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实回答:“一般。”
但他还是吃了。
蒋宝缇又拆了一颗。
嗯……又是橘子味的。
她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一眼:“你的嘴里应该还可以再塞一颗。”
宗钧行没说话,而是放下手里的书,接过那颗递到他面前的棒棒糖。伸手去捏蒋宝缇的下巴,在她惊呼开口时,他动作温柔地将棒棒糖放进她的嘴里。
“……”
该死的美国佬。
她将棒棒糖从左腮顶到右腮,又从右腮顶到左腮。
从露台往下看,能看见守在外面的William和其他几个和他体型相似,穿着相似的强壮男性。
他们总是非常忠心的跟在宗钧行身边。
蒋宝缇实在好奇:“他们没有家庭吗?”
宗钧行继续翻阅手里的书。
他在家时很少穿正装了,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深色休闲西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居家。
毛衣甚至比衬衫更能展现出他宽阔的肩背,伟岸的像是一座矗立的高山。
蒋宝缇光着脚,穿着一条棉麻的吊带长裙,裙摆到脚踝。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
宗钧行的手臂从她身前绕过去,那本书放在一旁。
“家庭会影响他们的办事效率。”他的声音和翻动书页的频率保持一致。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他冷血,自己结婚了却不允许他们结婚。
很显然,当事人并不觉得这存在任何问题。
蒋宝缇玩累了,干脆窝在他怀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刚好黑了,她抱着宗钧行的胳膊,低头去看他腕表上的时间。
自己居然睡了三个小时。
“还是好困。”她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说。
身后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待会再睡。”
她想从他怀里起来,后背才刚离开,又被他轻轻拉回来,重新靠着:“有什么事吗?”
他温声询问。
蒋宝缇有些懵:“没有。”
“那就先这么躺着吧。”他问她,“想好什么时候出发了吗。蜜月。”
蒋宝缇说出一个日期,又问他可以吗。
她担心会和他的工作撞上。
他总是很忙,更何况现在已经陪着她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蒋宝缇知道,他是将自己的工作全部推延了,就是为了陪她。
蒋宝缇说起这些时,他总是无所谓地笑笑:“最该陪的时候不陪你,我自己也会责怪我自己的。”
而且,谁说工作不能和度蜜月一起进行。
蒋宝缇听到他的话,一开始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她打开手机翻找自己的行程,除了后天的一场画展,她被安排作为导览讲解员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导览讲解员?”
蒋宝缇点头:“是美国的一位师姐,她是这次展出的主要策划,她希望我能担任这次的讲解员。”
之前在NY的时候蒋宝缇欠下了她一个人情,当时如果不是她,自己也拿不到某场艺术展出的邀请函。
所以这一次她很迅速的就同意了。
宗钧行问她具体的时间。
蒋宝缇愣了一下:“你要去?”
“嗯。”他反省了一下,“说起来,我好像很少关注你这方面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所以听说他要去,蒋宝缇反而开始不自在起来。
宗钧行的品味很好,但他对艺术并不感兴趣。
蒋宝缇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担心他用审视的眼光去看专业领域中的自己。
这是她唯一擅长的事情,如果连这点都被他轻看,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失落到想要从楼上一跃而下的。
她的沉默让宗钧行多出一些猜测,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轻声问:“是不想我去吗?”
蒋宝缇迅速摇头:“当然……不是。”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我想我应该不是那种会打压人的刻薄性格。”
知道他肯定看出了自己的纠结,蒋宝缇这才不得不说出来:“我怕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很诚实:“是的,我的确不感兴趣。艺术的价值由收藏家决定,在我看来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蒋宝缇沮丧地低下头。
“但它们不是真的一文不值,这仅仅是我作为一个俗人的看法。”宗钧行过去抱她,“我更期待看到你在你所擅长的领域中意气风发的样子。这对我来说是最珍贵,且无价的。”
蒋宝缇想,某些方面他还真是谦虚。如果他是俗人,那自己又是什么呢。
宗钧行笑着询问她:“我能靠讲解员丈夫这层关系,获得一张入场券吗?”
