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裕明正记着这几天卖烧饼的账，觉得日子有盼头，听了妹妹的质问，吓了一跳，生怕亲妹妹把自己卖了，反问道：“那如果跟你相亲的，家里有三个半大的弟弟，你肯嫁吗，你都不嫁，别推你亲哥入火坑。”
顾冬香当然不嫁，嘀咕一句：“姜嫂子不一样，你现在不争取，将来会后悔的。”
顾裕明扬着账本：“我跟你说顾冬香，找对象不能只看漂亮，要过日子的，我不知道姜嫂子漂亮吗，全村都知道，但她非要管平南他们，谁敢接这个担子，只要不是亲事，姜嫂子家的其他事儿，你想帮我都不反对。”
……
姜柔也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了，决定去找顾远山把事儿说一说，晚上就在他家里跟顾琼华揉面洗面筋。
顾远山回来的时候，路过的村里人家，不少都熄灯睡觉了，他家和隔壁姜柔家里，依旧亮着灯，没进屋就听到了姜柔的声音，这会他没地方再去，只能推门进了院子。
“大哥回来了。”顾琼华从厨房走出来，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家良，你去菜地里挖几颗白萝卜回来，明早我给你摊萝卜丝饼子吃。”
虽然萝卜丝饼子很吸引人，但为什么二姐能在家，他就不能？顾家良留了个心眼子，跑出家门后没去菜地，贴着院墙猫着腰，偷听呢。
顾琼华看大哥楞在院子里，把他拉到厨房，自己把晾在绳子上的衣服一股脑儿收下来：“姜嫂子，你们聊，我把衣服叠了去。”
姜柔回到面盆前，继续洗着面筋，这些活不是等顾远山，早就做完了。
姜柔停下手里揉面团的动作，抬起头，昏黄灯泡下的年轻男人，已经没了往常的镇定，正一点点慌乱。
姜柔开门见山：“顾远山，最近的闲话你听到了吧，你觉得娶我吃亏吗？”
顾远山强作镇定：“嫂子，你怎么问我这样的话？”
姜柔：“我想找个人再组建个家庭，孙宏图肯定是不行的，你这个人，我觉得挺好，我们两家的情况也合适，现在就看你怎么想了。”
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顾远山真没准备好，心里想了又想，现场给不出答案。
这可给顾琼华急的，她很喜欢姜嫂子，如果姜嫂子成了大嫂，大哥也不会催着她快点嫁人，她真恨不得替大哥说话。
院外的顾家良一样，他不知道姜嫂子看上大哥哪了，如果姜嫂子成了自家大嫂，他就和平西平北一样，理直气壮叫姜柔大嫂了。
姜柔等着顾远山表态：“愿不愿意，我都不会怪你，你说话呀。”
第10章 010
姜柔看他不说话，继续说着：“我带三个弟弟，你带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两家情况差不多，你挣钱，我摆摊也挣钱，我们重组成一个家庭，日子会比单过的好，你看呢？”
姜柔说的是心里话。
从她问话开始，顾远山一直没有抬头：“嫂子，有些事没有你想的简单。”
姜柔和单老大协议的事情，别人又不知道，现在改嫁肯定有人议论，重生前那几个单老大生前的兄弟们，自己没追上，看到顾远山突然宣布结婚，那会都过了好几年了，他们还劝顾远山三思呢。
“那你说说看，是哪里不简单了？”姜柔说：“我们把事情说清楚，行就行，不行我以后不问了，我们两家还做邻居。”
顾远山等了好久，才说了一句：“嫂子，我想考虑一下。”
如果他不愿意，会直接拒绝，有这句话，也算答案。
“这么大的事，是要好好考虑，你答复之前，我就不来麻烦你了。”
