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周成岸,紧皱的?眉头已渐舒展,看向满脸写着懵然的?沈悦灵,桃花眼?底带笑,嗓音低低嘀咕着,“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有她在,不愁民心所向。”
可惜的?是,她身前的?男人真是碍眼?。
沈悦灵有这群倒戈侍卫们相护,许东升应付围剿时,显得游刃有余,待安排接应的?人马冲杀进来,院子?里的?侍卫再难拦截。
一众人且战且退向着城主府大门靠近,不消多时,便已安全撤离。
他们朝着许东升提前规划的?逃亡路线一路狂奔,待众人顺利出城后,就像鱼儿入水畅游,追兵们再难追上。
曲州城外,那棵历经?风霜、依旧傲然挺立的?歪脖子?百年?老樟树下,背负双手的?沈年?焦急地来回踱步,眼?瞅着远方黄土路的?尽头,忽然尘埃乍起,哒哒的?马蹄声由远渐近,沈年?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那抹熟悉的?身影在黄沙中若隐若现,沈年?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当最终确认来者?真的?是沈悦灵,他的?心绪早已抑制不住激动?。
“阿爹!灵儿好想您啊!”沈悦灵远远看见?沈年?时,起初仍不敢相信,待策马扬鞭距离近时,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灵儿还以为阿爹被烧成灰,再也见?不到您了!”
沈年?原本紧紧拥着沈悦灵,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与感动,听完这番话,亦是发?自肺腑说?着,“为父也以为你死在哪个?角落里,再也看不见?你了!没想到胳膊还在,腿也没瘸,挺好的,比为父预料之外?的?好了太多。”
紧紧相拥的?父女俩,互相倾诉了好一会儿感动?的?话语,沈年?方才后知后觉想起被晾晒一旁的?许东升,“此番多亏了女婿,若非他早早命暗处保护为父的?暗卫提前动?手,来了出偷龙转凤,造成为父身亡的?假象,恐怕为父真的?就遭了毒手,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悦灵似乎看出沈年?的?拘谨,连忙轻声打断,“阿爹,许哥哥是您的?女婿,更是沈家的?一份子,您不用那么见?外,尽说?些恭维的?话,反倒生分了。”
在她说?出自己是沈家一份子?时,许东升的?心底早已笑开了花,紧握那双素手,欣慰满足地说?着,“岳父确实见?外?了,这些日子,灵儿绞尽脑汁救你出来,忧思成疾,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底,如今不过是完成灵儿的?心愿罢了。”
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沈年?忽然意识到,合着女儿女婿和和美?美,他成了那个?‘多余’,不过作为一个?宠女如宝的?父亲,这真是最愿意承受的?美?好。
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身上,相视一笑得幸福氛围,这一刻,永远地铭刻心底。
第46章 番外、初雪
一派祥和的?鹿城,城主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在喜庆的?氛围中穿梭。
沈悦灵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时?不时?指挥下人高高挂起红灯笼,“位置再往左偏一点,对,就是这个位置,停!”
眼瞅着?天色愈发暗沉,送来?热茶的?银珠,忙又递上一盘糕点,劝解着,“这些活,就让管事督促即可,夫人莫要累坏了?身?子骨,叫城主夫人心疼。”
沈悦灵头也未回,摆了?摆手,“不碍事,表哥与曲姑娘成亲是大事,我可不敢有半分松懈。”说罢,突然朝着?下人们?痛快承诺,“只要诸位尽心尽力,待婚事顺利结束,我必有重赏!”
“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
有沈悦灵这话,众人干起活愈发麻利。
“下雪了?!”