这场画展的票并不难购,现在还没截止。
只需要登录网站就能花一千五港币的价格购入。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也从中获得一个成就感。
――原来有一天,他也需要靠着和她的关系来获得优待。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非常有效。
她的所有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开心地点头,并承诺到时候可以单独给他进行长达半小时的一对一讲解。
“这是作为讲解员丈夫的特殊优待哦。”
他非常荣幸,与她道谢:“谢谢。”
到了展出那天,蒋宝缇并没有和宗钧行一起去。
她认为这种事情得分开进行。今天这样的日子,她首先是这次的策划助理与讲解员,其次才是他的妻子。
所以需要从一开始就做好区分。
早上六点抵达会场,她特地穿了一身得体但便利的服装。
来了会场之后就一直在忙前忙后,停下来的时间很少。
毕竟这次展出就因为场地问题开始的非常仓促。否则那位师姐也不可能临时拜托她。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般。该死的Murphy,如果不是他捅出的篓子,我也不至于这么头疼。”
蒋宝缇说不用谢,又象征性地安慰了她几句。二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闲聊上,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
万幸是在九点开展前成功搞定。
蒋宝缇提前去换了一身衣服,并简单化了个淡妆。毕竟作为讲解员,她需要保证自己的外貌处于让人感到舒适的范围中的。
师姐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夸赞:“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亚洲女孩。”
蒋宝缇莫名想起自己曾经主动追求宗钧行时说的那句:――我保证,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美国男人。
他当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神情冷淡到让她忍不住当场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哪怕过去这么久,再想起来她仍旧想要挖个洞将自己埋了。
害她尴尬的元凶很快就出现在了展出现场。
但他刚出现,就迅速抢夺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当然,绝非因为他们是只关注外貌的俗人。
蒋宝缇相信今天到场的都是对艺术感兴趣的人。
宗钧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超群绝伦的艺术品。
无论是他的身材比例,还是被西装掩盖的肌肉线条,以及他完美立体的骨相。
这让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都变成了珍稀的蓝宝石。
他今日的穿着没那么正式,相比起来比较休闲。
基础款的双排扣西装,深色宽领带,休闲西裤,意大利手工男士黑皮鞋。
罕见地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恰倒好处的将他高耸的眉骨遮住,使他身上自带的冷淡感消减几分。
他单手揣放西裤口袋,步伐从容地走到其中一幅油画的面前,那双灰蓝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安静欣赏起那些画作。
蒋宝缇觉得今天的他非常不一样,那种优雅松弛的贵族气场反而让他更难接近。
她已经看到好几个人拿着名片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与他打招呼,却又犹豫不决地后退。
蒋宝缇想,同意宗钧行过来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他会严重影响今天的看展进度。
因为那些人似乎对他比对这些画更感兴趣。
同样的,他的存在也会影响到她的讲解。
因为她和那些拿着名片跃跃欲试的人一样,按捺不住自动锁定他的视线,更加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与他搭话的冲动。
即使这样的事情回家就能做到。
但好在她的专业素养盖过了色心。
蒋宝缇仍旧能够在宗钧行在现场的情况下,神情自然且耐心地对那些参观者进行每一幅作品的讲解。
时间太赶的缘故,她并没有来得及对每幅画做提前的了解和资料整理。好在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够深。
这里绝大部分的作品她都了解过。对于画家的生平过往,几岁开始创作,几岁离世,包括离世原因她都十分清楚。
有个小孩显然对这些作品很感兴趣,一直用好学的态度向蒋宝缇提一些问题。
蒋宝缇讨厌调皮的熊孩子,但对这种乖巧好学的小孩,她拥有着非常温柔的喜爱。
哪怕他的问题很多,但她仍旧很有耐心的为他一一解答了。
宗钧行安静地看着这样的Tina,不同于在他面前的任性幼稚。她其实早就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她拥有着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他的眼神柔和,唇角轻微上扬的弧度,与其说是喜悦,更像是欣慰。
墙上那副是保存很好的工笔画,无论是色彩的艳丽,还是线条的精细程度,都很完整。
蒋宝缇弯着腰,言语温柔地询问那个小朋友:“你今年几岁呀。”
对方说出年龄之后,她又亲切地告诉他:“这幅画的作者和你同岁哦,这是唐代一位画家在七岁那年所作。画中是他在学堂上课走神时看到的野鸟筑巢的场景。由于那只野鸟找不到合适的树枝与泥土,所以失败了很多次。”
小男孩一脸根正苗红,礼貌乖巧的询问她:“所以这幅画是为了鼓励我们小朋友,要像这只鸟一样,不畏惧困难,对吗?”