姜柔告辞，和顾琼华打了个招呼，出门看到顾家良无精打采撇着嘴，笑着问他：“不是拔萝卜去了吗，萝卜呢？”
顾家良好失落：“现在就去。”
顾琼华一样不好受，跑进厨房：“大哥，我知道你跟孙宏图不一样，你为什么还要考虑一下？”
顾远山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单大哥刚去世，现在谁跟姜嫂子好上，都叫趁人之危。”
顾琼华跺脚：“姜嫂子和单大哥是协议，姜嫂子没走，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真迂腐，等她去问别人这话，你就后悔去吧。”
顾远山说出另外一个原因：“单大哥去世后，家里找不出几块钱，你们都不好奇，单大哥的积蓄去哪了吗？”
猜测的可多了，有说被二叔二婶藏起来了，有说单大哥外面有女人和孩子，还有的说是姜嫂子寄回她老家了。
“大哥你知道？”
“单大哥定了十台二手的电动缝纫机，没来得及收货，人就没了，这事他生前只告诉了我。”
孙宏图成天说和单大哥亲如兄弟，想娶姜嫂子，却不愿意管三兄弟，顾琼华还说单大哥识人不明，现在单大哥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只告诉了大哥，可见单大哥心里清楚，真正靠谱的兄弟是谁。
单大哥留下的十台电动缝纫机，单卖机器都不少钱，谁娶姜嫂子，就好像是为了缝纫机一样。
顾琼华也说不出啥了：“那这事，明天我和姜嫂子说一下？”
顾远山没反对：“还有一半的尾款，得想办法帮姜嫂子垫上，不然机器运不回来。”
……
姜柔回到家里，平南正和弟弟们说着什么事，个个都很高兴，平南让姜柔给拿主意：“大嫂，远山大哥介绍我去学车，开解放大卡，但是要给师傅一个月二十块的学车费。”
城里的工资还没破百，开解放卡车的司机，明面儿上的工资就能拿到两三百了，如果开的是长途车，捎带些东西倒卖，又有一份私底下的收入，卡车司机可吃香了。
顾远山刚才也不说，他给平南找了这么好的事情，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姜柔由衷高兴，叫平南放心的去，这些学费等开上车后，都能赚的回来。
“二十块是明面上给你师傅的学费，师傅的烟酒茶，我们也得准备好，你机灵点儿，该花钱就得花，师傅看你有孝心，让你多练几次，什么都换回来了。”
如果家里没做凉皮生意，平南还要考虑一下，现在的投资，他等出师后，能给家里赚回来。
“大嫂，那明天我就和远山大哥去师傅家了。”
“好，明天我给你买好东西，你带去师傅家里。”
姜柔的人情世故拿捏的很恰当，酒买的八块钱一瓶的茅台，烟是师傅爱抽的红梅，茶叶买的师傅爱喝的瓜片，再称了二斤肉、两盒糕点，带着这些礼去拜师，任谁家都会高兴。
平南看着直心疼：“大嫂，太贵重了。”
幸亏现在不是计划经济，不然想买还买不到，姜柔把东西一样样绑结实好看了：“开车的师傅哪个不傲气，礼是要重一点的，你去吧，以后看着师傅家缺的油盐酱醋、烟酒茶，要主动给添上，师傅家劈柴担水的活儿，闲下来也要抢着做，你早一天摸上方向盘，这些东西一个月就挣回来了。”
单平南一一答应会照着做，他心里想，大哥在世也没大嫂这样细心，何况大哥大嫂是协议。
……
平南下午才回来的，说师傅夸他大嫂子会办事，留他吃了午饭：“那二斤肉师娘做了一半，师傅家两个上小学的孩子狼吞虎咽，师傅很严厉，但师娘很和气，问了家里好多事，我牢记嫂子的叮嘱，少吃饭、少说话，多干活。”