“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
眼瞅着?雪越下越大,仍站在院子里吹冷风的?沈悦灵,终于被银珠强行架回屋子里,“我的?祖宗,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若是生了?病,那可怎么是好??也就城主大人办事未回,否则哪能任由您没个消停。”
不以为意?的?沈悦灵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惬意?地躺在榻上伸了?个懒腰,“他不在才好?呢,无人管束的?逍遥日子,哪找的?到。”
银珠递完热帕子,又忙不迭地奉上茶盏,“夫人快喝口?姜汤,驱驱寒气。”
饮了?两口?热汤,沈悦灵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这才得?了?功夫拆开桌案上的?长盒。
这份物件,是周成岸借着?送新婚贺礼的?由头,命人送予她的,与以往那些别具一格的?精巧玩意?不同,这次却是一副细腻入微、生动传神的?画卷。
待画卷缓缓铺陈开来,她才发现,竟是一副描绘出曲州城内,令人魂牵梦绕的?美好?生活景象。
沈悦灵的?目光缓缓游移,再难从画中移开,每一处细节,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温情与记忆,熟悉的?街巷,斑驳的?青石板路,以及充满烟火气息的?店铺,生动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待彻底看完画中内容,沈悦灵不禁湿润了?杏眸,指腹无意?识轻抚游走在画卷上,那些摊贩吆喝的?面容,仿佛映入眼帘,让她身?临其境回到那片熟悉而又遥远的?故土。
自?幼长大的?土地,每一砖、每一瓦,对于身?处异乡的?她而已,充满了?深厚的?情感,也不知将来?还有机会回去吗?
沈悦灵不禁沙哑着?嗓音呢喃,“他将曲州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城中百姓的?日子过得?愈发好?了,再也不会出现流离失所的?难民。”
银珠很想说上两句周成岸的?坏话,再夸上两句许城主的?好,然而,话到嘴边,看见?沈悦灵的?神色,却迟迟开不了?口?。
实在是周成岸太会拿捏人心,每一份礼物,都踩在收礼人的?心坎上,叫她个外人瞧上一眼,都是再难忘怀,何况沈悦灵?
真可谓投其所好?讨人欢心,无所不用其极,也难怪夫人对这些礼物念念不忘。
银珠终是叹了?口?气,嘀咕着,“这位周城主也是有心了,三年来,每月送予夫人的?礼物从未间断。”
最重要的?是,每一份都叫夫人欢喜不已,这手段,若不是自?家姑爷也有两把?刷子,恐怕随时?就被人撬了?墙角。
她从最初对这位周城主的?憎恶,到如今难免也被其诚挚打动,不免好?奇多嘴问了?句,“夫人,这位周城主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是曾软禁过老爷威胁您就范吗?”
沈悦灵小心翼翼卷起画,舒展的?眉眼弯弯,再难寻见?往昔里的?讳莫如深,难得?开口?评价,“他呀!惯会拿捏人心的?一个……疯子。”
“呃?疯子?”银珠怎么都未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沈悦灵的?脑海里清楚记得,那时?她还深陷周成岸的?手中,那个男人在她的?身?上得?到越多,想要的?越多,最后?近似癫狂低说着,“我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只有豁出性命去争取,从来?没有‘成全’二字!许东升在你心底的?影子,我终会一点一点剜尽!”
可惜到了?最后,卑微祈求,求而不得?。
思绪回笼,沈悦灵点了?点头,“嗯,性子偏执,反正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发起疯来,喜欢拧断人的?脖子。”
“啊?”这个结果,着?实与银珠想象的?相去甚远,“那夫人还敢收这种疯子纠缠不清的?礼物?”
哪想到沈悦灵轻佻眉梢,笑吟吟说着,“我为何害怕?着?急的?人,不应该是你家姑爷?”
瞪大眼睛的银珠,满脸不可置信,转念一想,不由得?赞叹,“夫人,您说的?真有道理,难怪姑爷一副将您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模样,您这手腕,竟如此高明!”
难得?被银珠吹捧夸赞,沈悦灵一脸傲娇说着,“这算什么,在老狐狸身?边待久了,小白兔都难免染成小黑兔,待你家小姐再使些手段,定将你家姑爷治的?服服帖帖!”
