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缇现在的状态很明显。
即使她穿了高领毛衣来遮盖,可她连耳后都是暧昧的吻痕。
更何况她偶尔低头喝汤时,微敞的领口露出几乎没一块完好皮肤的脖颈。
除了吻痕甚至还有掐痕。
齐文周莫名觉得喘不上气。
虽然蒋宝缇亲口说过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知道和亲眼见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想到他昨天因为联系不上她而担心,她却和其他男人在……
齐文周勉强喝了两口汤也没了胃口。
“我琴日和你讲你考虑点样了?”(我昨天和你讲的考虑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蒋宝缇就心悸,她急忙起身,不顾中间还隔着桌子,伸手去捂他的嘴:“嘘!你小点声音!”
见她一脸紧张,还频频害怕地往楼上看,齐文周觉得她未免太过夸张:“你唔S讲谥形倪砗寐穑怕乜S。”(你不是说他中文不好吗,怕什么。)
宗钧行的中文的确很差,所以她偶尔用中文骂他几句他也听不懂。
但是昨天……蒋宝缇突然想起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字正腔圆的粤语。
说他是在港岛出生港岛长大的她都不会有所怀疑。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那他昨天晚上听到她和齐文周的谈话了吗?
他突然用粤语和她说话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告诉她,他们说的话他全部都能听懂吗?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恐怖故事,明明没有鬼,也没有任何可怕的情节。
但就是越往细处想,越觉得可怕。
蒋宝缇甚至忘了自己的手还放在齐文周的嘴巴上。自己此时站直了身子,隔着一张窄长的餐桌,往他坐的方向倾倒。
甚至连手臂不慎碰翻了花瓶都不知道。
花瓶里的水从桌上流到地上,那几只新鲜采摘的雅典娜也从花瓶中跌落出来。
工艺繁琐的铜鎏金青瓷花瓶,源于十八世纪,是东西方结合的产物。
如果蒋宝缇稍微对花瓶有一些了解,就该知道这个被随意放在餐桌上充当她的用餐装饰物的花瓶,曾经在拍卖会上被一名私人买家以二十八万美刀的价格售出。折合人民币两百万。
如果她知道的话,或许会将其小心翼翼地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嗯……好吧,也不一定。因为这个家里随处可见的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价格都贵到令人咂舌。她以后要是跑路,可以随便带走几样。
当然不是偷,嗯……是纪念。
宗钧行是在此刻下来的,一身量身裁剪的高定西装,大约是要出门。
蒋宝缇先是看见他佩戴的那双黑色皮革手套,看来他今天避免不了要和别人握手。
这是西方国家的礼仪,他们见面通常都会握手。宗钧行是位儒雅高贵的绅士,自然不会太过失礼。
但蒋宝缇知道,他是厌恶这些需要肢体接触的礼仪的。即使他从未表现出来。
但他身体和精神的高度洁癖都让他对人多的地方感到厌恶。
他的目光仅仅只在餐桌停留了几秒――蒋宝缇的手此时还放在齐文周的嘴巴上。
两个人由于年龄相仿,以及那种刚迈过成年人的那道坎没几年,身上的少年少女气息还未完全褪离。看上去就像是在上演稚嫩的校园剧。而几米之隔,则是成熟气息充沛的财经频道,是高贵清冷的金融采访。
Saya拿来熨烫好的外套,递给宗钧行。
他随手接过,穿在身上。
内里的西装马甲和衬衫依次被遮住。
同时拥有宽肩和长腿,以及健硕肌肉的高大身材,他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可靠和安心。
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属于成熟男性的稳重呼之欲出。
蒋宝缇又看了眼齐文周。她认为可能是穿着的缘故,齐文周应该将自己这身潮男穿搭换成更为正式的西装。
否则他永远看上去都只有十八岁。
蒋宝缇喜欢年上,而且是那种极具掌控和引导的年上。
“我今天可以坐你的车吗?”蒋宝缇主动站起身。
她不能在宗钧行离开后单独和齐文周在一起。虽然她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单纯。
――单纯的公主和奴才。
嘿嘿,开个玩笑啦。他们是好朋友。
可她怕宗钧行会介意。
好吧……他看上去似乎完全无所谓。
宗钧行的语气很淡:“嗯。”
他单手佩戴好腕表,去拿车钥匙。
齐文周原本也站起了身,打算和她一起出门。但蒋宝缇回头冲他使了个眼色:“你老实待占依铮我五点就下课了。”(你老实待在家里,我五点就下课了。)
齐文周只能不情不愿地再次坐下,蒋宝缇的话他不能不听。
否则她是真的会生气,还会耍小性子。而且她很擅长冷战,动不动就不理人。
“翻时候记得俾我带茶餐厅千层面。”(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茶餐厅的千层面。)
她不耐烦道:“知道啦,嗦。”
等上了车,开始系安全带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宗钧行现在大概率是能听懂粤语的。