顾琼华和姜柔嘀咕：“都开解放卡车了，二斤肉怎么只做一半呢，看来平南这师傅家，也有难念的经。”
姜柔想了想说：“估计你大哥还许了师傅别的好处，二十块的学费是一份，看来平南这学期不会短。”
师傅当然不会那么快教会徒弟，顾琼华又怪上她大哥：“大哥怎么不找个更靠谱的师傅？”
姜柔笑道：“找到一个就不错了，我们哪有资格挑剔，平南先辛苦吧，等他学会了，以后家里谁想学，就没那么难了。”
孙宏图的二姑听说平南学车了，羡慕的，跑过来说：“宏图他表弟也想学车，能麻烦远山给找个师傅吗，二十块钱的学费，我们家也出得起。”
姜柔推脱：“这事是顾远山看在单大哥的情分上，帮他弟弟找的，和我无关，要不你让宏图直接找顾远山说。”
孙二姑正想提孙宏图，把姜柔拉到一边：“你上回和宏图谈的事，我哥嫂是没同意，但这两天哥嫂看宏图病恹恹的模样，心里又松动了，平南学车去了，管他自己肯定是够的，那这事还能谈，一会你去我家，你们再谈一次，你看怎么样？”
姜柔上次是委婉拒绝，他们家竟然看不清，这次只好把话说清楚点。
“我也是要脸的，第一次你们家没答应条件，那这事就没得谈了，我不愁嫁，孙宏图不愁娶，大家都不需要将就，二姑，这话以后别说了。”
孙二姑惋惜：“那就算了吧，宏图这下死心了，就怕你会后悔。”
姜柔笑笑：“那我就努力把日子过好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去后悔。”
孙二姑吃了个憋，心里想，除了孙宏图傻兮兮图她温柔漂亮不介意，谁会愿意娶带着三个拖油瓶的女人呢？她错过孙宏图这么个能挣钱的大小伙子，不可能不后悔的。
孙二姑说：“我们家宏图心软，你可别后悔回头来求，我们家不会愿意的。”
姜柔点头：“这点脸面我还是要的，他二姑，你家也是要脸的人家，回头求我的事情，你们家也别做。”
孙二姑心里好笑，心想那怎么可能呢。
……
没两天，工坊里最漂亮的女工，和同伴来吃凉皮，羞羞答答中，告诉了大家和孙宏图谈恋爱，大家羡慕的恭喜她，说孙宏图家虽然是农村的，但是办了工坊，比城里人挣的还多，而且人特别好，会疼人，她有福了。
女孩子羞答答的说：“他说要在县城买个房子，就买在我家附近，我家里人都很高兴。”
顾冬香卖了烧饼过来吃凉皮，跟顾琼华撇嘴：“故意说给姜嫂子听的，真讨厌。”
顾琼华也不高兴：“孙宏图家真不怎么样，说是姜嫂子找孙宏图，孙家没同意。”
顾冬香得意一笑：“他们长了嘴，我们也有嘴，我卖烧饼可没少说，我说是姜嫂子要求高，孙宏图没达到她的要求，被拒绝了。”
顾琼华哭笑不得：“帮倒忙，你这样说，以后谁敢给姜嫂子介绍？”
“我来介绍，我大哥现在是有点不愿意，但平南都学上车了，等平西、平北也出息了，我大哥不愿意的想法肯定会改变。”
顾琼华深深的危机感：“迟来的喜欢，姜嫂子不会要的，别坑你大哥了，让他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别耽误了。”
顾冬香奇怪的看了眼琼华，突然嘿嘿一笑：“你急了，你不会也想姜嫂子做你嫂子吧？”
顾琼华辩解：“才没有，你可别在姜嫂子跟前瞎说。”
……
孙宏图来了，吃凉皮的姑娘羞涩的看去一眼，孙宏图回看了一眼，笑笑，目光又落到了姜柔忙碌的身上，看到姜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他心里不是滋味，晚上找顾远山喝闷酒，扶着酒瓶子往嘴里灌：“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可总觉得亏得慌。”