“呵,我竟不知灵儿打得这等好算盘。”不知何时?倚在门沿的?许东升,目光如炬盯着?她,也不知偷听了?多久?
似曾相识的?画面,顿时叫银珠打了个激灵,刚要落跑,就被眼疾手快的?沈悦灵一把?拽住,“跑,跑,跑!这种关键时?刻,你不应该尽忠挡在你家小姐跟前!”
银珠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夫人,当?初您势要阉了?绿了?姑爷这等大逆不道的?豪言壮语都能圆,区区小事,岂用奴婢留下碍眼?夫人若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两个吻,你行的,夫人!”
说罢,银珠立刻落荒而逃,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喂!喂!”沈悦灵眼睁睁看着?她被孤零零地抛下,‘吱呀’一声,门扉被许东升紧闭,眼瞅着?那抹高大的?身?影徐徐逼近,轻咳一声的?她,故作镇定,“扒墙角这种事,岂是君子所为?”
在她退无可退,后?腰顶在桌案边缘时,许东升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强势地将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牢牢地把?人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彻底绝了?她想要逃跑的?心思,“我在灵儿眼中,不是向?来?都是个痞棍?何时?成了?君子?”
沈悦灵悬着?的?后?腰毫无托举,弓腰越弯越低时,终是受不住,素手环过他的?后?颈,语笑嫣然,暖糯糯地恭维着,“我家相公?英武不凡,最是信守诺言,当?然是个君子。”
将她强势按倒在几?案的?许东升,膝隔两腿,人已凑到她的?颊边,“灵儿错了,昨夜床笫间,你还讨饶不止,骂我是个无赖。”
动弹不得?的?沈悦灵,躺在冰冷的?几?案,耳边却是炙热的?吐息,如烈火烹油,焦得?她心痒难耐,心跳加速的?她已成了?任人宰割的?猎物,随时?等待着?被他吞并入腹。
不容她仔细思量,毫无征兆,突然裙裾飞扬,娇艳欲滴的?粉嫩花蕊丛中,引得?蜂蝶侍弄,沈悦灵脸红泣血般凝望着?覆在身?上正在使坏的?男人,“你……”
“我什么?”见?她贝齿紧咬唇瓣,硬是不敢再吭一声,许东升恶劣地留下更深的?痕迹,另外一只闲赋的?手轻抚她紧绷的?后?背,调笑着,“灵儿怎么不说话?”
羞答答的?花瓣,哪受得?住绵绵细雨的?摧残,止不住的?蕊颤心摇,水珠沿着?根经脉络流淌,徒留下一片水泽。
突然,雨势戛然而止,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大戏,在扣人心弦的?关键时?刻,落下帷幕。空落落的?蕊间,吞吐着?剩余的?水珠,它们?挂在边缘,余韵未消,摇摇谷欠坠。
就是圣人也抵挡不住这等猛烈的?攻势,何况,她只是个娇弱的?女子,摇曳生姿,脆弱不堪地控诉着,“你!”
不容她把?话说完,徘徊在曲径通幽处的?他,不疾不徐,如清风拂过般试探地更进了?一步,却始终不肯迈过漆黑的?甬道,反而无辜问询,“我怎么了??”
