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帅是帅的,油腻也是油腻的。
张老师被丁韶武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一下,但看着丁韶武的德性,又不满地皱皱眉,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她继续对林思危道:“有些人啊,以为技校就是混日子的。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出了校门想学都学不到了。”
这指桑骂槐也太明显了。明显到丁韶武都感觉到了,又盯了林思危一眼,换了一条腿抖。
他的腿是颇有些肌肉的,一抖起来,总算有了一些些荷尔蒙的味道。林思危心想,肖慧玉没看到这一幕,可惜了。
不过,眼下的林思危也并不很稀罕看这一幕,轮荷尔蒙,那还是顾洽那儿更丰富一些。
嗯?就是为什么今天总是想到顾洽?
林思危悄悄甩头,觉得自己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于是上前抱起那沓书:“张老师,没事我先回宿舍,不打扰您工作了。”
张老师还没说话,对面的男老师又愤怒了。
“啪——”,又是一拍桌子:“你看看人家!同样是转学来的,人家拿你们的测验卷,英语考了98分!你考了多少?18分!”
尴尬了。林思危抱着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没想到这个丁韶武是个笨蛋美人,18分,亏他考得出来,选择题全填B都不至于18分。
不过,他再笨蛋,老师您能不能别拿我拉踩。我才来头一天,这个抖腿大神一看就是校霸,我惹不起啊。
丁韶武瞥她一眼,却是半点惭愧都没有。
“英语考那么好干嘛?我们出来都是进厂上班,又不出国。”丁韶武大言不惭,还顶嘴。
张老师听不下去了,她就是英语老师啊。
“话不是这么说,以后工作也会碰到国外进口的机械,你不会英语,说明书都看不懂。”
丁韶武却乐了:“我要能看懂,还要翻译干嘛?”
张老师被他顶嘴顶得有些恼怒:“你永远随身带翻译吗?翻译围着你转?”
丁韶武不以为然:“那也说不定以后祖国强大了,外国人的说明书也印中文。”
“噗哧”,林思危笑了。
这个丁韶武,一看就不学无术,但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以后祖国强大了,那些产品想要进入咱们的市场,那就得印上中文。
但,你放屁吹着风是本事,这本事林思危却看不上。她不喜欢丁韶武目无尊长的样子。
“你笑啥?”丁韶武听出她笑声中的轻蔑,很是不悦。
林思危道:“我觉得丁同学说得对,以后说明书会印上中文,但英语考卷上永远是英文。”
丁韶武一愣。以他的笨蛋程度,还没反应过来林思危是在揶揄他。
张老师却听出来了,刚刚还义愤填膺,现在已经捂嘴偷笑。
被气晕的男老师也在憋笑。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这一切都归功于林思危的犀利,以及丁韶武的迟钝。
“行了丁韶武,说正事,昨晚上你偷偷出校被同学举报了,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违纪,学校决定对你通报批评。”
“kao,谁这么不仗义!”丁韶武嚷嚷起来,一看男老师瞪圆的眼睛,又翻了个白眼重新抖腿,“算了,通报就通报,别告诉我爸就行。”
男老师斜他一眼,慢条斯理:“那我说了可不算。”
丁韶武顿时萎了,连腿都不抖了:“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去训练了。”
说着,也不等男老师答应,起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腿还挺长。
男老师直摇头:“一天到晚惹事生非,丁厂长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张老师还安慰他:“但凡他学习上稍微用点心,也不会被高中劝退。反正最多在学校还有两个月,马上就要进厂实习,你也可以脱罪了。”
男老师叹气:“这个班太不省心,被丁韶武带坏了,我简直要减寿三年。”
二人说了几句,张老师终于想起旁边还站着林思危。
“哦对了,这里边有些实践课,你不用补了。反正就是些车工钳工的力气活,你们管理专业的女孩子进厂也不会干这个,回头我跟实践中心的老师说一声,你去走个过场,盖个章就行了。”
“好的,谢谢老师。”
林思危抱着书告辞,听见两个老师还在她背后议论——
“还是你们管理班好管,女生多,不麻烦。”