顾远山说：“觉得亏，那就不是喜欢，既然现在谈了对象，你还想着姜嫂子的事，不厚道。”
孙宏图没说话，只是喝下更多的酒，顾远山给他送回县城租的房子里，这个房子，孙宏图准备买下来，女方来送东西，等到了醉酒的对象，扶着进屋照顾，还跟顾远山道谢。
顾远山看姑娘没打算走，主动道：“晚上我来照顾宏图兄弟。”
姑娘意思很明确：“不麻烦顾大哥，我来吧，我要不照顾，未来婆婆不是要怪我吗，我爸妈也会说我不懂事的。”
顾远山给孙宏图喂了一盏茶，等他清醒了些，意有所指：“你是要我在这里，还是你对象？”
孙宏图半醉半醒，好笑的很：“远山兄弟，多谢你考虑周全，我在县城买房，就是用来结婚的，你回去吧。”
顾远山明白了，自己先走，留下了孙宏图和他刚谈的对象。
又过了两天，传来个消息，说单平南他们大哥，在外面定了十台电动电动缝纫机，可以交货了，让家里出个人去接收机器。
十台机器可以开个小作坊，这是笔不小的钱哪，谁都没料到单家老大在外面攒下这么多，还一把买成了机器，这下子，平南二叔二婶和舅舅舅妈两边，都躁动起来了。
姜柔收了凉皮摊子回到家，就看到二叔二婶、舅舅、舅妈坐在院子里，一看到他们回来，笑容挂在脸上，小跑着迎接上来。
第11章 011
姜柔看着二叔、二婶，舅舅、舅妈四个人同时来了，不禁想起一句话，大概的意思只要有财，躲在深山里都有亲戚上门。
姜柔进了院子，也不招呼倒水泡茶，只是说道：“二叔二婶，你们说过不管平南三兄弟，舅舅、舅妈，我们也说好过，不沾舅舅的光，舅舅和舅妈也别来沾我们的光，你们今天过来，叫我很难办。”
十台电动缝纫机，让两家亲戚放下成见，居然和姜柔讲和：“谁家没吵过架？平南大嫂，那十台缝纫机是平东置办的，我是他二叔、那还有舅舅，我们不能过问一句？”
“能，那二叔和舅舅想怎么打算？”
二叔拿出长辈的经验：“不能欠债，把机器卖了钱收回来稳妥。”
舅妈不同意：“我娘家亲戚认识个放贷的，利息是高了一点，但是机器运回来就能赚钱，还是筹钱把机器买回来，舅舅可以做担保人。”
姜柔两个都否了：“不能卖掉平南大哥的心血，借贷更不行，利滚利太可怕了，人家也不会让我们轻易还上，最后机器都要折进去，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绝对不碰高利贷。”
二叔和舅妈是各自家里的主心骨，发问：“这也不同意，那也不行，我们问平南去，他哥的东西他能做一半的主吧？”
姜柔叫他们去：“那舅舅舅妈、二叔二婶就去问问平南吧。”
平南在县城学车，四个人出门后很生气，决定去县城问问：“我还就不信了，平南他糊涂到不听叔叔和舅舅的劝。”
平西和平北怕他们哥哥糊涂，要跟着去，姜柔没让：“你们二哥不糊涂，不用去。”
晚饭的时候，听到回来的二叔和爷爷奶奶争吵，还有二婶高亢的自悔埋怨声，平北过去趴墙听了一会，回来说：“骂二哥糊涂蛋，大哥的东西，不给大嫂安排，难道给他们安排才是聪明人？我看他们才是糊涂蛋。”
刚把晚饭吃完，爷爷奶奶那边叫平西过去，姜柔叫他过去：“爷爷奶奶怕缝纫机在我手里被卖了，你们三个落不到，你去一趟，叫爷爷奶奶放心，缝纫机不卖的。”
平西不听爷爷奶奶的担忧，把大嫂子的话带到就回来了。
第二天去县城摆摊，平南中午过来说话，姜柔给他调了一碗凉皮，他接过来就吃，看上去饿狠了，说他昨天和二叔、舅妈说清楚了：“我说电动缝纫机怎么办，大嫂决定，不要叔叔婶子、舅舅舅妈管，大嫂，你打算怎么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