沈悦灵急得?委屈落泪,彻底说不出话来,理智渐消时,张口?重重地咬在他的?锁骨,留下一排牙印,“你怎么那么坏。”
娇车欠无力的?身?子骨,被他揽在怀中,下颚抵在他肩膀上的?沈悦灵,微弱的?口?Z息声,衬着?半阖的?眼睑,几?乎就要溺死在无边的?静谧中。
可他还不放过她,执意?深耕着?那片泥泞不堪,满溢着?水的?池塘,柔韧的?柳枝骤然破水,一下一下,没入深渊般搅弄、痴缠,演绎着?一场动人心魄的?舞蹈,激荡的?水珠,‘哗’地一下子,腾空而起,丰盈地飞溅在柳叶上,宛若晶莹剔透的?珍珠,嘀嗒嘀嗒,洒落而下。
哭卿卿的?她逃不走,摆脱不掉,指甲何时?陷入肉中,犹未所觉,迷离的?杏眸似张未张,几?乎就要窒息时,汹涌澎湃的?浪潮再次激打闭阖的?堤岸,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冲击那最后?的?防线,娇弱的?身?子骨战栗、无助,疯一般地挣扎。
风中飘零的?花,无情地被狂风暴雨席卷,肆意?横行,霸道攥取着?每一寸空间,险些支离破碎的?她,似已耗尽全身?力气,大口?大口?口?Z着?粗气。
凑在她颊边迫人的?话语,止不住蛊惑着,“灵儿明明嘴里吃得?饱腹,却永远堵不住你那违心之语。”
末了,卑劣的?他,于关键时?刻止戈,反而追问一句,“还要吃吗?”
面对无情的?侩子手,她唯有呜咽地讨要,“给我。”
回应她的,是灵魂深处的?契合交融,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这场单方面惩罚,冷酷漫长,它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酷刑,想要索取更多的?她,只觉得?永无止境,最终坠落深渊。
那双炙热的?凤眸,一瞬不瞬注视着?瘫在榻上的?人儿,蜷缩在他的?怀里已然熟睡。
月光透光窗棂洒下斑驳的?剪映,他轻轻抚过那张细腻的?娇靥,目光里满是柔情,飘荡的?思绪莫名忆起两人的?初识,他犹记得,那年大雪封山,银装素裹下,隐藏着?无尽的?悲凉,各州缺粮,百姓流离失所,绝望的?气息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许东升背着?骨瘦嶙峋奄奄一息的?曲烈,敲开酒馆大门讨要口?热汤,却因近日来?流民众多,皆付不起食钱,掌柜资不抵债,已是无米下锅,只能命店小二将其驱逐。
争执不下时,屋外忽然传来?陌生的?嗓音,“我家小姐说了,今夜这位公?子的?食钱,她付了,你们?只管上最好?的?菜。”
闻声,许东升匆忙回首,瞧见?屋外停了?辆富丽堂皇的?撵轿,隔着?锦缎裁剪的?帘子,透过烛火微光,隐约瞧见?里头端坐着?一名头戴珠钗的?女子倩影,“姑娘大恩,在下铭记于心,将来?必定奉还,还忘姑娘告知姓名。”
宛若涓涓流水般的?嗓音,至撵轿内传了?出来,沁人心脾。
听着?她年岁不大,只是话语间从容不迫,尽是练达老成,“区区小事,不足以令公?子挂怀。小女子无意?间听闻公?子与掌柜争执时?所言,有此心境,将来?定是卓尔不群之辈。公?子说得?极是,人生歧路,不过翻山越岭,低谷徘徊,要学会欣赏沿途风光,有如这般阔达心性,想来?静待花开,指日可待。”
话音刚落,戴着?上等白玉镯的?皓腕忽然探出帘外,纤细白嫩的?手指,宛若削尖的?葱根,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入下人手中,“只忘这些黄白俗物,能解公?子燃眉之急。”
许东升并非固执不通人情世故,救回曲烈的?命,才是当?务之急,接过钱袋子想要道谢,撵轿已然远去。
他急忙问出口,“敢问姑娘姓名?”
正在布置菜肴的?店小二头也未回,应声,“瞧那些轿夫身?着?的?行头,纹了?沈府家徽,估摸着?坐在里头的?人是沈大善人的?嫡女,听说不过虚岁十,已崭露头角,是闻名曲州的?才女,平日里待人谦和,心地良善,没少接济贫苦难民,也不知道将来?哪位公?子能有此荣幸,将这位贵女迎回门?”
许东升凝望着?空荡荡的?街巷,只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不由呢喃着,“沈府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