还真是教科书般标准的答案。
蒋宝缇摸了摸他的头:“艺术就是为了让不同的人从中获得不同的理解,你的想法非常棒。”
他被这位漂亮的讲解员姐姐夸到整个人都立正了。蒋宝缇很担心他下一秒会给自己敬个少先队员的礼。
于是她先一步站起身,笑着说:“好了小朋友,我们接下来可以去看下一幅了。”
宗钧行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些参观者身后。
蒋宝缇仍旧觉得他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她的工作。
――那些拿出手机的参观者,有一大部分都是偷偷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
一整天的讲解下来,蒋宝缇的嗓子都哑了。
师姐留她下来,说待会一起去聚餐,她请客,去附近那家高档日料店吃Omakase。
蒋宝缇谢绝了她的邀请,拎着手包往外指了指:“我老公来接我回家了。”
师姐其实早就注意到她无名指上佩戴的那枚戒指,毕竟那么大颗的宝石实在太过奢华耀眼。
她还以为只是小姑娘爱美戴着玩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想不到居然真的是婚戒。
她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来,往蒋宝缇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奇她这样漂亮明媚的女生,会找一个怎样的丈夫。
结果看到站在外面安静等候的男人时。她又沉默了。
难怪当时觉得这位混血绅士的眼神总是不在那些作品上,而是在她的讲解员身上。
还以为他是真的对作品感兴趣到想要深刻的了解它们。
结果他想‘了解’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从始至终,看的都是他的妻子。
好吧,师姐为自己的错误认知感到尴尬。
笑着和她挥手:“路上小心,下次见。”
蒋宝缇也和她说了声再见。
师姐凑到她身旁,用赞赏的语气夸了一句:“眼光不错。”
蒋宝缇狡黠一笑:“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宗钧行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或许是早有打算要和她一起回家。
但蒋宝缇突发奇想说要走回去。
年轻人嘛,天马行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很正常。蒋宝缇认为他应该更加的适应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否则迟早被时代淘汰。
还有体力也是。他比她大六岁,不多加锻炼,万一‘走’在她前面怎么办。
她大言不惭的说:“我可不当寡妇,你要是去世了,我就拿你的钱去养一堆年轻男人。”
宗钧行笑着点头:“那我尽量活久一点。”
蒋宝缇在说这些话时,显然忽略了他身上健硕的肌肉。
半个小时后,她开始痛恨半小时前大放厥词的自己。
她撒完娇之后如愿被宗钧行背着。
她脚上那双细高跟早就脱了,此时勾在他的手指上,随着走路频率,缓慢地晃动。
宗钧行的肩背,趴在上面后更能直观的感受到究竟有多宽阔,有多结实。
她心满意足地将脸埋在上面,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获取安全感。
并问他今天怎么穿的这样招摇,不知道大家都在看你吗。
她非常理直气壮:“你都结婚了,要守男德知道吗。”
他很轻地笑了:“是吗,我以为我今天的穿着很普通。”
“哪里普通,明明帅得要死。”蒋宝缇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指责他,还是赞美他。
好吧,或许这样的穿着的确已经很普通了。
但宗钧行的身材长相与气质将它拉到了另一个不属于这个层面的高度。
这不是宗钧行的错。蒋宝缇心想。
宗钧行提起她说过的,会单独为他进行长达半小时的一对一讲解。
“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了!”蒋宝缇瞬间来了精神,从他的后背离开,脑袋越过他的肩膀,去碰碰蹭蹭他的脸。
他的皮肤很好,或许这也是由基因决定。
但他能够感受到他骨相带来的锋利感,是很显著的男性特征。
蒋宝缇喜欢这样。她喜欢身上的雄性荷尔蒙。
强烈又强势。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蒋宝缇想,或许他其实没有想要问的问题。
因为他对那些作品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值得他好奇的地方。
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哪怕在他后背趴着也总是乱动,宗钧行的步伐很稳,禁锢住她双腿的手臂也毫不费力。
但小东西实在过于活泼好动了,宗钧行的手在她臀上拍了拍,以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