……明明十几分钟前二人才刚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过讨论,这么快就忘了。
真是两个草包。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宗钧行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还好,他并不在意。
嗯……不过他的反应会不会太平常了点。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还是说在他的眼里,齐文周和Max还有卢米同样没有任何区别。
今天是宗钧行亲自开车,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他将她送到展会门口,抬腕看了眼表盘时间:“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她扶着车门站在外面:“没关系,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就行。我想多逛一逛,今天有文创会。”
“嗯。”他不再勉强,待她将车门关上后,那辆迈巴赫平稳起步,开离出她的视野。
蒋宝缇觉得自己从昨天到现在都怪怪的。
她当然希望宗钧行不要介意齐文周的存在。否则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可是……宗钧行表现的太不介意了。
他一点也不吃醋吗?
蒋宝缇承认,自己的想法的确有些幼稚。如果宗钧行带了其他女人回家,她肯定会吃醋,并且还会难过。
她将自己别扭的想法讲给Max听。
经历过上次“无中生友”的求助询问之后,Max大概知道了蒋宝缇如今已经不是单身。
她说这很正常啊,如果我的男朋友完全不介意我身边有位要好的异性,我也会难过。
“可能他并不爱你。”Max说出了一个她认为最合理的原因,“比起女性而言,大多数男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是欲望动物。”
可……
蒋宝缇觉得自己不属于恋爱脑。因为在她看来宗钧行虽然重欲,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因为想做爱而去随意发展一段关系的。
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直到她出现为止,他都没能将自己的处男身份给交出去。
难不成她真的是第一个主动勾引他的?
不应该啊。从他的少年时期再到如今,他的追求者一定数不胜数。
这是毋庸置疑的。
还是说……他的cock认主?和她配型成功了?
靠,她都在想些什么,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齐文周虽然是在庄园住下了,但他和蒋宝缇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庄园很大,他们住的也不是同一栋房子。
客人住的地方和主人住的地方自然是需要区分的。如果以植物园为界限,蒋宝缇住在植物园的南面,而齐文周则住在北面。
二人平时聊天都是靠手机。
蒋宝缇最近接收到的来自国内的电话和信息越来越多了,甚至超过了她出国这些年来的总和。
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然,前提是这些人不是因为齐文周,而是因为她。
“齐文周真的没去找你吗?我听说他去了美国。蒋宝珠现在可是整天在家里发疯。她都成圈子里的笑柄了。外面都在传齐文周宁愿离家出走逃到海外不肯和她结婚。”这是蒋宝缇在国内的好友A。
“缇缇!惊天大八卦!齐文周逃婚了!你是没看到蒋宝珠那个脸色,否则你能乐上三年。那叫一个难看。真是活该,平时看她那么得瑟,以为攀上齐家就能出人头地。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女。要不是她妈有点手段,人齐家能看上她吗。”这是蒋宝缇在国内的塑料姐妹B。骂蒋宝珠的同时也把蒋宝缇一起含沙射影骂上了。
“蒋宝缇!齐文周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还要不要点脸,连你姐姐的老公都抢,你这么喜欢二手的东西吗?”这是恼羞成怒的蒋宝珠。
“如果文周去找了你,你千万千万要告诉阿姨,阿姨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前几天去庙里祈福,求了个下签。阿姨真的很担心文周。”这是齐文周的妈咪。
……
蒋宝缇真的有种人在美国留学,锅从天上来的痛苦。
她给齐文周打电话,想问他事情该怎么解决,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但电话打过去无人接通。
下午再打就直接关机了。
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齐文周的回电,蒋宝缇便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被Saya阿姨拦了下来,她告诉她:“Tina小姐,今天是体检的日期。医生马上就要上门了。”
“好吧……”她只能听话的回到房间。
一部分的体检结果今天就能出来,除了贫血之外,没有其他大的问题。
那名女性私人医生询问她:“最近上厕所□□会不会有一种肿痛感?”
