日常处理事情的地方。
墙角放了一张软榻,守夜的丫鬟应该就是睡在那里的。
只是此刻软榻并没有铺设被褥枕头。秋月打开榻边的柜子,果然看到了成套的被子枕头,她点点头,又把柜子关上。
往里过了一道门,进到里间,才看到了宽大的床架,但却没有看到贺知昭的人影。
秋月把这个房间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番,唯一的感受就是,大!真大啊!
这些家具的木料材质她虽然不认识,但无一不透露出一个“贵”字。
她转了一圈,看到床架的左侧,竖着一架古朴的木雕螭龙屏风。
秋月*眼睛一亮,难不成后面就是浴桶,贺知昭正在洗澡?
她蹑手蹑脚地贴到屏风上,悄悄支出一个脑袋,想一睹美丽的风景,结果只看到了又一道门。
切!
浪费表情!秋月心里吐槽不已,怎么这么多房间?她都要绕晕了!
她无趣地继续穿过那道门,转了个弯,进入了一个水汽缭绕的地方。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铺了地龙,凿了水池!
秋月对有钱人的奢华叹为观止,想到自己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简直泪目。
这一刻,她觉得贺知昭受点情伤就受点情伤吧。
他都这么有钱了,人生总是要有点挫折的不是吗?
果然,跨越阶级的感情是很艰难的,富裕的阶层会挑剔,贫穷的阶层会仇富!
秋月此刻就很仇富!
她需要看一点养眼的东西,来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最好是八块腹肌之类的。
她嘿笑着,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碰到了正擦着头发往外走的贺知昭。
秋月震惊又遗憾!
就,洗完了?
这么快?
确定洗干净了吗?
这是刚下水就起来了吧?
都怪她在外面耽搁了那么久!
秋月恨!
贺知昭依旧不和她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冷漠地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秋月有些自我怀疑,她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也许这几天,人家已经放下她了。根本不需要什么三年五载的,几天不见,他对她的热情就已经消散了。
她有些后悔没让系统盯着贺知昭了,有时候道德真的不用那么高尚的!这下抓瞎了吧?
她有点懵懵的,不知道现在是应该按照原计划去哄贺知昭,还是应该体面点转身离开。
或者当一个合格的大丫鬟去服侍贺知昭?
秋月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进可攻,退可守。
她跟着贺知昭走回卧室,主动关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洗头?”
贺知昭就跟被点了哑穴似的,自顾自坐在凳上擦着头发,还是不说话。
秋月咬牙,有种你一辈子不说话!
但是贺知昭这明显在赌气的态度,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确定不是自作多情,她的自尊心好受多了。
她好声好气地道:“那天是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别不理我。你这样是冷暴力,和把人暴揍一顿是一样难受的。”
贺知昭把手里的巾帕一扔,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你还会难受?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呢!”
秋月顺势捡起桌上的帕子,狗腿地给他擦头发:“有心的,有心的,我的心都快难受死了。”
贺知昭也不让她擦头发,把她拉到身旁坐下:“那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秋月张张口,打算来一段深情告白,却发现脑补是一回事,真正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她觉得怪肉麻的……
说不出肉麻的情话,秋月开始甩锅:“你也没有说过你喜不喜欢我。”
贺知昭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嘴角略弯,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冷声冷气道:“但我说过我要和你成亲。”
秋月也笑了,微微靠近一点,道:“那,我愿意?”
贺知昭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诧异和怀疑。
实在是秋月之前的态度坚决如铁,死活不做妻也不做妾,不惜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偷情。
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转了态度。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问道,“为什么你那天坚决不愿意,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为什么才过了几天,你又愿意了?”
秋月握住他的手,真话不能说,只能又开始瞎编卖惨:“太突然了,我很害怕。你突然说要娶我,我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们婚礼的场景,而是大夫人把我打死打残扔出去的画面。”
说完觉得,好像也不算太瞎编,她确实梦到了大夫人化身王母娘娘从天而降,棒打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