“各有各麻烦。女生倒是不打架,但事多,全是鸡毛蒜皮。”
“我都拿不准主意,要不要通知丁厂长。他知道了,丁韶武又得吃一顿生活。”
“那还是要通知的。也只有丁厂长还能让他有点点怕惧了。”
林思危走到操场边,办公室的动静已经听不见了。操场上有男生正在训练,显然是为了准备下午的足球赛。
其实男生都没什么好看,十七八岁的孩子粗糙得很,不是生痘,就是长着没刮干净的胡子。
丁韶武在这里的确就显得出众了。
不过,要是顾洽来,丁韶武都不够瞧。林思危一边想着,一边走过操场。
嗯?真是白天不能提人,晚上不能提鬼啊。丁韶武站在铁丝网旁边,抱臂看着她。
那眼神,有一种少年装逼的油腻。
但并不让人讨厌。
“英语考卷上有英文,什么意思?”丁韶武问。
呃……林思危无语了。这个漂亮的笨蛋还在纠结这个。这种人放后世看脱口秀,就是会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种人吧。
太无聊了。
第025章 脑子
林思危虽然也谈不上热爱学习,但还是喜欢有趣的男人。英语考18分的,她是怎么也没兴趣的,何况还这么无聊。
于是她撇撇嘴:“就是你再不喜欢英语,它也是一门考试科目,不得不学的意思。”
“切,我还当什么黑话呢。”丁韶武不屑,“别说我还考了18分,就是交白卷,学校也会让我毕业。”
漂亮的少年,脚尖盘着黑白皮球,眼神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年纪是听不进道理的。
但这么漂亮的少年,要是走上弯路,到底也是有些可惜。
林思危笑道:“人活一辈子又不是只为了毕业。你连怎么多考几分都找不到门道,这么笨的人,踢球也好不到哪里去。”
“放屁,老子是粮校第一前锋。”
“晋陵就一个粮校?全国就一个晋陵?怎么没得瑟死你。”林思危翻白眼,转身就走。
被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黄毛丫头嘲笑,丁韶武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拽住林思危的胳膊:“还从来没人敢说我踢球不行,你看过我踢球吗?”
“没看过,但我很确定,不动脑子的人踢不好球。”
“你们女生懂个屁球。”
林思危嫌弃地皱皱眉,美人说脏话,真不是个好习惯。再说她真懂球,林总是追了好几届世界杯的,最近那一届是在法国一个酒吧看的决赛,当时法国队夺冠,旁边一个法国佬兴奋地一把抱住林思危,抱得她喘不过气来。
哎,要不是上辈子她白天跑江湖,晚上看球下棋,把自己活成个男人,也不至于都没谈过恋爱了。
这些伤心往事,不提也罢,反正听到丁韶武说“女生懂个屁球”,她只想送他一个冷笑。
“踢,的确是踢不过你。要说懂,那就未必。”她抬头,斜睨丁韶武,“你说,普拉蒂尼、苏格拉度、罗西、鲁梅尼格……哪个没脑子?荷兰全攻全守,意大利防守反击,巴西艺术足球,哪个不需要配合?哪个不需要全员有脑子?”
丁韶武目瞪口呆。
虽然林思危不到一米五,比他整整矮了一个半头,但此刻的林思危,气场堪比眼前的球场。
“你……看了今年的世界杯?”
林思危冷笑:“不跟不动脑子的人说话。”
然后转身又要走。
丁韶武继续拽住:“等等,你家有电视机?”
这年头,家里有电视机的极少极少。丁韶武家有个12寸的,光这点就把他牛坏了。今年的世界杯,中央电视台放了部分比赛的录像,丁韶武家不知道去了多少看球的,就连他家丁厂长都呼朋唤友,差点把屋顶都掀了。
就眼前这个刚转学来的乡下土包子,她能看上电视机?
林思危当然没在这个世界看过电视机,就是林正清家也没有,顾洽家似乎也没有,但这不重要。
“有些人看完所有比赛,还是不爱动脑子,这没办法的。”林思危说话还是那么气人。
但丁韶武已经不太生气了,他发现这土包子有点料。
想他丁韶武混社会,就服有本事的。
“你都没看过我踢球,怎么知道我不动脑子?”丁韶武不服气。
“就凭你英语18分,你就不动脑子。”林思危将话题扯了回来。
丁韶武更不服气:“那是我不想学,又不是我学不好。我要学,和你一样98分。”
“做梦吧。你能考28分都不太可能。”
丁韶武突然就灵光了,狐疑地看着林思危:“你不会是我爸派来激将我的吧。”
越看越像,丁韶武不干了,嘀咕:“想激将我,让我好好学习,门都没有。老子看到英文字母都烦。”
“笨得要死。连是不是激将都看不出来。”林思危又撇嘴,满满的不屑。
“那是什么?”
“所以说你不动脑子。又不是一定要背单词才能考及格。”
“那就是作弊。那就算了吧,老子考零分也不会作弊。”
这……也算有原则?林思危终于发现丁韶武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用作弊。你给我钱,我可以教你个法子。”
丁韶武警惕:“多少钱?”