她红着脸,有些羞于启齿:“嗯……有点。”
“次数太过频繁或者太过激烈都会导致肿痛,我相信二者皆有。可以改变一下姿势。我的建议是……不要将您的腿放在Kroos先生的肩膀上,或是全部纳入,太过粗大不一定是享受,对女方来说也会成为一种折磨。并且您的体型相对Kroos先生来说比较娇小,我相信这个纳入的过程是非常困难的,对吗?”
真是一个好的提议啊。
但是和她说有什么用呢。
她在那方面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不过蒋宝缇相信,对方大概率不敢去和宗钧行说这些的。
蒋宝缇真的很想捂住耳朵求她不要再说了,她的整张脸已经彻底红透了。
医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发出友善的笑意:“但我能够理解Kroos先生为什么没办法在这方面也保持他的优雅从容,您的确很美丽,很诱人。”
什么嘛,听到后面那句话,蒋宝缇又开始飘飘然的臭美起来。
这是在夸她吗?
她好像……确实挺美丽的。
医生走后,蒋宝缇对着镜子臭美了半个小时。
难怪他每次都急切到不顾她的挣扎,原来是因为自己太诱人了。
不过齐文周还是联系不上。蒋宝缇从自我欣赏中走了出来,皱着眉表达不满,这二世祖该不会出去飙车了吧?
来了国外也不让人省心。
她因为他的离家出走焦头烂额,被国内的电话连环轰炸,还得帮他打掩护,他倒好。
蒋宝缇气不打一处来,决定等他回来了好好教训他一顿。
然而还没等到她教训他,有关齐文周的消息便从国内传了过来。
那是两天后,一张婚礼现场的照片,婚礼甚至已经结束了。
齐文周穿着西装,面无表情地挽着一身婚纱的蒋宝珠。二人在锦绣堆砌的婚礼现场接受亲友来宾的祝福。
照片是她在国内的好友A发来的:“我靠,齐文周真惨。谁能想到他爸在国外也有那么强大的关系网。据说对方专机将他送回来的。连婚礼日期都提前了,回国的第二天就被压去领了证,办了婚礼,订婚宴都没办。”
蒋宝缇瞪大了眼睛,手机掉在地上。
那人的消息还在继续。
“对了,据说那个外国人还按照中国的礼仪包了个很大的红包,上面的署名好像是……Addams。这可是个很牛逼的大姓啊。蒋宝珠这次估计是真的翻身了。她最近可得意的不行,没少拿你的未婚夫来调侃你。”
Addams……宗钧行。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
是宗钧行做的吗。
是他做的吗?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收留齐文周的原因是什么……他还……
蒋宝缇一直给齐文周打电话,始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锲而不舍地打了很多通,过了很久那边才接。
她立刻出声喊他:“齐文周,你……你还好?”
“我没事儿。”他的语调故作轻松,吊儿郎当的笑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和蒋宝珠……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站在她那边和她一起针对你,我永远和你一个阵营。”
听出了他的强颜欢笑,蒋宝缇的心脏莫名一阵钝痛,她自责内疚的和他道歉:“对不起……”
“嗨,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要不是你,我恐怕现在还流落在美国街头呢。不过我这辈分算是上去了,你是该喊我齐文周,还是该喊我姐夫呢。”
“齐文周……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至少在我这里……没必要忍着。”他越是装的风轻云淡,蒋宝缇就越自责。
如果不是她将他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而且,婚礼能这么快并且顺利的进行,肯定有宗钧行的推波助澜。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面,就能摧毁掉一个人的未来。
时间过的很缓慢,好像突然被按下定格键。齐文周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没事,真没事,结个婚又不是上断头台。”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小爷我……等再过几年把我爸给耗死了,我再离也行。”
不过他也知道,他和他的缇缇……已经绝无可能了。他不可能在娶了她的姐姐之后再娶她。
无论是她本人的意愿,还是周遭的闲言碎语,甚至于双方家族的颜面。
都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除了难过之外,蒋宝缇最多的就是自责。她一直在哭,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明知道宗钧行是个怎样的人,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因为他的不在意而耿耿于怀就觉得可笑。
或许他早就想好这么做了,所以他才会不在意。
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就不把别人的意愿和未来放在眼里,随意操控别人的人生。
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