“三块钱。”
“你先说,我保证不赖账。”
的确,林思危也不怕他赖账。她慢悠悠道:“根据我今天做的试卷分析,40分选择题,10分判断题,会的填上,不会的选择全选B,判断全打×,应该可以得25-30分,作文30分,我保证你可以拿满分。填空不至于一分不得吧,前面的简单得要死,会26个字母就能拿好几分了……”
丁韶武一算,这好像……真能及格了?
谁不想考个好看点的分数呢,实在是英语不爱他啊。
丁韶武的脸上已经绽开了笑容:“你这法子还是有点价值的,不过,作文你怎么保证我拿满分?”
“三块钱拿来,我教你。”
“行,明天就给你。老子一言九鼎。”丁韶武的胸膛拍得哐哐响,看林思危的眼神都友好了。
“行,说定,明天中午,还是这个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思危的语言很江湖,丁韶武很喜欢。学校里的女生都扭扭捏捏的,明明喜欢他,又偏偏拿腔拿调,烦人。
见林思危毫不犹豫地走人,丁韶武又追着喊:“下午我们足球比赛,来看啊,让你知道粮校第一前锋的厉害。”
“知道了,会来的。”
林思危头都没回,心想,你还能踢过普拉蒂尼?才没兴趣。
…
宿舍楼的二楼走廊上,肖慧玉脸色铁青。
她本来是看丁韶武训练,没想到看到丁韶武和新来的那个林思危拉拉扯扯,在操场边说了好久的话,还有说有笑。
“他们认识?”徐逸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有点害怕。
肖慧玉咬牙:“你说可能吗?她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认识丁韶武。”
“可是丁韶武平常很少跟女生讲话……”徐逸嘟囔。
要不肖慧玉生气啥呢,就是因为自己和丁韶武都同学一年了,也没说上两句话啊。
甚至有时候肖慧玉故意趁丁韶武打水的时候去偶遇,丁韶武也只会无情地送她两个字:“排队。”
肖慧玉气呼呼回到宿舍,直接将茶缸里的水泼到林思危床铺上。
“狐狸精,臭不要脸。一来就去勾引男人。”
第026章 小菜
“你疯啦!”陈雅芬跑过来,一把拉开肖慧玉。
但晚了,林思危床铺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这样晚上怎么睡觉啊。”陈雅芬着急跺脚。
跺了两下,又觉得要立刻补救。陈雅芬扒着上铺拦杆,一脚蹬到横杆上,将被子和枕头先捞开:“还好,被子枕头没湿。”说着又动手拉床单。
其实徐逸也觉得肖慧玉这样不好,但她没勇气像陈雅芬那样直接开口,默默上前接过陈雅芬手里的床单,算是帮忙。
陈雅芬拉完床单,又拉床垫:“今天太阳好,把床单和床垫都搭到栏杆上晒晒,大半天应该能晒干,不影响晚上睡觉。”
“那我先去晾床单。”徐逸道。
肖慧玉突然喊:“徐逸,不许去!”
徐逸被她一吓,停住了脚步,踌躇地望向陈雅芬。
陈雅芬道:“你怕得罪了刘部长的外孙女以后找不到工作,我不怕,我反正不是晋陵人,她外公管不了我。”
说着,她跳下横杆,腾出一只手将徐逸手中的床单捞过来,和床垫团在一起,打算拿走廊上去晾。
刚走到门口,迎面来了林思危。
一看陈雅芬怀里的东西堆得比她人都高,林思危赶紧到:“班长你等下,我放个书,帮你一起搬。”
可下一秒她将书卸到桌上,一眼就望见自己床铺露出了铁架子。
被子和枕头还在,床单床垫已经不见了。
林思危这才反应过来,陈雅芬抱的那一大团,是她的床铺。
“这是我的床单床垫啊,怎么了?”
陈雅芬的脸从床单堆里露出半个:“湿了,我怕你晚上不能睡,去帮你晒晒。”
湿了?林思危心一沉,知道这中间一定有点什么事。
“我这是上铺,打翻水也打不到上铺吧,怎么会湿了?”林思危问。
三个人,谁都不说话。徐逸还忐忑地去看肖慧玉。
这眼神林思危还能看不懂?这么多年江湖真是白跑了。
“肖慧玉,是不是你干的?”林思危心沉,脸也顿时沉了。
肖慧玉却觉得自己不必怕这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是我又怎样。一进学校就勾引男生,泼个水让你这个狐狸精显显形。”
“肖慧玉,别说了……”徐逸小心翼翼拉她衣角。
“怕什么!”肖慧玉更来劲了,“你没看见她在操场怎么勾引丁韶武吗?”
林思然给听笑了。
原来是这事。这个肖慧玉,折腾得也太低级了,严格说来,技校三年级也的确还是个中学生,这掐架掐得实属小儿科。
但是,小儿科的玩意儿,你也不得不防,她杀伤力可能不大,但她恶心。